“沒有,也許今生我都找不到她了。”他的口氣裏有寂寥和失落,透出陣陣的淒涼來。
我很害怕末娘心一軟,將我還活著的事情告訴他,到時候我想跑都沒有辦法。
“也許你們注定有緣無分,可是若非為什麼會跳涯呢?我了解她,她不是一個會輕生的人。”
還好,她沒說,而是甩了這個問題給他,我很想聽聽萬斐澈會怎麼回答。
他好似萬分痛苦的擰起了眉,有種若有若無的悲傷彌漫開來:“她想用一種極端的手法讓我記住她,讓我後悔一輩子。”
我無聲的笑了起來,諷刺,真是諷刺。
我確實是想讓他記住我,也想讓他後悔一輩子,可是,他的一輩子能有多長,他又能記住我多久,我的粉身碎骨也隻能換來他的後悔。
“皇上,恕末娘說句忤逆的話,你可有對不起若非的地方?不然,她為何無緣無故的要去跳涯,你又何必要後悔呢?”
末娘的話有些咄咄逼人,字字句句都帶著火藥味。
他緊皺的眉頭還是沒有鬆開,吞吞吐吐的說:“我……不知道。”
他說他不知道。
末娘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是為誰而歎。她沒有再去問萬斐澈什麼,替阿恆整理起書桌來。
我小心的把頭伸了回來,緊緊的閉上了眼,不想睜開。
萬斐澈沒有認識到他所犯的錯誤,他說他不知道我為什麼跳涯,是在掩飾他犯下的錯,還是認為那根本就不是個錯?
我一直以為我是個沒心沒肺的人,如今看來,萬斐澈也是這樣。
靜默了許久,空氣裏靜悄悄的,隻有末娘拾叨桌子的聲音。
萬斐澈出聲打破了這寂靜,緩慢而又悠長的說:“泗水城不會再發水患,若非泉下有知,應該會高興,這裏有她的努力,她為了建造運河,使了很多的勁。”
是啊,我為了這條運河,甚至入了宮,去了那個凶險萬分的地方,做了回天下最有地位的女人,可是我換來的是什麼?
是背叛,是痛徹心扉。我品嚐了這人生中最苦的一種滋味。
“也許吧,若非的心思,除了她自己,誰都猜不透。”末娘淺淺的說了這句話,氣氛再度歸於平靜。
外麵有人喊皇上,聲音細長,應該是個宦官。
“朕該回宮去了,末娘,他日再會。”
“民女恭送皇上。”
接著就是靴子踏在地上的聲音,萬斐澈終於出去了。
我逼迫自己不去看他離開的身影,這種男人,不值得我去看他,看他一眼,對我而言都是種傷害。
我做到了,直到有皇上起駕的儀仗聲響起,我才從簾子後麵走出來。
許久之前,我曾在韶華殿外,在桃花樹下,不舍的看他離開,心裏滿滿的全是離別之情,現如今,我心裏隻有麻木,麻木到不仁。
恍然如夢,甚至連夢初醒都顯得那樣的遙不可及。
“末娘。”我雙目無神的喚了她一句,把她嚇得不輕,不住的拍著胸口。
反應過來之後,她開口問我:“你怎麼在這裏?”
“他剛剛進來的快,我沒地方躲,隻能躲在簾子後麵。”
她遲疑的問我:“剛剛的話……你都聽到了?”
我朝她笑了笑:“嗯,聽到了,末娘,我不會往心裏去,聽到我也會當做沒聽到。”
她輕笑了一聲,似為我的灑脫高興,我隻能說我越來越會偽裝自己。
“姑姑,姑姑,那個男人走了。”阿恆做賊似的跑進來,偷偷摸摸的對我說。
我摸了摸他的頭,心裏複雜無比。
貓躲耗子的遊戲,我還要玩多久,早一日離開,就早一日解脫,我實在不想再像現在這樣,整日心煩意亂,沒個頭緒。
我又一次鼓起了信念,找之傑,回現代,勢在必行!
末娘是做生意的,認識的人比較多,我總是得問別人,才知道珠玉村的方向,有時候問了好多個人,才有一個知道的。
也許我可以尋求她的幫忙,讓她幫我畫一張珠玉村的草圖,能節省我許多時間。
我和末娘說了這件事,她二話沒說,立馬就同意了,她辦事效率快,兩天時間沒到,草圖就繪了出來,容易走岔的地方都用朱砂筆標了記號。
有了這張圖,我心裏也就有了底,不再慌張煩悶。
我和她說了我要走,她什麼話都沒說,替我收拾了一個包裹,歎了一口氣。
我也跟著她歎了一口氣,再歎下去,我們都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