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戒指
7月,熱力蔓延過東京的每一個角落,六本木的高級咖啡廳裏,剛剛結束一個學期忙碌學習的女高中生們三五成群討論著時下的流行話題。
“呐,呐,等下我們去購物吧!我想買一款連衣裙,就是最近TBS連續劇裏女主角第一次和男主角KIXH1時候穿的那一件,好可愛啊!”
“啊,你說向葵啊!她在連續劇裏穿的衣服都好可愛,長得也漂亮,難怪日高哲哉戲裏戲外都被她迷得神魂顛倒的。”
“拜托,我們家的哲哉才沒有那麼膚淺好不好,娛樂圈漂亮的女孩子那麼多,他才不是那種以貌取人的人呢。”
“向葵不錯啊,她參加選拔賽的直播我有看,不是隻有一張臉而已,要是他們真的在一起倒也不錯。”“喂,喂!他們那叫炒作,炒作啦。而且,我的哲哉是我的,是我的!”
……
“噗——”外頭女孩子熱情的宣誓讓一直隱身於包廂裏偷聽他們對話的某個人忍不住噴了咖啡。
“啊!你好髒!離你遠一點!”坐在對麵的女孩故作嫌惡地把椅子往後挪了一挪,隨後便爆發出一串悶悶的笑聲。
“笑吧!笑吧!向葵小姐,反正我已經免疫了。”日高哲哉兩手一攤,繼續喝他的咖啡。
“日高先生,人家已經在公共場合宣誓對您的主權了,請問您現在的感想是什麼?”向葵拿起餐盤的色拉叉,充做話筒對對麵的哲哉進行就地采訪。
“現在的日本真是墮落啊!”看向葵那麼興致高昂地自導自演,哲哉也樂得配合她一下,桌子一拍,兩眼一瞪,萬分憤慨地感歎了一番。
“請問我可以將您的話理解為您承認自己是日本墮落的根源嗎?”眨了眨眼睛,向葵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如果你實在要這麼說,那麼……”哲哉擺出一張無奈的麵孔,“我也隻好……承認了……”
“就臭美吧你!”向葵隨手抄起一顆棉花糖往哲哉的腦袋上砸去。
哲哉也不閃避,彈性十足的糖果在他的腦門上敲了一下又立刻彈開,那滑稽的模樣惹得向葵一陣花枝亂顫。
哲哉在一旁默默地看,眼中盡是縱容,心中盡是滿足。
這種滿足的感覺很是不可思議,和向葵交往之後的每一天,他的生活似乎就隻剩下了歡樂和笑容。
向葵不是個時刻需要人保護的女孩子,獨立而堅強,說是戀人,他們的關係可能更像是知己,和她在一起,永遠不會寂寞,永遠不用擔心沒有話題,誰說戀愛一定要是纏綿悱惻才最動人的,在電視劇中體會了各種各樣的苦戀之後,和向葵之間輕鬆無負擔的交往才真正讓他感到快樂,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幸福了吧。
如果可能,他真的想一輩子就這樣生活下去;如果可能,他希望能和她擁有一個家庭。
擁有家庭?結婚?這個想法讓哲哉自己也嚇了一跳,即使是在苦戀著遙的時候,結婚這個字眼也從來沒有走進過他的字典,在這分分合合稀鬆平常的演藝圈,即使擁有愛情也未必就能長久,然而對於交往不過幾個月,認識不到一年的向葵,他竟然萌生了這樣的想法,難道說他已經提前進入了中年男人的世界嗎?他為自己的想法啞然失笑。
“哲哉,哲哉。”終於笑完了的向葵伸手在哲哉發呆的麵孔前晃了又晃,“你傻了嗎?”最近哲哉發呆的幾率好像有上升的趨勢,不能不引起她的注意。
“啊?”他呆呆地回神,對於自己最近的頻繁走神,他也很無奈,戀愛中的男人,想法也是會變多的吧,“我沒說什麼吧?”他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把腦子裏的想法說了出來。
“說了啊,你剛才說你愛我。”向葵故意戲弄他。
不過這個謊話顯然說得有點假,“小姐,胡扯要有個限度好不好,我怎麼可能這麼說。”他可是個矜持的男人,這種肉麻的話怎麼會掛在嘴邊。
“是啊,這種話你怎麼可能說。”向葵聳了聳肩,沒趣地擺弄起自己的手機,心裏有一絲小小的失望,回想過去的那段時間,總是自己在不斷地告白對他的喜歡,而他……似乎從來沒有說過什麼承諾的話。
也許是他不好意思,也許是他還沒有忘記心裏的那個人,雖然她一再告訴自己要循序漸進,不過,說不介懷那是假的。
她的失落哲哉怎麼會看不出,他當然不是不愛她,不過,有些話還是要挑一個適當的時機帶著適當的東西說出來,才更能讓人銘記於心,而看看他們兩個,平時約會的時間本來就少得可憐,還要挑這種隱蔽的地方,讓人怎麼會有興致?何況,還時不時地會有催命電話過來打擾。
“叮鈴鈴~~~!”這不,想什麼有什麼,才想到公司的催命電話,手機就驚天動地地震了起來,“喂?YURI姐啊,好,我馬上回去。”又是臨時通告。
“那個,葵,對不起,我要先走了。”即使他也很不情願離開,不過工作畢竟還是要兼顧的。
“嗯,你去吧,等一下辰澤先生也要CALL我了。”向葵絲毫沒有怪他的意思,要在演藝圈生存,難免就要犧牲一些私人時間,這是她和哲哉都要麵對的問題。而她口中的辰澤先生就是她的新經紀人,幾天前,桑原遙突然原因不明地辭職,由這一位頂上,雖然不習慣,但她還是努力適應。
“好,你自己小心,我下周會發新唱片,宣傳很多,可能暫時都沒辦法見麵了……”等這一陣通告結束,一定要好好地約會一次,哲哉在心中盤算著。
“嗯,我明白,不過下周五我去國外拍雜誌照,你答應我來送機的,不要爽約哦!”向葵不忘提醒他。
“OK!一定會來。”哲哉在她的額頭印上一吻,披上衣服便從後麵的小門閃了出去。
摸一摸餘溫尚存的額頭,向葵的心中忽然有一股微妙的預感,不久的將來,會有影響他們未來的大事發生,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不能見麵的這些日子,雖然思念不斷升溫,但因為有海量的工作陪伴,倒也不覺得難熬,數著日子便來到了周五。
即將遠行的這一天,向葵精心打扮,隻為了能在出發前留一個最美的樣子在哲哉的腦中,距離出發去機場還有不少時間,向葵遣走了助理,一個人窩在化妝間裏,對著鏡子一遍又一遍地確認自己的裝扮。
“呐,洋子,你的裙子怎麼回事,弄得這麼髒?”更衣室裏忽然傳來了說話的聲音。
原來有人啊,向來懶問她人是非的向葵找了個舒適的位置躺下,打算小眯一會兒,然而更衣室裏的對話卻越來越響亮,無可避免地傳入了她的耳中——
“別提了,我今天倒黴透了,隻不過是去ZIP的休息室送點東西,好死不死被飲料罐砸到。”ZIP正是遠山靖之所在的組合的名字。
“被砸到,他們在幹嗎?”
“還不是那個遠山大爺,不知道被誰惹毛了,正發脾氣呢,休息室裏已經被他弄得一團糟了。”聽到這裏,向葵不禁莞爾,一生氣就砸東西,的確挺像靖之的作風。
“你還不知道啊?”聲音突然壓低。
“什麼?”
“那個剛升了經紀人的桑原遙,好像把遠山給甩了。”
“甩遠山靖之?這女人這麼能耐?該不是說反了吧?莫非她最近辭職就是為了這些事情?”
“他們這些人氣偶像的私事誰知道有什麼貓膩啊。那女人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好像和日高哲哉也有一手,說不定現在正糾纏著呢。”
她們在說什麼?遙和靖之分手了?她辭職就是為了這些事情?如果是這樣的話,是不是意味著她有可能和哲哉……
不會的不會的!向葵努力甩開這個無稽的想法,桑原遙對靖之的感情明眼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絕不可能說放就放,他們會分手一定是有其他的內情,更何況,就算他們分手了,以遙的為人也絕不可能去找哲哉的吧。
雖然她不斷地用這樣的說法來安慰自己,但心中的陰影卻在不知不覺間越來越大,畢竟哲哉對桑原遙有過五年的苦戀,這段時間的距離,是和哲哉隻有一年交情的她無法跨越的一道鴻溝,也始終是她心頭上的一根芒刺。
哲哉……從來不曾向她承諾過什麼,這是不是意味著他依然有可能離她而去呢?
不!這樣的結果絕對不是她向葵想要的,如果要解開這個答案,就隻有去詢問當事人自己了,哲哉在趕通告,也許還沒有結束,桑原遙自從辭職以後就下落不明,如今看來,最近的隻有找……遠山靖之!
一不做二不休,向葵立刻敲開了ZIP休息室的大門,開門的卻不是靖之,而是他的隊友小昂。
“向葵?有事嗎?”對於向葵的突然出現,小昂顯然很驚訝。
“嗯……我有點事想找靖之。”向葵直接點名來意。
“靖之嗎?”小昂麵露難色,“可能不行哦,他連續兩個晚上沒睡,剛剛喝了點牛奶,才睡著了。”
看來,休息室裏的女人所言不虛,除了桑原遙,還有誰能讓向來我行我素的靖之失眠兩晚?
“兩晚沒睡?是為了遙的事情嗎?”既然不能問靖之,問小昂也是一樣,他們是最親密的隊友,彼此應該也很了解。
“你也知道啦?”果然,小昂也對事情很清楚,“他們確實分手了,其實遙今天就會回北海道老家,不過她不讓我們告訴靖之。”
“嗯,幫我跟靖之說我要出國了,回來會幫他帶禮物。”
遙要回北海道了?看來自己的擔心果然是多餘的,遙和靖之的分手,果然沒辦法動搖她和哲哉關係了吧。
懷著終於釋然的心情,向葵踏上了去機場的路。
一路上遭遇了市區的大塞車,到達成田機場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想起與哲哉早已定下的下午兩點的機場約會,向葵支開工作人員,飛速地往約定地點奔去。
到達那家約定見麵的小店,卻發現狹小的店堂裏一個人也沒有。
“老板娘,定了那邊包廂的客人有來過嗎?”
“客人?一個下午都沒人來過。”老板娘年過古稀,眼耳都不大靈光,導致店裏鮮有客人,這也是為什麼他們會選在這裏見麵的原因。
“哦……”他沒來,向葵的心忽然“咯噔”了一下。離開公司前她碰到過YURI,聽她說今天的通告改期了,也就是說哲哉一整天都沒有工作,那他為什麼不和她聯係呢?難道說……向葵終於忍不住撥通了哲哉的電話。
“喂?”
“哲哉……我在機場。”有一些問題哽在喉頭,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去問。
“那個,葵,對不起,我可能沒有辦法趕過去了。”對麵傳來哲哉歉意的聲音。
“為什麼呢?”向葵隻感到自己的心在往下沉。
“嗯……我現在在北海道,有一些事情必須要處理,恐怕趕不過去了,你什麼時候回國,我一定接你。”
“是在……北海道嗎?”為什麼會是北海道,為什麼會是北海道?向葵在心裏問了他一萬遍相同的問題,可是……答案已經昭然若揭了不是嗎?
“哲哉,找到了,就是這裏!”電話那頭傳來女子興奮的聲音,是遙,這聲音,她可以確定是遙!
原來,最終還是一敗塗地,她最後還是輸給了桑原遙,原來,在她和遙之間,哲哉還是選擇了後者。
從來沒有人強迫她去喜歡哲哉,她所作的一切也都是出於自願,到如今失敗了,她才發現自己竟然連一個哭訴的對象都沒有。也許她真的錯了吧,她不該為了那一縷不一定會照耀在她身上的陽光而放棄那一大片為她遮風擋雨的森林,也許,愛一個人真的不如被愛來得幸福……是到了放棄的時候了嗎?
“葵?”一直沒有聽到向葵回音的哲哉疑惑地呼喚她的名字。
“嗯,我在,那個,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在眼淚掉下來之前,向葵重重地掛斷了電話。
“葵?”電話那一頭,哲哉一臉愕然。
“怎麼了?”身邊的桑原遙不明就裏。
“我也不知道,我問葵什麼時候回來,她說不知道,然後就掛了我電話。”如果他沒有聽錯的話,葵在說最後那句話的時候明顯地帶有哭腔。
“她不會是誤會了什麼吧?”正說話間,遙的手機忽然大震。
“喂!小昂!”
“對,我已經到家了,一切OK。他……還好吧?”一接到小昂的問候電話,遙立刻關心起靖之的問題,絲毫不像是一個甩了男友的女人該有的表現。
“他剛發了一通脾氣,現在總算睡下了,你也真是的,幹嗎不告訴他你是被公司逼走的?”小昂也為他們的事情感到歎息。
“我要是說實話你認為我還走得了嗎?”遙也很是無奈。
“也是,不過要這家夥重新振作起來恐怕也要等很久了,對了,剛才向葵來過,你回北海道的事情她知道了,沒問題吧?”小昂順口將向葵來過的事情告之。
“什麼?你說葵知道我回北海道的事情?”
“是啊,有什麼問題嗎?”
“沒事,小昂,那家夥就拜托你了。我還有事,回頭聯絡。”遙匆匆掛斷電話,轉頭對哲哉說:“葵可能真的誤會了什麼,你最好打個電話跟她解釋一下。”
“我打過,可是關機了,她等下要坐飛機。”小昂的電話讓他知道葵誤會了什麼。他一直以為向葵很堅強,卻忽略了她還是個心思細密的女孩子,他和遙的過去,一直都是她心底化不開的陰影吧。
而她剛才那帶著濃重鼻音的語調更是讓他心亂如麻,向葵是快樂的公主,可是他卻讓她掉了眼淚,該死,他可真是個笨蛋!
“哲哉,現在什麼也別想了,趕緊把‘那個’拿回來,然後再想辦法跟她解釋吧。”遙一語點醒混亂中的哲哉。
對!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拿到“那個”,然後,葵……我發誓,我再也不會讓你掉眼淚!
回到東京後,哲哉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到向優,詢問向葵的歸期,得到的卻是這樣的答案——
“葵啊,她說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啊。”向優如是說。
“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她不是去夏威夷拍照嗎?怎麼會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他記得上一次向葵告訴過他此行的目的。
“對啊,是去夏威夷啊,不過她說可能接下去要轉道回中國……”
“她到底在想些什麼啊?”未等向優把話說完,哲哉已經奪門而出。
“我還沒說完呢……”望著哲哉飛速離去的背影,向優兀立門邊喃喃自語,“她說接下去要轉道回中國學古箏……這小子,該不會以為她不回來了吧?”
不回日本了,向葵確實有過這樣的想法沒錯!
坐在古箏教室裏,向葵一度心不在焉。剛剛發現哲哉和遙一起去了北海道的時候,她大受打擊,一路上就這麼渾渾噩噩地到了夏威夷,又根據公司的安排回到了久違的祖國,參加一係列古典樂器的培訓,看樣子,公司是有心要把她打造成具有中國風情的古典派偶像了。
回到許久未歸的祖國,聞到那令人無法忘懷的故鄉空氣,向葵頓時生出了不想再回東京的想法,那個城市對她而言始終太過壓抑,不如上海這麼輕快。
隻是,如果這樣,她要麵臨的不僅是和公司間的違約糾紛,更重要的是,放棄東京,就意味著要放棄那裏一切的人和事。
包括——哲哉,也包括——那和他一起度過的美好時光……
一想到這裏,她就放棄了留在上海的想法,這個城市雖然美好,可是沒有她所愛的那個人,沒有哲哉,再燦爛的天空也會變得陰霾。
哲哉現在和遙在一起,那又如何?
哭過以後,向葵還是那個勇往直前的向葵!她不會忘記當初自己是用怎樣激烈的手段逼所有人認清現實,也不會忘記她為了得到一個交往的機會而付出的不懈努力。
而最不能忘記的,是他在她最彷徨的時候所給予的理解和幫助。
這樣的哲哉,叫她怎麼能輕易放棄呢,所以她決定了,回到日本以後,繼續,不懈,好好地再追他一次!
“哎呀,這位先生!我真的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啦。”一直沉浸在自己思考中的向葵完全沒有聽到教室外麵傳來的聲音,直到所有同學都趴到窗口去參觀了,才驚覺外麵有事發生。
“快看快看,那個跟老師說話的男生長得好帥!”
“外國人吧,看他跟老師雞同鴨講的樣子,好可愛。”
“韓國人?日本人?眼睛大大的,應該是日本人吧,很像某個明星,一時想不起來叫什麼名字了。”
“美得你!明星怎麼可能自己跑到我們這裏來?”
一起學習的也都是些年輕的女孩子,對於看帥哥個個不落人後。
“Hey,Boy!Where are you from?”眼看著不通英語的阿婆級老師在那裏幹著急,終於有學生出聲幫忙,問那男生從哪裏來。
“I’m from japan!Can you speak Japanese?”來人正是哲哉,問東問西一路跟來中國的他終於找到這間古樂教室,不過,語言不通還真是一個大難題,雖然他不認為中國人都厲害到隨便抓一個就懂日語,不過問問總沒錯吧?
“日語?”那同學靈機一動,立刻有了主意,“向葵,向葵,幫忙幫忙,門口有個日本人,看在人家是帥哥的分上,幫忙翻譯一下啦。”早聽說向葵從日本回來,這下可英雄有用武之地了。
日本人?帥哥?這兩個詞讓她立刻聯想到了哲哉,不過,不可能是他吧?
雖然如此,向葵還是向門口走去,對於同學的求助,她還是一貫的不予拒絕。
拍一拍臉頰,向葵在確認自己的笑容依然完美之後走到了教室門口,越過重重的人頭,她看到了他的臉。
……哲哉……向葵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會痛,不是做夢!
哲哉?!
他居然來了?他真的來了?除了來找她,她實在無法想到任何一個讓他來中國的理由,可是……為什麼?
強忍住心底的驚喜,向葵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維持平靜。
“你來了。”她的語氣淡然得有些刻意。
“嗯。”
“從東京過來?”這個問題是廢話,不過她一時想不到更好的對話內容。
“嗯。”看到她的表情讓哲哉原本想好的話都找不到吐露的方向。
……
“我有話跟你說!”一陣沉默之後,兩人異口同聲地說。
“我先說!”
“你先說!”又是異口同聲,不過這一次,是哲哉把優先權讓給了向葵。
深吸一口氣,向葵將多日來思考得出的答案盡數吐露:“我知道你和遙一起去了北海道,也知道你還是很喜歡遙,我想過要放棄你,可是考慮了很久,我發現我還是做不到,如果放棄了,之前所作的那些努力就都白費了,所以我想通了,不管你能不能接受我,我都要一直在你身邊,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棄的,因為我……”
“等等!”哲哉卻在此時打斷了她,“你聽我說!”
這是他第一次打斷她的話,對於一向注重禮節的哲哉來說,打斷別人的說話大概也是他人生的第一次吧,不過,他有他不得不打斷的理由。
“我確實是和遙去了北海道沒錯,可是卻不是為了同一個目的,遙和靖之的關係被公司發現,為了保護靖之她才被迫和他分手回老家,而我去北海道……是為了拿回一件重要的東西,因為遙對那個城市熟,所以才請她幫忙。”其實就是這麼簡單的一件事情,不過這個世界上,誤會說穿了往往都是那麼簡單的。
“那麼說來……這完全……是個誤會?”為什麼這聽起來像個笑話?
“嗯,誤會。”
他的話讓向葵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原來她那麼久的煩惱不過就是因為一個誤會,但失而複得的感覺又著實太美好了,“那麼……我明白了。”除了這句話,她還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你不明白!”哲哉堅定地否定了她的說法。
“呃?”向葵不解。
“其實我覺得紳士風度有時真的不是什麼好東西,每次我都把先發言的機會讓給你,才會導致我一直沒有辦法把自己想說的東西說出口,所以這一次,我要先發言!向葵你聽好了。”
“嗯!”她還是不明白他要說什麼。
哲哉鄭重其事地清了清嗓子,一個字一個字清晰地說:“向葵!我——喜——歡——你!”
一秒鍾的沉默之後,現場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這些明明應該聽不懂日語的人,偏偏就對“喜歡”這個詞有著令人費解的理解能力。
對於這個詭異的事實,哲哉選擇了無視,而是從衣袋中取出一個盒子,交到了向葵手上,“這就是我去北海道取的東西。”
向葵顫抖著手打開了盒子——暗紫色的的絲絨,用一整塊白水晶精雕細琢而成的戒指。
這是……她在那家水晶商店裏看中那枚戒指啊,記得那一天,他向將戒指送給遙,卻遭到了拒絕,她想買下戒指卻最終無緣,然而兜兜轉轉,這枚在第一時間擄獲她目光的戒指,還是回到了她的手上。
她和他的緣分,是否在那一刻就早已注定了呢?
“因為太久沒有去那家店,老板以為我不要這戒指了,就把它賣給了別人,買的人住在北海道,而要訂做這樣的戒指又必須找一模一樣的原石,太過困難,所以我隻好想辦法追到北海道,讓人家把戒指讓給我。”
原來他那麼遠跑去北海道就是這個原因,喜悅和感動充斥著向葵的心,讓她再也無法壓抑流淚的衝動。
向葵趕忙背過身去,不想自己落淚的樣子被他看到,但顫抖的肩膀仍然出賣了她。
哲哉並沒有揭穿她,而是拿過她手中的盒子,將戒指從中取出——
“這戒指是按照遙的尺寸定做的,你戴可能太小,所以我把它和我隨身的項鏈配在一起,做成項鏈。”他輕柔地攏起她的長發,將項鏈為她戴上,“以後,我會用我們結婚的戒指換下它的。”
“啪——”戒指捧在掌心,被落下的淚水所浸潤。
“還有,這次來中國就是為了告訴你,一直以來都是你在追逐著我,這一次,換成我來找你,付出的幸福……我想我也體會到了,我……”
話音未落,向葵已經撲進了他的懷裏,在眾目睽睽之下,大聲地宣誓:“我會一直喜歡你,一輩子隻做你一個人的向日葵。”
哲哉先是一愣,隨後帶著幸福的笑容收緊了臂膀,默默地在心中說了一句——我也是……
戒指,陽光,向日葵,在中國的這個小小學校裏,她和他互許了一輩子的誓言……
謝幕 終於站在你身邊
兩年後東京
向家的客廳裏,三個大男人在沙發上坐成個東倒西歪的形狀,邊吃零食邊無所事事地換著電視頻道——
“我說你們兩個,你們兩個人氣偶像那麼閑嗎?幹嗎又混到我家來蹭飯。”作為主人,向優對兩個把他家當賓館的男人已經忍無可忍了。
“錯,現在我們已經是過氣藝人了。”遠山靖之換了個姿勢,指了指電視裏正在播報的娛樂新聞,“人氣偶像在這裏。”
電視上,正播送新一代時尚教主向葵考入明治大學的新聞。
“看看,當年說起向葵,那是日高哲哉的緋聞女友,現在呢?說起哲哉,就是向葵的緋聞男友,可憐啊。”靖之唱作俱佳的表演讓向優頓時笑翻。
“看看這新聞,就是上個大學,有必要每天播嗎?”靖之意欲換台卻被一旁的哲哉阻止。
“有必要嗎?大活人你不看?你非要從電視上看?”
“噓——”旁邊一個人氣偶像的男友一個人氣偶像的哥哥同時對他作出了噤聲的手勢,他隻能乖乖閉嘴。
鏡頭上的向葵,早已經是一派巨星的架勢,唯一不變的是那無人得以模仿的完美笑容。如今的她,麵對記者的提問比起當年更能侃侃而談。
“向小姐,您在那麼多名校當中為什麼一定要選擇明大呢?”
“嗯……是因為有一位非常重要的人也是明大的校友。”向葵對著鏡頭巧笑倩兮,而這一勁爆答案頓時讓在場的記者和電視機前的三個男人都瞪大了眼睛。
“我說,她會不會太直白了一些?”靖之戳戳向優。
“我怎麼知道,談戀愛的妹妹潑出去的水,問他。”向優戳戳哲哉。
“女人心海底針,看電視。”交往兩年,哲哉也能說一兩句中國諺語。
“那麼,可以告訴我們這位校友是誰嗎?”記者繼續追問,兩年以來,關於哲哉和向葵交往的新聞從來沒有間斷過,雖然當事人都笑而不答,但娛樂圈裏明大的學生不多,算來算去也隻有哲哉最有可能了。
“他就是……”向葵微笑微笑,眾記者疑惑疑惑。
“我們中國已故的周恩來總理,他一直都是我的偶像,因為他曾經在明大留學,所以能念明大一直是我的夙願。”
謎底揭曉,全體跌倒。
“開飯啦!”電視上的人氣偶像,身穿圍裙從廚房裏端出了最後一盤菜。
“葵,你有一套哦,耍得那些記者團團轉,人人都以為你會有什麼勁爆發言呢。”靖之對向葵豎起了大拇指。
“多謝誇獎。”向葵對靖之的稱讚照單全收。
“不過,說真的,你和哲哉的關係根本就是全世界都知道了,就你們兩個不承認,你覺得這樣很有趣嗎?”
“很有趣啊。”忙著給大家盛飯的向葵和已經埋頭吃飯的哲哉異口同聲地回答了他的疑問,兩年多的相處,他們的默契早已今非昔比。
“敗給你們。”靖之翻了個白眼繼續埋頭吃飯,邊吃還不忘嘟囔:“今天什麼日子,那麼豐盛?”哲哉和向葵互看一眼,相視而笑。
這就是目前大眾眼中的哲哉和向葵,一對明明交往兩年,卻死不承認的金童玉女,樂此不疲地與媒體玩著貓捉老鼠的遊戲,就連他們最親密的朋友都無法窺知他們內心真實的想法,然而,真相是?
入夜,送走聒噪的靖之,打發了早就想睡的向優,哲哉和向葵在向家的陽台上發生了一段日後被記入日本演藝史冊的對話——
“為什麼不告訴靖之今天是為了慶祝你和公司三年約滿?”哲哉問。
“那你又為什麼不說?”向葵反問。
“你不覺得明天讓他從電視上看到會比較有趣嗎?”又是異口同聲。
“就這樣離開演藝圈你會覺得寂寞嗎?”哲哉再問。
“有它陪我,怎麼會寂寞呢。”
麵對東京的霓虹燈海,向葵舉起了左手,無名指上,金色的戒指閃耀生輝。
—完—
後 記
大家好,我是栗子,初次見麵,請多關照,是不是好無趣的開場白,笑。
顛沛流離了那麼久,終於又回複了自由之身,於是決定動筆寫些什麼。毫不慚愧地說,栗子擁有過一段很微妙的過去,之所以說微妙,是因為很多年來,我都在一個叫做“娛樂圈”的地方跌打滾爬,服裝化妝打雜助理經紀,各種各樣的職位算是溜了個遍,所以提筆時,最先想寫的還是我身邊的這些人和事。
說說這個故事吧,裏麵的大多數人物都是真實存在於我的生活中的,比如女主角向葵,那是我很喜歡的一個女孩子,她當然沒有我所描述得那麼傾國傾城,但無疑,真實的她也是個出色的美人,生存在光芒四射的舞台上的美人,身後總有無數的男孩癡迷,不過,很難得,她還抱有一顆純粹的心,哲哉,可能就是他一直想要追尋的那一段真情,不過,真正的他,似乎還沒有出現。
故事畢竟是故事,裏麵呈現的往往是最美好的世界,很多現實當中的明爭暗鬥到了故事裏就僅僅是一些小女子之間的意氣之爭,不過,我卻喜歡這樣的純淨和輕快,也相信在我們的生活中還是會擁有這些真實。
也許每一個關於娛樂圈的故事,都是我生活片段的縮影,笑,在這個故事裏大家也可以看到栗子本身的存在喲,不過,究竟哪一個才是呢?保密,大家自己猜吧,如果猜對了而大家又不討厭栗子的話,那麼請大家也為了我的未來而祝福吧,笑。
第一次寫後記,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又好像有一肚子的故事要說給大家聽,還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將我心中的那些段落都變成美麗的傳說,向大家細細道來。
那麼,就到這裏吧,下回見。
卷二 IS LOVE
序幕 HERO
“刷——”
“向優——”
當那把閃著寒光的尖刀刺過去時,她聽到了自己下意識脫口而出的尖叫,她以為那聲音已經足夠的高亢,卻依然淹沒在周圍此起彼伏的驚呼聲中。
“哲哉!”
“日高哲哉!”
……
偶像,歌迷,保安,人群混亂一團。
尖叫,痛哭,怒罵,現場人聲鼎沸。
而他,無疑是其中最冷靜的一個,他像保護雛鳥的母親一般將那個有著花朵般美麗麵孔的纖細少年擋在身後,冷峻的目光直視著眼前的肇事者。
“向優!向優!”被保護在身後的少年不斷重複地叫著他的名字,淚水在他的眼眶裏打轉,被利刃刺傷的手臂上,鮮血徐徐滴落,顯然,他是真的被嚇壞了。
“哲哉,不要怕,有我在,沒事的。”站在前麵的向優,堅定地說出了這樣的話,可是,聲音裏難以掩飾的顫抖讓他的恐懼一覽無遺,原來,他也是在害怕著的。
他們都是事業剛剛起步的演藝圈新人,都有著無限美好的未來,對於藝人來說,身體就算不是一切,也至少是半個生命,更何況,那時的他們都不過是十五六歲稚嫩的年紀,何曾遇到過如此凶險的場麵,所以,他也會害怕——眼前那個剛剛將隊友的手劃傷的男子,已經擺脫了兩名保安的鉗製,再次向他們撲來。
如果他再次舉刀刺來,受傷的會是他嗎?令人窒息的念頭在向優的腦中一閃而過,而他依然擋在最前麵,不動如山。
人群中的那個女孩,努力地想要衝到前麵,可是,卻一次次被人潮逼退。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肇事者手中的尖刀刺向毫無防備的他。
“日高哲哉,你去死吧!”隨著凶犯的一聲怒吼,無情的刀尖生生地刺進了向優的肌膚之間,而他也趁此時機用盡全身的力氣將襲擊者掀翻在地,姍姍來遲的警察一擁而上,抓捕那凶悍的肇事者,卻赫然發現那男子麵帶離奇的微笑,手中的尖刀已經插入了自己的胸膛。
當女孩衝到人群最前端時,肇事人已經被警察製服。
“哥哥!”她再一次尖叫出聲,這一次卻是對著已經陷入昏迷,但依然被很多人按倒在地的犯人。
“哥哥……為什麼……”淚流滿麵的她再一次重複著這個稱呼,抬首,淚眼婆娑間,她看到了向優被鮮血迷蒙的眼睛,並從他的眼中看到了驚惶的自己。
那是她畢生難忘的時刻,一瞬間,呼吸中,有一種叫做氧氣的成分離她而去……
第二天,娛樂報紙的頭條登出了這條新聞——
MASK演藝公司旗下力捧藝人日高哲哉在NHK錄製節目結束時遭不明身份的男子襲擊,犯人在行凶後舉刀自殺,目前正在搶救中,而案情的內幕正在調查中……
整則新聞都沒有提到他的名字,然而,通過FANS間的口耳相傳,所有人都知道,那個驚心動魄的事件背後,還有一個沒有被人提及的少年,他的名字是向優,而在他英勇地為同隊藝人日高哲哉遮擋危險之後,浪漫的女孩子們更樂意叫他——HERO。
再一次見到向優,是在警察局的傳訊室裏,他和她分別作為受害人和犯人的親友以及現場的目擊證人而受到了傳訊,時間很巧合地安排在了一起。
“名字?”對麵的警察麵無表情,讓她感到一絲寒意。
“羽村柔。”她輕聲地回答,目光飄向了正坐在另一張桌子前的向優,他的臉色看起來很憔悴,眼角到額頭的位置貼了塊碩大的紗布,那裏,就是那極惡的尖刀留給他的印記嗎?
“和犯人的關係?”審問在繼續。
“兄妹……”她不自覺地壓低了嗓音,但卻仍然引來了他的目光。
隻是輕輕的一瞥,憎恨?怨懟?都沒有,那雙寫著不知什麼情感的眼睛比眼前凶神惡煞般的警察更讓她心寒。
不知道在怎樣的情緒下,她完成了例行公事的審問,得到了回家的權利,行凶的哥哥還在昏迷之中,而她的心裏,想到最多的竟不是哥哥的安危,而是向優剛才的那一個眼神。
他和她的命運,終究還是有了一個交點。
上天似乎和她開了一個好大的玩笑,如果早知道他們之間會有這樣的交集,那麼那寧可讓時間倒轉,羽村柔和向優,如果一直隻是兩條平行線,該有多好?
犯人羽村良治送進醫院的第三天,還是持續的昏迷不醒,警方的初期調查已經基本結束,因為已經被排除了共犯的嫌疑,羽村柔已經可以自由地出入醫院照顧兄長。
每天守在病床邊的她,除了旁人的一堆白眼之外,就隻有手上的那些報紙雜誌和她做伴。拜這些不知內情卻也要胡亂報道的八卦雜誌所賜,對於三天前的那個事件,外界已經有了多個版本流傳。
諸如“行凶男子誤傷哲哉目的卻是為刺殺當時同在錄影的某政界要人”,“該男子是某女星的FAN,因為不能忍受偶像和其交往而意欲威脅”這樣的傳言比比皆是。
然而真相呢?有誰會去在乎?
哥哥並不是壞人,隻是幼年患上的精神惡疾讓他經常會做出異於常人的事情,經常傷害到身邊的人,隻是這一次,對象卻是一個眾所矚目的偶像,也因此,他受到了更多的注意和唾棄。
“你好。”昏昏欲睡的時候,一個聽過千萬遍卻似乎很陌生的聲音在羽村柔的耳邊響起。
羽村柔抬頭,驚訝地看到向優那沒有貼紗布的半邊側臉就在眼前,他站在離她一米的地方,注視著她那躺在病床上的哥哥,之前的那聲問候卻是對她說的。
“你好。”羽村柔小聲地回答,聲音有些顫抖,向優的出現對她而言還是有些突然的。
三天之前,她和他之間的關係僅僅隻是偶像和FAN這麼簡單,一個是活躍在舞台上的藝人,一個是仰慕著藝人的年輕少女,她以為他是她一生都無法觸及的夢,然而,現在,他卻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她麵前。
“你哥哥一直沒有清醒嗎?”他悠悠然地提問,臉上的表情平和幹淨,卻不像是在節目裏那樣,時刻帶著噬齒類生物般無邪的笑容,這樣的表情,讓她覺得很陌生,而且有距離感。
本來嘛,她就不應該要求一個藝人在台上和台下都一樣,即使是她喜歡的人也總會有不同於銀幕前的一麵吧,何況,他們現在是這樣尷尬的關係。
“嗯,他自己刺進去的那一刀嚴重地刺傷了肺葉,有可能……再也不會醒過來了。”柔看了一眼似乎安詳睡去的哥哥,眼淚幾乎要溢出眼眶。
“對不起……”但她依然沒有哭,她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淚水。
“哲哉沒有什麼大問題,隻是情緒有些不穩定。”向優沒有回應她的道歉,而是轉過臉,用打量的目光注視她。
轉過來的那張臉上還是有形狀恐怖的一片紗布,然而他臉上的表情卻讓人絲毫看不出他有受害者的自覺。
“可是……還是很抱歉……”柔的聲音細不可聞,頭也垂得更低了。是的,她不敢麵對他那張受傷的臉,那隻會讓她更加心痛和慚愧。雖然哥哥身有頑疾,但對他和他的朋友造成的傷害依然存在,所以,她不敢麵對他。
“我聽說了你哥哥的事情。”似乎感覺到了她的緊張,他的表情更柔和了一些,“我不能說完全不在意這件事情,可是,我希望,你不要因此而太過掛懷。你並沒有做錯什麼。”
“咦?”她終於抬頭看他,卻在他的臉上捕捉到了不可思議的表情,他竟然……是在微笑?
對她微笑?安慰她?這不是太不可思議了嗎?受到了傷害的被害人竟然還要反過來安慰她這個犯人的妹妹?
是他吃錯了藥,還是這個人的溫柔已經達到了常人無法估計的境界?
一股潮濕的暖意從心底湧起,直達眼梢,眼淚終於還是流了下來。
他在微笑的時候,她卻哭了,這是多可笑的一幅畫麵?
“咦?你沒有事吧?”即使經過了演藝圈的磨煉,對於女孩子突如其來的眼淚,向優卻依然束手無策,這樣的他,看起來就像她一直所知道的那個“向優”一般,溫柔而可愛,剛才的淡漠,也許隻是他麵對陌生人時固有的害羞吧。
終於,她也笑了,“沒事,請問,我能有機會去探望日高先生嗎?”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也許,隻是自私地想再看一次他溫柔的笑容,探望哲哉,實在是一個不錯的借口。
“嗯,當然可以!”他絲毫不曾察覺到她的私心,而是迅速地寫下一張小紙條放在了床頭的櫃子上,“我的電話,想去看他的話可以和我聯係。我還要回去做檢查,就先告辭了。”
他就這樣匆匆來去,留下的是溫暖人心的笑容和讓她無比沉溺的溫柔。
也許,她是真的愛上了那個少年,愛上了舞台上光芒四射的他,也愛上了生活裏溫柔細致的他。
羽村柔輕輕拈起那張留有他手指餘溫的紙條,笑容漸漸爬滿嘴角。
IS LOVE……那一刻,她不曾想過,有一天,她也能走進他的心……
第一章 砂上的戀人們
日高哲哉遇刺事件發生一周後,嫌犯羽村良治在醫院結束了生命,因為羽村曾有過精神病史,因此並沒有遭到哲哉所在公司或是任何一方的起訴,而很快的,這個小小的角色被眾多的FANS遺忘,與其關心犯人的死活,不如多看偶像兩眼。
不過,對於羽村柔來說,從那一天開始,她真正地開始了孑然一身的生涯——
空曠的墓園裏,來人稀少,羽村柔站在哥哥的墓前,習慣性地發起了呆,自從哥哥去世後,她發呆的次數似乎越來越頻繁了,記得當年父母去世的時候,她似乎並沒有那麼彷徨,生活中倒下了一根支柱,總有另外一根頂上,然而當最後一個親人也離開的時候,她心中的茫然無措甚至比傷心的情緒更加濃厚。
“節哀順變。”有人在哥哥的墓前放下一束小白花。
背負著罪名而死去受盡白眼的哥哥,會為他獻花的人,是誰?
她從神遊中拉回了思緒,抬頭所及的卻是意料之外的麵孔——
“YO!”表情一如既往地類似於某種動物,那笑容裏卻難得的有些尷尬,在這樣的環境這樣的氛圍下,即使開朗如向優,也無法掛出真心的笑容。
“你好……”除了普通的打招呼,羽村柔完全不知道應該對他說些什麼,她當然不會認為向優是碰巧來到這裏的,既然不是巧合,那麼他來這裏的原因又是什麼呢?
“你好!”向優的表情依舊有些尷尬,他此行的目的當然不是為了來探望亡者,而是,“那個……是這樣的,我和你……作為當時的目擊者,警方希望我們去警察局……協助結案報告。”
向優費了很大的力氣才說出了這句話,他不知道在此時此刻,自己說出這樣的話是否還會對眼前的女孩造成傷害,畢竟,在這次的事件裏,也許受到最大打擊不是他或者哲哉,而是眼前的這個女孩。
也許他對於這女孩的關心確實已經過度到了令人費解的地步,可是每一次看到她隱忍的表情,他心中的憐惜便會促使他做出那些關懷的舉動。
羽村柔卻並沒有如他所想般露出受傷的表情,而是斜眼看著他,眨了眨眼睛,半晌,吐出一句話來:“報告完成之後,可以帶我去見日高先生嗎?”
“啊?”向優吃驚的表情看在她的眼中無比可愛,隻可惜,想笑還是笑不出來。
協助報告的過程異常的順利,羽村柔對於警方的配合度讓在場的警務人員都相當吃驚,所以直到她和向優相攜離開的時候,身後仍然還有女警們不亞於辦公室OL的八卦讚歎聲傳來。
“那女孩子很冷靜呢,聽取結案報告的時候狀態一直都很好。”
“是啊,其實她也蠻可憐的,聽說那個嫌犯是她唯一的親人,現在也死了,以後……”
“不過,還真是看不出來,他居然會是那個精神病患者的妹妹,看起來又幹淨又漂亮的。”
“聽說那精神病是遺傳的,是不是真的……”
……
女人的嘴可能真的是這世界上最致命的武器,他們往往會在無意之中將一個人剝得體無完膚。
而在他們討論這些問題的時候也從來不會考慮當事人是否在場。
換了任何一個別的女孩子,如果站在羽村柔的立場,聽到這種議論大概都會氣憤地大哭吧,隻不過,她是羽村柔,從小的經曆讓她比普通人多了一分忍耐,即使此刻她的指尖已經將掌心摳出了鮮血,臉上的表情卻依然是溫順的。
向優遠遠看著她走在前麵的身影,微妙的心悸悄悄襲來……
“你會不會怕我?”她忽然停住了腳步,歪頭問他。
“呃?”鬥真不解。
“她們說我們家族是有遺傳的精神分裂症的,你難道就不擔心我會對你不利?”她很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說出自己的疑問。
眼前的這個女孩,遠比他想象中來得坦率而直白,這種稀世的率直,很像是印象中的某個人,竟然讓他有些心動,“我不信她們說的。”他隻能這樣模棱兩可地回答。
“可那是真的呢?你會不會害怕?”羽村柔看著他,眼神裏有一些似乎是詢問的東西,還有一些他無法看懂的涵義,似乎,是幽怨?
“怕!”這一次他毫不猶豫地如此回答了,與其思考該如何回答,不如按照自己的心意直接說出答案,其實眼前的羽村柔像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曾經被家人說成“直率得不適合演藝圈”的自己,雖然經過了這些年的磨礪,但誠實待人的本能,依然沒有改變,“我又不是真的那麼厲害,當然會害怕啊,可是,如果僅僅因為害怕就不去做某些事情的話,那麼我們的人生一定會有遺憾,不是嗎?”說著,他再次對她露出了沒心沒肺似的笑容。
“走吧,你不是說想去見見哲哉嗎?我現在帶你去。”他向她伸出右手,那手掌幹淨而漂亮,就如他的笑容般有著一種單純的美好。
羽村柔看著他伸過來的手,微微一愣,最終還是沒有將自己的手掌交付與他,隻是露出了一抹許久未見的笑容,輕聲道:“謝謝,我們走吧。”不是不想握他的手,隻是不想給他惹上任何的麻煩,作為一個生活在鎂光燈中心的年輕藝人,他的生活,容不得一點沙子,也許他不會知道,在曾經的許多年裏,她一直作為一個普通的FAN追隨著他的腳步,她從不想也不敢破壞這份關係,過去不想,未來亦然……
和哲哉見麵的過程出乎意料地順利,那個有著精致如琉璃娃娃般美貌的少年似乎早已經從不久前的驚嚇中恢複過來了,手臂上的傷也恢複良好,他不僅沒有用奇怪的眼光看待羽村柔,甚至還反過來說了不少安慰她的話,這讓羽村柔懸空已久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對於眼前的哲哉,她總是懷著離奇的負罪感,她不知道這種感覺是否緣於哥哥的所作所為,但至少,這種讓她感到不舒服的心情現在已經漸漸消去,僅僅是因為哲哉嗎?
“所以,你完全不用在意這件事情,我們並沒有受很嚴重的傷不是嗎?”送羽村柔出門的時候,哲哉卷起衣袖露出他那已然開始結痂的手臂,以顯示自己的恢複良好。
“嗯。”羽村柔扯起淺淺的微笑,哲哉活潑而親昵的樣子讓有些不自在,他們之間的磁場,好像總是有些造作不自然,“那麼我先告辭了。”
“我送你出去吧。”哲哉的親切讓她感到疏遠,而向優的親切卻真正能讓她感受到溫柔和心動,僅僅是一句普通的話,也能讓她的心情瞬間溫暖起來。
“嗯,謝謝。”羽村柔沒有拒絕他的好意。
向優俯下身子去穿鞋,羽村柔則在一邊默默觀察他的側臉。
他不笑的時候,有著一個堅毅的側麵,中國和西班牙的血統賦予他不同於日本人的高挺鼻梁和白皙皮膚,輪廓完美得像是一件精細雕琢的藝術品,這樣的外表放在盛產小個子傳統偶像的MASK公司裏顯得格格不入,也是之所以他一直無法受到更多栽培的原因之一,可她卻在第一次從電視上看到他時就被他深深地吸引,是什麼的性格,讓一個明明有著硬朗輪廓的男孩子笑得這樣陽光燦爛?讓她深深沉迷其中。
“好了,我們走吧。”他係好鞋帶站起身,卻發現羽村柔正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你怎麼了?”他有一點擔心,遭遇了這麼多的事情,她一定直到現在還無法恢複吧。
“沒……沒什麼!”羽村柔心虛地收回目光,卻在同時又觸及到了他眼角的傷。
哥哥那一刀砍得並不重,可是為什麼?偏偏是在臉上,他是藝人啊,如果留下疤痕,那會造成多大的遺憾?想到這裏,自責的心情再次湧起。
她的指尖鬼使神差般撫上了他眼角,肌膚相觸的那一刻,微妙的火花透過相交的那一點蔓延到兩個人的全身,向優仿若觸電般顫抖了一下,睜大了眼睛看著她。
羽村柔長得確實不夠美,平淡的五官質樸的發型,也沒有什麼優雅的氣質,簡單地說,她就是那種丟進人堆裏絕對不會被發現的人,可是她也許不知道,早在凶案發生的那一天,他的目光就已經鎖定了人群中不起眼的她。
她那雙隱忍的眼睛,仿佛背負了無限的悲傷,又孕育著無限的期待。
那麼矛盾,那麼引人入勝地……看著他,讓他產生了被她矚目一生的念頭。
此刻,那雙眼睛再次聚焦在他的臉上,而眼睛的主人,在沉默了片刻之後問道:“你的臉……會好嗎?”
她很擔心……很擔心,害怕哥哥的這一刀在他的臉上留下終身的遺憾,如果真的這樣,那也會是她一生最大的遺憾。
“應該會吧。”其實他也不能確定,這一刀割的力道不大不小,目前就連最好的醫生也無法判斷是否會留下疤痕,可是為了不讓她過分自責,他還是選擇了肯定的回答,“醫生說隻要護理得當,一般是不會留下疤痕的。”
“一般不會?那就是說還是有可能留疤,對嗎?”她感到淚腺再一次收縮,卻還是強迫自己忍住。
堅強,有時並不容易,但流淚……卻更加困難。
雖然說逝者已矣,然而在羽村柔的心裏卻怎麼也不能原諒哥哥,這個世界上有千千萬萬的人,可他為什麼偏偏刺傷了向優呢?
“你放心吧,我的恢複能力很驚人的。”向優對她露出頑皮的笑容,“我小時候可是個小霸王,經常掛彩的,現在還不是一點疤痕都沒有留下。”
“可是……”她還是無法釋懷,為什麼明明是他受傷,卻總是自己受到他的鼓勵呢?
“你會祈禱我的傷很快恢複吧?”他打斷她的話問她。
“當然會。”每天都會,日夜都會。
“嗯,我保證,我的臉絕對會恢複,因為你的祈禱,上帝都聽見了。”向優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前,“這裏,就住著上帝。”
終於,笑容再一次回到了她的臉上,“謝謝。”除了謝謝,她不知道還能說什麼,遇到他的每一天,她仿佛都在對他說謝謝,可是每說一次,她的心境就開朗一分,也許在向優的心裏,真的住著一個上帝也說不定,而他,就是上帝最寵愛的天使。
天使,一定會完美無缺的!羽村柔堅定地相信的不是上帝,而是為她陰暗的人生播撒陽光的他。
“那麼,我們可以走了嗎?”他推開門,滿目的陽光便透了進來。
迎著陽光,羽村柔勇敢地踏出了重生的第一步。
剛一出大門,就有意想不到的人物出現在他們的麵前。
“瘋子,離我的向優遠一點!”年輕女孩刺耳的尖叫聲從大門的一側傳來,同時,一團不明物體往她的身上擲來。
“啊——”羽村柔輕呼一聲,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衣服被淩空飛來的濕濡顏料塊染成了咖喱色。
“瘋子,滾開!”先前投擲顏料的女孩從大門的左側竄出,飛速地欺身上前,抬起手臂就往羽村柔的臉頰扇去,但沒有得逞……
“你做什麼?”她身邊的向優以更快的速度揮開了女孩的手,此刻的他,臉上並沒有太多的怒氣,提問的口氣也不像是責備,隻是那一貫的笑容,已經消失在他的臉上。
“向優,這個人是凶手的妹妹啊。”女孩說話的表情有些扭曲,對羽村柔的厭惡毫無遮掩地寫在臉上。
“我知道啊。”他的語調依舊溫柔。
“他們家是有遺傳精神病史的……”
羽村柔聞言轟然,果然,壞事傳千裏,人人都說MASK旗下藝人的FAN無孔不入,果然如此,她以為自己早就可以坦然麵對這一問題,卻不料真正麵對時的打擊遠超過她的想象。
“我知道。”向優的聲音依然平靜,隻是在身後悄悄握住了她的手,這一次,她沒有拒絕,反而用更大的力道握住他的手,此時此刻,隻有他的溫暖可以鼓勵她。
“我們怕她會傷害你……”不知從何處又冒出了一個女孩,向優的反應顯然不在她們的預料之中,說話的氣勢頓時大不如前。
“我不怕她傷害,就可以了吧?對不起,我們要走了。”向優說罷,不再看她們一眼,而是在眾目睽睽下拉著她朝遠處奔去……
迎著風奔跑的時候,羽村柔聽到自己的心跳和他的呼吸聲,漸漸地融為一體,那一瞬間,她忽然產生了向他表明心意的衝動,雖然她很膽怯,可是——
“如果僅僅因為害怕就不去做某些事情的話,那麼我們的人生一定會有遺憾。”這是他告訴她的。
羽村柔,不是一個喜歡遺憾的人!
決定了!她終於下定決心般放慢了腳步道:“那個……”
“你聽說過《砂上的戀人們》的故事嗎?”他卻比她更快一步開口了,停下腳步後的第一句話讓人完全無法理解。
“呃?”羽村柔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反應。
“那是很久以前的一部連續劇,長瀨智也先生主演的,講的是男主角與誤殺了自己未婚妻的女主角相愛的故事。”向優的招牌笑容回到了他的臉上。
她微眯起眼睛,看著他微笑的側臉,一絲絲奇妙的預感在心中暈開。
“我們現在的關係,好像和那個有點像哦……”他說到一半,忽然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發,回眸道,“嗬嗬,我在胡說什麼呢,哲哉不是我的女朋友,你也沒有誤殺他,我的思維果然很混亂啊,而且我們也沒有……”
……相愛……想說出這兩個字,最終卻還是咽了回去,女孩子的話,會覺得這話不尊重吧。
“不過,還是有一點相似的啊。”她忽然接下了他的話頭,“女主角對男主角的愛,這一點……是相同的。”
“呃?”這一次,輪到他吃驚了。
“羽村柔喜歡向優,這一點,和那個故事,是相同的。”再一次,她直視著他的眼睛,用近乎虔誠的聲音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羽村柔喜歡向優……”重複著這句話的同時,一滴眼淚自眼角滑落,自那個事件發生以來所有的悲傷與壓抑,選在了這個時刻用奇異的方式爆發。
我喜歡你……在心裏大聲地告白的同時,微熱的觸感襲上臉頰,有人為她拭去了眼角的淚水,那隻溫暖而潔淨的手,屬於她的……向優……
IS LOVE……愛情來得其實很簡單,那時,行走砂上的戀人們,並不知道前方的海……有多深多遠。
第二章 幸福
向優戀愛了!這是最近在MASK的年輕藝人中流傳最廣泛的一個新聞。
其實對於一個已經16歲的男孩子來說,戀愛並不是一件稀奇的事情,即使是那些在銀幕前宣稱單身的偶像們,私底下也大都有各自的伴侶。
不過在明令禁止旗下藝人戀愛的MASK演藝公司,敢於大方承認戀情的,向優可算是第一人了。
不過對於他驚世駭俗的舉動,大家也早已經見怪不怪:他明明長了一張得天獨厚的英俊麵孔,但舉凡帥哥偶像該有的舉動在他身上統統看不到,他不愛泡吧泡夜店,不愛遊戲花叢,也從沒有明星的架子,會大方地告訴大家請假兩天是因為拉肚子卻不會編一個更“帥氣”的理由,會很認真地做一個豐盛的便當,隻為了慰勞每天為他打掃休息室的大媽。
總之,這是個溫柔坦率得讓任何人都無法討厭的家夥,所以,即使他總是作出些讓人難以理解的行為,也一直被大家所原諒和寵愛著,所以即使是公司最出名的冷麵經紀人YURI,也選擇對他的戀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此刻,YURI正對著自己一手提拔的這群年輕藝人展開每周例行的訓話,並同時宣布了一個令所有人雀躍的消息。
“公司已經決定了,下個月將會推出一個全新的團體,以出唱片的形式正式出道。”
簡短的一句話,引來在座眾人議論紛紛,在MASK,正式推出唱片就意味著可以在演藝圈真正占有一席之地,所有的新人無不想在20歲之前正式組團出道,而如果年滿20都還沒有受到重視,那麼就很有可能在不斷注入的新血衝擊下遭到淘汰。
YURI環視在場眾人一眼後又繼續說出更加振奮人心的話:“根據公司的意向,在座的各位之中,將會有兩個人進入這次新成立的團體,具體的人選目前還沒有正式確定,所以在座每一位都有機會,在這一個月裏,就看你們大家的努力了。”
YURI的旗下一共有10個新人,2比10的比率,在派係競爭異常激烈的MASK裏已經是非常高了,在場的每個人都因為這一消息而雀躍不已,當然也包括了向優。
YURI莫測高深的目光一路掃過這一張張年輕的麵孔,最後,落在了向優所在的方向,似乎想說什麼,卻最終轉向了坐在他身邊的日高哲哉。
“哲哉,你手臂上的傷沒有問題了吧。”作為公司目前力捧的新人,日高哲哉的入選幾率顯然是所有人中最高的。
“沒問題了,現在傷疤的顏色與其他地方稍微有些不同,不過很快就可以恢複的。”距離遇襲事件已經過了好幾個月,哲哉的傷也恢複得差不多了。
“那好,今天就這樣吧,散會……”YURI宣布散會之後沉吟片刻,對正要隨大家一起離開的向優說:“向優,你留下。”
“好。”似乎早就料到YURI會有此一舉,向優立刻回身答應。
送走最後一名少年後YURI關上門,開門見山地問向優:“交女朋友了?”
“YURI姐,連你也知道了?”果然不出所料,YURI要問的就是這件事情。
“這個公司裏有什麼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嗎?就連哲哉這鬼靈精心裏有誰我都能看出來,何況是你?”YURI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但對於這些自己看著他們成長的少年,她都當成是自己的弟弟看待。
“是,YURI姐神機妙算。”看YIRI的表情並不像要責備他,向優露出了耍寶的笑容。
“別拍馬屁,雖然說你們這些小子對公司的禁條陽奉陰違也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不過跟我的約法三章你沒忘記吧。”YURI提醒他不要得意忘形。
“當然記得:第一,有了女朋友要跟YURI姐報告女方情況;第二,不和私生活混亂的女人交往;第三,和女方在一起的時候不能進行私人的拍照或錄影。我全都有遵守哦。”YURI定下的這三天規矩,都是為了他們的前途著想,他又怎麼會不遵守?
“那好,你現在可以跟我報告一下女方的情況了嗎?”每當這種時候YURI總會覺得自己是這些男孩子的媽,什麼事情都不省心。
“嗯,她叫羽村柔,是很普通的高中女生,目前就在東京的私立學校念書,基本上是個性格很柔和的女孩子,人際關係也非常簡單,哲哉也認識她,總之,絕對符合YURI姐你的要求啦。”
“她姓羽村嗎?”這個姓氏似乎有些熟悉,不過YURI可以確定在她認識的人中並沒有姓這個姓的。“嗯,有機會的話會介紹給YURI姐認識的,真的是很不錯的女孩子哦。”看來要讓YURI完全放心還是要讓她們接觸一下才行。
“優,你很喜歡她吧?”看優提起那女孩子時一臉甜蜜的表情,顯然對那女孩子用情頗深。
“嗯,怎麼說呢,覺得和她在一起很愉快,分不開的感覺。”這應該算是非常喜歡了吧,雖然已經16歲,但這一次還算是他的初戀呢。
“我知道了,不過千萬不要因為戀愛而忽略了工作。”YURI提醒他,陷入戀愛的年輕人很容易就轉移了生活的重心,這是她必須要防止的,“你知道這次要推出的新組合,其中一個名額幾乎已經確定是哲哉的了,而另外一個名額,從自身條件來說你是最有力的競爭者,但是你也知道你的外形並不屬於市場上接受率很高的傳統偶像的類型,高層對你的一些行為也頗有微詞,所以千萬不要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什麼紕漏,知道了嗎?”
“嗯,YURI姐,我懂。”自身的優劣勢他是非常清楚的。
“那就好。”既然向優作下了承諾,YURI自然相信,這個孩子說的話從來都是最真誠的,“對了,你臉上的傷還沒有好嗎?這麼久了怎麼還貼著膠布?”YURI指著他眼角邊的那塊膠布皺了皺眉頭,如果留下疤痕的話也會是個大麻煩。
“其實……”向優話說到一半忽然停頓,讓YURI的擔心更加強烈,屏住呼吸等他的答案。
向優卻在此刻把眼角的膠布一揭,調皮地笑道:“傷早就好了。”膠布下,肌膚光潔一片,完全沒有留下疤痕。
“我隻是覺得貼個膠布看上去會比較有男人味。”
YURI懸著的心終於放下,忍不住笑罵:“臭小子,害我白為你擔心了。”
“對不起啦,YURI姐。”向優對她露出了求饒的表情,“如果沒事的話,我可以先走了嗎?”
“這麼急?約會?”YURI挑眉問他。
“嘿嘿,難得嘛!”向優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發,轉身已經跑到了門口,“YURI姐拜拜。”一眨眼的工夫,他就消失在了門前。
“這群臭小子,沒一個讓我省心的。”YURI苦笑著搖了搖頭,剛才向優提到的某個名字再次浮上心頭,“羽村……羽村……究竟在哪裏聽過這個名字呢?”
YURI陷入了沉思。
“羽村柔,你怎麼還來學校啊?”
放學時分,A高中的某間教室裏,正發生著日本校園常見的欺負事件,個頭高挑的女生對正在整理書包的羽村柔發出了質問。
羽村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無理的質問,既不生氣也不回答,而是自顧自地合上書包準備離開。
不過對方顯然沒有打算放過她,而是更得寸進尺地伸手按住她的書包阻止她的離開,“你等等。”
羽村柔的目光在對方的臉上停留了一會,看她並不打算善罷甘休,這才說:“這幾個月來你已經找了我幾次麻煩了,你到底想怎麼樣?”
“喲!知道開口說話了呀,還這麼凶,你以為你是誰啊?”隨著高個子女生的這句話,整個班級未離開的學生都將不善的目光聚焦在羽村柔的身上。
那些包含了嘲笑、諷刺、嫌惡的目光投射在她的身上,讓她頓時感到有些局促不安,但她依然努力地挺起胸膛,直視這些不友善的注目,因為她知道如果自己現在示弱了,就會真的無法在班級裏立足,“我為什麼不該來學校?”說出這句話時,她感到自己緊張的心跳。
“你不要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哥哥是個罪犯,還是個瘋子。”高個子女孩毫不留情地在眾人麵前揭開了她的瘡疤,雖然這件事情並不是什麼秘密,但在全班同學麵前公開說出來仍然引來了一陣議論紛紛。
“那又怎麼樣?”羽村柔不曾示弱,依舊目光堅定。
“你還裝什麼呀?”另一個女生站起身來說,“我們都聽說了,你們家的精神疾病是遺傳的,所以你也很有可能是個瘋子。”
麵對如此惡毒的抨擊,羽村柔卻並沒有表現出多麼強烈的反應,她抿了抿幹澀的嘴唇,沒有做聲。
對方卻顯然不想這麼快放過她,繼續說:“怎麼,不能反駁了嗎?”那女孩冷笑一聲,迎來全班的哄堂大笑。
這並不是愉快的笑聲,而是接近於幸災樂禍的嘲笑,這每一聲笑都像一根芒刺,深紮入羽村柔的心,但是她依舊沒有屈服,咬著牙拾起了已經被人打落的書包,一言不發地朝教室門口走去。
“你真的不正常嗎?聽不見我們說話啊?”背後,不知是誰丟來一個紙團,正砸在她的後腦上。
她的腳步因此一凝,在門口呆立半晌後才頭也不回地說:“是,我是有精神病的,所以請你們不要招惹我,否則我不能保證我會對你們做出什麼來。”據說對於惡人而言,懲治他們最好的方法就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一招果然有用,羽村柔在臨走前撂下的這一句近似威脅的話語,居然讓全班同學都沒有了聲音。
羽村柔閉了一下眼睛,昂首步出鴉雀無聲的教室,卻在空曠的走廊上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喲!下午好。”向優站在走道的中央對她打招呼。
“下午好,你來很久了嗎?”如果他來得夠久,那麼他目前所在的位置剛好可以讓他聽到教室裏所發生的一切。
“嗯……有一會兒了,看你們好像還沒有放學的樣子,就在這裏等了一會兒。”向優的確來了很久了,剛才教室裏發生的那一幕也完完整整地落入了他的眼中,但礙於她的尊嚴,他並沒有在她遭遇麻煩的時候出現,而是選擇了在一旁默默觀看。
“剛才的事情……你都看到了?”羽村柔試探地問,雖然這答案早已呼之欲出了。
“嗯,看到了。”誠實一直是向優最大的優點,他並不喜歡騙人,當然對於羽村柔——他交往了月餘的女友,就更沒有撒謊的必要,“你被欺負了。”
他的坦率讓她的心境也忽然開朗了起來,她盡量用輕鬆的語氣回答他的問題:“嗯,是啊,被人說是精神問題者。”不知道為什麼,“精神問題者”這個詞讓她覺得渾身不舒服,仿佛記憶中,有哪個與此相關的部分正蠢蠢欲動。
“不過你沒有示弱。”他的語氣裏滿是讚許,事實上,剛才在麵對同學的刻薄時,她表現出來的過人的冷靜和克製讓他在心疼之餘更加刮目相看,原本已經做好了為她出頭的準備,誰知她卻在關鍵的時刻奮起反擊,打了個漂亮的翻身仗。
“嗯,如果認輸的話,他們今天決不會輕易放我走的。”人類其實都是欺善怕惡的,這一點在這些半大不小的高中生身上表現得尤為明顯。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今天可以用這樣的方法脫身,但是明天呢?明天他們還會怕你的威脅嗎?”向優的心中不無擔憂,畢竟,針鋒相對並不是一個好辦法,隻是治標不治本。
“想過……可是他們說的也並沒有錯啊。”羽村柔的聲音低微得近乎於歎息。
“什麼?”向優不明白她的意思。
“沒什麼……”羽村柔垂首搖了搖頭,最終還是將那個想要說出口的秘密咽回了肚中,故意扯開了話題,“對了,今天來有什麼事嗎?”
見她不願吐露心事,向優也不勉強,而是順著她的意思說:“也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就是很想見你。昨天哲哉送我一些上等的牛肉,想找你一起做個壽喜鍋。”向優搖了搖手裏的袋子,向她說明來意。“好,今天去我家吧。”向優的及時出現羽村柔暫時拋開了一切不愉快的想法。
就算明天又被欺負又怎麼樣呢?現在的她已經不再是一個人了,隻要有向優在她身邊一天,任何的困難她都有信心克服。
“好。”他順手接過她手裏的書包,並用剩下的右手輕輕牽起她的手,兩個人一起往校門外走去。
羽村柔感受著他溫暖的體溫,默默欣賞著他棱角分明的側臉,明明是硬朗的五官,卻總是帶著那麼柔和的表情,那受過傷的眼角似乎已經痊愈,正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他的肌膚恢複力相當驚人,被刺傷的地方如今已經看不出一點異樣,甚至連些微的皮膚色差也沒有。
果然,向優是受到上蒼眷顧的人吧!
那麼英俊,那麼聰明,那麼溫柔,那麼誠懇,那麼開朗……造物主似乎已經把一切人類可以擁有的優點都給了他。
直到此刻,羽村柔還是難以相信,這樣一個優秀的男子,居然會與她這樣平凡,甚至還不如平凡人的女孩子交往。
也許這就是上天對她的眷顧吧,在失去親情的時候讓她立刻擁有了愛情,即使這感覺是如此的不真實,卻依然讓她感激。
羽村家的公寓就在距離學校不遠的地方,在發生犯罪事件之前,羽村良治也有一份收入不錯的工作,而且因為一直有購買保險,因此在他過世之後,留下了一筆可觀的存款,這筆錢足以讓羽村柔舒舒服服地生活到大學畢業。
不過,有些東西卻是金錢無法填補的,那就是寂寞的感覺。幾個月來,一個人住在這不算很小的公寓裏,羽村柔的寂寞與日俱增,而今天,向優的到來將這寂寞的陰霾一掃而空。
雖然是第一次來到她家,向優的熱情活力卻迅速感染了整個房間。
“柔,辣椒在哪裏?”換上了圍裙在廚房賣命演出的向優和那個在舞台上竭盡全力的新晉一樣努力,不過卻表現出不同於舞台上的天真。
“等一下,我幫你拿。”羽村柔拿了剛買的辣椒走進廚房,剛一看到向優便忍俊不禁地大笑起來。
廚房裏明明有兩件圍裙,他偏偏穿了那件她做飯時用的HELLO KITTY的圍裙,嬌嫩欲滴的粉紅色配上他高大的身形,實在是一幅搞笑至極的畫麵。
“羽村小姐,請你尊重廚師這項事業的嚴肅性可以嗎?”向優自然知道她在笑什麼,能讓她開懷大笑,就說明自己犧牲形象所做的搞笑演出取得了效果,於是他故意板起臉佯裝生氣,對她的大笑發表抗議。
“呃!”沒料到他有此一招,羽村柔先是一愣,隨後向他敬了個禮,努力擺出一本正經的表情說,“是的,長官,我非常抱歉,下次不敢了!”隻可惜在短暫的正經過後,又再次爆發出驚天動地的笑聲。
向優拋給她一個“拿你沒辦法”的眼神,然後把她手中的辣椒放進油鍋裏開始煸炒。
兩分鍾後,終於笑夠了的羽村柔走近向優的身邊問:“需要幫忙嗎?”看他一個大男人洗手做羹湯的樣子還真是說不出的別扭。
向優手腳麻利地將煸過的辣椒油倒進一旁的火鍋裏,同時開始切蘿卜,嫻熟的技巧連羽村柔都自歎不如,“不必,為了慶祝你今天在學校裏戰勝了惡女,這一頓就由我來做了。”
“LUCKY!”她踮起腳尖在他臉頰上印上獎勵的一吻,心中充滿了感激,她不知道為什麼,在向優的麵前她總是表現出不同於平日的可愛和開朗,而在大多數人眼中,她明明就是個很沉悶的人。
也許就像他們確立戀愛關係的那一天向優所說的那樣:“她原本就應該是個性格開朗的人,隻是環境的壓力使得她埋沒了自己的真性情。”
而這種潛藏的性格,在遇到他時,便一發不可收拾了。
“優,謝謝你。”她忽然從身後環住他的腰,喃喃低語。
“傻瓜,說什麼呢?”向優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享受這片刻的溫柔。
空氣凝固在這一刻的溫暖之中,彼此心中所想,他們都心知肚明,此時此刻,似乎已經沒有什麼語言能比得上一個簡單的擁抱。
一切盡在不言中!說的大概就是這樣的情境吧。
沸騰的火鍋發出了“啵啵”的聲音,這聲音讓深情相擁的情侶終於從彼此的溫情中暫時釋放出來。
向優將火力關小,然後繼續開始切手中的蔬菜,而羽村柔則滿臉幸福地從旁觀察他的一舉一動。
現在的他們,看起來倒是很像一對關係和諧的新婚夫婦。這樣的想法讓她一陣臉紅,羽村柔在心中暗罵了自己一句“不害臊”。
“我們現在看起來是不是很像新婚夫婦?”誰知道向優居然也有一樣的想法,不同的是,他坦率地將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
“呃?”她故意裝傻來掩飾自己的心虛,但嘴角卻是甜得化不開的笑容。
而在這個當口,向優卻忽然說:“柔,你要不要轉到我們學校?”
“嗯?為什麼突然這麼說?”她不明白為什麼她突然有此提議。
“我一直在想,你在原來的學校裏麵,被人欺負也不是第一次,雖然今天是逃過一難,但是將來他們很有可能會變本加厲地對待你,與其這樣坐以待斃,倒不如換個環境重新開始,而且你念的原本就是私立學校,和我們高中的學費基本上沒有太大的差距,不如就轉到我們學校吧。”關於剛才的那個事件,他知道現在還耿耿於懷。
“可是……”太過於接近的生活圈,是否會給他的生活造成困擾呢?羽村柔自有她的顧慮。
“而且……我希望在你遇上困難的時候,我能第一時間趕到你身邊。”向優望著她的雙眼說出了自己真實的心聲。
他的關懷讓她心頭一暖,想法也終於開始有了動搖,“給我一周的時間考慮吧。”她對他報以燦爛的笑容,其實很像告訴他,隻要有他的鼓舞,對她而言就已經很足夠了。
“好,一言為定。”向優也露出了寬懷的笑容,這時,鍋底香味從電爐裏飄了出來,“去擺碗筷吧,可以吃了。”
“是的,先生!”羽村柔俏皮地一笑,轉身去拿餐具。
趁著她取用餐具的當口,向優將沸騰的火鍋向客廳端去,行經窗口的時候,一縷金色的陽光射入眼中,向優忽然感到眼前一花,右眼的光線似乎突然暗了一下,他趕忙停住了腳步。
“優,怎麼了?”緊隨他出來的羽村柔不知道他為什麼忽然停下了步伐。
“沒事沒事。”向優用力眨了眨眼睛,清晰的視線再一次回歸。
“我們開動吧。”他將火鍋往桌上一放,接過餐具就開始為羽村柔服務。
而一旁的她,則一臉滿足地享受著他的溫柔。
剛才……隻是被陽光閃了一下眼睛吧?那時,向優如此告訴自己。
IS LOVE……幸福是兩個人共同締造的陽光,隻是那陽光,是否永遠如此幸福?
第三章 失去中失去
“one,two,three,four……”
“……five,six,seven,eight.”
熱火朝天的形體房裏,少年們盡情舞動著年輕的肢體,揮灑著熱烈的汗水,從開始練習到現在已經整整過去一個小時了,舞蹈老師沒有喊停,而在場的十幾個少年中,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有停止練習的意思,而負責拍攝新人選拔幕後花絮的攝影師也在一旁挑選合適的角度留下照片。
還有兩個星期就要公開新組合的成員名單了,如果錯過了這一次機會,就又要再等上不知幾年,他們都深諳成名要趁早這個道理,所以在這短暫的練習時間裏,無不使出渾身解數,希望能進一步從各方麵提升自己的才能,以期在兩周之後雀屏中選。
舞蹈老師顯然很了解他們的心思,因此在帶領大家練習的同時,也不遺餘力地對他們的動作一一進行觀察,隨時指出缺點。
“椎名,手臂抬高一些。”
“吉田,第三個八拍的時候把右腿收進來。”
就在所有人都專注於練習的時候,經紀人YURI悄悄地進入教室,默默觀察著每個人的表現。
“鬆本,他們表現怎麼樣?”YURI向舞蹈老師鬆本詢問少年們的表現。
“YURI你挑出來的孩子,怎麼會差呢!”鬆本顯然對他們的表現還是比較滿意的,先是誇讚了一句,隨即又說,“不過……水準多少還是有些參差的。”
“哦?”YURI眉毛一挑,問道,“怎麼說。”
鬆本指了指場子中央說:“你應該也看得出來吧,日高哲哉的水準在這些孩子當中是最出色的,無論是外形還是實力,其他人都差他一大截,雖然大家都是經過層層篩選走到今天的,不過要和他站在同一個舞台上的話……”
“那在你看來就沒有人能擁有和他處於同一個團隊的實力了嗎?”對於公司來說,擁有出色的藝人不是壞事,但對於藝人來說,缺乏對手遠比競爭來得可怕。
“那倒也不是……”鬆本接著說,“其實單就各方麵條件來說,向優並不比他差多少,隻是……”
“隻是什麼?”向優的出色有目共睹,但看鬆本的神色卻似乎有什麼問題。
“隻是他最近的狀態似乎有一些奇怪。”鬆本說出了關鍵所在。
“是嗎?你是指哪方麵?”YURI又看了向優一眼,他認真的樣子看起來絕不比在場其他人來得鬆懈啊。
“其實也就是這一陣,他的樣子有一些奇怪,你注意看他跳舞,多看一會兒。”鬆本讓YURI自己觀察。
YURI依言注視著努力練習的向優,舞步有力,肢體靈活,節拍也拿捏得非常準確,沒有什麼問題啊,就在YURI這樣認為的時候,原本一直隨音樂而動的向優卻突然止住了舞步,或者說是突然止住了所有的動作,整個人像被施了定身咒般呆立不動,這個突然的動作並沒有持續很久,大約10秒鍾之後,向優的動作又恢複如常,繼續開始跳舞。
“這是怎麼回事?”YURI疑惑地問,這種奇怪的現象過去似乎從來不曾在向優的身上發生過。
“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也就是最近才發現的,你看……”
一抹不祥的陰影在YURI腦海中浮現,“看來,有必要找啊這孩子談談了。”
打定了主意的YURI不再拖延,當即喊道:“向優,你過來一下。”
一直專注於練習的向優這才發現了YURI的存在,趕忙跑到她的麵前,“YURI姐,有事嗎?”
“嗯,也沒什麼事情,最近練習量激增,會覺得辛苦嗎?”YURI沒有直接說出她的疑問,而是選擇了含蓄的詢問,趁此機會仔仔細細地打量了向優一番。
他看起來和平時並沒有什麼不同,良好的生活習慣讓他的氣色顯得比一般人更好一些,除了眼睛看起來比平時多了一點紅血絲之外,可以說是一個完完全全的健康寶寶。
“其實也還好,最近課業不忙,正好可以多抽出一些時間來練習。”對於YURI突如其來的詢問,向優感到有些奇怪,但還是如實回答了。
聽他說話也是元氣十足,不像身體有恙的樣子,不過,YURI仍然無法放心,不得不直接問道:“我看你剛才跳舞的時候突然停了一下,是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嗎?”
“哦,那個啊,不小心被閃光燈閃了眼睛,沒問題的啦。”他似乎不以為意地回答。
“是嗎?”真的隻是這樣嗎?YURI對他的回答將信將疑,但最終仍然選擇了信任。
“嗯,就是這樣,YURI姐放心。”向優承認,這一次他撒謊了,最近這段時間以來,他似乎經常發生被強光閃到眼睛的事件,起初他不以為意,但最近,他發現這一狀況已經開始對他的生活產生了影響,比如剛才,明明隻是閃光燈閃了一下,他的眼前就驟然黑暗了近半分鍾。在這即將宣布新組合成員的時刻,他絕不能讓YURI姐知道這一情況,因此他故作輕鬆地問:“還有事嗎?”
“沒有了,你去練習吧。”其實她此來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想要對他說,但這裏人多口雜,YURI思索再三還是決定改日與他單獨麵談,“今天結束後我送你回去,關於你那個姓羽村的女朋友,我有些問題想要證實一下。”
“今天?”今天他恰好約了柔來家裏吃烤肉,YURI……究竟有什麼話想要對他說?
“怎麼?不方便?”
向優沉吟了一下,還是答應了下來:“好吧,就今天。”該麵對的總要麵對,反正遲早都要讓柔和YURI碰麵,撿日不如撞日吧。
然而,那幾天來一直縈繞不去的不安,在向優心中又加深了幾分。
在做過了最後的掙紮與抗爭之後,羽村柔終於做出了轉學的決定,她曾經奢望在那天以後班上同學對她的態度會有所好轉,但事實證明,人類的既定觀念是很難在一天之內做出轉變的,正如所有人都認為苗條的身材就很美一樣,“羽村柔是個精神病人,她會傷害別人”這一觀念早在羽村良治自殺之時就已經被深深植入了同學們的腦中,這種思想根深蒂固,導致他們無所不用其極地去驅逐羽村柔。
毀課本,搬走課桌,放學後的圍堵,這種種行為終於讓羽村柔明白,她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得到一個安寧的生活了。
於是,再三權衡之下,她做出了轉學的決定,既然無法洗去過去,就讓她在向優的身邊重新開始吧,今晚就要和向優見麵了,她決定今天就把這個消息告訴他,優……應該會很高興吧,她幾乎已經可以想象到向優那歡呼雀躍的樣子了。
到達向優家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漸變暗。羽村柔正準備拿出電話通知向優她已經到了,卻正看見一部白色奔馳停靠在向優家的門口,從車內走出的正是一身輕快裝扮的向優。
羽村柔立刻愉快地迎了上去,“優,我決定轉……”她的話尚未說完,卻驚見一名衣著幹練的女子從白色奔馳的駕駛座上走出來,將要說出口的話生生地咽了回去。
她認得這名女性,正是向優和日高哲哉的經紀人桐島百合,大家都叫她YURI姐,在處理上次的傷害事件時,她們有過數麵之緣,印象中,這是個永遠帶著職業化笑容,讓人難以捉摸的強勢女性。
她為什麼會突然到訪呢?
麵對突然到來的YURI,羽村柔緊張得手心冒汗,但她依然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禮貌地對YURI鞠了一躬。
YURI也對她頷首致意,但微笑的臉上除了審視之外,並無法看出其他的涵義。
一旁的向優早就看出了羽村柔的緊張,於是他很自然地走上前握起她的手介紹道:“柔,這是YURI姐;YURI姐,她就是羽村柔,你們應該見過吧。”
向優的手掌果然讓羽村柔急促的心跳趨於平緩,雖然還是無法很自然地麵對YURI,但她似乎已經沒有那麼害怕了,有向優在的話,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互道了“你好”之後,三人一起走進了向家。
因為父母都遠在母親的馬德裏老家,而妹妹向葵則跟著上海的姑姑一起生活,因此向家偌大的房子裏實際的居住者卻隻有向優一個。
這樣的生活雖然顯得有些寂寞倒也十分自由,知道YURI來訪必然是有事情想和向優談,羽村柔便很識趣地主動要求準備晚飯,在得到向優的首肯後便先行在廚房忙碌,將客廳留給了向優和YURI。
“她看起來是個很識大體的女孩子。”看著羽村柔的背影淹沒在走廊盡頭,YURI似有無限深意地誇獎了她一句,但話語裏並沒有特別讚賞的意味。
“嗯,雖然才15歲,不過她看起來要比同年齡的女孩子成熟很多。”向優並未深刻咀嚼YURI話中的涵義,隻是順著她的稱讚了一句,他心目中的柔,自然是有很多優點的。
“不過,成熟有時候並不是什麼好事。”YURI終於決定切入正題,有些問題,始終還是要解決的。
“YURI姐,我不明白。”向優是真的被YURI的話弄糊塗了,但至少他肯定了一點,YURI並不喜歡柔。
“你知道她的哥哥是誰吧?”YURI的問題單刀直入。
“是……羽村良治。”說到這裏,向優似乎已經知道YURI接下去會說些什麼了。
“他是之前刺傷了你和哲哉的人,你不會不知道吧?”
“我知道,可是這和柔沒有關係,不是嗎?”YURI不是一個喜歡牽連無辜的人,這一點向優很明白,但他依然要提醒她。
“我當然知道。”她又不是古代那些喜歡誅連九族的皇帝,可是站在公司的立場,有些事情她還是必須提醒他,“公司上層似乎已經對你們的事情有所察覺了。”
“嗯,然後呢?”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更何況他從來沒有對他們的戀情遮遮掩掩過,被高層發現也是遲早的事情吧。
“上麵的意思是……希望你們分手。”雖然公司對於藝人的戀情是采取嚴禁鬆管的政策,但這一次的情況顯然比較特殊。
“理由呢?”向優的問題很簡單也很直接,而此刻他臉上的表情是少有的嚴肅。
“第一,對方是上次凶案犯人的妹妹,你們的關係一旦被媒體發現就很有可能被炒作成醜聞,而不是一般可以平息的緋聞,這是公司的理由,還有第二……是我的理由,據我所知羽村良治的精神疾病是遺傳性的,也就是說作為他妹妹的羽村柔也很有可能患有同類的疾病,所以我認為……”
“柔不會傷害我!”
“我不會傷害他!”
YURI的話音未落,客廳和走廊口就同時傳來了打斷她的聲音。客廳裏說話的人自然是向優,而走廊口?
YURI循聲望去,隻見羽村柔端著兩杯茶站在那裏,臉頰憋得通紅,顯然,她是廢了很大的勁才鼓起勇氣打斷她說出那句話的。
YURI扯動了一下嘴角說:“你們兩個倒是很有默契。”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聽你們說話的……”對YURI說話,羽村柔還是會不由自主地感到緊張。
“我知道。”其實YURI並不討厭眼前的女孩子,隻是羽村柔的身份讓她無法用平常的心態來看待她的存在。
YURI看了一眼身邊一臉堅決的向優,又望一望走廊邊緊張得說不出話卻仍然睜著一雙眼睛的羽村柔,半晌,才歎了口氣說:“這算是你們給我的答案?”她也知道自己這個問題很多餘,但出於對自己的要求,她還是問了。
如果換作別人,在麵對這樣的問題時可能還會多思考一下,可是現在站在那裏的卻是向優,全公司最直率不懂隱藏的家夥,所以他立刻便用一句“是的”對整個對話作出了總結。
似乎早已經料到了這個結果,YURI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膀說:“我明白了,你好自為之吧,不打擾你們了,我先回公司了。”
“YURI姐,謝謝!”向優知道自己的問題會讓YURI很為難,但他沒有選擇,隻有這一句“謝謝”能表達他們對她的歉意。
“不要謝我,你們的未來還是要靠你們自己去把握的,總之……一切小心吧。”YURI搖頭歎息,路是他們自己選擇的,作為他的經紀人,自己扮演的也不過是個引導者的角色,究竟將來他的發展是好是壞還是掌握在他自己的手中的。
“對了,有空的話去醫院做個檢查。”臨走前,YURI丟下了最後一句關心的話語。
“其實……她看起來很關心你。”看到YURI離開,一直站在走廊上的羽村柔這才走進客廳。
“YURI姐是個好人。”向優很感激YURI對自己的放任,若喚作其他經紀人,早已經棒打鴛鴦,哪能容得他這樣我行我素。
“可是……我們這樣子真的好嗎?”雖然在麵對YURI時她可以堅定地表達自己的決心,可是現在想來,說不定她的存在真的會成為向優演藝事業的絆腳石,所以她疑惑了,“優,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在我和事業中你必須選擇一個,你會怎麼辦?”
向優一愣,似乎沒有料到她會有此一問,愛情與事業,他會如何抉擇?這個問題他似乎還沒有真正地去考慮過,他很愛柔,但他也同樣愛著自己所拚搏著的那片舞台,要說孰輕孰重,一時之間,他竟然無法得到一個明確的答案。
二選一這個問題對他來說似乎還很遙遠,還不需要去考慮。
“跟你開玩笑啦。”他的遲疑讓羽村柔的眼中閃過一點異樣,但隨即又回複了平常,“剛才YURI姐讓你去醫院,你不舒服嗎?”既然他無法回答,那麼就讓這個問題快快遠離吧,她知道向優是個真性情的人,若是有了答案,他一定會第一時間告訴她吧。
“沒什麼,再過兩周就要宣布公司新組合成員的名單了,在這之前我必須接受一次身體的檢查。”向優並沒有對她說出實情,隻是不希望柔為他擔心。
羽村柔聞言眼前一亮,“咦?那是不是代表你可以出唱片了?”聽她的聲音裏滿是興奮,將剛才緊張的氣息一掃而空。
“現在也還不能肯定,還是要通過最後的選拔,不過,算是有這個機會了吧。”雖然回答得保守,但向優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在這次的選拔中脫穎而出。
“太好了,你等一下啊。”羽村柔實在是太高興了,向優已經離他夢想的舞台越來越近了。
她一溜煙跑進廚房,出來時手上已經捧了一個小小的蛋糕,看她臉上的表情,似乎比向優自己還要快樂。
“我們來吃蛋糕慶祝一下吧。”這蛋糕是在學校的家政課上做的,正好拿來慶祝。
“現在就慶祝?會不會太早了一些?”她的愉快心情也感染了向優,整個客廳頓時被愉悅的氣氛填滿。
“不會不會,還要順便慶祝我決定轉學。”羽村柔順便說出了她的決定。
“呃?”向優又是一愣。
“轉學的申請已經遞出去了,我打算順便把住處也換一下,原來的房子對我一個人來說太大了。”
“呃?”怎麼才幾天不見,她已經做了那麼多的大決定?
“不要呃了啦。我下星期搬家,記得來幫忙喲。”
“哦……遵命!”向優終於消化了她所有的決定。
這麼說來,她終於決定要開始全新的人生了?太好了,向優為她的決定而雀躍,他幾乎已經可以預見,在不久的將來,他和她都將迎來更加輝煌的人生。
“那就說定啦,來來,未來的大明星,吃蛋糕之前,先讓我拍一張照片。”羽村柔將蛋糕擺在他麵前,要求他擺出可愛的POSE,“對,對,對,就是這樣的表情,來,123,CHEESE。”
“哢嚓——”向優此刻幸福的表情被記錄在相紙上,那戀愛中的笑容深刻在他的臉上,久久不散……
出道組合的決定時間越來越近,在YURI的軟磨硬泡之下,向優終於決定去醫院做檢查。巧合的是,預約的檢查時間恰好和羽村柔計劃的搬家時間安排在同一天。
“不然我今天不搬家了,陪你去醫院吧。”在家收拾東西的羽村柔向電話那一頭的向優提議,反正搬家可以改天,身體檢查比較重要。
“不必了,明天開始要下一周的雨,再這麼拖下去又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搬。”向優坐在前往醫院的車上說。
“那……我先陪你去醫院,然後我們再一起回來收拾東西。”不知道為什麼,從早上開始羽村柔的心跳就不大正常,雖然知道向優一直很健康,但心中卻總是放心不下。
向優看了一眼一旁專心開車的YURI,考慮了一下,還是說:“醫院有YURI姐陪我去,你就先在家收拾東西,等我過來吧。”雖然YURI說過不反對他們,但為了以防萬一,還是不要讓她們見麵的好。
“那好吧,等你哦,拜拜。”羽村柔不情不願地收了線,紊亂的心跳卻絲毫沒有平複的跡象。
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她走到了哥哥生前的臥室前,正待開門時,卻猶豫了,這個房間,除了案發之後警察來進行過例行搜查外,就再也沒有人進去過。
自從哥哥死後,有一個問題就一直困擾著她,為什麼哥哥要去刺殺日高哲哉?如果說僅僅是精神病發作,那為什麼他的目標會如此明確卻又是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呢?
還是說這背後,隱藏著哥哥怎樣不為人知的想法,羽村柔常常覺得,也許在打開這扇緊閉的房門,就能窺探到哥哥生前最後的想法。
如果真的有所謂的真相,她是否應該去知曉呢?懷著這樣的心情,羽村柔一咬牙,終於推開了臥室的門。
無人的臥室依舊保持著幾個月前的樣子,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撒落進來,將覆蓋在書桌上那層薄薄的灰塵映照得金黃一片,在這一片金黃之中,她看到了一件熟悉的東西。
書桌上放著的赫然是她失蹤多時的日記本。
她的日記?為什麼會出現在哥哥的房間裏?那一瞬間,似乎有什麼東西混合著空氣裏的灰塵一起鑽進了她的身體,鬼使神差般地,她放下正在收拾中的整理箱,打開了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日記本。
日記一頁一頁,開始都隻是一些日常的瑣事,而不知從哪一頁開始,向優的名字開始出現,是啊,早在向優第一次以其他藝人伴舞的身份出現在舞台上的時候,她就已經開始關注這個氣質與眾不同的男孩,仔細地記錄他的點點滴滴,一絲不苟。這樣的她,應該算是向優的超級FANS了吧,羽村柔不知所謂地笑了一笑,日記翻到了最後一頁,然後,她愣住——
“200X年3月12日 晴天
今天是我生日,為了獎勵自己,去看了向優的現場表演,這真是最好的生日禮物了。雖然隻是作為MASK大量新人中的一員登場,但他的表現還是非常亮眼的喲。
今天主持人給了他說話的機會,看到他侃侃而談,真的很開心。不過他和日高哲哉是同一組的,那個人真的長得很好看,也難怪每一次節目中,主持人總是會問他很多問題,雖然我不討厭他,可是,日高哲哉的存在對於向優來說,一定是個阻礙吧。
那麼,生日的願望就是……讓日高哲哉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吧。笑。
祝自己生日快樂,哥哥晚安,向優晚安。
“生日的願望就是……讓日高哲哉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吧!”
哥哥曾經說過,不管她想要什麼,他都會不顧一切為她找到,難道說……他的行為就是為了自己生日時無心寫下的一句戲言?
會嗎?會嗎?她無數次捫心自問,卻始終也無法找到答案,而腦海中,似乎有無數的炸彈一一爆裂,讓她感到頭痛欲裂。
向優,向優,她現在好想聽一聽他的聲音,她顫抖著摸索到手邊的移動電話,撥通了向優的電話。
“喂?”對麵傳來了向優的聲音,卻滿是無精打采的頹然。
難道說檢查結果有問題?這個念頭讓她頓時清醒了幾分,她壓抑著腦中不斷傳來的陣痛問:“優……檢查結果……好嗎?”
“……”對麵一陣沉默,半晌,才聽到向優似乎恢複了元氣的聲音:“嗯,沒什麼問題。”
“真的嗎?”為什麼他的聲音聽起來那麼勉強?
“是真的,你滿意了嗎?”在向優無法抑製的低吼之後,是“啪”的一聲巨響,之後,便是信號中斷的聲音。
向優他……一定有問題!過度的擔心讓她腦中的陣痛更加劇烈,但她依然支撐著走到門口,打算去醫院看看,正當她要跨出房門的時候,手機再次響起,顯示的是從未見過的陌生號碼。
“你好,我是YURI。”對方的聲音冷淡中有一絲悲怨。
“YURI姐,向優怎麼樣了?可以讓他聽電話嗎?”她急急地問道,她記得是YURI陪向優做的檢查。“他現在很沮喪,情緒很不穩定,剛把手機也摔爛了,恐怕不方便接你的電話。”
“那……我現在到醫院來。”她無論如何也不能放任不管。
“你冷靜一點,先聽我說。”YURI的呼吸似乎也有一些急促。
“好,你說。”雖然不能做到冷靜,但她依然努力克製。
“向優今天是來醫院做眼睛檢查的,結果……”YURI的聲音戛然而止,似乎她還在猶豫是否要告訴她。
“……不好嗎……”羽村柔在心中祈禱千萬不要是肯定的答案。
YURI沉吟片刻,終於下定決心和盤托出:“是很不好,上一次的刀傷雖然不重,卻偏偏割傷了他的眼部神經,這對他的視力影響不大,但恐怕他這一輩子都不能見到強光了。”
“強光?”這究竟是什麼概念?
“所謂的強光包括直射的陽光,照相機的閃光燈等等,還有……舞台的燈光……”說出最後這個詞的時候,YURI自己的心髒也一陣抽緊,一個不能見舞台燈光的藝人,他的前途早已經昭然若揭了。為了向優的眼睛,即使公司不說,他也必須和這個五光十色的世界說再見了。
“優……再也不能完成他的夢想了?”羽村柔虛軟地癱倒在地,口中喃喃自語。
為什麼?
哲哉受傷,哥哥死去,而向優,將一輩子遠離他所愛的這片舞台,這一切,難道僅僅是因為她日記上的一句戲言?
震驚,懊惱,自責,後悔,悲傷……這種種的感情如同一條巨蟲將她腦海中的理智蠶食得一幹二淨。
僅僅是電光火石之間,她感到腦中有某個部分被斬了一刀。
“啊——”她大叫一聲,衝出了房門。
當終於從打擊中清醒過來的向優看到地上被摔碎的手機時,不祥的預感立刻在他心中爆裂開來。
渾渾噩噩中,他究竟對柔說了什麼?她已經知道他的情況了嗎?以她的個性恐怕會把這些事情都怪在自己的身上吧。
“YURI姐,你先回公司吧,我還有些事情。”向YURI說了聲道別,向優便徑直往羽村家趕去。
他要告訴她,在醫生對他的未來作出判決的時候,他終於找到“愛情與事業二選一”的答案,如果兩者他必須失去一樣,那麼他能失去的決不是她!
隻要有她在身邊,即使再多的困難他都可以克服,而失去她,即使最後能站在世界的頂端,他所剩下的也僅僅是寂寞而已。
“柔,柔,你在嗎?”推開羽村家未關的房門,他四處尋找著羽村柔的身影。
“柔!”
“柔!”
……
然而不管呼喚多少次,回答他的也隻有書桌上日記本內頁被風吹起的沙沙聲。
向優未曾料到,16歲的那一天,他在失去了事業的同時也失去了她。
IS LOVE,在失去她的過程中,他也失去了那顆愛人的心。
第四章 生田瑞穗
“優,對不起。”
那是一片朦朧的霧氣,迷霧間,她的身影恍然似真。
“柔?”
“優,對不起。”
她的聲音近在咫尺,不斷重複著同一句話,但當他想撥開迷霧拉住她的手時,卻發現自己無能為力。
“柔!回來!”他伸出手在虛空中胡亂地捉摸,卻發現眼前的迷霧已隨著他的靠近越來越濃。
“柔!回來!”
“玎玲玲——”驟然響起的電話鈴將向優從夢境中拉回現實。
“你好,我是向優。”接起電話時,向優順便看了一下時鍾,發現時針已經指向下午一點,昨晚為了趕劇本直到天亮才睡,沒想到一覺就睡過了午飯時間。
“優,打擾你休息了嗎?”電話那頭傳來久違的女聲,是桑原遙,她似乎聽出了向優聲音裏的朦朧睡意,因此有此一問。
“沒有,幸虧你的電話叫醒我,對了,有事嗎?”若不是她的電話,向優還不知道要睡到什麼時候呢。
桑原遙是他的好友遠山靖之的女友,原本是MASK演藝公司的職員,幾年前因為種種原因而離開東京回到北海道,和他們這些朋友都很少聯係,想不到今天會打電話給自己,想必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吧。
“嗯,這次要麻煩你了,你還記得我有跟你提過我妹妹想來東京求職的事情嗎?”
“嗯,上次通電話時你有提過,你的家人好像不是很讚成的樣子。”不過他記得桑原遙曾經說過家人都反對她去東京,畢竟在桑原家的人看來,並不希望小女兒重蹈大女兒的覆轍。
“是啊,不過我倒是覺得她應該去自己喜歡的地方闖蕩一下,所以咯,因為有我的支持,小丫頭還是在家庭戰爭裏獲得了勝利,不過……”
“有需要幫忙的地方你盡管說。”基本上,向優已經知道桑原遙會說什麼了,作為朋友,他也很樂意幫她的忙。
“其實那丫頭幾天前就已經到東京了,可是因為東京的房租很貴,這些天來她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房子,我想我在東京也就你們這幾個朋友,哲哉和靖之兩個人又都不是很方便,所以,就想說是不是能讓我妹在你家借住一段時間,等她找到合適的房子再搬走。”
“沒問題啊,反正我們家的二老都在西班牙,房間也是常年空著的,如果你妹妹不介意的話長住也沒有問題。”
“那就太謝謝你了,我等一下讓她自己和你聯絡吧。”
“嗯,好,你自己也要保重。”這一句,是代替好友對她說的。
“我會的,拜拜。”
“拜拜。”掛上電話,向優迅速起床洗漱,10分鍾後已經精神抖擻地出現在家門口。
“柔!下午好。”向優邊對著空氣中的某個人打招呼邊深深地吸了口氣。
又迎來了新的一天,他卻依然還是一個人。
距離羽村柔失蹤的日子已經過了整整七年,直到今天,他依然無法忘記那個如同世界末日一般的日子,那一天,他的事業和他的愛情不約而同地為他的未來判了死刑。在羽村柔離開的一周以後,他收到了公司給他的勸退通知,之後他很配合地與公司解約,但仍然沒有忘記對舞台的熱愛,不久之後,有一家小型的經紀公司邀請他參與他們的演出,他驚喜之餘忘記了自己的眼疾,義無反顧地投入到他們為他安排的演出之中,然而在兩年之後,眼睛的頑疾徹底爆發,在一場演出之後,他足足有一周的時間淚流不止,無法睜眼。這以後他終於意識到,在眼睛和舞台之間,他必須要放棄其一,才能保全另外一個。
於是他最終還是依依不舍地離開了這片給過他無限夢想的舞台,開始了平凡的學生生活。而就在三年前,還是大學生的他,竟無心插柳地在TBS電視台舉辦的劇本大賽中拔得頭籌,從此便開始以劇作家的身份再次活躍起來。如今,剛從校園中走出來沒多久的他,已經是日本首屈一指的知名劇團“中華街”的首席劇作家了。
年輕,英俊,有為,他的身上似乎集結了所有女性心中完美男人的特點,這樣的向優身邊自然不乏鶯鶯燕燕,但他卻始終與身邊的女孩子們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曾經有人揣測,向優之所以可以做到坐懷不亂是因為他的性向並非正常。然而就在不久前的《GIGI》雜誌的名人專訪中,他首次披露了自己的心聲:他的愛情,早在他16歲那一年就已經交付給一個隱忍的女孩,無法收回了。
“我的愛情,早在我16歲那年就已經交付給一個隱忍的女孩,無法收回,也無法重複。”
“啪!”生田瑞穗重重地合上手裏雜誌,“有沒有搞錯,會說這種話的男人,會不會太肉麻了一點?”瑞穗再一次打開雜誌,把這篇從頭到尾再看了一遍,試圖從中挖掘到說出如此“可怕”情話的男人的照片,隻可惜,徒勞無功,這個名為“優柔”的劇作家似乎刻意保持著神秘感,並沒有把真實樣貌披露出來,而是用漫畫來代替。
聽聽,連名字都叫“優柔”,是筆名吧,不僅毫無文學涵養而且還很娘娘腔,唾棄!
把雜誌隨手一丟,瑞穗繼續低頭對著麵前的食物一通海塞胡吃。這家店的食物其實很難吃,雜誌也很沒品的樣子,要不是看在它東西便宜量又足的分上,她是絕對不會光顧的。
抬頭看看周圍的食客們,也都是一臉無所謂食物味道如何埋頭苦吃的樣子,可見大家來此無非都是為了打發一下饑餓過度的肚子而非享受美食。
開在商業鬧市區的餐廳果然占盡天時地利啊,這不,剛剛送走了前一波客人,餐廳又迅速被一波新的食客占滿。
已經吃完的瑞穗站起身正打算離開,卻被剛剛走進餐廳的某個身影吸引住了目光,其他客人一進餐廳都忙不迭地尋找空位,而他卻在踏進餐廳的刹那間便將目光投向了某個地方。
在他目光的聚焦處,恰好便是瑞穗的所在,這讓她不得不也用同樣好奇的目光打量起對方。
誠然,這個對她投以十二萬分的注目的帥哥——高挑的身材,混血兒特有的白皙皮膚和立體五官,得天獨厚的外形讓人看他一眼之後就舍不得將眼光移開,但此刻的他,看著瑞穗的表情卻非常的……怪異……
驚訝,喜悅,疑惑,震撼,憐惜,還有微微的責難,僅僅是一彈指的時間,已經有無數種表情在他的臉上交替劃過。
而他注視著她的目光裏更是洋溢著濃鬱難化的思念和愛戀。
愛戀?思念?這些情緒都是針對她而產生的嗎?瑞穗不可置信地左右看看,發現自己所在的這個角落裏並沒有第二個人的存在。
這麼說,那帥哥真的是在看著她?
瑞穗疑惑了,她可以肯定自己與他素昧平生,然而在他灼熱目光的注視下,她竟然失去了移動身體的能力,隻能眼睜睜看著他一步一步走向自己。
他在距離她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下了腳步,然後,她聽到他用低柔但難掩激動的聲音說:“你還活著!”啊啥?瑞穗原本幾乎要被他的神情目光所攻陷的心在聽到這句話之後立刻返本歸元,看他走過來是一臉深情無限的樣子,瑞穗還以為自己會聽到什麼感人肺腑的告白,沒想到他一開口,說出的居然是這樣一句“問候”。
什麼叫“你還活著”?這不是咒她嘛!這男人該不會是專程來耍她的吧?
是可忍孰不可忍!瑞穗立刻豪情萬丈地頂了回去:“你死了我都不會死!”末了還不忘甩他一個白眼。
孰料她的舉動卻換來了對方一臉錯愕的表情,沉默半晌才又開口:“柔,你在跟我開玩笑?”這名突然出現的混血帥哥當然就是向優。
因為一覺睡過了午飯時間,一向喜歡自己在家做飯的向優難得決定外出就餐,誰知道剛一進這家餐廳,就看到了正準備離去的那個女孩。
那清秀的臉龐,嬌小的身材,還有清爽柔和的短發,不正是他苦苦等待多年的羽村柔嗎?驚喜交加的向優未及多想便走向了她,誰知道柔在見到他之後的反應竟會如此的奇特而激烈。
那刻薄的言辭和神情,是他從來不曾見到過的,可是那張在夢魂深處縈繞多年的麵孔,卻是如此真實地擺在他的麵前。
要說人有相似確實不假,但這世界上絕不可能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人,所以他可以肯定站在自己麵前的女孩一定是羽村柔。
是什麼原因讓她看著自己的目光如此陌生?失蹤的這七年間她究竟去了哪裏?有過怎樣的經曆?這一切都是他迫切想要知道的,於是他在說話的同時已經衝上前去一把拉住她手便往餐廳外走去。
“喂!你變態啊,拉著我幹嗎?”瑞穗當然不會任由一個意圖不明的男人拉著自己走,她用力甩了一下手臂想要掙脫他的手掌,但卻赫然發現對方握著她手的力道雖然柔和,卻不容她掙脫。
不會吧!東京的變態都是那麼大膽的嗎?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就這麼想抓誰就抓誰啊,瑞穗幾乎就要喊出“救命”了,然而就在此時,一個更加雷霆萬鈞的聲音自她身後襲來——
“有人吃飯不給錢啊!”餐廳的胖老板娘手抓擀麵杖從收銀台後“飆”了出來,強悍的氣勢讓瑞穗和向優雙雙回頭。
兩人正待說話,隻見在吃飯的客人中緩緩站起一名身著製服的巡警,意味深長地看了兩人一眼之後說:“兩位,就這麼走了嗎?”
生田瑞穗覺得自己果然是時運不濟,出生北海道的她一心一意想到東京來發展,好不容易克服了重重阻力來到這個夢想中的城市,誰知不過三天,就先被警察先生請去喝茶了。
而這一切,都要歸罪於那個在餐廳裏莫名其妙跟她搭訕的男人,要不是他不由分說地把她往餐廳外麵拉,她怎麼會被那個不講理的老板娘當成吃白食的,又怎麼會被那個當了十年巡警卻沒抓過一個賊,隻想靠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來建功立業的警察帶到警局來?
想到這裏,她遠運地看了一眼同樣坐在警察局問詢處的向優一眼,卻發現這家夥的眼光從頭到尾都沒有從她身上移開過,見鬼,看他長得英俊挺拔,人模人樣的,怎麼就會是個變態呢?
“喂,我警告你哦,你再看我小心我把你的眼珠子挖下來裹湯圓!”瑞穗惡狠狠地威脅他,想她生田瑞穗在家鄉一帶可是出名的毒舌,漁村裏那些年輕人哪個敢用這樣的眼神盯著她看一定會被罵到體無完膚,可沒有人敢像眼前這男人這麼大膽。
“你……真的叫生田瑞穗?”向優終於將目光收斂了一些,並不是因為他怕她,而是因為在剛才的問詢中,她告訴警官她的名字叫做生田瑞穗。
“先生啊,我已經跟你說了很多遍了?我又不是逃犯,幹嗎要用假名?你要不要看證件?”瑞穗幾乎要認輸了,短短五分鍾之內,他至少問了十遍同樣的問題,就算是有健忘症也該記住了吧。
向優的眼光依然是疑惑的,如果她用的是假名,警察隨便一查就能知道,可見她的確是叫生田瑞穗沒錯,而這女孩張揚的性格也與記憶中的羽村柔截然不同,難道,她們真的隻是相貌相似?
“你……真的不是羽村柔?”向優還在做最後的掙紮,希望奇跡可以出現,瑞穗可以突然改口,並且告訴他她就是他日思夜想的那個女子。
然而,最終他卻隻得到一個失望的答案:“先生,我最後跟你說一遍,我是生田瑞穗不是羽村柔,還有,你不要跟我說你有一個失散多年的朋友和我長得很像,我不吃這一套。”東京的男人還真是無聊,這麼爛俗的泡妞招數都拿出來用,難道說現在流行“複古”?
瑞穗的回答生生地澆滅了向優的希望,也讓他咽回了原本要說的話,看來,他是被當成了用爛招搭訕女孩子的登徒子了。
一時之間,問詢室裏竟出奇的安靜起來。直到一名警察推開門走進來,打破了這令人不適的寂靜,“你們兩個,可以走了。”
顯然,誤會被解開了,但卻浪費了一個下午的大好時光,瑞穗倍感惱怒,但天大地大,警察最大,她又不好發作,隻好對向優說:“看吧,都是你不好,浪費了我那麼多時間。”
“抱歉。”這樣算來,她的確算是無辜受到了牽連,向優的心裏也有些過意不去,於是他提議說,“你現在要去哪裏,我開車送你去吧。”幸虧這個小警局就在餐廳的附近,去取車相當方便。
“你說的哦,我要去……啊,對了!”生田瑞穗也老實不客氣地答應了下來,想說去處時才忽然想到早上姐姐告訴她可以搬去她朋友那裏住,但她居然到現在還沒有和人家通過電話,貿然過去未免有些失禮,“你等一下,我先打個電話。”
瑞穗手忙腳亂地打開隨身的筆記本翻到最後一頁,撥通了上麵的電話號碼。
“玎玲玲……”向優口袋裏的行動電話響起了清脆的鈴聲,他取出電話按下了接聽鍵,“喂,你好,我是向優。”
“你好,我是桑原遙的妹妹生田瑞穗……”那一邊,瑞穗的電話也接通了。
咦?咦?
怎麼電話那頭的聲音那麼熟,還那麼近?
向優和瑞穗下意識地互看了一眼,在看到對方手中的電話時都愣了一愣,半晌,向優對著電話說了一聲:“喂!”
“喂!”同樣的聲音清晰地從瑞穗的電話聽筒裏傳了出來。
“你——是向優?”生田瑞穗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向優也很吃驚地點了點頭,難道人和人的緣分真的可以玄妙至此?
“你就是遙的妹妹?”
“嗯!”
“你姐姐姓桑原,可是你怎麼會姓生田?”姐妹兩個不同姓,這一點很奇怪啊。
“我是從母姓的啊。”說起來,她和桑原遙不僅姓氏不同,連長相也是南轅北轍,難怪向優要懷疑了,“你不會以為我是冒充的吧。”經過了剛才的一段紛爭,瑞穗生怕向優因此記仇。
不過顯然她的顧慮是多餘的,在得知了她的身份之後,向優很友善地向她伸出了右手,“再自我介紹一下吧,初次見麵,我是向優。”
看來,向優是個很好脾氣的人呢。瑞穗暗自鬆了一口氣,訕訕地與他握手,“我是生田瑞穗,以後還要請你多關照了。”
簡短的介紹之後,兩人相視一笑,隻是心中所想的卻是同一個問題——第一次見麵就那麼一波三折,以後的相處……恐怕不會很平靜吧……
折騰了一個晚上之後,瑞穗終於順利地搬進了向優的公寓。
“好了,你的行李都先放在這裏吧,我帶你去看看你的房間。”向優幫瑞穗把最後一包行李搬進客廳後,他走向二樓的客廳。
向家也算是相當富裕的家庭,居住的地方是一棟造價不菲的兩層式別墅,而瑞穗的房間就被安排在二樓內側的客房裏,這個房間自從七年前羽村柔來住過之後就一直空著,沒想到從今天起便要住進這個和羽村柔擁有相同外表的女孩,這一點,讓向優再次感歎上天的安排。
“這個房間裏的所有東西你都可以自由地取用,廁所就在房間裏,走道對麵的房間是我父母的臥室,不過他們長住西班牙,一般是不回來的,你隔壁是我妹妹向葵的房間,她這幾天在中國,不過很快會回來,你們應該可以相處愉快的。至於我的房間是最靠近樓梯的那一間,你如果有什麼需要可以過來找我。廚房的一切東西你都可以用,當然,我也不介意你和我一起吃飯,不過我的工作比較不安定,吃飯時間也比較沒有定律,可能會比較辛苦一些,還有什麼問題嗎?”
“暫時沒有了,謝謝。”經過幾個小時的相處,瑞穗對於向優的印象有了很大的改觀,他很有風度,會把所有東西拎在手裏而不讓身為女性的她受累,會在她購買生活必需品時默默地跟在後麵而沒有絲毫催促和怨言;他也很會安排家事,在她到達這裏的短短幾分鍾內,已經把各方麵的事情都做好安排,為她安排了唯一一間自帶洗手間的客房,連這樣的細節都考慮周到,足見他的細心。
其實,向優似乎是個很居家的好男人,但他今天在餐廳裏的表現為什麼如此怪異,還是說……
“我們先吃點東西,你再慢慢收拾吧。”向優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考,於是她跟著向優走到了飯廳。
“不好意思,今天沒來得及準備什麼食物,隻能吃些微波食品了,明天我再做一桌好菜為你接風。”向優一邊說一邊打開微波爐加熱食物,直到此刻瑞穗才發現,從離開警局的那一刻開始,向優已經不再用那種熱切的目光注視她,反而有意無意地避開她的眼神,為什麼呢?
“沒什麼啦,有得吃就很好了。”瑞穗在餐桌邊坐下,好奇地打量著向優的背影,而向優偏偏在此時轉過身來,兩人的目光一經相撞,向優立刻將眼光移開。
果然還是很困難!向優心想:麵對這樣一張酷似羽村柔的麵容,讓他不浮想聯翩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向優,你今天下午提到的那個羽村柔,是你的朋友嗎?”直到此刻,她終於開始再次咀嚼他今天的一番行為。
“嗯。”聽著瑞穗用陌生的語氣提及柔的名字,感覺很是微妙。
“她……是不是真的和我長得很像?”人有相似,也不是沒有可能吧,與向優相處過後,她可不認為他是一個會用無聊的手段搭訕女孩子的人。
向優聞言一愣,終於再一次正視她的容顏,端詳半晌之後感歎道:“何止是像,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就連眉宇間的神韻都非常相似。
“她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很溫柔,很堅強,很隱忍……總之是很棒的一個女孩子。”向優一邊說著,腦海中再次浮現出柔那與眾不同的神情。
“呐!她是你女朋友吧。”他此刻的表情讓瑞穗堅定地相信這一點。
向優一笑,沒有回答,此時,微波爐發出了“叮”的一聲。
“可以吃了。”向優將熱好的食物放在桌上,示意瑞穗可以開動了。
“哦,謝謝,我開動了。”這一次瑞穗不再追問,但心中卻隱隱升起了對“羽村柔”的無限好奇。
溫柔,堅強,隱忍……好像是個和她完全不同的人呢!不過,“隱忍”這個形容詞,似乎在什麼地方看到過,很少有人會用這樣的詞彙去形容一個女孩子吧。
一個和她長得一模一樣卻性格截然相反的女孩,究竟是怎樣的呢?
IS LOVE,當她與她的容顏重疊在一起,愛情的紅線也將再次連接……
第五章 向優的笑容
陽光庭院葡萄架,豪宅佳肴美男子。
生田瑞穗從來不曾想過,自己在東京的生活居然可以過得如此“奢華”,自從搬進向家以來,她感覺自己每天都過著女王一般的日子。
住寬敞的房子不說,每天還有像向優這樣賞心悅目的帥哥在她麵前晃來晃去,更重要的是,這位帥哥出人意料地是個一等一的家庭煮夫,燒得一手精致好菜,讓她每天都有“豪華”的中華料理大餐吃,這對於將吃飯視為人生第一大事的瑞穗來說,無疑是上帝的福音。
然而日子就這麼一天天地過去,瑞穗的工作卻沒有任何著落,雖然她在短短一個星期的時間內寄出了幾百封簡曆,但得到回應的卻是寥寥無幾,僅有的幾次麵試,過程也並不順利,東京人似乎有很嚴重的排外傾向,對於像他這樣遠從北海道來到東京又沒有任何工作經驗的新人菜鳥,大多數公司都不會選擇錄用。
“哎——”瑞穗一邊歎氣一邊在第n家公司的名字旁邊打下一個叉。
“怎麼樣?工作還是沒有頭緒嗎?”向優為她端來一杯熱紅茶,關心地詢問。相處一個星期以來,他已經逐漸適應了和這個與羽村柔容貌相似的女孩共同吃住的生活,隻是在偶爾目光相接的時候,他還是會恍然將她當成是柔,也因此,對於瑞穗,他總是會表現出更多的關心。
“完全不行啊,真不明白,在東京找個工作怎麼就這麼困難呢?”瑞穗老實不客氣地接過紅茶喝了一大口,嗯,不涼不燙,香味濃鬱,好喝!這些天以來,她似乎也已經徹底地被向優的手藝折服了,一個大男人料理的水平那麼高,還真是讓她這個女人無地自容。
“你姐姐沒有告訴過你嗎?東京的失業率是非常高的,尤其對於女孩子來說,要找到好工作的幾率比嫁個好人家還小。”雖然年齡相仿,可是剛踏出校園的瑞穗相對於向優而言顯然還是個涉世未深的大孩子,有很多事情,向優必須教導她,“雖然這是個高度發達的城市,但這裏的生活並不會比北海道好。”
“這我也明白啦,可是我還是很想嚐試一下不一樣的生活。”在北海道,她每天過著舒適但千篇一律的生活,除了上學玩樂就是幫開私人診所的父親處理一些工作上的瑣事,她一直都很羨慕大她五歲的姐姐,可以獨自在東京闖蕩,感受不一樣的人生。
“為什麼想來東京呢?”這一點是向優一直想問的,對於像她這樣絲毫沒有社會經驗的女孩子來說,東京並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憧憬吧,姐姐回老家以後給我講了很多她在這裏的故事,她的工作,她的朋友,還有她的愛情……我很羨慕,也希望能有她那樣的經曆。”與其說她憧憬的是桑原遙口中的東京,不如說她憧憬的是姐姐在東京遇上的那些人和事,每一樣對她來說都充滿了神秘的誘惑。
“就這麼簡單?”向往東京的女孩有很多,可是真正能為了這一點憧憬而毅然孤身來這裏闖蕩的人卻不多。
“嗯!聽起來是不是很好笑?”瑞穗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其實在她的心裏還有一點更重要的理由沒有說出來——對於這個她從來沒有到過的城市,她還有著一種深刻的使命感,隻要一聽到“東京”這個詞,她就會心潮澎湃,仿佛在宿命的輪回之中,她將什麼重要的東西失落在了這個城市,而現在,她就是來取回“它”的——這樣的理由,如果說出來的話隻會讓向優覺得無稽吧。
瑞穗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每次想到這個問題,她的內心就會毫無理由地一陣黯然,有時候就連她自己都會覺得這是件非常可笑的事情。
向優果然笑了,不過卻不是嘲笑,而是一種隻屬於他的爽朗笑容,“這樣很好啊,加油吧,隻要有執著的信念,你一定能在這裏找到自己的位置。”雖然七年的曆練讓他沉穩了不少,可是天性中的爽朗和坦率依然不減當年,眼前憧憬著東京生活的瑞穗讓他想起了年少時憧憬舞台的自己,即使將來她不一定會成功,但他依然要給她鼓勵。
“嗯,謝啦。”瑞穗那奇異的黯然也是稍縱即逝,向優的鼓勵讓她很快恢複了元氣,“對了,你等下要出去嗎?”看向優剛才從臥室裏出來的時候帶上了手提電腦,似乎是要出門的樣子,據姐姐說向優的工作是為舞台劇編寫劇本,那麼他接下來要去的地方會不會很有趣呢?
“嗯,今天是新劇的演員定案日,我要過去跟大家做一下確認。”雖然他的頭銜隻是編劇,但作為“中華街”劇團最大的投資人,他也擁有演員最終裁定的權力,對他而言,是否能選定合適的演員也是一個劇目成敗的關鍵。
“我也要去!”瑞穗不知哪裏得來的活力,一下子從沙發上跳到了他的麵前提出了要求。
“你也要去?”
“對,不可以嗎?”她的眼神裏多了一絲哀求,“來東京那麼久,每天除了麵試還是麵試,你就帶我去見見世麵吧?”
麵對平日裏生龍活虎像個女霸王的瑞穗突如其來的可憐扮相,向優顯然招架不住,想了一下便答應了下來。
“萬歲!”瑞穗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去這個傳說中日本第一的劇團一探究竟了,向優工作著的,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地方呢?
“中華街”劇團的排練廳裏,演員們正進行著各式各樣的練習,在人員沒有到齊之前,所有人都根據自己表演方麵的優劣進行著適合自己的訓練。
剛一踏進排練廳,瑞穗就被眼前熱火朝天的景象吸引住了目光。
在這些排練的人中,有在舞台劇界久負盛名的老戲骨,也有為了夢想而加入劇團的新人演員,更不乏一些經常在電視上看到的熟麵孔。
而他們中的每個人,都帶著十二萬分的重視投入到排練前的準備之中,隻因為他們接下來將要出演的是演劇界“鬼才”向優的劇本。
對於演劇界的新人而言,能夠在向優的劇本中出演角色,就是被業界正式接納的標誌,而對於那些已經頗有名氣的藝人來說,能在向優的舞台劇中出演主要角色,無疑就是對演技的進一步肯定,因此在場的所有人,都已將全部的熱情投入其中。
走進排練廳,向優在左側的一排椅子上坐了下來,那裏已經坐著的是這次舞台劇的導演和女主角,而他們在看到向優的時候也十分恭敬地頷首致意。
“嘿——”瑞穗忍不住悶笑了一聲,看那導演禿頂大肚的樣子,年紀大得都可以做向優的爸爸了,而那女演員似乎也是一個挺有名的電視明星,這樣的兩個人卻都對向優露出這樣畢恭畢敬的表情,看起來實在是有些突兀。
瑞穗的行為遭到了女主角的一陣白眼,她趕忙收起笑臉,縮回向優的身後。
沒想到她這一反射性的行為反而引來了對方更大的不滿,“向先生,這位小姐是?”女主角井川和香率先發難,不過她不愧是一流的電視明星,假笑起來讓人絲毫看不出破綻,愣是讓瑞穗把她的挑釁聽成了善意的詢問。
“你好,我是生田瑞穗,請多指教。”瑞穗熱情地伸出手去想要與她握手。
誰知和香卻一抬眼皮,刻意地忽略了她的友善,順便拋給她一個“我又不是問你你那麼起勁幹嗎”的眼神。
而當她再次將詢問的目光轉回向優臉上時,又已經換上了一副甜美的笑容。
喝!真不愧是專業演員,變臉比翻書還快,且前後完全沒有任何的不協調,不過這一次就算瑞穗再遲鈍,也看出來對方不喜歡自己了。
熱臉貼了人家冷屁股,瑞穗心中一陣懊惱,不過這裏畢竟是人家的地盤,她不得不將怒氣暫且壓下,不過,還是不忘回了她一個鄙棄的眼神。
兩個女人之間的暗潮洶湧全都落在了向優眼中,瑞穗最初的熱情和後來的懊惱,無不寫在臉上,這種近乎可愛的坦率,是他以前所遇到的女孩子身上都沒有的,生活在大城市的女孩子,身上大多沾染了都市的特性,她們都不願將內心真實的想法展露人前,但他卻不喜歡這樣,對他而言,反倒是坦然吐露心聲的女孩子更加可愛,這樣的女孩,瑞穗是第二個,而第一個,當然是與她麵貌相似的柔。
其實……他們兩個的身上,還是存在某些相似的地方,即使這些相似,一直以來都被她們迥異的性格所掩蓋,以至於他一直無從挖掘。
“向先生?”
和香的聲音將向優拉回了現實,他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又開始對瑞穗和柔進行比較了,看起來,這樣的比較果然還是無法避免啊。
那就順其自然吧,向優將複雜的心思拋在腦後,對和香微笑著介紹:“這位生田瑞穗小姐,是我的朋友,今天是帶她來參觀一下我們劇團的。”
“這位是井川和香小姐,你在電視上應該經常看得到吧。”他同時也將和香作了一番介紹。
“那是,井川小姐很有名的,好像是去年票選最想擁抱的女性第二名吧?”瑞穗似乎在吹捧對方,這讓和香的臉上立刻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誰知瑞穗狡黠地一笑,又接著說:“對了,第一名是誰來著,啊!對了,向優,第一名是你妹妹向葵對不對?可是很奇怪啊,她不是已經退出演藝圈了嗎?怎麼還占著第一名的位置,難道說日本演藝圈真的沒人了嗎?”
她先褒後貶的一段話說得極響,在場的演員們都沒想到有人敢這麼損這位大牌,一時間都停下了練習,朝他們這邊望來,而每個人臉上都是一副憋笑的表情。
和香頓覺臉上無光,正待發作,卻聽見一旁的向優“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一邊笑還一邊說:“井上小姐……不好意思,瑞穗她從鄉下來,沒見過世麵,你可千萬別和她一般見識。”
言下之意,要是和香當場發作,豈不是連一個鄉下女孩都不如了?眼看著向優有意偏幫,和香也不得不忍了下來,臉色卻不再那麼好看,於是現場除了向優悶悶的笑聲,便再也聽不到其他聲響了。
“今天這是怎麼啦?怎麼這麼安靜?”終於,一把帶著微微鼻音的悅耳男聲打破了這一片寂靜。
眾人聞聲向門口看去,隻見一位容貌精致漂亮的男子正手持劇本徐徐走來,正是演藝圈的紅人日高哲哉。
莫非他就是這次舞台劇的男主角?瑞穗好奇地打量起這個在每年的各大演藝評審中都獲得高名次的男子,他果然是眉眼如畫,然而不知為什麼,明明應該是一個賞心悅目的男子,卻讓瑞穗的心中陡然生出一絲害怕的感覺。
這種感覺讓她不由得回憶起初見向優那股油然而生的親切感,向優和哲哉,同樣都是姐姐的好朋友,卻為什麼會讓她產生如此迥異的感受呢。
“優,你真是越來越厲害了,這次的劇本……”哲哉一邊晃動著手上的劇本一邊向他們走來,卻在接觸到瑞穗的目光時停住了腳步。
詫異的表情在他臉上不斷地放大,“羽村……羽村柔?你回來了?”
咦?怎麼連他也把她當成了那個“羽村柔”嗎?瑞穗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龐,莫非她們真的長得如此相像?以至於所有人都認錯了。
“哲哉,她不是柔。”向優這樣對哲哉說著,但同時心底卻有一種奇妙的感覺滋長蔓延,也許直到現在,他還不能完全說服自己說眼前的瑞穗和羽村柔是兩個人,卻要對別人做出解釋,感覺,就如同撒謊一般微妙。
“呃?”日高哲哉似乎也無法相信的樣子。
“她是遙的妹妹,生田瑞穗。”介紹完畢,向優想了一下,忽然又想起了什麼似的補充道,“他們姐妹一個從父姓一個從母姓,不過是如假包換的親姐妹。”
“遙?有個妹妹?”哲哉將信將疑,枉他暗戀桑原遙這麼多年,居然完全沒有聽說過,“你真的不是羽村柔?”哲哉詢問的同時再次仔細打量瑞穗,太像了,實在是太像了!
“真的不是。要不要看證件?”最近她好像總是在對別人重複相同的幾句話,說實在的,一直被人當成另一個人的滋味並不好受,但這反而引起了她對“羽村柔”越來越大的好奇。
不過在場的人們顯然沒有給她留下更多好奇的時間,隨著導演一聲令下,大家立即聚集到了向優的身邊,開始了劇本的解說。
被擠到了人群之外的瑞穗,透過層層人頭注視著哲哉,手持劇本的他,看起來與平日裏是如此不同,就好像一個歌手找到了適合自己的舞台那般綻放出無與倫比的光芒,這樣的向優,看起來竟是如此讓人心動!
可是人群中的他,又會給她遙不可及的錯覺,這種感受是如此熟悉,仿佛在生命中某個遺失的段落一般,一經重演,便熟悉非常。
會不會,她和他真的曾經相愛過?這個大膽的想法在她的腦海中尚未成形,就已經被她自己所否決。
從小生長的北海道的她根本連那個小小的漁村都沒有出過,又怎麼有機會結識這樣出色的他呢?雖然自己在15歲時得過一場大病,以至於對於15歲之前的記憶都相當模糊,但父母親對她無微不至的關懷和整整占據一本相冊的兒時照片,讓她對自己的身世無從懷疑。
生田瑞穗,你可不要昏了頭去喜歡向優啊,那個家夥所愛的隻是一個和你相貌酷似的女人而已。
瑞穗一遍遍地告誡自己,一邊走出了排練廳,誰知道才一出大廳,就被幾個女孩子圍在了中間。
“你們幹嗎?”雖然這些女孩子一個個都殷切著一張臉看起來並沒有惡意,但是瑞穗還是沒敢放鬆警惕,之前被抓進警察局的經曆告訴她,東京人的腦子絕對不能用正常人的想法去衡量。
“對不起,請問你是不是‘中華街’的演員?”為首的一個女孩一臉期待外加崇拜地看著她問,看起來,她是把瑞穗當成了演員了。
中華街?那是啥?瑞穗想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這不就是向優所在的這個劇團的名字嗎?
“不是,我不是。”她連忙搖頭。
“那你怎麼能進去排練廳呢?‘中華街’的排練現場從來不讓外人進去的。”女孩子狐疑地問。
“呃,因為我是他們編劇的朋友,向優,你們知道吧,那個人是我朋友。”雖然編劇不可能像演員那樣有名,但看著幾個女孩應該都是“中華街”的鐵杆FANS,想必應該聽過他的名字吧。
“當然!”幾個女孩子異口同聲地回答,那語氣就好像不知道向優是一件多麼奇怪的事情一般,而隨後,幾個女孩開始以一種奇特的目光打量起瑞穗。
瑞穗不明就裏,隻覺得被她們看到心裏發毛。就在她盤算著趕緊進去的當口,其中一個女孩子忽然閃著一雙大眼睛問:“姐姐,你是向優的女朋友嗎?”
瑞穗的心裏猛地“咯噔”了一下,該不會……她那麼湊巧碰到向優的FANS了吧,難道現在就連劇作家都會有小女孩迷戀了嗎?
“你們……的偶像不會是向優吧?”她心有戚戚焉地問道。
“是啊,你還沒有回答呢,你是不是向優的女朋友?”女孩回答她的同時還不忘甩她一個“喜歡向優有什麼好奇怪”的眼神。
“不是!”笑話,哪個女人會那麼無聊到在狂熱粉絲的麵前承認自己和他們偶像有曖昧關係,更何況本來就沒有。
“這樣啊。”
呃?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她幾乎可以肯定這些女孩在聽到她的回答之後都不約而同地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奇了怪了,現在的追星族都那麼大方的嗎?
“我不是他女朋友,你們很失望?”瑞穗突然發現自己麵對的是一群相當可愛的女孩子,於是忍不住問道。
“是啊。”為首的女孩子肯定了她的猜測。
“呃?為什麼?你們難道不覺得向優單身你們才會比較快樂?”真是令人費解的一群女孩。
“不會啊,姐姐不知道吧,向優以前也是個偶像藝人哦。”女孩們開始滔滔不絕地對她描述她們偶像的過去,“過去,他也曾經是受到力捧的偶像,可是後來,在一次傷害事件當中,為了保護他的隊友而被刺傷了眼睛,從此以後都不能再麵對強烈的光照,之後才做了劇作家的,我們這些人,都是從那個時候就開始追隨他的。”女孩說到這裏,臉上閃過自豪的表情。
“後來,我們知道向優交了一個女朋友,雖然我們都沒有見過她,可是對於我們來說,向優的選擇一定是不會錯的,所以我們都很支持他。可是有一天,那個女孩卻無故失蹤了。自從那次以後向優再也沒有交過女朋友,也許你覺得我們應該高興吧,可是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變得很少笑了。”女孩說出了她們失望的原因,對於她們這樣追隨偶像很久的人來說,向優的快樂才是最重要的。
“很少笑嗎?”瑞穗回想與向優相處的這段時間,似乎他一直也保持著燦爛的笑容啊?還是說隻是在與她相處時,他才會露出這樣的笑?
瑞穗忽然發現,自己渴望了解向優更多的事情,想要更了解這個男人,於是她追問:“那……那個女孩子她叫什麼名字?”
“這個……我們也不知道。”為首的女孩回答,之前所說那些事情也是她好不容易打聽到的,至於女孩的真實姓名卻無從得知。
“羽村柔,那個女孩子就是羽村柔。”哲哉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門口,雙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著她。果然不出她所料,她們口中的女孩子就是羽村柔。
“那……這個羽村柔後來怎麼樣了?”
“怎麼樣?失蹤了,就再也沒回來過。”哲哉雙手一攤繼續說,“至於更多的問題,如果你想知道的話,應該自己去問優。”哲哉伸手指向大廳內正發表演說的向優,而在哲哉的眼睛裏,更似乎有一些莫測高深的情緒在閃爍。
瑞穗不明白他為什麼要讓自己去問向優,更看不懂他眼神裏的情緒,隻是,在他手指的盡頭,她看到了向優充滿生氣的麵孔。
他真的曾經失去過笑容嗎?那她眼中神采飛揚的他,究竟是為了誰而展露笑顏呢?
IS LOVE,他重新擁有的笑容,綻放在她的心頭,於是命運的齒輪再次轉響愛的樂章。
第六章 快樂愛情
生田瑞穗發誓,這一定是她最後一次工作麵試了!
在經曆了整整一個月的求職曆程之後,瑞穗幾乎已經對自己的未來感到絕望了。簡曆投出千份,麵試數十次,然而永遠是在第一輪就遭遇淘汰,難道……她的資質就真的那麼差嗎?
於是在走進這棟大樓的時候,瑞穗暗暗發誓,這是她在東京的最後一次麵試,不成功便成仁,要是仍然遭到淘汰,她就滾回老家去做一輩子的漁村護士。
“生田小姐,請問你在大學學習的是什麼專業?”走進麵試大廳剛一坐定,考官連手中的資料都不曾翻閱,就問了這樣一個問題。
“古文物研究學。”資料上不是寫著嗎?瑞穗在心裏暗罵一句,但礙於正在麵試,她表麵是依舊一臉謙恭的笑容。
聽了她的回答,考官沒有表情的麵孔抽搐了一下。
“生田小姐之前曾在診所任職,請問擔任的是護士的工作嗎?”日本男性都對做過護士的女性很有好感,這位年近半百的考官顯然也不例外。
“也算吧,我經常會幫忙處理病人的排泄物或者小手術後的切除物之類的。”能夠把一個聽起來純潔可愛讓人浮想聯翩的職業說得那麼惡心,瑞穗也算第一人了。
可惜後知後覺的她顯然並沒有看到考官臉上那陡然顯現的厭惡表情,她甚至還為自己終於第一次在麵試中獲得了第二次回答問題的機會而暗自慶幸。
然而就在她滿心以為自己可以通過初試進入二麵的時候,考官嚴肅地對她的命運作出了判決:“生田小姐,我認為我們公司的這個勤務職位並不適合你,很抱歉。”
咦?他說什麼?難道說她又被三振出局了?帶著一臉錯愕表情的瑞穗,心中縱有一萬個不願意,也還是被無情地哄出了門外。
這樣……就算結束了?她的東京之夢……就這樣結束了嗎?瑞穗垂頭喪氣地想著,為什麼自己要在進來之前發什麼誓呢?說什麼要是淘汰就回老家,現在可好,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如今結局還是慘遭淘汰,她究竟是應該應誓乖乖滾蛋呢,還是繼續留在東京打拚?
就在瑞穗為了這個自己設下問題苦苦掙紮的時候,移動電話的高亢鈴聲打斷了她的思考。
“喂,瑞穗,你麵試結束了嗎?”來東京以來所聽過最熟悉最有朝氣的聲音,是向優!
“嗯,剛結束,怎麼了?”不知道為什麼,此時此刻聽到向優的聲音竟讓她沮喪的心情有所緩解。
“我現在在開車,等下會經過你那裏,如果你等一下沒什麼事的話我過來接你一起去吃午餐。”向優提議道。
“好啊,好啊,那我在大廈樓下等你。”離開東京之前,怎麼也要吃一頓大餐以慰藉她“受創的心靈”,如此打定了主意,瑞穗一溜小跑就往大廈門口奔去。
到達門口時,向優的車子已經停在那裏。瑞穗忙拉開車門坐了上去,這些日子以來,她似乎已經習慣了向優車子的副駕駛座,幾乎有了長期霸占的衝動。
“怎麼樣,麵試還順利嗎?”向優關心地詢問,雖然之前瑞穗已經經曆了無數次的失敗,不過今天麵試的這家公司競爭者不多,中選幾率應該不小。
他這一問正說到了瑞穗的痛楚,頓時她整個人就像泄了氣的皮球焉了下來,“又被OUT了。”
“怎麼會?”向優納悶了,瑞穗怎麼說也是國立大學的畢業生,應征勤務這種小工作應該不至於屢戰屢敗啊。
“我也覺得奇怪啊,和我一起去的兩個短大生反而被錄取了,難道是我流年不利?”說起來也不止這一次了,相同的經曆還有許多回。
“那就奇怪了。”向優也不明白了,按說像日本這種學曆社會,沒有哪個公司會在條件相當的應聘者中選擇低學曆者啊,除非……向優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一直沒問你,你大學學的是什麼專業?”
“古文物研究學。”瑞穗不知道他為什麼有此一問。
“噗——”果然,問題就是出在這裏,向優難以置信地看了瑞穗一眼,真難以想象,像她這樣一個穿著談吐都走在時尚尖端的女孩子,居然會對這樣的研究型專業感興趣,而這樣冷門的專業,也勢必造成她求職上的困難,“你怎麼會想到選這樣的專業?”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呢?就是喜歡咯。”雖然嘴上這麼說,但瑞穗的心裏多多少少也清楚,這樣冷門的專業對她的求職是一大障礙,“說起來這些公司看人也真是膚淺,我就不相信那些除了拋媚眼什麼都不會的女孩子的工作能力會比我強,你說對不對?”她詢問的目光看向向優,似乎試圖從他那裏獲得一絲安慰。
“嗯,沒錯,沒錯。”除了肯定她給她信心以外,向優還能說什麼呢?他果然還是對瑞穗的臉毫無抵抗力。
“對嘛,對嘛,還是你識貨。”瑞穗滿意地拍了拍向優的肩膀,絲毫不曾發現她的行為是多麼的不文雅,向優的附和讓她的腦海中逐漸形成了一個新的想法,“向優,你覺得我是不是一個很有能力的人?”
不明白她為什麼要再次問他相似的問題,但向優可以明顯地感受到她眼中閃爍的狡黠氣息,不過,出於對瑞穗一貫的縱容心態,他還是毫不猶豫地回答了“是”。
瑞穗的臉上立刻露出了得逞的笑容,“那……就讓我這個有能力的人才加入你的劇團吧?”她終於說出了關鍵的所在。
“啊?你怎麼突然有這個想法?”看瑞穗上次參觀劇團的時候也並沒有表現出什麼特別的興趣,而如果說她是個追星族,就更不可能成立了,看她那天再見到劇團裏那一大群大腕小角時毫無驚喜的反應就知道了。那麼,她究竟是為了什麼原因才想要加入劇團的呢?單純是為了有一份工作,還是有其他什麼原因?
“哎,事實上我答應了爸媽要是來東京一個月都找不到工作的話就要回北海道去發展,今天已經是最後的期限了,我必須找到一個能夠說服他們讓我留在這裏的理由,所以……拜托你啦,幫幫忙了,在我還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之前,先讓我借劇團混一陣子。”她將自己的為難之處和盤托出,雙手合十,一臉哀求地看著他。
她的回答竟讓向優的心頭閃過一絲失望的情緒,但他立刻將這莫名其妙的情緒拋在了腦後,仔細思考著她的問題。如果今天換成是別人跟他這樣說,他一定會立刻義正辭嚴地教育對方說“劇團不是混的地方,如果沒有對戲劇足夠的熱愛就請不要褻瀆它!”可偏偏現在對他提出請求的人是瑞穗,撇開她那張讓他毫無免疫力的臉孔不說,這一個月來的相處,也讓他在無形中將她看成了家裏的一分子,對於她的請求,他是無論如何也無法開口拒絕的,可是她到了劇團裏能幹什麼呢?
“你會演戲嗎?”向優問。
“隻會看戲。”
“唱歌的水準怎麼樣?”
“五音不全。”
“跳舞呢?”
“小時候學過,小學四年級的集體舞。”
“那後台的工作有什麼會的嗎?”
“這個嘛……我不太清楚後台要做些什麼?”
……
向優希望能從她的所學中找出一項與劇團相關的內容,但最終仍然以失敗告終。
發現自己所學的東西和劇團的工作完全不搭的瑞穗沉吟了一會兒,終於想到了一件可以做的事情,“要不……我幫你們賣門票?我來推銷門票好了。”之前她看過一個講劇團生活的連續劇,記得裏麵的劇團成員除了要應付演出之外,還經常要跑出去兜售門票,這個工作應該蠻適合她的吧。
“我們中華街的演出門票通常在發售前就已經訂完了。”言下之意是他們劇團的門票供不應求,根本不需要推銷,向優無情地否決了她的提議。
“呃……”瑞穗無言,難道是天要亡她?連這最後的一個機會也不肯給她嗎?她究竟是該繼續賴在東京等父母過來綁人,還是應該自動繳械投降?
其實對於這個城市,在這一個月的生活中她早已經看夠,無非就是繁華一些,奢侈一些,汽車尾氣多一些,遠不如家鄉的清新舒適,可是她還是執意想要留下,隻因為在她的心中,還有疑問尚未解開。雖然隻在這裏生活了一個月,但心中那份對於東京的熟悉感卻一天天地加深,尤其是在連續被人錯認為羽村柔之後,她更加覺得自己和這個城市有著不解之緣,更何況,她好像已經習慣於有向優在身邊的生活,在這一個月內,她不斷地遭受挫折和打擊,可是每一次隻要看到向優的笑容,所有的不快似乎都會煙消雲散。
雖然她知道這笑容可能並不是因為她而綻開,也許他在看著她微笑的時候,眼光所及的卻是另一個已經失蹤的女孩子,但瑞穗卻並不會因此而感到不快,甚至,她會為了自己如此酷似羽村柔而感到慶幸,隻因這份相似,她才能看到他最單純快樂的一麵。
然而現在,在他身邊的幸福生活真的就要結束了嗎?想到這一層,她更加沮喪地垂下了腦袋。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要不要來做後台的勤務?”她垂頭喪氣的表情讓向優於心不忍,而在他的內心深處,也確實不想她就這樣離開自己。
總覺得,這樣草率的分別,無論對他還是對瑞穗,都會造成一輩子的遺憾,所以他苦思冥想出了這個並不存在的職務。
果然,在聽到他的建議之後,瑞穗像被瞬間注入了能量般抬起了頭,忽閃著眼睛望著他問:“真的可以嗎?”
向優發現自己很喜歡看到她高興的樣子,這會讓他的心情也跟著舒暢起來,“真的,你要不要做?”
“要,要!當然要!”要不是坐在車上,瑞穗一定會開心地跳起來。
她興奮不已的神情讓向優覺得自己是做了一個很不錯的決定,“那麼下周一開始就過來劇團工作吧。”
“好,我一定會努力的!”瑞穗兀自沉浸在找到工作的喜悅中,得意忘形地手舞足蹈。
“向優,謝謝你!”她忽然毫無預兆地抱著他的脖子在他的臉頰上印上一個吻。
嚇!
——向優聽到剛剛發動的汽車發出了熄火的聲音。
剛才,是怎麼回事?僅僅是一個愉快的感謝之吻,可是他們似乎都從中感受到了初戀的味道。
朦朧中似乎有一些片段在瑞穗的腦海中一閃即逝,而她隻是紅著臉,一聲不吭地安坐在那裏。
車內車外,頓時被分割成了兩個世界,外麵喧囂,裏麵……卻安靜得隻聽得到兩個人頻率不穩的呼吸聲。
“咳……你……要去哪裏吃飯?”終於,向優用吃飯的話題打破了這份寂靜。
“嗯……烤肉……就烤肉吧。”瑞穗胡亂地說了一樣。
“好,我們去五木苑。”這一次,向優終於成功地發動了汽車。
而經此一回,年輕的愛情似乎也再一次被發動了。
又一個忙碌的工作日早早來臨,這一天的“中華街”劇團依舊熱鬧非凡,隻是在這一大群為了籌備新的舞台劇而奔波勞碌的身影中,某個新麵孔格外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