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了三日,雖不能說一路平順,倒也沒出什麼大的差錯。梵音與三人並不怎麼說話,隻有吃飯的時候說上兩三句,態度一直不溫不火。倒是連錦,沒兩日就和大家混熟了,歡脫起來比輕雲還要沒譜,整日逗著雪枝玩。連錦年紀比月奴還小上三歲,稱月奴一聲琉璃姐姐,與不怎麼說話的月奴並不疏離。
有窮山內,遍野都是密林,陽光穿過層層濃稠的樹蔭,才驅散幾絲寒氣。馬車裏絨毯錦被一應俱全,輕雲特意為連錦配了藥,替他調養生息。連錦被照顧得無微不至,整日精神頭十足,說起水姨娘的事情來更是神采奕奕。
原來這水姬,原是輕雲和連錦的母親很遠房的一個表親,本來也是個小家碧玉,家中十分寬裕,特地請了先生教琴棋書畫,也學了幾分模樣。誰知旦夕禍福,一場大水淹了整個村落,村裏幸存的人沒有多少,水姬家中也隻剩下她一個,她不得已,一直流落在外。後來,機緣巧合遇見了江采荷,追本溯源恰沾了些親,又十分合得來,就認了幹妹妹。輕家受龍恩之後,江家也跟著興旺了一段時日,與鎮上的大戶人家逐漸往來。而土霸王家的公子,看上了水姬,硬要納了做妾,水姬死活不願,求姐姐幫忙,江采荷便把妹妹說給了輕鴻。水姬比起相佐府其他的女人來,溫婉水靈又會體貼人,很受輕鴻的寵愛。江采荷離世後,水姬懷過孩子,最終沒能生下來,還落了終生不得生育的毛病。輕鴻十分心疼,連著對江采荷的愧疚,對水姬的恩寵比往日更甚,一直持續到今時今日。
輕家,也隻有水姬是對連錦付與真心的了。連錦對待水姬,就像對待母親一樣。聽連錦說起來,輕雲也記起了水姨娘。小時候,輕雲總愛粘著水姬,央姨娘教她彈琴和書畫。可她懶散,沒一個學精道。他們,遲早是要接了水姨娘出來同住的。
此時,水姬隨著輕鴻,還有十幾個受傷的護衛,已經快要到達都城的相佐府了。打傷輕鴻的護衛的人,受了命令,正候在有窮山的山腳下。月奴他們的馬車不久,也要經過這條必經之路。
和煦的微風突然變得淩亂,雪回踩過散在路中的樹枝,“哢嚓”的聲音混進馬蹄聲中,梵音頓時警覺了起來。兩旁的灌木叢簌簌抖動,突的,躥出了二十幾個樵夫打扮的大漢,一個個拿著刀劍,擋了他們的去路。最前的梵音拉住雪回,與他們正麵對立。
“退下。”
一聲清亮的嗬斥從馬車中傳了出來,人還未出來,纖手握著長劍已經奪簾而出。樵夫們認出了星沉,低了頭退開幾步,卻並不離開。月奴掀了簾子跳下車來,站到雪回的旁邊。
略顯老成的樵夫托了一封沒有封口的信躬身遞到月奴的身前:“這是帶給您的話。”
月奴將信收在袖間,等那遞信的樵夫退回去了些,才開口問道:“這幾日你們都在這邊?”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