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我都忘了,你早已經答應了。”婦人又咳了兩聲,掩了唇。
婦人將扇子遞向一旁後來沒有再說過話的金樂,金樂起身趕緊接過,將美人扇細心地裝進身側的長盒中,走到琉璃的身側,抬起她的手放入掌中。琉璃傻愣愣地看著他,水光泛濫,在眼中閃閃發亮。
“傻了麼?”金樂在她眼前擺了擺手。
琉璃神色閃爍著,低下了頭。那婦人卻在這時起了身,走到近前,輕輕拍著琉璃的手,與她擦肩向門外走去。金樂也跟了上去。
“要是再多些我想聽的話就好了。”
“姨母不要歎氣了。”
隻是低聲的兩句話,還是被琉璃聽到了。她猛地回頭,擦去早已流了滿麵的淚水,朝著他們的背影嗚咽著喊道:“我姓琉璃,單名一個月字,這是母親為我起的。”
金樂分明感到姨母的身體一震,透過麵紗,卻可以清晰地看到嘴角微微揚起的弧度。他回過頭,笑著朝立在門口的琉璃揮了揮手。
“樂天,這邊,給我看好了。”
“是。”金樂撓頭,“嗯?姨母,您賜我樂天兩字,難道不是允我天地獨樂,怎的天天盡使喚我?”
“在這裏,誰都管不到你,還不滿足?”
“就算老爺子們逼我回去娶那誰也不用理?”
“不用。”
“姨母,您叫我做什麼都成。”
“你呀,都上二十了,對自己的終身大事一點都不上心。”
“姨母,我要是成家了,就沒得給您使喚了。”
“也是。”
金樂送那婦人離開,一直送到了等著的樸素馬車上。馬車一路向東,馬蹄踏踏,揚起煙塵陣陣,紛飛的黃土中,婦人望著金樂的越縮越小的身影,在心底低喃:樂天,月兒就交給你了。
要問這婦人是誰,亂嚼舌根,可得小心招來殺生之禍。這婦人,正是如今黎國的國君,樂天王的姨母,琉璃月的親姨婆。照輩分算來,琉璃鑠還是月兒的王叔,豈有不照看之理。這位國君陛下,也是個了不得的人物,且是黎國千百年來第一位女國君。黎國琉璃王室十分注重正統血脈,對待側枝也很厚德。前代國君,即陛下的父親,很是一心長情,對待陛下的母親非常鍾情,別國的少數聯姻和朝臣的子女有些推脫不得,也隻是納了並不榮寵,所以陛下這一代枝葉稀疏。陛下的母親隻生了長公主和陛下兩個女兒,長公主頑劣,招了夫婿之後,答應父王將孩子送回交由陛下撫養,離了宮廷,再未回過國都。自從將自己的三個孩子送回來,之後再沒有他們的消息。而長公主的這三個孩子,長女,正是琉璃月的母親;次女遠嫁四方境外,孤身流離;三子乃是如今黎國的太子殿下,比樂天王還要小上三歲。陛下一生勤於政事,孤苦伶仃,終是辜負了自己的一生。黎國,僅憑陛下一人,難以支撐。所以,陛下從父王的子孫中,挑選了琉璃鑠,封號樂天,享正統王室之遇。隻是,樂天王的父母尊長,是陛下的同輩,一直對陛下的位置虎視眈眈,尤其是現如今正統血脈後繼隻剩下一個太子殿下的當頭。而太子殿下因近日探訪了疫病的村子,不幸染了病,現在還在病痛中。陛下十分焦心,日夜不得安睡,內體空虛勞累過度。陛下就怕自己一倒下,內憂外患,黎國百年的輝煌將付之東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