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二章(2 / 3)

荊心同仿佛覺得一塊石頭落地,是的,她雖滿意他,可畢竟不太相識,相識而相悅,那才是她期盼的啊!可是她的心中卻又有些失望,母親說隻有行了房事,她才會成為一個真正的女人,他們才真正是夫妻,矛盾的心讓她紅了臉。

“心同,我心中很感謝你,我知道你隻身來木府是為了我,我謝你的體量,謝你這樣為我著想。”

他的話不多,可是句句說到了她的心中。是的,不帶鏡兒,一則是鏡兒年紀已大,過了適婚的年齡,有才等了她八年,她再不能拖著他們了;二則她不想在木府裏安插一個父親的眼線,至少不想這個眼線是自己帶來的,而且,也不想鏡兒為難。

再聽他繼續說:“好了,這段時間裏你一定不曾好好地休息,你先睡下吧。”

見木衡易起身去取一件藏青的袍子,她問:“夫君要去哪裏?”

他回頭笑著說:“你一定不習慣與人同房吧?這段日子我先去書房裏睡吧。”說完,他轉身走向房門。

“夫君,莫要走。”她急急起身拉住了他的衣襟,“夫君,若是傳了出去,傳到……”接下來的話,她不便說,無論如何那是她的父親啊。

他看著她拉著他的手,心中一陣溫暖,這女子與他雖是初識,但心中念念的都是他。而且,她說得有理,府中之人他並不是個個都了解,若是新婚之日他去了書房傳到容王的耳中,不便他日後的行動。

熄了燈,荊心同背朝著木衡易靜靜地躺著,聽著他的呼吸漸漸均勻,想來他是熟睡了。她回過身借著窗外的月光看著眼前的人——她的夫君。其實他不是極英俊,他的臉色很白,眉濃重,鼻挺直,平時臉上總是有一種深沉的憂鬱,現在雖然睡著,但看來也不很踏實,睫毛輕輕地顫動,一會又皺起了眉。她伸出手輕輕地撫上他的眉心,她不願看到他皺起的眉頭,是什麼讓他在睡夢中也不安穩?如果隨她的心,她願歸隱山林,她期盼的是那種夫妻相伴、男耕女織、子繞膝前的生活,雖清苦,但悠閑。

清晨,木衡易同往常一樣早早地醒來了,眼前是一張覆著紅色麵紗的容顏。昨日他成親了,這女子是他的娘子,要與他終身相伴的人。他想輕輕地起身,還有事要做,他不能耽擱。

身後一雙溫柔的眸子睜開了,荊心同也醒來了,“夫君要起了嗎?”

“啊,是,”他回過頭,“你再睡一會兒吧,不急,小翠會來喚你的。”他體貼地說。

“不了,我也起了,還要拜夫君的父母啊!”

“哦,也好。”

她起來了,給他取來了外衣,為他著好,“我、我做得不好是嗎?”她不曾做過這些又有些緊張,所以顯得有些笨拙。

“不,你做得很好了,以後會做得更好的。”

她微微一笑,他的話總是安慰她的。然後,她從櫃中取出一件桃紅的衣裙,又拿了同色的麵紗。

“你的麵紗都是和衣裙相配的?”

“是啊,母親為我做衣時,便會做同色的麵紗。”

“母親大人很細心,有母親真好!”對母親的記憶就到他六歲的時候,然後,是一段他不願再回想的生活。

她心中一動,為著他那羨慕的語氣,“夫君先轉過身去,心同換塊麵紗。”

他輕輕地轉了身。一會兒,心同經過他的身邊,回到床邊,“夫君有刀嗎?”

“刀?”

“最好利些。”

他取下隨身的匕首遞給了她,看著她右手握刀,向左手的拇指壓去,他霍地擒住了她的右手,急聲問道:“你做什麼?”

“夫君,一會兒會有人來取喜帕的。”她輕輕地說。

一句話點醒了他,喜帕,他怎麼忘了?喜帕不見紅,若是傳了出去,他要如何解釋?是說她的不是,還是說他們沒有圓房?

“我來。”

他用匕首劃破了左手的拇指,看著喜帕上的紅潤暈開,心中的一片溫情也暈開了。

“夫人,歇歇吧。”小翠看著低頭用心繡著的荊心同說。

“不礙事的,我還不累!”真的,從前有時她由早晨繡到撐燈。

“怎麼不累?”小翠的聲音高了起來,“繡了一上午,怎麼會不累?!夫人歇歇,一會用飯了。”說著,她自繡架旁拉開了荊心同。

雖是被人強拉開了,但荊心同心中一片溫暖,這個小翠是真心關愛著她的。從前,鏡兒也關愛她,不過因為她繡的多是父親交代的,若是繡不完便會惹父親不快,所以鏡兒也隻是暗暗擔心,卻不敢說些什麼。

“好。”她坐在床邊看著小翠把繡架抬走,停下來她卻不知要做些什麼了,在滌月閣時,閑下來她便看些書畫點畫,打發時間。

“夫人,你怎麼總是在臉上蓋著帕子啊?”小翠畢竟還小,才十四歲,管家已經同她說過不可問東問西的,可是小孩子的好奇心總是重。

荊心同在心中笑笑,倒不以為怪,“小翠是從外地來的嗎?”是啊,要不怎麼會不知道她的故事?

“是啊,從杜城來的。”

“杜城?很遠啊,在北方吧?”臨近柔利國吧?當年大姐也從那裏經過。

“是啊,冬天很冷的,不像這裏好。”

“是嗎?”荊心同輕聲地應著,“小翠同誰來的安陽?”

“和老爺啊!”

和夫君?那怎麼會在府裏做了讓人使喚的丫頭?

“我又說錯了,夫人,莫讓老爺知道我說了這話,要不老爺又要責怪我了!”

夫君這樣安排定是有他道理吧?他是個謹慎的人,“好,我不說。”

“從前我家和老爺家是鄰居,聽我娘說,那年老爺的嬸嬸死了,我娘要接老爺到我家,他不肯,我娘說老爺有骨氣得很。後來老爺考取了功名,遣人到杜城去看我娘,可是我娘死了隻留了我一人。老爺知道了,就讓人把我接了來,老爺說不可讓人知道我和他是相識的,說我隻是一個賣身的丫頭。反正老爺聰明,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哦。”原來他真的有許多秘密啊!

“夫人?”小翠看到夫人不知想什麼入了神。

“啊,你問我為什麼總是戴帕子,我小的時候家裏失火把臉給燒壞了,怕嚇著人,所以就遮著了。”

“一定很疼吧?”

“也記不清了,那時還小。現在隻有幾處總是長不好,有些疼,不過也不礙事,我這兒有藥,疼的時候就用一些。”

“怎麼會不小心引了火?”

“是廚娘不小心引著的。”這是外人知道的原因。

“是嗎,那怎麼燒了夫人?咱們府裏廚房離這裏可遠著呢,你們府裏不是嗎?”

人心自有稱,荊心同笑了,父親隻遮得住人的嘴,可遮得人的心嗎?“我也不清楚,當時太小了,疼都記不清了,哪裏知道火是怎麼著的?”

“是哦,”小翠是個天真的姑娘,心地純潔,“夫人莫傷心,夫人是好人,小翠就喜歡夫人。咱家老爺是個好人,一定會好好待夫人的。夫人在繡什麼呢?”

荊心同看向窗外的目光一滯,道:“眼見天就要涼了,我給老爺縫個披風,也不知道老爺喜歡什麼樣的,就做了個黑的。”

“夫人的手真巧!我就不行了,拿針就像拿燒火棍!”

荊心同“撲哧”笑了,小翠總是逗她樂,真是個可愛的孩子。

“小翠,去廚房看看,說晚上莫做得油膩了,做些清淡的吧,老爺這幾天有些心焦,胃口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