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一章 讓我抱著你(1 / 3)

夜凝夕(中)(安息香)

在花園裏,不期然地碰見一個和我一樣失意的人。元旭正坐在涼傘下,一個人對著朗月清風,自斟自飲。

“今天,怎麼這麼有興致?”我在他對麵坐了下來。

他抬起頭,含笑看著我,眼神還是一貫的睿智清明,“凝夕,你回來了。”

我點了點頭,問道:“你的酒瓶酒杯都很特別,是什麼酒?”

“杜康。”他端起小巧的白瓷杯一飲而盡。

“杜康?”我從來沒聽說過這種酒

“你沒聽說過嗎?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嗬,有意思,哪弄來的?”我饒有興趣地問。

“一個中國朋友送的,要不要來一點,不過這酒有點烈,不知你能不能喝得慣。”

“嗬,你實在太小看我了,我的酒量可是很好的。”我笑道。

他含笑看著我,沒有說話,為我倒上了一杯。

我學他的樣子,將杯中的透明液體一飲而盡,一股辛辣直衝我的喉嚨,燒灼著我的胃。

我微微皺起了眉毛,這是什麼酒,竟然比我喝過的任何一種酒都要烈。

“怎麼樣,還習慣嗎?”元旭問道。

我點點頭,“還好。”

元旭又為我斟滿一杯,我端起酒杯放在鼻端輕嗅,香淳甘美,真的很特別。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元旭,你有很多憂愁嗎?”我慢慢地品嚐杯中的液體,發現這種酒需要輕酌慢飲才更有情趣。

“你應該看到了吧,我剛才看見你到宇的房間去了。”元旭的語氣有些苦澀。

我略微點了一下頭,“為什麼會這樣?”

“從你離開後,宇一直很不開心,你直到今天黃昏的時候還沒有回來。他一個人借酒消愁,喝醉了,若冰送他回去休息,之後……”他的聲音有些艱澀。

“就沒再出來……”我替他把話說完,無奈地苦笑了一下。

“凝夕,你怪若冰嗎?”元旭盯著我的臉問。

我搖了搖頭,“沒什麼可怪的,這個位置遲早要有人來填充。隻是,我沒有想到那個人竟然是若冰。”

宇再怎麼疼我,他也是我的哥哥,他遲早要戀愛,要擁有自己的生活,這些我都懂,隻是,心裏還是不免有些失落。

元旭目光閃爍,“我是問你另一件事,我知道,那天我們兩人說的話,你聽到了。”

我抬起眼看著他,淡淡一笑,“我如果怪他,他現在就不會在這了。他做的事還在我可以忍受的範圍內。”

畢竟他沒有背叛赤宇,再說,他這麼做也是因為他喜歡宇,也算是情有可原吧。

“不過,我這個情敵,做得可有點冤枉。”我無奈地笑了笑。

元旭也笑了起來,“的確冤枉,你喜歡宇,可是你並不愛他。”

我淡淡一笑,“他是我哥哥。”

元旭搖了搖頭,“你不愛他,不是因為他是你的哥哥,你可以為他生,可以為他死,可以為他賣命,甚至可以為他犧牲自己的幸福,可是,你就是無法愛他。因為,對你來說,宇一直是個需要保護的對象,他不是一個可以和你並駕齊驅的人。”

我挑眉一笑,“你好像對愛情很了解的樣子。”

他輕笑一聲,頗為驕傲地說:“若論智慧,我比不過你,可是若論情商,你可不如我。”

我心想,這倒是,心愛的人躺在別人的床上,仍能在這裏談笑風生,也隻有像元旭這種淡定睿智的人,才能做到。

我又拿起了酒杯,我發現自己似乎很喜歡這酒的味道。

“你的手怎麼了?”元旭盯著我手上的紗布問道。

“沒什麼,不小心割破了。”我淡淡地說。

“你呀,總是善於傷害自己。”元旭的笑容有些無奈。

我輕笑一聲,“這幾乎是公認的。”

他的眸色有些複雜,收斂笑容,低語道:“凝夕,值得嗎?”

我知道他問的是什麼……

我搖頭輕笑,“為了赤宇,的確不值得,可是為了宇就值得。我答應過他,要替他完成父親的遺願。”

“凝夕,你不是一個迷戀權力的人,卻是一個受命運束縛的人。有的時候,做人別太執著,否則會把自己困死。”

“作繭自縛。”我喃喃自語。

“你說什麼?”元旭沒有聽清楚我剛才的話。

“沒什麼。對了,駐守在亞洲的人什麼時候回來?”眼眸暗斂,我換了個話題。

“明天——我們影堂這次損失了不少人。”他惋惜道。

“是啊……”我輕歎一聲,“沒想到亞洲早就被人家控製了,我們終究是晚了一步。”

“不是你晚,而是你的對手太強大。凝夕,旋司夜如果真的盯上赤宇的話,我們的日子可不好過。”他麵色沉重地說。

我眼神一黯,心中一片陰霾。

“現在不隻是旋司夜,還有傳之。元旭,我覺得他比旋司夜更可怕,我猜不透他到底有什麼目的?”

我輕輕揉了揉額角,頭有點暈。

“他的態度的確是曖昧不明。相對來說,旋司夜的目的就純粹得多,誰都能看出來,他隻想要你。”

我輕輕一笑,“可是,我不能跟他走。”

“為了宇?”他問道。

“不僅如此……”我歎了一口氣,“元旭,知道嗎?每次躺在他的身下,我總是會想起程真血淋淋的屍體,這已經變成了我的心魔。我試過忘記,可是我忘不掉。”

元旭有些心疼地看著我,“凝夕,他對你可是勢在必得,你逃避得了嗎?”

我搖了搖頭,“我不會逃避,也無法逃避,赤宇和天一盟的對決是遲早的事,我們兩人注定勢不兩立。”

我將杯中的液體一飲而下。

“如果,隻是這樣,你現在又為什麼而煩惱呢?”元旭握著酒杯,慢慢飲著。

我搖了搖頭,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或許,是我們之間糾纏得太久了。元旭,從我十二歲開始,我們認識近十年,很多事情,連我自己都分辨不清了。隻是,我不明白,他為什麼對我這麼執著,哪怕把彼此弄得遍體鱗傷也不放手。”

元旭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後抬起頭,仰望著深邃的夜空,輕聲問:“凝夕,看見天上的星星了嗎?如果有一天,天上的星星突然掉到你的懷裏,你會怎麼做?”

“這是什麼邏輯?”我有些不以為然。

“凝夕,你太強勢,骨子裏的野性讓人沒有安全感,即使把你抱在懷裏,也讓人感到深深不安。有些人對於自己控製不了的人或事物,會產生一種摧毀的欲望,這本身就很危險。”

“這算什麼?”我皺眉。

“這是男人的劣根性。”元旭頗為中肯地說。

我輕輕一笑,“所有的男人都是如此嗎?”

他搖了搖頭,“不是,但旋司夜和傳之都是這樣的人。”

我無語了……

“你的杜康,味道不錯,就是酒杯太小。”我抱怨道,我的杯子又見底了。

他看著我,無奈地笑了笑,“這酒不是這麼喝的,慢品才有味道。凝夕,你好像有些醉了。”

我點點頭,頭暈暈的,臉有些發熱,好像真的醉了。

“你喝得太急,來,我扶你回去休息吧。”元旭走過來,扶起了我搖擺不定的身體。

我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步履蹣跚。

誰說一醉可以解千愁的?愁沒有解,我自己反倒難受得要命。

“元旭……”我張開的雙眼,看著身邊人的側臉,喃喃地出聲。

“什麼?”他轉過臉來看著我。

“你說,我是不是錯了?”我的聲音有些苦澀。

他看著我的眼神有些驚訝,“為什麼這麼說?”

我垂下眼角,喃喃地說:“也許,我當初不該招攬你們,我太相信自己了,我以為可以讓你們過得更好。可是,現在……可能會把你們拖入一個萬劫不複的境地。”

他歎了一口氣,“你以前常說,臨陣惜兵枉為將,現在怎麼自己會有這樣的想法?”

“阮泠,如果不是因為我,她的手……”每次一想到這個,我心裏就覺得很不舒服。

“你已經為她安排得很好了,你把我們每個人都照顧得很好,真的很好。沒有人有資格怪你。”

我抬起頭,朦朦朧朧地看著他,“真的嗎?”

他把我的頭按進懷裏,心疼地說:“真的……凝夕,別再讓我們成為你的負累了,你肩負的東西已經夠多了。這麼年輕的生命,這麼纖弱的身體,怎麼能承受得這麼多、這麼久。讓人看了都心疼。”

“元旭,相信宿命嗎?”

“你信嗎?”他反問道。

我輕輕一笑,“不信,我是一個喜歡挑戰的人,從不相信既定的東西。”

他輕聲笑了起來,“是啊,你在往生島的時候就是如此,從來沒有人敢挑戰薔薇夫人的權威。你可是第一個,那時的你,耀眼得讓人幾乎無法直視。”

“可是,元旭,我現在卻感覺到,自己被什麼東西牢牢地套住了,像是跌入了一張巨大的網,我越是想掙脫,它就收地越緊,緊到讓我無法呼吸。”

我感到自己的頭疼得厲害,一沾到床就倒了下去。元旭後來又說了什麼,我都沒有聽清楚,隻記得他好像問過我:“凝夕,你到底是被什麼困住了?是宿命,還是……你自己?”

頭昏沉沉地疼,太陽穴像被很亮很亮的細小光芒紮著一樣地隱隱作痛。我用手指揉了揉突突跳動的太陽穴,眉毛都擰在了一起。

“你的臉色看起來很差,昨天晚上沒有睡好嗎?”坐在我對麵的男人,一邊優雅地端起茶杯,一邊問。

“是啊,頭疼得厲害。”我呢喃著。

今天早上起來,看到自己的臉色蒼白得像個鬼,並且頭疼欲裂,宿醉的結果。

對麵的男人看著我慘白的臉色,手上的紗布,眼神有些暗淡,沉聲說:“抱歉,前天夜裏,我有些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