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亮來得突然,秦涫兒微微擰了擰眉,直到眼睛適應這亮度後,她才睜開眼睛,但當她看清眼前的畫麵時,口中不自覺發出一聲冷嘶。
她見過許多殺人的場麵,甚至於她也親臨過,親自動過手,但獨獨沒有一次,能如現在這般讓她驚駭,讓她錯愕。
躺在鋪滿瓜仁果仁的鴛鴦大床上的新郎,此刻正呼呼大睡,在他的身旁,是麵朝大門,雙眼充血凸出,麵容已被刀子毀掉,渾身鮮血淋淋的新娘子……南宮茜。
珠簾掉落一地,一顆顆圓潤清透的珠子四散著,原本該用來喝交杯酒的酒杯落在床榻下的地毯上,一隻白皙的玉藕滴答滴答朝下落著血珠。
南宮茜死了?秦涫兒腦子裏嗡地一下,像是被一把大錘子狠狠地擊中腦門,雙腿有一瞬的踉蹌,險些沒站穩,手臂在慌亂中撐住圓桌,食指抵住眉心用力地揉捏著。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蹬蹬蹬。”淩亂的腳步聲自屋外傳來,南宮胤低迷、冰冷的身影,驀地映入眼簾。
“樂善!”一聲驚愕的痛苦嘶吼,讓秦涫兒從渾渾噩噩中清醒,她眼睜睜看著那人一個健步衝到床邊,峻拔的身影此刻仿佛石化了一般,略顯僵硬,他機械地抬起手,食指輕輕撫上南宮茜被割裂的喉嚨,脈搏盡失,呼吸全無。
她真的死了,死在了這本該是她最歡喜,最幸福的夜晚。
“方坤偌!”南宮胤猛地轉過身,手臂朝後伸出,刷地抽出榮木腰間的佩刀,森白的刀刃在燭光下顯得分外銳利,刀尖直刺方坤偌的胸口。
“皇上!”
“太子爺!”
“不可啊。”
無數的驚呼嘈雜地竄起,就在刀尖即將沒入衣衫時,秦涫兒迅速出手,死死握住了他的手腕,避免了方坤偌慘死在劍下的事情發生。
“皇上,請冷靜,這件事疑點頗多,還需要調查。”她努力保持著腦子裏最後一絲理智,甚至連多一秒的眼神也不敢往南宮茜的屍體上看去,天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力氣,才能讓自己鎮定下來。
倔強固執的目光與南宮胤野獸般殘厲狠絕的眼眸隔空相遇,他身上散發出的肅殺之氣,濃鬱得讓人心驚。
“滾開。”南宮胤渾身一顫,澎湃的內力仿似火山,即將爆發。
“皇上,公主已經死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替她查清死因,揪出凶手!”方坤偌不能死,且不說他是唯一一個在現場的證人,更者,他是叱雲國的當朝太子,若是慘死在南宮胤的劍下,兩國必將兵戎相見。
榮木擔憂地看著眼前對持中的二人,在心裏暗暗為秦涫兒捏了一把冷汗,畢竟,皇上此刻正處於盛怒中,皇後娘娘的做法很有可能將他激怒。
幽蘭心驚肉跳地站在人群後方,踮著腳,眼也不眨地張望著房間內的動靜,“主子……”
“朕說,讓你滾開。”南宮胤一字一字狠聲嗬斥道,臉上再難看見任何一絲溫情,有的,隻剩下無邊無盡的冷漠與森寒。
秦涫兒眉頭緊皺成川,輕輕鬆開手,腳下步伐一轉,竟在瞬間繞到他身後,一個淩厲的手刀,南宮胤眼前一黑,整個人直挺挺朝前方倒去,被她安妥地摟住。
眾人莫不是看傻了眼,他們應該是眼花了吧?身手高強的皇上怎麼可能被皇後娘娘打暈?
“還愣著做什麼?將皇上扶走,著本宮令,請太醫立即前來,封鎖後宮,關閉六道宮門,任何人等沒有本宮的手諭不得進出深宮,全城戒嚴。”秦涫兒抱著昏迷的南宮胤略顯吃力地站在原地未動,命令一道一道迅速下達。
“娘娘,這於理不合。”榮木出聲提醒道,不管怎麼樣,這些指令尚且輪不到一國之母來傳達,萬一皇上醒來,指不定會治她一個羽族代庖的罪名。
“皇上尚不冷靜,無法做出明確的判斷,本宮有義務也有責任,為此事善後,照本宮的話去做,出了任何事,本宮一力承擔!”這不亞於立下軍令狀,對上她堅韌狠厲的目光,榮木心裏縱使有千般理由,萬般勸說,此時也隻能通通往肚子裏咽。
李德第一個躬身應下:“是,謹遵皇後娘娘旨意。”
很快,太醫院十二名太醫齊聚行宮二樓的回廊上,一個個冷汗淋漓,你看我我看你,都在對方眼底看見了深深的懼怕與驚恐。
原本喜慶的皇宮,此刻染上了幾分詭秘的肅殺,無數近衛軍裏三層外三層將行宮包圍得密不透風,為了以防萬一,秦涫兒特地下令將叱雲國使臣如數關押在一樓的大廳中,由侍衛看管,至於方坤偌則被安排在隔壁的房間,由榮木與青童一明一暗進行看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