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也希望如此。”黎澈站在打開的紅漆雕花窗戶邊,眺望著遠方,神色晦暗不明。
第二日,天蒙蒙亮,淅淅瀝瀝的小雨從殿落的琉璃瓦上垂落下來,在瓦簷形成一串串珠子,晶瑩剔透,滴答滴答的水聲,清脆且悅耳,南宮胤在宮女的伺候下,穿上龍袍,束上腰帶,頭頂一座王冠,冷峻的氣息平增幾分威武、霸氣。
“皇上,雪昭急件。”李德捧著一隻不停撲閃翅膀的信鴿,急匆匆從寢宮外踱步進來。
“雪昭?”南宮胤眉梢微微一挑,寡情的唇瓣揚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線,如今雪昭國人人自危,亡國之日恐怕已是不遠,黎澈竟會在這種時候給他送來書信?
修長的手指將信鴿腳上的信筒取下,抽出裏麵卷成一團的信箋,一目十行地掃了一遍,他嘴角那彎戲謔的笑,頓時擴大幾分。
“好一個方坤偌,好一個黎澈!”手掌猛地握緊,內力震得信箋化作塵埃,簌簌地從指縫間飄落下來。
李德嚇得臉色一白,不知道這雪昭的新皇究竟對主子說了什麼,竟能讓主子如此動怒。
“朕終究是小看了方坤偌,原本以為隻是一個無用的廢物,沒想到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明明是誇讚的話語,可從他的嘴裏吐出來,卻偏生帶著些許譏誚的意味。
“今日罷朝,宣丞相莫青,及二品以上朝臣禦書房覲見。”南宮胤冷聲命令道,廣袖淩空揮下,抬腳走出寢宮。
李德忙不迭擦拭著額頭上的冷汗,一路小跑著追上,招來一名太監,讓其趕緊去朝堂宣讀皇上的口諭。
陰雲密布的天,猶如此時的皇宮,陰沉、幽冷。
秦涫兒在床榻上睡得正香,嘴裏時不時吐出幾個小泡泡,細微的鼾聲,在安靜的房間裏尤為清晰。
離裳捧著一盆涼水,恭敬地站在房門外,臉色不渝,各宮的娘娘幾乎在天未亮就起身洗漱,覲見皇後,隻有這個秦涫兒,仗著皇上的寵愛,恃寵而驕,竟到了這個時辰,還未起身。
“離裳,你別著急,娘娘約莫還有半個時辰就該起了。”幽蘭一直照顧著秦涫兒的飲食起居,自然對她的生活規律尤為了解,不到日上三竿,娘娘多半是不會醒來的,更何況,昨日與踏雪在馬場玩耍到深夜,這會兒又怎麼會提得起精神呢?
離裳麵色一沉,“娘娘這是違反宮規,若是被皇後知道,必定會受到懲處。”
語調裏帶著幾分希翼與幸災樂禍,她老早就看秦涫兒不順眼,一個隻會胡作非為的女子,憑什麼能得到皇上的青睞?甚至屢次為她打破祖製?
“噓!你別這麼大聲。”幽蘭緊張地捂住離裳的嘴,偷偷摸摸地朝四周匆匆掃了一眼,“隔牆有耳,萬一被人聽見,去皇後麵前告上一狀,咱們娘娘就要大難臨頭了。”
離裳眼底閃過一絲譏笑,她恨不得皇後立馬出現,好好將秦涫兒懲戒一番,讓她清楚,這裏是皇宮,不是她可以為所欲為的場所。
“大清早的,你們在屋外吵什麼?”秦涫兒略顯煩躁的聲音,從房間裏傳出,緊閉的房門被她吱嘎一聲打開,披著蓬鬆長發,白色的褻衣鬆垮穿在身上的女人,正揉著一雙惺忪迷離的睡眼,不滿地嘀咕道。
“娘娘,您醒了?奴婢還以為娘娘還要好一陣才會醒來呢。”幽蘭一把奪過離裳手裏的銀盆,送入房中,準備伺候秦涫兒洗漱。
她抓抓頭發,一副放浪形骸的樣子,斜靠著房門:“本宮一心記掛著踏雪,待會兒要帶著它到禦花園裏踏青。”
“……”幽蘭頓時語結,她隻想問,一個畜生,它懂得什麼叫踏青嗎?
“娘娘,牲畜不得進入禦花園,這是宮裏的規矩。”離裳一板一眼地提醒道,低垂下的眼瞼,布滿了不悅的冷光,這麼一位不著調的娘娘,究竟有什麼地方值得皇上另眼相看?
被調派到秦涫兒身邊已有不少日子,但左看右看,離裳也沒有從她身上發現任何一個閃光點,除卻那張絕美的容顏,可以說,她這個人幾乎一無是處,但胡攪蠻纏的本事,卻異於常人。
秦涫兒微微擰起眉頭,她怎麼可能察覺不到離裳的敵意?隻是她不在乎,左右不過是狗皇帝派來的探子,對她而言毫無任何意義,往幽蘭身旁蹭了幾步,伸手掐了恰她粉嘟嘟的臉蛋:“幽蘭,你最近是不是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