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威脅本官?一個小小的宮女,竟敢口出狂言……”剩下的話,消失在唇齒間,脖頸上橫著的一把匕首,讓禦醫渾身的寒毛通通豎起,他愕然看著眼前眉開眼笑的女人,背脊上,蹭地竄起一股寒流。
秦涫兒鬆垮地握著刀柄,挑高眉梢,饒有興味地看著他:“大人,現在我們可以心平氣和地談一談了嗎?”
小命被人握在手裏,即使禦醫心裏再怒,也隻能選擇妥協。
沒人知道客房裏究竟發生了什麼,近衛軍威風凜凜地守在高牆外,一個個身犯肅殺。
榮木風塵仆仆地從河畔趕回來,看見的,就是這幫不請自來的同僚,眉頭微微皺緊。
“統領大人。”侍衛抱拳行禮。
“你們不在宮中守護皇上,為何會出現在此?”榮木乍一看到他們,心頭咯噔一下,臉上卻一絲不露。
“奴才等奉皇上之令,特地前來請宮女秦涫兒回宮。”侍衛一板一眼地開口,態度不卑不亢,他們手中擁有南宮胤的聖諭,即使是榮木,也隻能繞道。
他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後變換成了醬紫色,拳頭在身側猛地握緊,皇上是打算對秦涫兒動手了嗎?讓她做為公主的代罪羔羊,頂上辦事不力的罪名。
此番回宮,恐怕她真的會喪命啊。
正在榮木胡思亂想之際,緊閉的房門吱嘎一聲開啟,太醫滿臉冷汗從房間裏走出,麵上還有一絲沒來得及散去的驚恐,身上的華服略顯淩亂,像是被人動了粗,狼狽至極。
“大人,秦涫兒的身體可要緊?”侍衛急忙迎上前,急切地問道。
太醫臉色驟變,剛想說出實情,餘光卻瞥見房間裏正慵懶靠在花梨木椅上,把玩著匕首削著蘋果的某女,到了舌尖的話語微微一轉,“秦涫兒腳踝骨折,連日來鬱結在心,身體已是外強中幹了。”
皇上,一定要原諒老臣啊,非老臣願意欺君,隻是這女人好生可怕,老臣隻能臣服在這秦涫兒的淫威下。
太醫在心裏默默地淚流滿麵,隻希望有朝一日東窗事發,皇上能看在他逼於無奈的情形下,留他一條小命。
侍衛聞言驀地一怔,不禁有些遲疑地問道:“那……不知可能盡快啟程?”
皇上可是在出發時連番強調,必須要用最短時間將秦涫兒等人帶回宮去,若不是顧及著她的傷勢,侍衛真恨不得直接把人立馬帶走,回宮複命。
太醫抬起衣袖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恐怕不行,妄自啟程會加重她腳上的傷勢,將來或許會留下病根。”
喲,將來,或許,這太醫還挺會說話的嘛,秦涫兒將腦袋貼在房門的縫隙上,連連點頭,對太醫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領有了妾身的體會,功力都快能趕上她了有木有?
侍衛還想再問,卻被一旁的榮木打斷,他義正嚴詞地說道:“秦涫兒是奉旨辦差,等她傷勢好轉,再啟程複命,皇上聖明,必當能理解奴才等的苦心。”
一番話說得是鏗鏘有力,擲地有聲,侍衛一想,似乎也覺得有道理,“好,奴才這就寫信稟報聖上。”
一大幫人浩浩蕩蕩在城主府邸住下,整個後院,幾乎淪為了他們的居所,女眷紛紛遷移到別院中,給他們騰出空間安置,不得不說,因著宮中侍衛的到訪,連帶著這玉門關內的安全問題,也節節攀升,向來作威作福的地痞流氓,一個個繃緊了神經,哪兒敢出來造次?
書信在夜半抵達皇宮,太監畢恭畢敬地捧著信箋,跪倒在鳳溪宮外,等候著覲見南宮胤。
晚風蕭瑟,冷清的月光斑駁地從蒼穹上灑落下來,樹影婆娑,灌叢中,偶有幾聲蟲鳴聲響起。
南宮胤披著輕裘一身寒氣從寢宮走出,皇後正安置在塌上,鵝黃色的帳幔遮蓋住了床榻上的風景,李德見他出來,急忙提著燈籠上前,低聲稟報道:“皇上,關卡有消息傳來。”
“念。”寡情的薄唇緩緩吐出一個字,森冷、殘厲。
跪在地上的太監渾身一抖,哆哆嗦嗦地將信箋打開,“吾皇聖明,吾等已遵照旨意趕赴玉門關,卻因秦涫兒傷勢過重,恐耽誤行程,特此上書,請皇上恩準延後回宮時日。”
傷勢過重?南宮胤危險地眯起雙眼,深邃幽冷的眸子有暗光閃爍,她難不成真的受了什麼重傷?不知為何,秦涫兒隱忍疼痛的模樣閃過腦海,他古井無波的心,竟泛起了一絲陌生的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