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清冷。
陰雲密布的天空飄起了小雪,在微弱的冷風裏,向人間散落著點滴的純白的花瓣。
一絲藍色的光暈卻透過雲層照射下來,不甘心的月亮努力扒開厚實的雲層,露出彎彎的一角。
雪在這清亮的光芒裏看得更加清晰了。
雲層的下方是高聳的山峰,滿山的蒼翠讓人看不出這時節是寒冬。
本不該出現在冬季的蟲鳴聲,此時卻此起彼伏,帶著點焦躁和茫然,昆蟲們爭先恐後的從巢穴中探出頭來,排成一列列方陣,在窸窸窣窣的聲音中,向山下逃去。
雪並沒有落下,飄過樹梢的時候散發成白色的霧氣,繚繞在半空中。形成三個世界,白雪,霧靄,蒼翠。
霧氣遮住了月光,山林間便暗了下來,一處結了一層淡淡冰霜的小湖中,幾尾紅色的魚跳出冰麵,身軀在棉紗一般的冰上來回扭動,艱難的呼吸著空氣。
“撲通”“撲通”是青蛙落水的聲音,緊接著嘶嘶的聲音響起,一條細小的蛇也鑽入水中。
而後嘎吱嘎吱的聲音從樹上傳來,那是樹枝終於承受不住壓力,掉落下來的卻是一團團的糾纏在一起的蛇。
細小的沙粒開始跳動,湖麵上薄軟的冰層裂開一道道縫隙,錯亂雜遝的腳步聲,緊急哀嚎的哞叫聲,樹木斷裂落地的轟隆聲,此起彼伏。一片褐色的塵土向山下席卷而來,其中參差錯亂的動物們雜亂無章的四處奔散著,不時有身影倒下,在驚恐的嚎叫聲中被後來的鐵蹄踏成一朵朵血色的花。
一個黑色的人影靜靜的站在一株挺拔高聳的樹上,隨著樹枝上下搖晃。腳下的動靜哪怕再大,也影響不了他。
一雙明亮的如同蘊涵著冰冷光芒的眼睛,像是能夠穿透樹葉,穿透霧靄,看到上方那飄落下來的白雪。
他並沒有看雪。
一聲嘹亮的鳴叫聲從半空中傳來,那是一隻三尺長的鳥,頭頂上像是開了一朵花,流光溢彩的羽毛閃爍著各色的光亮,悠悠的從黑色人影的頭頂飛過,身後拖著長長的尾巴,如三條細線,如一道彩虹。
在七彩的光霞中,翅膀慢慢收攏,落在樹上時卻變成了一個身著彩衣的女子,高貴,清冷,卻略帶遲疑的看了一下黑色人影,靜靜的向後退了退,站在了更遠處的樹上。
風攪動了霧靄,射下來兩道青色的光芒,那是一雙眼。一個巨大的蛇頭穿過霧靄,露出猙獰的麵孔,貪婪的看向彩衣女子。扭動的身軀上鱗片慢慢收攏,化作了一個身穿青衣的光頭男子,額頭上一條青色的印記閃著光芒,口中一條蛇信來回探出,狹長的眼睛緊緊盯著彩衣女子。
緊接著,更大的聲響傳來,一條黑色的蛟龍翻滾著從天邊飛來,四周雪花,霧氣都被他身上無意間散發出來的黑色氣息染成濃墨,變成一粒粒黑色冰渣,掉落在山林間。被觸碰到的生物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瞬間形成了一座座冰雕,冰冷的氣息彌漫。
時間流逝,安靜的等待中一股鋒利的氣息直接把霧靄斬成兩半,嗡鳴聲中幾把利劍如流光般,直直的射了下來。不帶起一絲微風,陡然停在了半空中,幾個身穿青色勁裝的人從半空中緩緩落下,腳尖微頓,各自落在一把長劍上。
緊接著一朵朵白色祥雲,和幾柄碩大的拂塵從遠處飛來,其上一個個身影傲然而立,和那些穿著青色勁裝的人聚在一起。
沒有人說話,沒有聲音傳出,夜空中除了下方樹枝斷裂,動物奔逃的雜亂聲外,一行人和彩衣女子及蛟龍這邊分成兩個陣營,遙遙對立起來。
但他們的目光,卻都落在樹上的黑色人影上。看不清他的麵容,但是一股寂滅的氣息卻讓所有人都敬畏的與他保持一定的距離。
黑色人影終於動了,沒有任何依托的,一步步走向空中。穿過霧靄,抬頭望向天邊的月亮。雪依然在下,飄到他身邊時卻很自然的避開。
天邊一個身影出現,搖搖晃晃的從半空中跌落,那人著急的伸出手,一把抓向空中。
眾人抬頭,在他們的角度看去,那人剛好伸手抓住了月亮的一角,努力的爬了上去,在彎彎的月牙上舒服的伸了個懶腰。
那是一個和尚,臉頰上一道猙獰的傷疤卻使得這一切看起來並沒有那麼美。
不遠處,一個身穿道袍的老道士不急不慢,同樣沒有任何依托的從空中一步步走來。解下一個朱紅色酒葫蘆上的繩子,狠狠的喝了一大口,隨手一揮,繩子如靈蛇般晃動著無限延長,瞬間把月亮上的和尚纏住,拉到自己身邊。
二人一齊走來,站在黑色人影對麵。
一張絕美的麵孔出現在老道士的眼中,優雅,從容,眼神卻充滿了漠視,又如蘊含了整個世界。這種美卻屬於一個男人。
刺耳,沙啞,如爪子勾過紗布的聲音從黑色人影口中傳出,“好久不見!”
老道士哆嗦著再喝了一口酒,“你不要說話,一說話我就起一身雞皮疙瘩。你的聲音和你的容貌真的一點都不配。”
“幾年沒有見了,沒想到你也會在這裏出現,以你的性格,應該不會太在意這件事啊!”老道士道。
“當然,我來這裏隻是來找你的。”黑色人影淡淡說道,“我要去辦一件事情,但有些事我還放心不下,隻好求你幫忙了。”
老道士一臉不滿,哼道,“我就知道,遇到你就沒有什麼好事。太難的事情別找我,我懶得去做。”
“對你來說,很簡單!”
“那你要送我一壺你的仙酒,不!兩壺。”
“我又不是你,哪會隨身帶著酒。”
“那就不管了,沒有酒,什麼都沒得商量。”
“我幫你搶到這次出世的寶物。”
“我會用你幫?那些人加在一起都搶不過我!”
“如果你不幫我?我就去搶走這件寶物!”
“你威脅我?”老道士大聲叫道,瞬間後退幾步,“那要不要先來試一試,你能不能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