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一個月了,安絮頂著兩隻熊貓眼坐在院子裏曬太陽,一邊彎著手指數日子。
安飛剛洗完碗,甩著手從裏麵出來,水滴甩得安絮滿臉都是,她閉著眼睛罵他,懶得浪費睜開眼睛的力氣。
安飛任她罵,毫無羞恥心地蹭到她膝上,撐著下巴看她,“奧運會上為什麼沒有比懶這一項,不然你肯定能為咱家捧個奧運冠軍回來。”
安絮的聽覺係統仿佛有自動忽略的功能,她沐浴著日光一個人暗自憂鬱著。
安飛不服氣,“今天晚上不洗碗不給飯吃。”
“一言為定。”傻小孩,誰先洗碗再吃飯,不都是吃完飯再洗碗麼。
“要不是當年我在爹媽墳前發過誓,我早把你有多遠扔多遠了。”
安絮照常忽略,腿有點麻了,安飛差不多把三分之一的重量都擱她腿上了,她動了動腿,卻沒有推開他。
安飛盯著她眼下的黑暈,故意挑惹她:“你昨天晚上睡得好不好,我睡得可香了。”
安絮沮喪著一張臉,“眼睛一直閉著,可惜沒睡著。”她當時就是傻,怎麼一生氣就把所有的外套都還回去了呢,留一件也不會破壞她的計劃嘛,現在害自己也跟著受苦,鬱悶。
安飛揶揄,“你出去一趟怎麼染上了這種怪毛病?”
“我也不知道,本來已經治好了的……”安絮突然噤聲,有氣無力的眼皮總算抬起來,她一眨不眨地看著安飛。
安飛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有強烈的逃離她身邊的欲望,可惜在他付諸行動前安絮一把抓住他的手,他小心地看著她,“你、你想幹什麼?”
“我今天晚上跟你一起睡怎麼樣?”小時候害怕閃電打雷,安飛都會陪她睡的。
“不要!”安飛打掉她的手,跳開好遠臉上還驚疑不定。
安絮懶懶地看著他,還說要好好照顧她,好在她壓根沒抱希望,也就說著玩而已。
“你不是說真的吧?”
安絮從椅子上站起來,擺擺手往屋裏走,“多買點菜,晚上傑會過來吃飯。”
安飛在她後麵跳腳,對著她的背影怒道:“為什麼你的客人要我招待,我不幹。”
“隨便你。”
這是什麼態度,有求人的比被求的氣焰還高嗎?他上輩子到底造了什麼孽,以致今生要被安絮壓製?想他也算社會的菁英,現在淪落到挎著籃子去買菜,嗚嗚……
抹幹眼淚,他得買菜去了,去遲了沒買到菜,他就慘了。
把門全部關好,鎖上,反正安絮也不會出門,除了第一天他吵著要禮物她敷衍地帶他出去轉悠了一圈,連那個法國鬼子都是他去學校通知他來見她的。
“請問安飛家怎麼走?”
安飛出門不遠就遇到有人向他問路,他斜眼打量對方,豈有此理,打聽他住哪裏還不認識他。
他裝模作樣想了一下,“不知道,我們這裏沒有這個人。”
“請你再想想,他有個姐姐叫安絮……”
“誰說是姐姐,是妹妹才對。”笨蛋安絮,居然這樣跟別人說,簡直是非不分,顛倒黑白。
安飛氣憤之餘發現對方正以一種奇怪的目光看著他,啊,說漏嘴了。他把籃子換到另一隻手上,“你到底是找安飛還是安絮?”
“安絮,你是安飛?”
知道就好,不過這個人,笨蛋安絮難道是為躲他才回來的?
“請你告訴我安絮在哪裏?”
為什麼要告訴他?
“飛仔,那些白菜新鮮得不得了,你趕快去買。”鄰居大嬸扯著嗓門,幾裏外都是她的聲音。
安飛拍一下額頭,回頭對鄰居道謝,又打量對麵的男人半晌,突然把鑰匙一古腦塞到他手中,嗚,都是他耽誤他去買菜啦,“那個我現在必須去買菜,你自己進去找她吧,她的房間是左邊第一間,她正在睡覺,你小心點,她最討厭睡覺的時候有人吵她。”
趙司睦看看安飛匆匆走遠的身影,又看看手中的鑰匙,不禁苦笑,他們不愧是姐弟,應該是姐弟吧。
推門進去,這裏是一個十分簡樸的四合院,院中央放著一把椅子,周圍有些花花草草,竹竿上晾的衣服,他認得。
他找到她了嗎?
按安飛的指示,趙司睦找到左邊第一間,在門口他猶豫了一下,深呼吸才有勇氣去開門。
房間很別致,他心心念念的人正躺在床上,被單遮住她單薄的身影,卻遮不住她眼下深深的黑暈。
趙司睦目光一疼,也不管她是不是睡著了,吵醒她是不是後果不堪設想,他走過去,從床上拉起她,緊緊地摟進懷中。
這麼抱著她,懷抱才不覺得空虛。
安絮剛剛進入半睡半醒的狀態,這不合時宜的擁抱顯然徹底驚醒了她,她閉著眼睛拳頭亂揮一通,“安飛,救命啊,有賊。”
趙司睦挨了幾拳才抓住安絮的手,拉下來緊緊地握在手心,他溫柔地低語:“絮,是我。”
安絮停止掙紮,慢慢睜開眼睛,迷蒙的視線似乎在確認她聽到的聲音與她看到的臉孔是不是對應,片刻後又閉上,她重新躺下,聲音從被單底下傳來:“我要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