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章 愛的答案(1 / 3)

第十章 逼婚

一個月後。

“阿嚏!阿嚏!”女人打噴嚏的聲音響徹了整間屋子。

“你是白癡啊,這段時間流行性感冒大麵積爆發,我提醒了你幾次穿好衣服,睡覺蓋好被子,平時注意衛生,你居然還能夠感冒!”男人吼著,手指不斷地戳著女人的腦門。

天啊,地啊!還有比她更悲慘的病人嗎?楚歡顏在心裏為自己的遭遇哀悼著,“我、我都已經病了,你居然還戳我。”

“病了又怎麼樣,隻有傻瓜才會感冒。”他火大地繼續戳。一看到她病懨懨的表情,還有通紅通紅的臉,他心裏就煩躁得很。

“明明是說,隻有傻瓜才不會感冒。”她委屈地癟癟嘴。

“還敢頂嘴!”他更加不爽。

走到桌邊,慕天堯拿起放在桌上的藥,“吃藥,吃完了藥,過會兒才能吃午飯。”說著,他倒了一杯溫水,把水杯和藥片都遞給了她。

“哦。”她乖乖地吞下了藥。

時不湊巧,因為老爸老媽去了外地旅遊,以至於今天她生病,從早到晚,麵對著的都是慕天堯這張凶神惡煞似的臉。

“等會中午就煮碗麵吧。”慕天堯道。

“煮麵?”楚歡顏喝著溫水,“你讓我煮麵?”

“怎麼可能!”他看著她的病貓樣,“你以為你病成這樣,還能煮麵?”

“不是我煮,難不成是你煮?”全家上下隻有她和他兩個人而已。

“廢話!”

“你會煮麵?”她懷疑地問道。

“你以為所有人都像你那麼蠢嗎?”他脫下了外套,“家裏有麵條嗎?”

“有,在廚房的櫃子裏。”

慕天堯大跨步地走到廚房,從櫃子裏著出了麵條,洗淨手,卷起衣袖,才打算動手,就看到那個病懨懨的女人從臥室中慢慢地挪了出來。

“慕天堯!”她叫道。

“呃?”

“我比較想吃皮蛋瘦肉粥。”她舔舔唇道。

廚房中的身影僵了僵。

“對了,還有南瓜湯。”她繼續補充道。

廚房中的人臉皮抖了抖。

“如果可以加個荷包蛋就更好了。”

“有麵吃就不錯了,還敢挑三揀四!”慕天堯回頭,使勁地瞪著穿著熊寶寶睡衣的女人。

“可是我比較想吃那些。”她咬著手指道。

“還說!”

“我是病人。”她努力地展現著自己的虛弱。

“我知道。”他咬咬牙。

“我生病已經很可憐了,難道想吃點自己想要吃的東西都不可以嗎?”她眨巴著眼睛。

“你……”這個裝可憐的女人,媽的!可是偏偏他就是沒轍。慕天堯大手一揮,吼道:“你給我回房躺著,要是感冒加劇的話,我扁死你!”

與此同時,另一邊——

三個老人鼻涕咳嗽連連,聲音此起彼伏。

一台通訊器擺在三個老人的麵前,手下的彙報正斷斷續續地傳來。

“小少爺正在廚房為楚小姐煮皮蛋瘦肉粥。”

“咳……他居然肯給別人煮粥?”

“除了粥之外,還有南瓜湯和荷包蛋。”

“什麼?!太……太過分了!”三爺第一個跳起來,“我養他那麼大,他還從來沒煮過什麼東西給我吃!”“老三,天堯是阿嚏……你一個人養大的嗎?”二爺拆台道。

“那起碼有三分之一吧。”

“大哥,我看我們監視得也差不多了吧。”二爺轉頭望著大爺道。

大爺皺皺眉,隨後道:“我看差不多了,反正大致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咳……咳……”

大爺說著,又一個勁兒徑自喃喃著:“皮蛋瘦肉粥……南瓜湯……還有荷包蛋……怎麼也沒想著給爺爺煮一份啊……”

對於老人,楚歡顏一向自認還是有那麼一點愛心的;但是當麵對著老人——尤其還是三個老人那嫉妒的目光,再多的愛心都白搭。

“你就是那小子的女人?”老人一如是問著。

“呃……請問那小子是誰?”她很虛心地求教。

“慕天堯。”老人二報出了“那小子”的名字。

“哦,如果你們說的慕天堯是住在XX小區501室,長相凶惡,脾氣粗暴、耐性又差整天隻會在家裏製造垃圾的人的話,我是他女朋友。”

“哼哼!”老人三猛哼幾聲,居然敢這樣說他孫子,不想活了是不是!“什麼長相凶惡,那叫英俊,要知道有多少女人都巴不得能夠嫁給那小子。”

楚歡顏側頭想了片刻,認同地點點頭,“好吧,長相凶惡我收回。”

“還有那什麼脾氣、耐性和製造垃圾之類的……”

“這個就不能收回了,是事實。”誰讓誠實是她的美德呢!

“咳!”二爺清咳一聲,“總之,你叫楚歡顏對吧。”

“咦,你們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等等,你們究竟是誰?”她詫異道,這三個老人,甚至還知道慕天堯和她的關係。

“我們?哈哈!”三爺挺挺胸膛,“我們當然是那混小子的爺爺了!”

啥?爺爺?!

果然是有其“爺”必有其“孫”。

“你們就是騙他說‘用力彈小孩額頭,越用力就表示越喜歡’的那三個爺爺?”她張口問道。

三個老人麵色一紅。

三爺尷尬地笑笑,“沒……想到那小子還記得這事啊!”

原來……事實真的是這樣!楚歡顏肩膀一歪,“你們怎麼可以騙小孩呢!”

“誰讓那時候他那麼好騙!”三爺回道。

這能成為正當理由嗎?楚歡顏嘴角抽搐著,“就算好騙,也不能……”

“老三!”大爺出聲道,三爺立即閉上了嘴。

大爺直直地盯著楚歡顏,一直盯到她渾身寒毛豎起。在這個老人的麵前,她突然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你……”大爺緩緩地開著口。

楚歡顏緊張地屏住呼吸。對方會問什麼呢?是問她愛不愛天堯,還是問她會愛多久?或者是讓她發誓,永遠不會背叛天堯?

“覺得……”大爺的語速依舊慢慢的。

她的緊張蔓延到了全身。

“天堯煮的飯菜怎麼樣?”大爺總算是把一句話給說完了。

她呈呆愣狀,懷疑自己聽錯了,“可以再說一次嗎?”

“你覺得天堯煮的飯菜怎麼樣?”

暈,她果然是沒有聽錯!“很……好吃。”這倒是實話,慕天堯的手藝絕對不輸專業廚師,隻不過因為他實在太懶了,所以依舊來她家白吃白喝。

大爺眼中嫉妒的神色更重了,“那天的南瓜湯和荷包蛋還有剩下的嗎?”問話間,二爺、三爺也是一臉虎視眈眈的表情。

“沒有了。”就算能放到今天,也早就餿掉了。

三個老人一臉的失望。

“媽的,下次就算把這小子揍得半死,我也一定要他給我煮碗東西。”三爺咬牙切齒地道。

“隻顧為女朋友煮東西吃,也不想想爺爺們至今都還沒嚐過他的手藝。”二爺悲悲切切地道。

“南瓜湯……荷包蛋……”大爺除了喃喃,還是喃喃。

看著三個老人各異的表情,楚歡顏心中不忍地道:“你們有特別想吃的菜嗎?我想讓他偶爾做一下應該沒問題。”

“真的?”三個老人齊齊問道。

她點頭。為什麼,突然有種上當受騙的感覺?

酸菜魚湯、紅燒大腸、糖醋排骨、油爆蝦……三個老人“踴躍且積極”地說著菜名,楚歡顏拿著筆不停地記著。

手機音樂響起,楚歡顏趕忙掏出了手機。

“怎麼還不回來,在哪裏磨蹭呢?”那粗嗓門在手機的另一頭吼道。

“我碰到了你爺爺。”她答道。

“爺爺?哪個爺爺。”

“三個都有碰到。”

慕天堯的頭皮一陣發麻,“你現在在哪裏?”

“在小區的門口。”

五分鍾後,當慕天堯到達小區門口時,楚歡顏把一張寫滿了菜單的紙遞給了他,“天堯……呃,可以麻煩你明天燒一下這些菜嗎?”

“……”

三個老人狼吞虎咽地吃著桌上的菜,慕天堯則雙手環胸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滿臉不爽地道:“如果吃飽了,你們就馬上走。”

“走什麼走,我們還沒和你算你這次離家出走的賬!”大爺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就差沒有把所有的菜都放進自己的碗裏。

“天堯,我們怎麼說也是你爺爺啊。”二爺拿著筷子,猛朝著大腸進攻。

“枉費我們小時候那麼疼你。”三爺嘴裏咬著雞腿,語音含糊不清地道。

慕天堯撇撇嘴,沒多久,餐桌上開始爆發出新一輪的爭吵。

“是誰把這碗青菜吃完的?”

“我的雞翅呢,怎麼沒了?”

“荷包蛋,我一個都還沒吃呢,是誰吃了?”

三個老人,互相爭搶著碗盤裏的菜。

楚歡顏看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喃喃著:“他們……好像很喜歡吃你燒的菜。”

“哼!”慕天堯輕哼一聲,“下次別再對我提出這種無聊的要求!”

“可是他們是你的爺爺啊,你給他們做點飯菜,也是應該的。”

“絕對沒有下次!”他立場堅定。

是嗎?她懷疑,也許……以後……她可以……

而當三個老人一頓酒足飯飽後,便從五樓轉戰到了四樓。

然後,連楚歡顏自個兒都莫名其妙,這麼場麵轉變成了大規模的談判會議。

以客廳的長桌為基準,楚父楚母坐在左邊,慕天堯的三個爺爺坐在右邊。

“你好。”大爺道。

“你好。”楚父道。

“我們家的天堯好像很喜歡令嬡。”二爺道。

“好像是的。”楚父繼續回答。

“這小子沒做出什麼丟臉的事吧。”三爺目光炯炯。

“這怎麼可能!”學院的院長就差沒有來請慕天堯去學院當客作教授了。

“那就好。”三個老人不約而同地點點頭。

隨即——“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為他們完婚?”

“是想訂婚和結婚一起呢,還是分開舉行?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婚後應該生幾個孩子?當然,最好是兩男兩女,這樣比較合理。”

“有什麼想要的聘禮,就現在說,如果沒的話,就按照我們慕家的習慣給聘禮了。阿力,把禮單拿出來。”

哈?!楚父楚母目瞪口呆地看著一黑衣中年人捧著一疊厚厚的紙走了過來。

“車三輛:賓士車一輛、凱迪拉克一輛、法拉利一輛;別墅三幢:皆位於XX地段;首飾三組:第一組為綠色翡翠係列,第二組為紅寶石係列,第三組為鑽石係列……”

阿力開始念著禮單,楚父則一臉尷尬地道:“現在說這些……是不是早了點?”

“早?”三隻右手齊齊地指向了坐在沙發上吃著小熊餅幹的男人,“你們知不知道當初我們介紹了多少女孩給他認識,這小子居然完全沒有一點點的歪念。”

“沒錯,我們當初差點都以為這小子的性取向有問題。”

“甚至他還說,女人這種生物,在他眼中和‘猴子’沒什麼兩樣。”

啥?楚歡顏滿頭的黑線,用手肘推了推慕天堯,她一臉“虛心”地問道:“我和猴子沒兩樣嗎?”

他看了看她,倒是一本正經地回答道:“猴子比你靈活。”起碼不會摔倒了爬不起來。

“你——”她怒啊,“不準吃我的小熊餅幹!”

“為什麼?”

“不為什麼!”

“哦。”他無所謂地聳聳肩,把手中的半包餅幹塞進了她的手中,又拿起了另外一包尚未拆封的餅幹。

“喂喂,我沒說你可以吃那包啊!”她哇哇亂叫。

楚父則為自個兒女兒的行為感到汗顏,“我們家……呃,比較民主,所以關於結婚這事,主要還是要看小顏的意思。”

“哦?這樣啊!”三爺道,隨即站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到了楚歡顏的麵前,伸手……

啪嗒,啪嗒!

楚歡顏手中抓著的小熊餅幹盡數掉在地上,因為她的身子又很幹脆地離開了地麵。

“喂,你什麼時候嫁給我們家這混小子?”三爺問道。

嗚嗚嗚……莫非拎人這癖好真是遺傳的?還是說自己真的有當空中飛人的天賦?楚歡顏無奈地想著,“這個……我和他才談戀愛沒多久,還需要時間……呃,磨合一下。”她說得婉轉。

“多久了?”

她怯怯地比出了兩個手指。

“兩個禮拜?”三爺看了看,“夠久了。”

倒!如果她說,這兩個手指代表兩個月的話,慕天堯的三個爺爺是不是就打算直接讓她和慕天堯進洞房了啊!

“我們家這小子雖然沒什麼大優點,不過好歹還不算太笨,等他繼承了家業後……”

“等等,我什麼時候說要繼承了?”慕天堯打斷了三爺的話。

“你不打算繼承K集團?”三爺放下楚歡顏,那兩隻牛眼狂瞪著自己的孫子。

“當然,你們那破集團隨便找人來繼承,就是別找我。”他有自己的人生道路。

“破集團?你居然說K集團是破集團,媽的,小子,你不想活了是不是!”三爺暴跳如雷,霎時之間,楚家的客廳開始上演一場全武行。

楚歡顏則努力地消化著自己剛聽到的消息,K集團?慕天堯要繼承的是K集團?

隻要不是無知小兒,都知道K集團是什麼!那個龐大的企業王國,別人光是想進這個集團,就擠破了腦袋。

這麼說來,這三個老人,就是K集團的創始人了?“爸,他們……居然是K集團的……”轉頭看著父親,她隻覺得口水分泌突然厲害起來。

“我……我倒是還不知道天堯和K集團的關係,我以前隻知道他是F’lsudan。”楚父同樣狂咽著口水,而楚母,則幹脆兩眼一閉,呈昏倒狀。

“F’lsudan?那個天才設計師?被譽為什麼百年難得一見的潮流領路人?”至少她以前看過的報紙上是這麼寫著的。

“好像……是吧。”楚父點點頭。

楚歡顏雙手抱著頭,好吧,她是想到他應該是服裝設計師,也想到他可能有些名氣,但是……但是……也不至於有名到這個程度啊!

兩分鍾後,女人的狂吼在客廳裏響起:“慕天堯,你到底還有什麼沒和我說的,現在都給我說清楚!”

“都說清楚了?”女人問道。

“嗯。”男人懶洋洋地答道。

“沒有遺漏了?”

“嗯。”

“你確定真的沒有遺漏了?”

“沒有。”

“例如你身上有著某種神秘基因,又或者你在外麵有什麼私生子,又或者有什麼人格分裂之類的?”

“媽的,你的腦子都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男人的手指毫不留情地戳著女人的腦門。

痛啊!這個粗魯的男人!楚歡顏皺皺眉,“誰讓你之前既沒告訴我你是K集團的小開,又沒告訴我你是F’lsudan。”

“你又沒問過我是不是。”慕天堯雙手環胸,說得雲淡風輕。

“這需要問嗎?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應該自個兒主動說啊!”她的吼聲那個響亮啊。楚歡顏發現自從認識了慕天堯後,她音域的寬廣度呈等比上升。

“哦。”對於她的怒吼,他壓根不痛不癢。

她泄氣地坐在一旁的沙發上。

“對了,你究竟打算什麼時候嫁給我?”他問道。

“等……呃,等等。”

“等什麼?”

“等我愛上你。”

“什麼?你還沒愛上我?”獅子吼般的聲音驟然響起在她的耳邊,楚歡顏懷疑自己遲早有一天會成聾子。

“我……我……”她的身子如落葉飄零——被他給晃的。

“你明明說過會愛上我的!”

這……拜托,大哥,愛上一個人也是需要時間的啊!楚歡顏的臉幾乎皺成了一團。

“說!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肯愛上我?”他的雙眸緊緊地盯著她。

“馬上……嘿嘿……馬上。”她打著哈哈。

“馬上是多久?”他的臉一寸一寸地逼近著她。

楚歡顏愣愣地看著放大在自己麵前的俊顏,黑眸,劍眉,麥色的肌膚,還有那幾乎抵上她鼻尖的挺直的鼻……

他的呼吸噴灑著她的臉龐,讓她的臉不能抑止地……持續升溫。

臉好燙,不用照鏡子,她就可以知道自己臉紅成了什麼樣子。

倏地,那雙黑眸眯起,慕天堯盯著楚歡顏道:“怎麼回事,臉紅成了這樣?”

“我……”

“該不會是又發燒了吧。”他臉色一變,一隻大手貼上了她的額頭。

“不……是。”他手上的溫度,多少中和了一些她的溫度。

“到底‘是’還是‘不是’?”他冷著臉抓過她,“媽的,女人就是麻煩,動不動就會生病。我說過幾次了,讓你注意不要感冒。前陣子才好,現在居然還敢給我生病!”

把楚歡顏放到床上,凡舉是被子、毯子之類的東西,慕天堯全往床上人兒的身上蓋。

“慕天堯……我不是……”她掙紮著想說。

“閉嘴!”他惡狠狠地道,隨即又開始滿屋子地找東西,“見鬼,上次是放在哪裏了……可惡,要找的時候,永遠都找不到!”

一邊低咒著,他一邊翻著所有的櫃子,大櫥。

原本就算不上幹淨整潔的房間,在此形式下,正式和豬窩劃上等號。

也許,土匪掃蕩也不過如此吧。楚歡顏訥訥地想著。

“你……在找什麼?”她舔著唇問道。

“藥箱,放感冒藥的藥箱。”他依舊埋頭翻找。

“如果是藥箱的話,應該是放在你左手邊第二個櫃子的第四個抽屜裏。”

他依言翻找,果然找到了藥箱。

“媽的,是誰把藥箱放在這個鬼地方……”罵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之前是自己放的藥箱。掩飾性地抓了抓頭發,他從藥箱裏翻出了感冒藥,“我去給你倒杯水,快點把藥吃了。”

楚歡顏怔怔地看著慕天堯,“你是在擔心我嗎?”因此才會隻因為她臉紅,就像在對待重病號一樣地把她抱上床,大費周折地找著藥箱。

“廢話!你要是以後還敢讓我這樣擔心,你就死定了!”那種忽然整顆心都拎起的感覺,太難受了。

轉過身,慕天堯向著房間口走去。

他的背影,又高,又大,充滿著一種安全的感覺。

她望著他的背影,這個用著威脅的語氣,說著不可愛的話語的男人,卻比任何人都要擔心她。心好像裂了一個小口子,不斷地有什麼東西溢了出來。

也許,她永遠都聽不到他的甜言蜜語吧。

也許,她永遠不用指望他能和她花前月下地依偎。

也許,她的白馬王子就是這樣了,野蠻、粗魯,又不溫柔。

可是——“慕天堯,我想,我大概愛上你了。”她輕輕地說道。

那高大的身影陡然一僵,沒有轉身,他隻是淡淡地一句:“哼,我早就知道你這笨女人會愛上我。”

嗄?就是這樣的反應?好像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嗵!

慕天堯的腦門撞上了一旁的門板。

啪!

他的腳踢飛了他放在客廳的畫板。

嘩啦!

連整個飲水機都被他撞翻了。

看來……反應還是有一些的……楚歡顏暗自想著。

尾 聲

然後,再然後……

“F’lsudan,這次巴黎的時裝展,你無論如何都要參加啊!”屋子這頭,是鬼哭狼嚎的叫聲。幾個世界知名的時裝界人士就差沒弄個播音喇叭喊了,“世人都想要看看你對於本年度春季流行趨勢的預測,如果你參加的話……”

“糖醋排骨吃完了,再來一份,還有,別忘了炒香幹肉絲。”屋子那頭,三個老人圍著一張桌子吃得正歡。

“對了,天堯,這裏的這種處理手法,好像還有一些不足,你看看到底是哪裏不足?”屋子的中間,一群美術學院的教授圍成了一團。

高大壯碩的男人圍著可笑的熊寶寶圍裙,先走到了屋子的這頭,對著時裝界名人怒吼:“媽的,我說過多少次了,我現在隻給我老婆做衣服!”

然後男人再走到了三個老人跟前,把手中的菜放在桌上,“最後一盤了,別指望我再燒別的了。還有,我警告你們,如果你們再讓那個白癡女人裝可憐逼我燒菜,你們就死定了!”

最後,男人走到大幫的教授前,連說話都省了,直接拿起筆,刷刷刷地在紙上畫著線條。

……

直到一切搞定後,男人扯下熊寶寶圍裙,走進了二樓的臥室。

嬌小的女人正趴在床上,看著凱瑟的最新新書。

好唯美啊,好好看啊,這樣的小說,不看簡直就是放棄真、善、美的追求嘛!

“你又在看這種沒營養的東西了!”男人一把抽走女人手上的小說。

“哇,我正看到精彩處呢!”女人哇哇亂叫,撐起身子想要搶奪。

“這種破書,有什麼好看的!”男人皺眉。

“這不是破書,是我才買的新書。”女人很認真地糾正道,“快點,還我!”

“那好,你說,是這叫什麼凱的帥,還是我帥?”

“你帥。”女人眼睛一眨不眨,隻求能趕緊要回自己的書。

“你說謊!”

“沒有!”

“根本就有!”

一輪新的爭論,在臥室中展開。

女人與她的白馬王子,婚後的生活……呃,應該算是幸福的吧。

—全書完—

卷二 遇上你是誰的衰

楔 子

作孽啊!好像從她認識何少卿這家夥起,她的人生就和麻煩二字牽扯不清。

席采綾狂翻著白眼,瞪著在她麵前哭得稀裏嘩啦的男人。

一個二十七歲的男人,還能哭得如此淋漓暢快,我見猶憐,實在不能不讓人佩服。

“嗚……嗚……這次我死定了,總編一定是看我不爽,所以才給了我這麼一個差事!”何少卿哽咽地說道,眼淚鼻涕一塊兒來。

她趕緊遞上紙巾,以防止他的眼淚鼻涕蹭到她身上,汙了她這身剛買來的套裝。

“嗚嗚嗚……你說,我那雜誌社的總編是不是和我有仇啊?”何少卿接過紙巾,用力地擦了擦鼻子。

“拜托,不就是讓你去俱樂部參觀參觀,然後再順便寫一篇報道而已嘛。”席采綾揉揉額角。

何少卿說起來,也算是她的青梅竹馬了,兩家比鄰而居,兩個人更是從小學到高中都念同一個學校。一個個性柔弱又愛哭,另一個則精神力強得像打不死的蟑螂,方圓百裏之內的小霸王也。好不容易大學分開了四年,畢業之後,一個進了一家大型企業的秘書科成為一個小秘書,而另一個,則在一家銷量還不錯的周刊當記者。

想當初,兩家的大人們還挺看好他們兩個的,不知道多少人巴望著他們能夠從兩小無猜,到結成一段良緣。

隻不過,願望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自小到大,兩人就愣是沒有譜出任何純純的戀曲。不純的戀曲,那是更不必說了。席采綾壓根就沒把何少卿當男人看過,而何少卿則簡直把席采綾看作是自己的守護神——守護他不被欺負,換言之,她在他的眼中,比男人更男人。

要讓兩人談戀愛,簡直就好比讓獅子愛上青菜——永遠不可能!

所以,時間久了,兩家大人們倒也看開了,反正兒孫自有兒孫福。

“可是……可是那家俱樂部是男同性戀俱樂部啊!”何少卿抽泣著。

暈!

這個嘛……好像就有點危險了。席采綾發現自己的頭更疼了。

這幾年,自同誌文學和一些經典的同誌影片大賣後,人們對同性戀開始理解和改觀,而一些同誌酒吧、同誌俱樂部,更像是雨後春筍似的冒出來。

“小綾,我怎麼想都不敢一個人去那裏。”何少卿期期艾艾地抬起頭,眨巴著那一雙兔子似的紅眼睛看著席采綾。

哦,所以說她最討厭男人哭了,壓根沒有一點男子氣概,“那你想怎麼樣?”她反問道。

“陪我去那家俱樂部,就算有個萬一你也能幫我!”他一臉乞求地道。如果有哪個男人真“看上”他了,小綾也能替他擋住。

絕倒!

“你讓我去男同性戀俱樂部?!”席采綾直覺自己聲音開始走調。她可是貨真價實的女人,要真進去了,隻怕會被裏麵的人扁出來。

“你可以化裝的嘛,你個子又高,又是短發,而且胸又……平。”

“何少卿,你說什麼!”她怒瞪,敢說她胸小,不想活了是不是!

“小綾,陪我去吧,我一個人去會有危險的!”他使出死纏濫磨的下三爛招術,整個人撲在對方的身上,就是一陣細聲細語。

惡!

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然後,她看到他那還掛著殘餘眼淚和鼻涕的臉埋在了她的胸前……

天啊!她的香奈爾套裝,她的三個月工資!

“見鬼!我上輩子是不是欠了你的啊?”

席采綾狂吼著,對著眼前的罪魁禍首——一頓暴打!

第一章 意外之事

事實證明,她席采綾上輩子的確是欠了他何少卿一筆說不清楚的爛賬,所以他這輩子才會這樣來折磨她。

穿著一身男式的西裝,戴著羽毛狀的麵具,席采綾無聊至極地看著眼前成雙成對的男男情侶。總體來說,這個俱樂部為客人設想得還是比較周到的。每個來這裏的客人,都會得到一個羽毛麵具,遮住臉的大半部分,讓希望能夠保有隱私的客人放心來俱樂部。

當然,若是希望光明正大視人的,自然也可以不戴麵具。

“小綾,我剛才聽酒保說,九點的時候,在A廳還會有一場猛男秀,我們一起去看怎麼樣?”之前還一臉不情願的何少卿,此刻完全是興致勃勃,仿佛在度假遊玩似的。

“咳!咳!”她差點被酒嗆道,“猛男秀?”

“是啊,很有趣吧,我還沒見識過呢。”他雙眼發光道。

拜托!

他好歹是個男人吧,提起猛男秀這三個字,用得著雙眼發光嗎?此刻,席采綾嚴重懷疑自己認識了二十多年的青梅竹馬,壓根就是一個隱性同性戀。

“我無所謂看不看啦。”她聳聳肩,給了一個答案。不就是男人當眾脫衣服嘛,有啥好看的,想想何少卿都不知道在她麵前脫過幾次衣服了,還不就這樣。

於是,又灌了幾杯水果酒,席采綾便被何少卿拖著看了一場猛男秀。

激烈的音樂,伴隨著猛男們奔放激烈的舞步,看得席采綾目瞪口呆。第一次發現,原來男人也不能一概而論的。比起何少卿那白斬雞似的身材,猛男們的身材的確觀賞價值強多了,尤其是那一塊塊明顯卻不張揚的肌肉。

身旁的何少卿尖叫連連,還時不時地吆喝幾聲,看得席采綾一陣汗顏。他以為這是啦啦隊助陣嗎?

“阿卿,這裏太悶,我出去透口氣。”她站起身,走出了A廳,順便問了一下服務生賓客休息室後,便一路向著三樓走去。

比起樓下的喧嘩,三樓要寧靜得多,可見這裏的隔音設施做得不錯。席采綾摘下麵具,猛揉著自己的額角。

受不了,她怎麼會那麼白癡,真的被何少卿拖來這裏?好吧,好吧,她承認,其實剛才的那場猛男秀還是有那麼一點看頭的。

長長地喘了一口氣,席采綾扯扯胸前的襯衫。為了防止被發現性別,她還特意用布條綁著自己那原本就不甚雄偉的胸部。

阿門,但願胸部不要變得更平才好。

“向真,現在的樣子,一點都不像是平常的你。”清雅而悅耳的聲音,從三樓的某個房間中傳來,使得席采綾的腳步不由得一頓。

然後她發現自己的左側,其中一間休息室的門沒有關,透過門縫,她看到了兩個男人,一個坐在沙發邊沿,整個頭埋進了雙臂,另一個則背對著她站著,以至於她根本看不清那站著人的樣子。不過,看背影,應該是一個十分高瘦的男人。

“我根本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那樣。你一定會覺得我很奇怪吧!”那個坐著的男人沙啞地喊道。

“不,這根本沒什麼好奇怪的。”站著的男人淡淡道。

顯然,正在對話中的兩人,壓根沒注意到門並沒有關實。

席采綾輕輕地挪動著腳步,躡手躡腳地走到了門邊。老實說,在平時,她的好奇心絕對不會如此旺盛,也不會八卦到偷聽陌生人的對話。

隻不過因為……呃,那個站著的男人的聲音,讓她覺得很耳熟。

是的,真的很耳熟。耳熟得甚至讓她覺得,似乎今天白天,她還聽過這聲音說話。

會來這裏的男人,應該都是GAY,但是在她認識的男人中,卻似乎沒有哪個有這種性向的。所以在進行了半天的排除法後,她完全無法猜出這男人是誰!

“……那為什麼不接受我……難道我就那麼讓人難以接受嗎?”坐著的男人含含糊糊地道,然後霍然站起身子,雙手壓著那個原本站著的男人的肩膀。

媽媽咪呀!不會是想霸王硬上弓吧。席采綾暗自想著。

“向真,別這樣!”清雅的聲音如是道。

兩個男人,陷入了一片拉扯之中,然後,席采綾終於看清楚了那個站著的男人——

烏黑的發輕輕地垂落在頰邊,額前覆著些微的劉海,深邃而黑湛的眼有著一種難言的幽媚,白皙的肌膚,沒有任何的脂粉味,有的隻是一股淡淡的雅致。那微薄的菱唇,此刻正呈現無可奈何的弧度,連帶著,那過長的睫毛,都呈現扇型一般地半垂著。

這個男人……他是……席采綾的嘴巴漸漸地張大,直到超越了自己嘴巴所能負荷的極限。

砰!

搖搖欲墜的身子撞向了虛掩著的門,也成功地讓糾纏在一起的兩個男人頓時停下了動作。

“是誰?”白向真盯著那扇已經呈現半開狀的門問道。

沒有人回答,門外靜悄悄的。

白向真跨前一步,霍然地打開了門。

門口,有一個人半坐著,紅白交錯的臉龐,目瞪口呆的表情,像是看見了什麼妖魔鬼怪。

“你是什麼人?不管你剛才聽到了什麼,如果你敢泄露一個字的話……”

“向真。”淡淡的聲音在他的身後響起,另一個男人緩緩地踱步上前,眯起眼眸,仔細地打量著席采綾。

空氣,一度沉默了。周圍,似乎隻剩下了三人的呼吸聲。

好半晌,那雙帶著一絲紅潤的雙唇緩緩開啟:“席秘書?”

咕嚕!

她的喉嚨不自覺地滑動了一下。

“總……總裁。”

上帝!為什麼會讓她碰見這種事呢?

在這個世界上,有各種各樣的男人,狂野的,邪媚的,可愛的,稚氣的,文質彬彬的,我行我素的……而蕭懷雪則屬於雅致的男人。

雅致這個詞,是公司裏絕大多數女性同胞給予她們蕭總裁的讚美之詞。

因為他的頭發,永遠梳得一絲不苟,他的衣服,永遠一塵不染,甚至連衣服上的褶皺,都絕對大有研究。無論在麵對任何人的時候,他都是一臉暖如春風的表情,即使是麵對他極度厭惡的人,恐怕他也僅隻於是皺皺眉頭而已。所以,他絕對沒有發過脾氣,真的沒有。即使是某次,有個經理因為辦事不力,弄丟了一筆上億的生意,他也隻是好風度地請那位經理卷鋪蓋回家。

可是如果依照席采綾的評價標準來看,她隻會把蕭懷雪那種雅致,稱為做作。

因為她也是一個做作的女人。她習慣於把自己暴烈的那一麵很好地隱藏起來。在公司同仁們的眼中,她大概隻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秘書,會把分內的事認真地辦完,空閑時間會和同事們聊聊時尚以及娛樂圈的八卦,偶爾逛逛商場,聽聽音樂。

然後,因為蕭懷雪多金、英俊、脾氣絕佳,所以他有很多的女友,如果他希望的話,他絕對可以做到一個月每天帶不同的女友出席各種宴會。盡管他的每個女友都知道自己不是唯一的那一個,卻樂於跳入他的愛情遊戲。

而對於此類種馬似的花花公子,席采綾向來是鄙視的。

所以,綜合以上兩點,席采綾對蕭懷雪可謂是沒有一點的好感。

不過,在公司,他是總裁,她是秘書,他是上司,她是下屬。她不需要對他奉獻任何的好感,隻需要對他、對公司奉獻忠誠心即可。蕭氏企業的福利高,待遇好,是業界有名的,所以席采綾的忠誠心向來也表現得不錯。

可是……可是……誰來告訴她昨天完全是一場夢啊!她沒有去過同性戀俱樂部,更沒有看到她家那位偉大的總裁在俱樂部的休息室裏和一個男人拉扯不清!

“哦!”她哀嚎著,自早上上班以來,這已經是她第四次唉聲歎氣了。

“采綾,別告訴我你是因為失戀而導致如此現象產生。”同是秘書室的紀慈恩端著水杯,走到她身旁,調侃地看著她的愁眉苦臉。

“比失戀更慘。”她拋了一記衛生眼。最慘的是,眼前這個顯然沒啥同情心的女人,還是自己的好友。“哦?說說,是什麼事?”紀慈恩興致高昂。

席采綾甩了一個“懶得理你”的眼神,繼續趴在桌上自憐自哀。

“唔……讓我猜猜。”紀慈恩高昂的興致並沒有因此終結,“該不會是你的那位青梅竹馬又惹了什麼麻煩的事來找你解決吧。”

雖沒說中,但卻也是事件的起因。有時候,席采綾不得不佩服好友的“高”直覺。

“哎,我就知道又是為了他!”紀慈恩誤以為自己猜中了,開始叨念起來,“不過,你確定你和何少卿真的不是戀人嗎?”

“不是。”她有氣無力地答道。莫非她與姓何的腦門上刻著“我們是一對”這幾個大字?

“那你為什麼老幫著他?”這是紀慈恩認識席采綾三年多來,覺得最奇怪的事。照采綾的個性,絕對是屬於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那種人,她可以認真地完成分內的事,但是分外的事,她卻絕少會插手幫忙。所以她能如此替何少卿擦屁股,收拾麻煩,可以說是罕見中的罕見。

“如果你給一個人當了二十三年的保姆,你就能明白我的心情了。”她和何少卿這筆爛賬,恐怕算一輩子,也很難有算完的一天。

不過,她卻明明白白,這不是愛情。她四歲的時候就認識了他,在這二十三年中,何少卿對她而言,已經是一個如同家人一樣的存在了。

“算了,不提你們的事了。”紀慈恩擺擺手,然後壓低身子,湊上腦袋,神秘兮兮地道,“你知道嗎?聽說我們總裁和周清雯分手了。”

“又分了?”席采綾皺皺眉。

周清雯,一個新竄出頭的玉女明星,因為和蕭懷雪交往而開始引起別人的關注。長得清純秀麗,惹人憐惜。曾經有人預言,周清雯最終能夠攻下這位鑽石級的花花公子。更甚至,她在好幾次的采訪中,都毫不言諱地說著她和蕭懷雪的幸福交往。

隻不過,沒想到這幸福太短暫了,兩個人僅僅隻交往了三個月,就迎來了分手。

“是啊,快吧!”紀慈恩咋咋舌,“咱們總裁雖說女朋友眾多,但是才交往三個月就分的,也算是少了,通常都會半年之後才分手。”

席采綾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閃過了昨天晚上在俱樂部看到的畫麵。蕭懷雪和如此之多的女人分分合合,莫非是為了掩飾他其實是一個同性戀的事實?或者……他根本就是一張快譯通雙插卡。

“你說蕭總會不會是因為周清雯說了太多他們交往的私事,所以才決定GAME OVER的?畢竟蕭總最不喜歡別人議論他的私事了。”紀慈恩喃喃地道。

“如果你想知道的話,我不介意幫你撥通連接總裁室的電話。”

“切,就知道你會這樣說。”

“不然你希望我怎麼說?”

“你就不能表現得有點興趣嗎?”

“不能。”對於種馬級的花花公子,她很難表現出任何的興趣。

“哎,你……”紀慈恩一臉的無可奈何,“整個秘書室……哦,不,恐怕是整個公司的女性職員裏,也隻有你會說出這樣的話了。你真的對他沒有一點點的興趣?”

“沒有。”

“真的沒有?”

“……真的。”

“絕對沒有?”

“……絕對。”

“……”

就算她真的也絕對對蕭懷雪沒有任何的興趣,但是卻還是必須在這裏和他彼此大眼瞪小眼。

呃……或者該說,瞪的人隻有她,而他,壓根還埋首在一堆文件中,沒空來理她。

通常,秘書室的文件,都是由專門負責該文件的秘書送來總裁室給總裁過目。她席采綾隻不過是一個小秘書,處理的一些事務,也都是不用勞總裁親自審批的小事。但是硬是這樣,蕭懷雪還是一個電話,讓她把一疊文件捧來了他的辦公室。

“咖啡。”總算,在席采綾懷疑自己是否會變成化石之際,那期待已久的聲音響起在這個寂靜的辦公室中。

“什麼咖啡?”她直覺地反問道。

“席秘書,麻煩你幫我泡杯咖啡。”蕭懷雪補充道,沒有抬頭,依舊在翻看著手中的資料。

當然是……沒問題了!誰讓付錢的是大爺呢!他是總裁,她是秘書,泡杯咖啡似乎是理所當然的。摸摸鼻子,席采綾步出總裁室。

過了五分鍾,她端上了一杯溫熱的咖啡。

他還是沒有抬頭,伸手接過咖啡,輕輕地啜了一口——然後那兩道濃黑的劍眉蹙了起來,似乎是因為……咖啡的味道……

席采綾見了蕭懷雪的表情,不覺聳聳肩,這可不能怪她,泡咖啡她向來不拿手!

蕭懷雪把咖啡杯放在一旁,沒有再喝上第二口。

盡管是一杯喝起來不怎麼樣的咖啡,但是它那獨特的香氣,還是在室內熏染開來。又過了良久,久到席采綾幾乎站著打起了瞌睡,她那位偉大的總裁總算是從文件中抬起了頭。

“席秘書,你送上來的文件我看了,這些文件讓企劃部的經理簽名就可以了。”他指了指他最後三分鍾才看的文件。

本來就隻要企劃部的經理簽名就可以了!席采綾在心中默默地道。

接著……辦公室裏又沒聲了。

他右手撐著下頜,背靠著皮椅,用著一種高深莫測的視線盯著她。

好吧,如果是在五年前,有人用這樣的眼神看她,保管沒什麼好下場,而現在……隻能說,時間是改變人最好的武器。

“請問蕭總,我可以離開了嗎?”清清喉嚨,她開口問道。

他不答反問道:“你來公司幾年了?”

她愣了一愣,隨即道,“三年。”

“不算太久。”

“是的。”

“覺得蕭氏怎麼樣?”

“很好。”

“覺得公司的同事們怎麼樣?”

“很好。”

“覺得我怎麼樣?”

“很好。”

“那麼你昨天晚上究竟看到、聽到了多少?”

“很……哎!”她勉強鎮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然後用著平穩的聲音道,“蕭總,我昨天晚上什麼也沒聽見,什麼也沒看見。”

“我想聽到實話。”他的語氣是淡淡的,視線卻是淩厲的。

席采綾揚揚眉,“好吧,我看到你和一個男人在那間俱樂部的休息室裏,你說‘向真,現在的樣子,一點都不像是平常的你’,他說,‘我根本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那樣。你一定會覺得我很奇怪吧’,然後你又這樣說……然後他又那樣說……最後,你們兩個拉扯在一起。”她極其詳細地描述昨晚她所看所聽的一切。

蕭懷雪若有所思地抬起手指,敲了敲光滑的桌麵,“你說得相當詳細,看來你的記憶力不錯。”

“謝謝。”這可以當成誇獎嗎?她暗自想著。不過話說回來,她的記憶力向來很好,小時候還得過小學生記憶大獎。

“昨天晚上的事……”他喃喃著,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就算這時候,他說要炒她的魷魚,席采綾也不會覺得怎麼奇怪。沒有一個上司,被下屬撞見了這種事,還能若無其事麵對的吧。也或者,他會打算給她一筆遮口費?

“我不希望以後在公司裏聽到什麼奇怪的流言。”他說著他的結論。

“好的。”當然,這是最基本的。

“然後,最近有幾個大的項目,原本的幾個秘書忙不過來,你把你現在手上的工作先轉交給別人,先跟進這幾個項目。”

她茫然地眨眨眼睛。

“好了,就這樣,你先出去吧。”他淡淡地道。

嗄?就這樣?她還沒回過神來。

“席秘書?你還有什麼疑問嗎?”他的聲音飄散在整間辦公室裏。

“沒……沒有。”

“小綾,你那天怎麼可以把我一個人留在俱樂部呢!”在席家女兒的臥室裏,何少卿正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控訴著某人的不道德行為。

“我以為你在那裏很如魚得水。”席采綾雙眼盯著電視屏幕,看著動畫《頭文字D》。

“哪……哪有!”

“哦,那是誰看猛男秀看得那麼‘熱情’?”

何少卿心虛地縮了縮腦袋,“那是因為我第一次看到這種節目嘛,興奮是難免的。”

“哼!”她鼻子一聲哼氣,隨手拿起了一包薯條啃了起來。

他沒吭聲,也窩在她身邊看了起來。

動畫片中,車子激烈地飆馳在盤山公路上,緊張而扣人心弦。

“小綾,這動畫片很好看嗎?”帶著一絲疑惑,他抬頭問道。

“很不錯啊。”她猛啃著薯條。

“還不就是飆車,如果是你的話,肯定更好,當年你還……”

“切,何少卿,如果你再敢說當年的事,小心我K你!”她麵色一變,抬起腳丫一腳把他踹開。

他的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然後揉揉臀部,“好了,我不說了。不過……你真的不後悔嗎?”

“我為什麼要後悔?”她白了他一眼。

“因為現在的你,根本就像是一隻被關在籠子裏的鳥。”

“你又不是我,怎麼知道我不快樂!”她揮揮手,吩咐道,“別說這個了,你去幫我削隻蘋果。”

哎?“為什麼又是我?”不管是在席家還是何家,好像削蘋果的人總是他。

“因為你看起來很閑。”

“那你呢?”

“我還要繼續看動畫片。”她抬抬下巴,這理由絕對夠光明正大。

他垂死掙紮,“那我也……”

“去削!”她再踹了他屁股一腳。

“好……好嘛!”何少卿嘟嘟囔囔地走出了房間,其實,小綾削蘋果的技術才是最好的,不管是在席家還是在何家,隻可惜……

看著步出房間的背影,席采綾輕輕地垂下了眼眸。

現在的日子,平平凡凡的,對她而言,足夠了!

第二章 誤會

在接下新工作五天後,席采綾絕對確定,蕭懷雪是在整她。

一大堆的文件,壓得她快喘不過氣來,尤其是他還要求她在短期之內,把這些文件分門別類地作出整理,並且提出重點概要。

蕭懷雪當她是神力女超人嗎?

不過除非她想卷鋪蓋回家自己吃自己,否則似乎隻能按命令行事。

“席秘書,這份文件……”

“席秘書,那份文件……”

“席秘書,昨天的報告……”

“啊!”她仰天長嘯,極力克製著自己接近崩潰的耐心,“這份文件中的項目預算,請給出更詳細的清單;那份文件中的投標企劃,項目經理已經把其中的幾點不足標識出來,如果需要以前的企劃案作為參考,請提前一天通知我,我需要去檔案部調文檔出來;至於昨天的報告,我記得我今天早上已經放在你桌上了!”

快速地把三人打發完畢,席采綾趴在桌上,長長地喘了一口氣。

“采綾,你還好吧。”一旁的紀慈恩椅子轉了個身,正對著好友問道。

“累斃了。”她喝著茶猛提神。

“蕭總怎麼一下子讓你同時跟進幾個項目啊?就算打算重用你,也該慢慢來啊!”

重用?她倒覺得這比較像是折磨,“有沒有止頭疼的藥?”席采綾問道。

“你頭痛?”紀慈恩詫異,好友可是公司裏聞名的健康寶寶,絕少有病痛的。

“恩。這幾天文件看多了,難免的。”她揉著額角。精力不複當年勇,才少睡幾個小時,就成這樣了!“藥是有,不過得飯後吃。”紀慈恩從抽屜裏掏出了一板藥遞給席采綾。

“謝了!”她再繼續埋頭到一大堆的工作中。

嘀!

內線電話響起,看著上麵閃爍的綠燈,席采綾明白是總裁室打來的。

“席秘書,請把收購盛事飯店的資料整理出來,兩個小時候後,和我一起出席收購討論會。”蕭懷雪那略帶磁性的聲音從話筒中傳出。即使語調沒有任何的起伏,但是卻依舊讓人有如沐春風的感覺。

隻不過,這會兒即使是熱帶風暴,恐怕席采綾都沒有任何感覺,“好的。”她淡淡地道。心中則開始盤算著時間。

兩個小時,要整理出收購盛事飯店的所有資料,她——想砍人!

欣長的身影優雅地坐在豪華的黑色勞斯萊斯內,修長的手指翻動著手中一頁頁的報告,隻是偶爾眼睛的餘光瞄了一下腕上的手表。

車外,穿著三寸低跟鞋的女人正一路小跑地奔到勞斯萊斯旁。

“抱歉,我遲到了三分鍾。”席采綾打開車門,對著車內的男人道。

蕭懷雪抬頭,雙眸盯著對方,“不,你遲到了五分鍾,席秘書。”

“……”連兩分鍾都要計較的男人,她無話可說,“可以走了嗎?”她自發自動地上車,關車門,沒打算在遲到幾分鍾的問題上和繼續和對方切磋研究。

他輕輕地蹙了一下眉,轉頭淡淡地吩咐司機:“開車。”

司機發動車子,平穩地駛在公路上。

一路上,蕭懷雪低頭看著手中的報告,而席采綾則閑來無事地欣賞起了窗外的風光。勞斯萊斯啊,可不是人人都坐得起的,起碼她還是第一次坐上這樣的車子。可惜這車不是法拉利,沒有那種超快得讓人想要飛翔的速度……

半開著眼眸,她的視線斜斜地瞥望著移動到車後的景物,嘴角則輕輕地勾起了一絲嘲諷的笑意,猶如高高在上的女神,俯瞰著世界的一切,無所謂好,也無所謂壞。

而當蕭懷雪無意間抬起頭,看到的便是這樣表情的席采綾。

這個女人是誰?是他的席秘書?那個平凡無奇,如果不是那天晚上的事,甚至不會讓他加以注意的席秘書?

他看過無數的女人,也看過女人各種各樣的表情,可是這樣的表情……從來沒有在哪個女人的臉上看到過。目空一切,冷靜卻又桀驁,高傲卻又漠然,明明集中了矛盾,卻又讓人覺得合理之極。

“總裁,到了。”司機的聲音從前排傳來,同時也打破了車廂內的沉寂。

席采綾的表情,瞬間又變成了蕭懷雪所熟悉的席秘書。

“嗯。”他頷首,合上手中的報告,率先下了車。

席采綾跟著下車,尾隨其後。

“對於這次的收購案,你認為成功的幾率有多少?”他突兀地問道。

“百分之九十。”她想了想道。

“原因呢?”

“畢竟不是每個公司都有能力拿出五億美金來收拾這個爛攤子。”盛事飯店雖然有著五十年的曆史,又是一家五星級的高級大飯店,但是因為經營者的不善經營,加上員工群過於龐大,管理層混亂,早已虧損連連,負債累累了。

“是嗎?”他腳步一頓,輕喃著,“不過我卻認為,這次的收購,成功率是百分百。”

她一怔,他為什麼可以如此胸有成竹,下這樣的定論?

“因為除了蕭氏,別的公司絕對不會……”

“蕭懷雪,你這個王八蛋,納命來!”突然,一聲大吼打斷了他的話語。一個年約四十歲的中年人突然從西裝中掏出一把利刀,向著蕭懷雪衝了過來。

霎時,現場一片混亂,尖叫聲充斥著飯店的大堂,而門口的保安們在聽到動靜後,警覺地朝著這裏奔來。

可惜,來不及!

席采綾看了看保安們的距離,再看看那中年人距離蕭懷雪的距離。要是等到保安們趕來,蕭懷雪很可能就……

她的腦子裏飛快地盤算著一切,然後在中年人逼近蕭懷雪的時候,她抬手,打算拉他閃避。

但是手卻撲了個空,同一時間,他的身子一側,避開了那把鋒利的刀,右手猛地擊在了中年人拿刀的手上。

刀落地,發出了一陣聲響。

中年人才打算彎腰搶刀,他卻先一步地單手握拳,重重擊在了對方的肚子上。

“噢!”中年人身子蜷縮成了一團,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顯然剛才的那一拳不輕。

蕭懷雪優雅地彎下腰,猶如摘采著美麗的玫瑰般撿起了地上的刀,手指掂了掂刀的重量,“你以為憑這玩意兒就可以殺了我嗎?”他據高臨下地俯瞰著對方。

“唔……我……”中年人掙紮著想要站起來。

他突然把刀抵在了中年人的肩膀上。霎時之間,周圍所有的人都倒抽了一口氣。

他……打算做什麼?席采綾吃驚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之前蕭懷雪製伏中年人的那兩擊,絕對不是普通地打兩下而已。

不過仔細想想,像他這種天之驕子,自然是從小就學各種防身術了。隻是她不明白,為什麼看著現在的他,會讓她本能地揚起一股警戒,一種對待害怕事物的警戒!

“你……你要幹什麼?”中年人顯然也害怕起來了,卻還是嘴硬道,“別以為這樣我就會害怕,你有膽子殺了我啊,像你這種喪心病狂的企業家,為了賺錢,完全可以不顧別人的死活,就算我今天殺不了你,總有一天一定會殺了你!”

“不。”蕭懷雪輕輕地搖頭,低頭俯在中年人的耳邊,“我隻是想給你一個建議,如果你真的想殺我的話,那麼用槍比較好,最好是可以遠程阻擊的槍,例如美國的M24、法國的FR-F1和FR-F2又或者是瑞士的SG550-1,當然,請對準眉心或者心髒,這樣會死得更快。”

那優美的雙唇,淺淺地笑著,但是笑容讓人不寒而栗。

“你……你是惡魔!”中年人叫道。

周圍沒有人聽到蕭懷雪剛才在說什麼,因為他說得很輕,隻除了中年人……以及席采綾。

飯店的保安們奔過來,一把製伏了中年人。

蕭懷雪淺笑著將那把用來行刺的刀遞給了其中的一個保安。

而飯店的經理,在聞訊後也急急地趕來。

“蕭先生,對於這次的事件,我很抱歉。”經理額頭冒著冷汗地道:“你看你是想要休息一下壓壓驚,還是別的……”

“不用那麼麻煩,所有的事照章程來,這件事交給警察來處理,我會先讓我的律師去警局,而原本預定的會議照常進行。”

“是,是!”經理哈腰連連。

蕭懷雪快步地走在了經理的前頭,向著會議室走去。

這男人,到了這種地步,還要開會嗎?席采綾突然發現,這個男人根本就讓人難以琢磨到了極點。

在開了長達四個小時的會議後,席采綾又跟著蕭懷雪來到警局,錄了一份口供。等到從警局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了。

老天,她都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反觀蕭懷雪,卻完全像是沒事人一樣,看不出一點饑餓的痕跡。咕嚕!

她的胃在哀嚎。

走在前頭的蕭懷雪腳步一頓,似乎聽到了這聲音。

他抬起手,看看手腕上的表,然後轉身道,“席秘書,不介意的話,一起吃個飯如何?”

“好。”她幾乎想都沒想地答應了。看來饑餓果然是打敗人意誌的最強武器。如果換成平時的話,恐怕她會答應得很“艱難”。

二十分鍾後,她和他來到了市中心一家以浙菜出名的餐廳。

他輕輕地啜了一口茶水,然後把一疊文件遞給了席采綾,“你看一下。”

她接過文件,瀏覽起來。這是一份關於今天在盛事飯店遇到襲擊的詳細報告,並且把那個行刺的中年人做了詳細的調查。

周文,原是盛事飯店後勤部的經理,因為這次蕭氏收購盛事,並且打算在收購後,解雇所有四十五歲以上的員工。這使得周文懷恨在心。他在盛事二十年,好不容易去年爬上了經理的位置。一家五口,收入就是他和他老婆二人的工資,並且他老婆也隻是一個普通的營業員。所以他的工資,占了家庭收入的百分之七十,可想而知,一旦他被解雇,這個家庭的經濟就會陷入困境。

“難怪了,他會這麼想不開。”她自言自語道。

“你怎麼看這事?”蕭懷雪問道。

席采綾抬頭道:“蕭氏收購盛事雖然勢在必行,不過關於解雇所有四十五歲以上員工這一點,是否能夠再重新商議。今天的周文隻是他們中的一個縮影,如果收購後,強行執行這一點的話,恐怕會引起許多對企業不利的負麵消息,更甚至會發生和今天一樣的事。”

他盯著她,表情像是有些意外,“我還以為,你會先同情這樣的人。”

“是會同情,不過在商言商,我拿的是蕭氏的工資,自然是站在蕭氏的立場上看待這些事。盛事的老員工過多,年輕力量不夠是一個不爭的事實,裁員是一定的。但是我認為,如果四十五歲以上真有能力的,公司應該考慮繼續任用。”

他垂下眼眸,不語。

菜被適時地端了上來,他淡淡地道:“先吃飯吧。”

既然大老板都這樣說了,她自然是不客氣了。合上文件,席采綾埋頭於美食之中。

一個吃得粗魯率真,一個吃得斯文優雅。像是一場奇怪的會餐,兩人在吃飯途中,再沒有任何交談,等到席采綾狂風掃落葉般席卷完畢所有的菜,才發現蕭懷雪似乎根本沒吃多少。

“抱歉,我好像吃得……呃,太多了一點。”好在她臉皮比城牆還厚,所以完全沒有一點點的臉紅。

“沒關係。”他說著,拿起了濕巾,擦了擦嘴角,“等會兒要我讓司機送你回去嗎?”

“不用,我讓我朋友來接我好了,他家和我家住得很近,所以很方便。”欠了欠身子,她站起身,走到包廂外用手機打了個電話,再向服務員要了杯溫水。

回到包廂,她從皮包裏取出了上午從紀慈恩那裏拿來的藥片,吞服了兩片。

“你病了?”他問。

“隻是有些頭痛而已。”

他皺皺眉,“怎麼不好好休息?”

她有種想笑的衝動,“蕭總,你不會以為在這幾天的高強度作業下,我還有‘好好’休息的時間吧。”如果不是拜他所賜,她那幾乎絕種的頭痛病又怎麼會找上她。

“是嗎……”他輕喃著,沒有再說什麼。

刷卡付了賬後,他依舊是筆挺著身板走在前頭,而席采綾則緊跟在他的身後,即使是在下班時間,這個男人還是一副老板的樣子。

一出餐廳,停車場上便有人喊著:“小綾,這裏,這裏!”伴隨著喊聲一隻手臂在使勁地揮著。

是何少卿。

“蕭總,我的朋友來接我了,如果沒別的什麼事的話,那我先走了。”她跨步走到了蕭懷雪的身旁說道。

他點點頭。

於是席采綾朝著何少卿的車子跑了過去。

“小綾,他是誰啊?”何少卿朝著蕭懷雪所站的方向努了努嘴問道。

“我們公司的總裁。”

“好帥啊,不知道他有沒有興趣進演藝圈,我覺得他肯定能夠一炮而紅。”

她翻翻白眼,捶了他一拳,“姓何的,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很八卦啊!”

“唔,你沒良心,枉費我特意過來接你,你居然還打我。”他揉著被打到的地方,不滿地咕噥著。

“是,是,可以走了吧!”

兩個人嬉鬧著上了車,而蕭懷雪,則站在原地,盯著那車子離開的背影。

“總裁,等會要去哪裏?”司機已經走到他麵前,恭謹地問道。

“回公寓吧。”他垂下眼眸道。

剛才那男人,似乎和她的感情很好,兩個人可以如此自然地打鬧,讓人羨慕,卻也……他淡笑著搖搖首,眼眸中閃過沉思的光芒。真是奇怪,為什麼他們剛才的樣子,會讓他覺得有些礙眼呢?

第二天上班,席采綾發現蕭懷雪不知道是出於什麼樣的緣故,居然減了她一半左右的工作量,讓別的秘書分擔。

在確定這一事實後,她差點沒買鞭炮慶祝。謝天謝地,她總算可以脫離苦海了。

心情甚好。她抱著一疊文件,準備去檔案部。

叮!

電梯門開了,她走進去。電梯還算空,裏麵隻有一個男人而已。席采綾按下了數字“40”,便開始無聊地看著電梯數字的變化。而對方按的則是八十七樓。

總裁室?!這個男人要找蕭懷雪?

他的脖子上並沒有掛著工作牌,似乎不是公司內部的人。她打量著對方。

而此時,男人也在打量著她,倏地,那雙原本平靜的眸子眯了起來,然後男人一下子撲了過來,按住了她的肩膀,“是你,原來是你!”

是她什麼?她茫然地眨眨眸子。

“那天晚上在休息室門外偷聽的人就是你!”對方繼續喊道。

哈?她還處於混沌階段。

“你居然是女人,為什麼要女扮男裝去同性戀俱樂部?”他還在吼著。

她終於明白了他究竟在吼什麼,“你是那天和蕭懷雪在一起的那個同性戀?”席采綾總算認出了對方是誰。

對方一聽她此言,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喂,喂,我對你絕對沒有任何的歧視,那天晚上也隻能說事有湊巧而已。你不能因為求愛遭到拒絕而把怒氣發泄到別人的身上。”

“你知道了?”他的聲音突然變得極其危險。

席采綾點點頭。

“你聽著,要是你把這件事告訴別人的話,我……”

叮!

電梯停在了四十樓,席采綾準備出電梯,男人卻死死地拽著她。

“你放手!”她皺眉。

“如果你敢把這事告訴別人的話,我絕對會讓你活得很難受。”他惡狠狠地說道。

她苦笑了一下,這台詞何其熟悉,好像是她當年常常對別人說的嘛!

叮!

此時電梯門又再度合上,朝著八十七樓而上。

席采綾歎了口氣,用力把男人推開,然後整整自己的衣領,“你放心,我絕對沒有想過把你和蕭總的事情告訴別人。”況且,她也沒那麼八卦。

“我和懷雪?”他的語氣中滿是疑惑,“我和他有什麼事情?”

“你們難道不是……”她的眼神明明白白地寫著“有一腿”這幾個字。

“見鬼!”他低咒一聲,雙手一把抓住她的衣領,就差沒把她整個提起來,“你給我聽清楚了,我和懷雪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聽得很清楚,麻煩你放開手。”她的衣領,看來今天是要徹底走形了。

“我愛的是女人,不是男人!”

嗄?她的表情總算起了變化,“你愛女人?那你為什麼會在那家俱樂部?”

“因為我是那家俱樂部的老板。”

“那蕭總為什麼會在那裏?”

“因為他來找我。”

“那你為什麼和他拉扯在一起?”就差沒把蕭懷雪撲倒在床上了。

“那是因為……搞什麼,我幹嗎對你解釋這些!”他不耐煩地道,“總之,你給我記著,我和懷雪……”

叮!

電梯到了八十七樓,門緩緩地開了。

站在電梯門口正在等候電梯的企劃部經理看著電梯內麵對麵,身貼身,近得不能再近的兩人,一臉吃驚地道:“白先生,席秘書,你們這是在幹嗎?”

席采綾被白向真拖著來到了蕭懷雪的辦公室。

“懷雪,你為什麼沒有對她說清楚那晚的事?”一進辦公室,白向真隨即大呼小叫道。

“我以為那是你的隱私。”輕抬眼梢,蕭懷雪淡淡地道。

“SHIT,可是她居然以為我和你——”一思及此,白向真渾身又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蕭懷雪蹙了蹙眉,合上了手中的文件,抬起頭,“席秘書,那天晚上的事完全不是你想的那樣,向真隻是因為在感情上有些煩惱,所以向身為好友的我訴苦而已。”

這算是在對她解釋嗎?席采綾眨眨眼。

“而且向真隻是那間俱樂部的老板,並不代表他喜歡的是男人,事實上,他現在所愛的人,就是百分百的女人。”他繼續道

“哦。”她愣愣地點點頭。

蕭懷雪詢問性地看向了白向真,“還要我繼續解釋你戀情的坎坷嗎?”

“你不必解釋得那麼詳細。”他又恨恨地瞪了席采綾一眼。

“那麼席秘書,麻煩你替我泡兩杯……”咖啡二字蕭懷雪停在了嘴裏,因為他想起了之前她泡的那杯咖啡,著實難喝,“算了,你先出去吧。”他打發道。

“好的,蕭總。”她安靜地退出了總裁室。留下兩個男人彼此對看。

“你來找我有事?”蕭懷雪站起身,自發自動地走到酒櫃邊,倒了兩杯葡萄酒。

“沒事就不能來找你?”白向真揚揚眉。

“倒也不是。”他把其中的一杯酒遞給對方,自己則坐回到椅子上,輕晃著酒杯。

“據我所知,你和周清雯分手了吧。”白向真開門見山地問道。

“嗯,是有這事,那些八卦媒體應該會把這事報道得很詳細吧。”他閑適地飲著酒。

這也算是冷情的表現吧。白向真想著。看似花花公子的懷雪,卻對他的每一個女友,每一段戀情,都完全沒有任何的留戀,“那你又知不知道,這些日子,周清雯的玉女形象大落,許多廣告商都紛紛與她解約。”

“有這事?”蕭懷雪還是一臉的漠不關心。

“下周二,周清雯好像會發表一個記者招待會。現在的她,如果想要挽回人氣,似乎隻有和你繼續王子公主的童話式戀情,給大眾一個完美的遐想空間。”

“向真,你到底想要說什麼?”他微微側著頭。

“我得到消息,周清雯似乎打算把你拖下水。”在娛樂圈,他多少有些人脈。

“哈!”蕭懷雪一笑,“把我拖下水?你告訴我,她究竟有什麼能力把我拖下水?”

“這……”老實說,白向真自己也不知道周清雯打算搞什麼鬼,“總之,你自己小心點,畢竟女人瘋狂起來的時候,可以不顧一切。”

“我知道。”他頷首。

“還有,你的愛情遊戲還打算玩多久?我想,蕭伯父一定很想你快點找到心愛的女人,結婚生子吧。”濃密的睫毛輕輕垂落,蕭懷雪看著手中那未喝完的酒,“結婚生子?嗬,向真,你該清楚,我這一輩子都不打算結婚的,當然,更不打算擁有什麼孩子。”

“你……哎!”白向真無語。

“所以‘至我結束’,是一個最好的結局。”幽幽的語音,飄散在房間裏,情字,他不懂,也不想去懂。

第三章 宴會

蕭氏收購盛事的腳步不斷地加快著,開會更是像家常便飯一樣。因為盛事的事情是由席采綾在著手跟進,所以一個星期下來,她幾乎都是跟著蕭懷雪進行各種的會議。

秘書這個行當果然不是好幹的,會議室中,她一邊快速地進行著會議記錄,一邊暗自想著。

“蕭總裁。”會議桌上,盛事的總經理開口道,“關於資金以及盛事的飯店形象甚至改造,我們這方可以答應,但是關於蕭氏提出的解雇所有四十五歲以上員工這條,能否酌情考慮。畢竟這些人都是盛事的老員工,對飯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況且這年紀如果解雇他們的話,恐怕他們會很難再找到好的工作。”

這一條,果然還是被提了出來!整個會議室中的人都如是想著,並且同時仔細地觀察著蕭懷雪的表情,畢竟,近三百多人的去留,全掌握在他的手中。

蕭懷雪揉揉眉心,一臉溫文,卻吐著冰冷的話,“李總經理,我想明確地告訴你,我並不是一個慈善家,我是一個商人,我追求的是最大的利益。”所以換言之,那些老員工將來的生活,完全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

“你——”李總經理倒抽了一口氣。這樣冷血的話,難以相信是從一個溫文爾雅的人口中說出。雖然他早就聽聞過蕭氏總裁在生意場上的狠曆,但是……“真的沒有考慮的餘地嗎?”

“沒有。”他淡淡道。

“蕭總,既然話說到這分上了,我還是希望你能夠仔細考慮我們這邊的意見。蕭氏出了五億美金,的確是一個不錯的條件,但是盛事並不是一定非得賣給蕭氏,我們還有別的選擇。”

“哈哈。”蕭懷雪低笑出聲,“李總經理,你是想告訴我你可以把盛事賣給別的公司嗎?”

“是的。”

“可是恐怕沒有哪個公司會出五億美金收拾這個爛攤子吧,是唐環出的三億美金呢?還是亞林出的二點五億美金?恐怕不論是哪個,都填補不了盛事的虧空。更甚至,我想他們絕對不會同意保留盛事的飯店形象以及傳承盛事一貫的營業風格吧。”他的身子輕輕的靠在沙發椅子上,閑適地望著對方。

李總經理額上的汗珠不停地冒出,“你——知道了?”這些應該全是屬於公司機密啊!

“既然要收購盛事,我當然應該要了解我的對手出的是什麼樣的條件。”

“……”蕭懷雪比他想象的更加狡猾,甚至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得到了盛事的公司機密。可是現在的他,根本無暇去估計究竟是哪個內鬼背叛了盛事。

“相信我,你隻能讓蕭氏來收購盛事,否則的話,恐怕不止四十五歲以上員工會被裁員,整個盛事的員工也許都無法繼續留在這裏工作了,而盛事這個名字,也可能結束在唐環或者亞林的手中。”

李總經理不語。

蕭懷雪站起身,宣布道:“今天的會就到這裏,散會吧。”

會議室中的人陸陸續續地走出去,直到整間會議室中隻剩下了席采綾和蕭懷雪兩人。

“席秘書,你覺得我很無情嗎?”抬起頭,他問道。

是的,她在心裏很想如此回答,不過嘴裏卻還是說著:“還好。”畢竟,她還不想為此而得罪大老板。

他盯著她,像是想要看清她真正的想法,良久,才輕彈了一下手指,“六天後需要簽署的合同文件都準備好了嗎?”

“好了。”

“那從今天到星期日,我必需要參加活動的有幾個?那些無聊的邀請就不用去計算了。”

席采綾在腦中迅速地過濾著一個星期之內,蕭懷雪所有的行程,然後道:“有三場宴會,今天晚上的世界名車義賣會,這有助於提升公司的形象;周四的張萬壽五十大壽,他在政界有一定的影響力;還有周日的成功收購盛事的慶功會。”對於收購盛事一事,她自動把之歸類為了成功。

因為正如蕭懷雪在剛才的會議上所言,盛事除了賣給蕭氏之外,別的都是死路。

“你的回答很快。”他讚許地點點頭。她的記憶力,以及速記和工作能力,的確在他接觸過的秘書中算是不錯的了,“今天晚上的宴會,準備一下,陪我出席。”

“哎?我?!”她差點腦袋磕上桌子,沒搞錯吧,她去出席這類名車宴會?

“對,有問題嗎?”他問得很“和藹可親”。

“……沒有。”那一刻,她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對於參加這種上流社會的宴會,席采綾可以說完全沒有任何經驗。不過沒經驗不代表她不懂。反正今天所有的開銷都是公費報銷,她自然樂得去享受一下所謂的頂級服務。

在市內知名的一間個人形象設計中心,席采綾任由造型師撥弄著她那一頭的短發。宴會,這樣的宴會,她去參加合適嗎?

依照蕭懷雪平時的慣例,他通常會在他的一群女友中挑選出合適的對象,就算他和周清雯分手了,應該也不會愁找不到別的人啊!

短發柔順而服帖地垂下,換上了一身歐洲古典風格的軍裝禮服,深藍色的的上衣,金色的鑲邊勾勒著她纖細的腰身,短而窄的群擺,配上黑色的長靴,展現著她的長腿。臉上那略帶清冷而高貴的妝,更是讓人有種驚豔的感覺。

“席小姐!”造型師道,“這個造型滿意嗎?”

她看著鏡中的自己,鏡中的人,仿佛讓她看到了五年前的自己。不是外表,而是氣質,這股張揚、霸氣,目空一切的氣質。

不得不承認,這個造型師抓住了她埋藏得最深,卻也最本質的東西。

“可以,就這樣吧。”或者說她根本懶得再重新做一次造型。反正今天宴會上,比她美麗的女人多得是,相信沒有人會多留意她這麼一個小小的秘書。

而當蕭懷雪按照約定時間來接席采綾的時候,看到的便是一個女人靜靜地靠坐在沙發上,垂著眸,似乎在沉思著什麼。

然後她抬起頭,望向他,淡淡道:“我們現在出發嗎?”

高貴如斯,秀美如斯,中性化中卻又展現著一絲極至的女人性感。也許她自己都沒有發現,她此刻眼眸流轉之間,有種矛盾、卻又無比融合的美,足以撩動一個普通男人所有的感官。

這個女人,她到底還有多少麵是他所不曾見過的呢?蕭懷雪緩緩一笑,頷首道:“對,現在就走。”

走到她麵前,他伸出了手。

她一怔,不解地看向他。

“不打算把你的手給我嗎?畢竟這是基本的禮儀。”

席采綾皺皺眉,最終卻還是把手遞給了蕭懷雪。

溫暖而寬大的手,和她那略微冰冷的手是如此的不同。然後她碰觸到了他掌中的繭,和她掌心中的繭很相像……

世界名車義賣會,比她想象得更加盛大。名車、閃光燈、美酒,讓人目眩。

奧迪、法拉利、奔馳、寶馬、保時捷、賓士、雪佛蘭、林肯……一些平時難以看見的限量車,也紛紛露麵。

“好多車……”席采綾情不自禁地感歎道,盡管她已經好幾年不曾開車,每天隻是搭公車上下班,但是血液中那興奮因子,卻在看到了這些車之後,又再度地揚起。

“你也喜歡車?”蕭懷雪問道。他在她眼中看到了一種名曰“興奮”的神采。

“我……”她張了張口,卻又閉上了嘴巴。

她不語,他也沒有繼續追問,直到蕭懷雪和別的公司幾個老總談話,席采綾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老天,不知道為什麼,呆在他的身邊會讓她有一種緊張感。

“你就是懷雪今天帶來的女伴?”

“似乎也不怎麼樣嘛。”

“你什麼時候勾搭上懷雪的?”

三個女人站在她的麵前,用著不屑的眼光看著她。

這種老掉牙的場麵,為什麼會讓她碰上呢?席采綾強忍著想撞牆的衝動,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轉身離開。

“喂喂,你什麼意思!”三個女人受不了地喊道。

“意思就是,我好像沒有必要回答你們的問題。”她懶洋洋地道。無緣無故參加這種宴會,已經夠讓人累了,更別說還要讓她應付這三個女人。

“你——”其中一個較年輕的女人恨恨道,“就算他今天帶你來參加這個宴會,懷雪也不會屬於你的。”

“哦?”她好笑地看著張牙舞爪的女人,“難道他就屬於你?”

“當然是……”年輕女人驀地感受道身旁另兩個女人射過來的視線,驀地閉上了嘴巴。

“你不要妄想挑撥離間!”另一個女人道。

席采綾聳聳肩,“相信我,我絕對沒有挑撥離間你們的必要,另外,不要把站在蕭懷雪身邊的每個女人都當成你們的敵人,蕭懷雪還沒到人見人要的地步。”

三個女人惱羞成怒,其中一個更是舉著手中的酒杯,就想把水往她身上潑。另一隻手,卻更快地捏住了她的手腕。

“好痛!”女人叫道。

“忘了對你說,我一向不喜歡被人潑水。”席采綾狀似閑適地道,雙眸卻泛著清冷的光芒。

“你……你放手……”

“那剛才我的話,你都聽清楚了嗎?”

“聽……聽清楚了。”

“那就好。”她點頭,鬆開了手,整整衣袖,打算閃人。

但是身旁的女人卻在手得到自由後,猛地把手中的水再次潑出。

席采綾本能地側身一閉,水潑到了一旁的空地上。

她瞥了一眼潑在地上的水,雙眼驟然迸發出一股淩厲的視線,直直地盯著女人。沒有說任何的話,隻是居高臨下地冷冷地盯著對方。

冷豔的妝容,配上那冰寂的表情,讓人從心底深處開始顫栗。

女人不自覺地往後退開了一步,腳步卻再也無法邁開第二步,第三步……害怕,是的,一種害怕,一種真真切切的害怕,對方甚至隻是一個和她差不多年紀的女人。

為什麼會這樣,她甚至開始無比後悔起自己剛才的魯莽舉動。

“你似乎並沒有把我剛才說的話聽清楚,對嗎?”席采綾緩緩地伸出手。

“不,我……”

“席秘書。”清雅的聲音,打破了奇異的氣氛。席采綾垂下手,轉頭看向了蕭懷雪,而三個女人則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忙不迭跑開了。

“你的女人似乎很多。”她意有所指地道。同時也慶幸他剛才的出聲。因為剛才,她知道她是真的在生氣……

“但是你卻應付得很好。”他含笑道。

她心一跳,“你都看到了?”不知道他聽了她說的那些關於他的話,會做何感想。

“看到了。”蕭懷雪頷首,“席秘書,我很好奇,究竟哪一種麵貌,才是真正的你?”

心跳開始加快,她隻覺得血氣在往臉上湧,“什麼意思?”

他凝視著她,良久,優雅一笑,“不,沒什麼。”

走到了露天的花園,他拿著兩杯酒,把其中的一杯遞給了她,“這次的宴會,會有試車會,你想去看看嗎?”

“總裁呢?”

“我現在問的是你。”

“哦,那麼我的回答是‘不想’。”她仰頭,喝了一口杯子裏的紅酒,味道還不錯。

“真是遺憾,我還以為你會想看。”

她沒答話,又喝了一口酒。隻有她自己明白,如果去看了,隻怕她會更加抑製不住想駕駛的欲望。

酒,一杯接一杯地喝著,蕭懷雪沒有阻止,席采綾也沒有想停止的衝動。直到喝得她兩眼有些無法對準焦距,她才發現,自己好像是有些醉了。

“你相信嗎……嗝,時間是改變人的最好武器……”她喃喃著,話音已經有些語無倫次。

“有些東西可以改變,可是有些卻不能。”他淡淡道。

“你的話……很奇怪哩。”她貼近他,使勁地眨著眼眸,想要對準焦距。

他靜靜地看著她醉酒的模樣。剛才明明還是一副冷豔的模樣,此刻卻完全是一個女兒家的可愛之態。一個二十七歲的女人,卻依然可以用可愛來形容,而不會讓人覺得任何的突兀。

“你醉了。”他看著她越來越逼近的臉,輕輕道。

“沒……有……”她癡癡地笑著,努力地想要看清他的臉,“蕭懷雪,我有沒有對你說過,你長得其實還不錯。”

一聽她連名帶姓地喊他,他就知道,她是真的醉了,“你沒說過。”

“那我有沒有說過我很討厭你啊?”

“哦?為什麼?”

她側歪著腦袋,想了想,“因為我……討厭花花公子,你女人太多了。還有……還有……”

“還有什麼?”他饒有興趣地問道。第一次有女人當著他的麵說討厭她。

“還有……你是一個很做作的男人……嗯,對,做作的男人,所以我討厭。”

“做作?”從來沒有人用這個詞來形容過他。

“因為我也是……一個做作的女人,哈哈……”她傻傻地笑著,整個人幾乎趴在他的身上,而手指則滑過他的唇瓣,“軟軟的。”

“席采綾,你在玩火。”他靜靜地說著,卻沒有阻止她的行為。

她還在傻笑,迷離的視線盯著那雙唇,像是出於好奇,壓低了頭,印上了那張淡紅色的唇。

一個吻,一個酒醉了的吻,卻讓蕭懷雪僵直了身子,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鬆開,然後再握成拳。

唇,竟然開始發燙,僅僅是因為她吻上了他。

真是可笑,她並不是唯一一個吻過他的女人,而她的吻,更是青澀得可以。可是他的身子卻開始顫栗起來,一股埋藏在心底深處的欲望,似乎隨時會爆發出來。

片刻之後,她像是吻夠了,離開了他的唇,腦袋昏昏沉沉地擱在了他的肩膀上,似睡非睡。

他瞥了她一眼,然後彎腰抱起她,“睡了?”他問。

“唔……”席采綾轉了轉腦袋,口中自言自語地支吾著:“有什麼東西……時間是……不能改變的呢?”

“當然有,例如——血,身上的血。”蕭懷雪如是回答著。

盡管他知道,這份答案,她根本已經聽不見了。

蕭懷雪抱著席采綾,動作不覺地放柔,把她放在車座上,從她的皮包內翻出了電話本,上麵有著她的家庭住址。

“照著上麵的地址。”他吩咐司機道。

司機發動車子,他優雅地坐在她的旁邊,靜靜地看著那張沉睡的容顏。安靜,無瑕,似乎是此刻形容她的詞彙。修長的手指輕輕地劃過她那嫣紅的唇,然後另一隻手,則不自覺地停留在了自己的唇上。

唇上,似乎還留著她的觸感,她的芳香。

“嗬……”蕭懷雪暗自一笑,晃了晃頭。

身上的手機在此時響起,他掏出手機,按下了接聽鍵,看看那沉睡的人兒,隻是皺了皺眉,卻並沒有醒來。

“懷雪……”手機的另一頭,傳來了一個嬌柔的聲音。

“周小姐,你找我什麼事?”他生疏且有禮地問道。

“我們一定要這麼生疏嗎?你以前明明都喊我雯雯的。”周清雯幽幽道。

“但是我們已經分手了,不是嗎?”他一笑,笑聲卻是冰冷的。

她一窒,“如果……如果我不再亂發脾氣,也不會對媒體說我們交往約會的細節呢?懷雪,我們以前也有開心的日子,對不對。”

“周小姐,你到底想說什麼?”

“難道我們不能再重新開始嗎?”周清雯的語氣聽起來有些急促,“我知道,你還是愛我的,對不對,我這次一定不會亂吃醋,就算你還有其他的女人,我也……”

“周小姐,我想你是搞錯了。”他打斷了她的話,“我並沒有愛過你,所以我想你可以停止你的這種想法。”

“你——沒有愛過我?”她不敢置信地問道。

“或者是我曾說過‘我愛你’這三個字?”他反問。

“是沒有,可是……我以為……”她啜囁著。

“沒有什麼以為,我們已經分手了,所以就這樣結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不,沒有結束,絕對沒有結束!”周清雯大聲地道。

蕭懷雪皺皺眉。

“懷雪。”她的聲音再次傳來,“我隻問你一句,你真的一定要分手?”

“是已經分手了。”他淡淡地糾正道。

手機的另一頭沉默了,過了片刻,才傳來周清雯恨恨的聲音:“蕭懷雪,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對我說這些話的!”

“後悔?”他嗤笑一聲,“那麼你告訴我,後悔是什麼樣的?”

在他的人生字典裏,已經再沒後悔這個詞了。

頭痛啊!

連帶著嗓子眼裏都像是被火燒似的。

哀嚎著從床上爬起來,席采綾揉著自己的一頭亂發。身上穿的是她平時穿的熊寶寶棉質睡衣,躺著的床也是她一年四季躺的那張床。

可是……她卻不記得是什麼時候回家的。

步出房間,她進廚房找水喝。席母正在廚房裏忙碌著,看到女兒走進來,不覺叨念道:“你昨天怎麼醉成這樣?要不是你同事送你回家,還不知道現在躺哪兒呢!”

“我同事送我回來的?”她從飲水機裏倒了一大杯水,咕嚕咕嚕地喝著。

“一個姓蕭的男人,長得挺斯文的。他還說你今天可以不用去公司上班,好好在家休息。”

噗!

水從嘴裏盡數噴出,這個姓蕭的男人,該不會是蕭懷雪吧!

“看你,怎麼喝水的!”席母數落道。

“我也不想啊。”她咕噥著,拿著紙巾擦拭了一下。

“算了,快點去梳洗一下,好吃午飯了。”席母道。

“吃午飯?”她詫異地叫道。

“已經十二點了,不吃午飯吃什麼?”

席采綾走到客廳,看看掛在客廳牆上的掛鍾,果然,已經十二點十分了。可見她這次的醉酒,醉得夠徹底的。

不過醉酒之前,她在幹嗎呢?好像是和蕭懷雪在一起說話。

聊了些什麼,她卻怎麼都想不起來了,“想不起來就不想了。”她自語道。對於鑽牛角尖這種事,她向來都很懶。

在一番梳洗後,席采綾換了一套休閑裝出現在自家的客廳。

席母已經坐在餐桌邊,把一碗醒酒湯推到了女兒的麵前,“先把這碗湯喝了再吃飯。”

她皺眉看著眼前的湯,“媽,我現在很清醒,用不著喝這湯。”天知道老媽的醒酒湯有多難喝。

“喝!”席母擺出了母親的威嚴。

沒法子了,她癟癟嘴,老實地把湯灌下,然後開動午餐。

一頓午餐,吃了半個小時,吃完後,又拿了兩根香蕉當飯後水果。

一邊啃著香蕉,席采綾一邊窩在沙發上看著電視節目,反正下午不用上班,自然是悠哉度過了。

電視屏幕上正放著《娛樂速遞》——也就是專門收集娛樂圈各種八卦新聞的。

“好了,下麵,也是最最新,最最勁爆的一則消息,據悉,在女星周清雯今天上午的記者發表會上,公然表示自己已懷有一個多月身孕,並且指出孩子的父親是蕭氏集團的總裁蕭懷雪……”

哈!

啃著香蕉的嘴巴忘了合上,席采綾愣愣地盯著電視屏幕,一時之間,有些難以消化這則娛樂新聞。

周清雯——懷了她家總裁的孩子?不知道這則新聞今天出來後,公司裏會有怎樣的震動,恐怕一大幫女職員們都要淚灑黃河了。

電視的畫麵此時切換到了記者會上的情況,隻見周清雯一臉的淡妝,人比前段時間更清瘦了,臉色也蒼白了點。表情有些落寂,尤其是在一大幫記者的包圍下,更是顯得寂靜。

“請問你剛才說,你懷的孩子是蕭氏總裁的,是真的嗎?”一個記者問道。

“當然,在這一點上我沒必要撒謊,孩子出生後,亦可以做親子鑒定。”

“那麼你懷孕的最終目的,是否為了嫁入豪門?”

“會發現有身孕,隻是一個意外。”

“若是蕭懷雪不承認這個孩子,你還會生下他(她)嗎?”

“會,這是一個無辜的生命,他(她)有權來到這個世界。”

……

電視屏幕上,記者與周清雯的一問一答還在繼續,而席采綾則回過神來,慢慢地嚼著口中的香蕉。

這下子,公司的門口,應該會出現不少記者吧。

第四章 月神

果不其然,公司的門口聚集了一大群的記者。而保安們也全體出動,把記者們攔在了門外。

“喂,聽說了嗎?周清雯好像公開說懷了咱們總裁的孩子。”

“都鬧上電視了,還能不知道?”

“你說,周清雯肚子裏的孩子真是蕭總的嗎?”

“這誰知道呢!”

一大早,秘書室裏一幫小秘書們,已經嘰嘰喳喳地在討論著這則最勁爆的新聞。

“這下子,周清雯應該可以嫁入豪門了吧。”一旁的紀慈恩無限感歎地道,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周清雯此舉是明顯的逼婚。

“也許吧。”席采綾含糊地答道。

“不過我總覺得周清雯有些配不上蕭總。”

“不會啊,周清雯長得也不錯,他們挺配的。”席采綾打開電腦,一邊按著鍵盤,一邊道。

“我不是指外表啦。”紀慈恩擺擺手,“而是指氣質。周清雯給人的感覺是柔弱中帶著嬌蠻,而蕭總則是優雅中有著一份讓人看不透的深沉。這樣的男人,絕對不是普通女人可以配得上的。”

沒想到慈恩也能看出蕭懷雪的不簡單,席采綾啜了一口熱茶,“那你覺得什麼樣的女人配得上他?”

“這個嘛……想來想去,也就月神了。”

她差點沒把口中的茶噴出來,“月亮女神黛安娜?”

“……我隻是說月神,沒說黛安娜這三個字吧!”紀慈恩翻翻白眼,“月神這稱號,在我讀大學時期很紅的,據說是一個女孩子,在高三的時候,就幾乎統一了全市南麵高校的黑色勢力,直接和北麵形成了南北對抗的形式。這樣的女人,就算處在男人的世界中,恐怕也是如她的稱號一樣,月神——冷豔而光華。”紀慈恩說得一臉神往。

“你見過她?”席采綾斜眼瞥了瞥好友。

“這倒沒有,就算我想,也沒這個機會見到她啊。”提到這點,她不無遺憾,“我想啊,也許隻有這樣的女人,才配得上蕭懷雪這樣的男人。”

席采綾不置可否地聳聳肩。

“采綾,你那時候沒聽過月神這稱號?”

“沒聽過,那時候每天隻是念書,哪有心思聽這些。”

“也是!”紀慈恩認同了席采綾的說法,“對了,盛事的收購案,關於解雇所有四十五周歲以上的員工這一條款的問題,還沒有解決嗎?”

“嗯,膠著呢。”

“怪不得有人說,蕭總冷血得要死。”

席采綾垂下眼眸,看著電腦屏幕,冷血嗎?

蕭懷雪這樣的男人,也許真的連血都是冷的吧。

俱樂部的貴賓室中,悠揚而抒情的鋼琴曲環繞在整個室內,男人靜靜地靠坐在沙發上,翻看著手中的八卦雜誌。

嗵!嗵!

兩聲敲門聲響起,隨即門被人推開,白向真走進來,看了眼對方,“我就知道你會在這裏!”

“有事?”蕭懷雪沒抬頭,問道。

“沒事就不能來找你?”他踱步走到沙發邊,拿起其餘幾本攤放在茶幾上的雜誌,“看什麼呢……咦,是周清雯,我還以為你對這事兒沒反應呢。”

蕭懷雪沒說什麼,隻是繼續翻看著手中的雜誌。

白向真挨著蕭懷雪坐下,“你老實告訴我,周清雯懷的會是你的孩子嗎?”

“你認為呢?”他輕輕一笑,斜眼瞥著對方反問。

“這……”白向真抓抓頭,“我知道,你一向注意防範措施,但難保那女人不會做些什麼小動作,故意懷上你的孩子。”

“就算真的懷上我的孩子,那也與我無關。”

“你怎麼能這麼說呢,你難道真的一點都不在意自己的親生骨肉嗎?”

“不在意。”冰冷的聲音,沒有絲毫的感情。

白向真窒了窒,“那好,就算你不在意,但是蕭伯父難道也會不在意嗎?若是他知道了這事,恐怕會讓你娶周清雯吧。”

“那就先瞞著他!”

“現在的信息那麼發達,這種事你以為可以瞞多久?更何況要是周清雯真的下定決心,生下這個孩子的話……”

“不,她不會有這個機會的!”蕭懷雪攤開手中的雜誌,像是在撕著一件藝術品般的,把雜誌輕輕地撕開。

撕啦的聲音,在悠揚的鋼琴曲中,顯得尤為刺耳。

“因為我不會給她這個機會生下孩子。”他一字一句地說著,優雅的臉龐上,卻是冷寂的陰狠。

白向真不由得同情起了周清雯。如果她知道自己惹到的不是一個風度翩翩的君子,而是一頭野獸的話,她絕對會後悔這一切的行為。

隻不過,一切都已經……晚了!

盛事收購案在加速進行中,而周清雯的懷孕事件,似乎對蕭懷雪沒有任何的影響,隻除了……蕭懷雪的眾女友們打來公司的電話增多。

“是的,蕭總不在……”

“蕭總正在開會……

“如果有什麼事,可以留言,或者下次再打來……”

一天之中,席采綾起碼應付十幾個這樣的電話。拿著準備好的文件,她來到會議室門口,等待著會議的結束。

四點鍾,會議準時結束,蕭懷雪大步地走了出來。

“蕭總。”她迎上前去。

“我要的資料都準備好了?”他問。

“是的,還有在剛才的會議期間,王綺麗小姐,司馬櫻小姐都來過電話,並且王小姐有留言說……”

蕭懷雪擺擺手,“以後這類的電話,一律替我回絕。”

“是。”席采綾看著他那翻動著文件修長的手指。這樣的男人,有著眾多的女人,但是他可曾有真正心愛的人?

恐怕沒有吧。

越是花花公子,就越不會明白所謂的愛。

而蕭懷雪,更是花花公子之中的翹楚。

“還有,準備一下,等會六點和盛事經理們的飯局,你和我一起出席。”蕭懷雪叮囑道。

“好的。”席采綾收回目光,點頭。

飯局,也是談生意的一部分,許多時候,生意往往是在飯局上談成的。

因此,為了鄭重,席采綾換上了她一百零一套的香奈爾套裝,陪著蕭懷雪出席了飯局。

盛事六位掌控大局的經理們盡數出席,在他們那唯唯諾諾的言語之間,可以看得出,他們對蕭懷雪是又怕又恨,卻又不得不妥協。

飯吃到一半,那位李總經理開口道:“蕭總,關於蕭氏收購盛事後,裁員的問題,我想是否能夠再談一下,大家磨合磨合。”

“我看不必了吧。”蕭懷雪淡淡道,“反正談到最後,也不會有所改變。”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他淺淺一笑,用筷子夾起了桌上的魚肉,“李總經理,今天的魚還不錯,嚐嚐吧。”

李總經理霍然地站起身,直直地走到蕭懷雪的跟前。

“怎麼,你還想說什麼嗎?”他嘴角的弧度,依舊好風度地揚著。

“我……”三大五粗的男人,臉色漲紅了,然後在周遭所有人錯愕的目光下,他就這樣直直地跪在了對方的麵前。

席采綾倒抽一口氣,盛事的其他幾個經理一臉的不可置信,而蕭懷雪,則依舊坐在椅子上,嚐著那鮮美的魚肉。

“蕭總,如果這些人被盛事裁員的話,會沒有活路的,就我所知,其中就有好些人,上麵,要養著父母,下麵,要養著自己的孩子,一家五六口的人還擠在老舊的公寓中。”

“那麼你想怎麼樣?勸說我留下他們嗎?”蕭懷雪微微側頭,瞥著跪在眼前的男人,“我不是慈善家,在這個社會,本就是適者生存。”換言之,如果那些人離開盛事,就無法生存,隻能說他們不適應這個社會。“你已經賺得夠多了,為什麼就不能付出一些呢?”李總經理的身子僵直著,脊梁筆直。

“那你也可以為他們付出一些。”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如果你願意交出你手上那百分之五的股份的話,我倒是可以考慮你的提議。”他一派溫文地給予提議。

此話一出,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變。

李總經理手上握著的百分之五的盛事股份,可以說在盛事舊派中占有舉足輕重的力量。蕭懷雪收購盛事,隻握有百分之四十七的股份,一旦擁有了這百分之五的股份,那麼蕭懷雪將來在盛事,就沒人可以壓得倒了。

果不其然,其餘人已經紛紛開口道。

“老李,你千萬不能把這百分之五的股份賣給姓蕭的!”

“是啊,他這種人,沒人性的,誰能保證他會兌現這承諾。”

“沒準他一拿到股份,就會反悔!”

包廂內一下子變得嘈雜,而李總經理則緩緩地站起身,目光緊緊地盯著蕭懷雪,“你知道,這百分之五的股份,對盛事來說,很重要。”

“然後呢?你的答案是什麼?”他好整以暇,像是等待著獵物自動跳入陷阱的獵人。一個人,若是太心軟,若是太優柔寡斷,那麼就絕對不能成為一個成功的生意人。

“隻要我把這百分之五的股份賣給你,你真的肯留下這三百多人?”李總經理定定地問道。

“是的。”他微笑著,因為獵物已經跳入了陷阱。

“在協議上注明該條款?”

“可以。”

“那好!”李總經理咬咬牙,“那股份,我賣給你!”

蕭懷雪微微一笑,舉起了手中的酒杯,“那麼——合作愉快。”

愉快?恐怕愉快的人隻有他吧。

席采綾盯著蕭懷雪含笑的側麵,也許他從一開始,就隻是為了那百分之五的股份吧,為了能夠真正地全盤掌控盛事……

股份,到手了,收購盛事的戲,也完美地落幕了。

但是為什麼……他還是感覺不到滿足呢?就像是空虛的心靈,無論用什麼東西去填,都填不滿。

站起身,他拉開辦公室的窗簾,居高臨下,望著窗外的百家燈火。

星星點點的光芒,在他的眼中竟有點飄忽。

拿起手機,他按下了一連串的號碼,“阿奇嗎?”

“嗯。”渾厚的男音應著。

“替我和周清雯的所屬公司通個氣,如果他們再繼續任由這事越鬧越大,那麼對他們公司並不會有什麼好處。”

“隻要警告一下就可以了?”

“嗯,目前為止,隻要如此就可以了。”

“那好吧,三天之內,我替你搞定。”

掛斷通話,蕭懷雪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顯示:七點三十五分

沒有走電梯,他選擇了樓梯,一層樓一層樓地往下走。寂靜的空間,空曠得如同他的心緒一樣——冰寂。

錢,他已經賺得夠多了;事業,蕭氏比七年前他接管的時候擴大了三倍;女人,他有很多。可是為什麼他還是不滿足呢?

猶如饑餓的野獸,永遠都沒有滿足感!

驀地,一抹燈光搠住了他的視線,秘書室裏顯然還有人。門沒關死,門縫隱隱開著,然後熟悉的聲音從房間內傳來。

“有沒有搞錯啊,今天居然會衰成這樣,老天,讓我死了吧!”女人在哀嚎著,埋頭於桌上一大片的小道具中。

他的視線,不覺地盯住了女人那嬌俏的身影。不知道為什麼,他甚至覺得,她連皺眉的樣子,都是可愛的。

“沒道理啊,沒道理石頭剪刀布,我會輸得那麼慘,想當年,我怎麼說也是贏遍全校無敵手的啊。”席采綾還在繼續叨念著。莫非真的是年紀大了,猜拳能力退化了,所以才會輸得如此徹底,被留下來完成剩餘的道具製作?

口有些渴,她站起身倒了杯水,卻不經意地看到了斜倚在門口的蕭懷雪,“總……總裁?”她詫異地張大嘴巴。老天,他來了多久?

“你在做什麼?”比起席采綾的驚訝,蕭懷雪一臉閑適地問道。

“明天慶祝會上秘書室節目所需要的小道具,已經做了一大半,還有一些沒有完成。”她不斷地祈禱著,希望眼前的男人問完了話後,就趕緊消失。

他盯著她,然後天外飛來一句:“秘書室應該有十五個人吧,你猜拳能輸得那麼徹底也算是不容易了。”

席采綾愣了一下,隨即麵色轉紅。他……果然聽到了她的自言自語,“蕭總,你不會以為猜拳很容易吧。”這也是要講求運氣的。

“難道很難嗎?”

“當然,這要講究天時、地利……”換言之,完全是運氣至上。

“不如我們也來猜一回。”他突兀地道。

“哎?”

“至於賭注嘛……”他挑了張椅子坐下,雙手優雅地交疊放在膝蓋上,“做我的女朋友,如何?”話就這樣自然地說出了口。

“……”他是在拿她尋開心嗎?席采綾翻翻白眼,“那麼蕭總是打算娶我嗎?”

蕭懷雪皺皺眉頭。

席采綾聳聳肩膀道:“我隻和願意娶我的男人交往。”所以他這種花花公子,趁早閃邊吧。

她的回答,讓他莞爾一笑。很聰明的女人,沒有直接拒絕,而是讓人知難而退,“這些小道具,挺有意思的。”他轉移話題,拿起了桌上的一麵小旗子看著。

危險話題結束!她鬆了一口氣,順著說道:“如果親手在做的話,就不會覺得有意思,而是覺得好累了。”

“這些東西你要做到幾點?”

她估算了一下時間,“大概十二點多吧。”

他看了下時間,此時八點還不到,“要我幫你嗎?”

“你肯?”她雙眼瞬間閃閃發光。免費的勞工啊,不要白不要。

“嗯。”他頷首道,有趣地欣賞著她瞬間改變的表情。剛才明明還是一臉的拒他於千裏之外,此刻卻是一臉的獻媚狀。

為什麼他以前所碰到的女人,沒有一個像她這樣有趣的呢?有如此豐富的表情,讓他永遠猜想著,究竟哪一麵,才是真正的她。

而席采綾則心花怒放。天不亡她啊!也許蕭懷雪,也是有好的一麵,至少……他這也算是“樂於助人”吧!

修長的手指,折動著五彩的紙片,十指翻飛,甚至讓人覺得那也是一種藝術。席采綾直勾勾地盯著蕭懷雪的雙手,看來,就算蕭氏倒閉了,他也完全可以去當個手工藝人。

“怎麼了?”劍眉一挑,他抬頭看著她。那雙漆黑的眸子,竟似有魔力一般。

“沒……什麼。”她趕緊收回目光,“你的手工……很好。”

“小時候,我很喜歡上手工勞動課。”他淺淺一笑。

這笑容,竟讓她覺得他整個人似乎也多了一份溫暖。

叮叮叮……

手機響起,席采綾抓起放在桌上的手機,來電顯示是何少卿。

“小綾,你怎麼還不回家,我還等著你一起看足球賽呢!我連水果都買好了,飲料也準備好了,還有你專用的維妮熊枕頭,我都特意從你家拿到了我家的沙發上。”一按下接通鍵,何少卿的聲音就劈裏啪啦地從手機內傳來。

“你沒事拿我的維妮熊枕頭幹嗎?”她頭痛地問道。

“我以為你看球賽喜歡靠這個枕頭。”他委屈地說著,隨即問道,“對了,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十二點以後。”

“什麼?”尖銳的叫聲頓時響起。

席采綾皺皺眉頭,把手機移開了自己耳朵幾厘米的距離,“總之,我今天晚上是鐵定沒法和你一起看球賽了,球賽你幫我錄下來,回頭我找你要。”

說完,也不等何少卿回話就先掛斷。才把手機放回桌上,席采綾的身子卻猛然一僵。視線,有一股強烈的視線,此刻正定住在她的身上。

然後,她看到了蕭懷雪那雙烏黑的眸子,正定定地看著她,平淡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他的眸子很黑,黑得徹底、深邃。人,仿佛隻要看著他的眸子,就會不自覺地沉溺在他的眸光中,恍惚而墮落。

她看到他的嘴角緩緩地掀起了一個弧度,似笑。但是卻和之前那個讓人覺得有絲絲暖意的笑容不同,這個笑,冰冷而帶些嘲諷。

“男朋友的電話?”他開口問著。

她搖搖頭,感覺到周圍的空氣都冷了幾度,“我鄰居,也算是我的青梅竹馬。”

“男的?”

“嗯。”

“你和他原本是打算今晚一起看球賽的吧,看來你們感情似乎很好。”他的問話,不慍不火,卻讓席采綾覺得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還可以。”她點點頭,“小時候我和他混一塊,經常一起洗澡、吃飯,睡覺,後來大了,沒粘得那麼緊,不過還是會經常串串門子,畢竟我們兩家住得很近……”

她每多說一句,他的臉色就難一分。唇,不覺抿成了一條直線。蕭懷雪直直地站起了身,“席秘書,”清冷的聲音,如同無雜質的寒冰,打斷了她的話,“我突然想起我還有事,先走了。”

沒等她有所反應,他轉身離開。

什麼?席采綾眨眨眼,莫名其妙地看著那快速消失的身影。

不是吧,他就這樣走了?之前明明還答應要幫她一起搞定這些東西的啊!她要把之前對於蕭懷雪的稱讚統統收回。他除了冷血之外,還應該加上一個詞——喜怒無常!

為什麼她的幾句話,就可以如此輕易地撩撥著他的心緒?越是在不經意間,就越是容易受到吸引。半靠在床邊,蕭懷雪晃動著手中的紅酒。

不想睡啊,或者是睡不著。

胸口,那股悶悶的感覺是什麼呢?或許是嫉妒吧,嫉妒著他的席秘書竟然有著那樣一個關係親密的男人。

“真是的,隻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女人而已,何至於如此呢!”淺笑著,他甩甩頭。女人,他要多少有多少。或許是由於她孤傲的神情,或許是由於她可愛的神情,又或許是因為她的多變,才會迷惑住他的目光。

“席采綾,這一次,我就放過你吧。”低喃的聲音,響起在寂靜的房間中,蕭懷雪舉起酒杯,仰頭喝下杯內的紅酒。

愛情是什麼,他不想懂,也不願去懂。

蕭氏的慶祝會,盛況空前,甚至有不少媒體都來訪問。畢竟,蕭氏收購盛事,在今年的商界可算是一件極具影響力的事。

在人前的蕭懷雪,優雅、含笑、溫文得猶如春風暖日。根本讓人無法與他在商場上冷血無比的事跡聯想在一塊兒。

“蕭總,恭喜,恭喜。”

“從今往後,蕭氏更上一層樓了,真是讓人羨慕啊。”

“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

道喜和奉承的聲音,絡繹不絕。蕭懷雪淺笑著應對。雖然他向來厭惡這種應酬似的慶祝會,不過卻又不得不參加。

況且,今天他還是主角。

基本一些有頭臉的人物都應酬過了。他揉了揉額角,不著痕跡地移到了場外的花園中小憩片刻。

無聊的慶祝會,無聊的人們,這種既浪費精神,又浪費錢財的活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盛事,終於也盡在他的掌握中了,似乎……太容易些了。

當一個人所追逐的東西太過容易到手,那麼所有的滿足感也就不能稱之為滿足了。

如此一想,蕭懷雪覺得頭似乎更痛了。

倏地,一隻略微冰涼的手貼上了他的額頭,然後傳來詫異的聲音:“咦,你在發燒?”

是誰呢?說著這樣的話,做著這樣的動作。似乎有太久,沒有人對他做出過這樣的舉動。

抬起眼,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張皺著柳眉的臉龐,有些困惑,有些迷離,也有些擔心。

她是在擔心……他嗎?

頭往後輕輕一仰,他避開了她的手,“席秘書,有什麼事嗎?”

席采綾盯著蕭懷雪,皺皺眉,再一次地把手貼上了對方的額頭,“你在發燒。”這一次,是肯定而非疑問。

“那又怎麼樣?”他聳肩微笑,仿佛她在說的是一句毫無意義的話。

怎麼樣?是啊,他發燒,關她什麼事啊!席采綾懊惱地抿了抿唇。明明是一件不關自己的事,可是當她看到他那樣疲憊地坐著,不停地揉著額角的時候,她竟然不由自主地靠近了他。

“你是總裁,病了總是不好的。”她為自己的行為找了一個借口。

“那麼我沒什麼大礙了。”他站起身,淡淡道。

“……”她被他的話噎得無語。

“席秘書,與其關心我是否發燒,我看你不如好好享受一下這個慶祝會,畢竟,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裏有不少小道具是你做的。”

他的一句話,倏地讓她記起了舊恨。她可沒忘了,昨天他說變臉就變臉的事。

“另外,如果你真的很空閑的話,不妨幫忙招呼一下今天來這裏的賓客。”蕭懷雪說罷,再次地走入人群。

這個男人,似乎根本就不擔心自己的身體!

忿忿地走到餐點處,席采綾有一下沒一下地挑著食物。

“采綾,今天人好多啊。”紀慈恩走上前來,拚命地撈著鵝肝道。

“是不少。”

“看到沒,今天來這裏的女人,幾乎全盯著咱們家的總裁。尤其是唐氏千金,我看她呀,恨不得把蕭總給吞了。”

“有嗎?”席采綾不感興趣地反問道。明明不想再去想蕭懷雪這個人,但是周圍的人總是無時無刻地說著蕭懷雪這三個字。

“當然……有啊!”紀慈恩嘴裏塞著鵝肝,語音含糊地道,“你難道沒看見嗎?唐氏千金整個人隻差沒貼在蕭懷雪身上了。嗚……不過話說回來,蕭懷雪今天真的很迷人,這套白色的亞曼尼西裝,我還沒見過哪個男人像他這樣穿的這麼好看呢……”

順著好友的話,席采綾抬眼望去。果然一個長得挺漂亮的女人,正使盡渾身解數粘著蕭懷雪。盡管他的臉上還是溫和的笑容,但是眼眸中閃現的卻是一抹厭惡。隻不過那抹厭惡隱藏得很深,幾乎讓人看不出來。他的手時不時地抬起,輕揉著額角。

果然是在發燒。

席采綾撇撇嘴,打算對某人此刻的痛苦視若無睹。

驀地,蕭懷雪的眉頭一皺,晃了晃頭。像是……更不舒服了。

見鬼!這個男人,明明已經是很難受了,還是要打腫臉充胖子笑得像個沒事人嗎?

他是一個冷血的商人,根本就不值得人同情;他性格陰晴不定,簡直讓人覺得欠扁;況且就算他是她的老板,但是她也犯不著為他的健康去擔心。

可是……可是……

盡管心中有無數個理由可以說服自己,但——席采綾長長的吐了口氣,認命地放下手中的碟子。

“慈恩,你車鑰匙借我一下。”她對著身旁的好友道。今天就當她是同情心過度泛濫,沒事充當雞婆吧。

“你要車鑰匙幹嗎?”紀慈恩咕噥著掏出鑰匙。

“開車!”她一把抓過了車鑰匙,轉身朝著廳堂外走去。

“哎,采綾,你會開車?你不是說你駕照沒考出,所以一直坐公車上班……”

……

三分鍾後,一輛普通的家用型轎車飛速地行駛在公路上。

而道路的兩旁,盡是別人的議論:“老天,沒搞錯吧,這種車也能開成這樣?”

“開車的人到底是誰?!”

第五章 秘密被揭

同情心泛濫的結果,是去藥房買了一盒退燒藥。

二十分鍾後,席采綾回到了慶祝會的廳堂裏。眼光瀏覽了半天,她並沒有發現蕭懷雪的蹤影,隻能拉著紀慈恩問道:“總裁呢?”

“總裁?唔,我剛才好像看到他往休息室那邊走去了。”紀慈恩咽下口中的食物,隨即又問道,“對了,采綾,你剛才問我借車做什麼,你不是沒考到駕照嗎?”

“沒考駕照不代表不會開。”她把手中的車鑰匙拋給了對方,轉身朝著休息室方向走去。

狂汗!剛才采綾該不會是無照駕駛吧!紀慈恩手忙腳亂地接住了車鑰匙,“喂喂!我的話還沒說完呢!”她嚷道。

沒去理會好友的叫嚷,席采綾一路走到了休息室。

蕭懷雪靠坐在沙發椅上,眉頭微微地輕鎖著。看情形可能頭痛得更厲害了。

像是聽見了推門而入的聲音,蕭懷雪抬起頭,看了走進來的席采綾一眼。

“沒什麼,我隻是把退燒藥給你而已。”她趕緊申明道,順便把藥放在他麵前的茶幾上。這男人的目光太深邃,仿佛要看透一切似的。

“藥?”他遲疑地看向茶幾上那淺白色的藥盒,一下子沒回過神來。

“如果你不想你的頭痛得更厲害的話,最好趕緊把這藥吃下去。”她難得雞婆地補充了一句。不過這話,怎麼聽著都像是威脅。

“我很久沒吃藥了。”他喃喃著,沒有拿起那藥,隻是抬頭,定定地望著她。

墨色的眸子,如皎潔星空的明月,華麗卻也冰寂。一個雅致的男人,有著一雙雅致的眸子,可是這雙眸子,卻永遠都讓人看不懂,也看不明白。

席采綾別扭地迎接著蕭懷雪的注視,與其說是注視,她倒更覺得他的目光像是在研究。

不過,不可否認,蕭懷雪是個有魅力的男人,白色的亞曼尼西裝,襯著他本身的氣質,更顯英挺。烏黑的發,白皙的肌膚,幽媚卻又淡雅。矛盾的美在他身上得到了完美的印證。

席采綾暗自感歎,雖然她不屑於他的做作,但是麵對著一張如此完美的皮相,不得不認為上帝果然是不公平的。

“我——本來打算放了你的,可是為什麼你又偏偏自己撞了上來?”輕柔的語音,卻說著莫名其妙的話。蕭懷雪喃喃著,所有的人都沒有發現他的異樣,可是偏偏她卻發現了。她可以裝作若無其事,但是她卻又偏偏多此一舉地給了他藥。

什麼?什麼放,什麼撞?席采綾眨眨眼,“蕭總,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二字尚未說出口,即被他的話打斷。

“席秘書,請替我倒杯水,我想吃藥。”他的神色又恢複到平常的模樣,雙手緩胸,優雅地吩咐道。

嗄?水?她一愣。

“最好是四十度左右的溫水,比較容易入口。”

什麼,連水溫都有要求?席采綾猛瞪著眼前的男人。

“不麻煩你吧。”他嘴角邊隱隱的笑容讓人聯想到大灰狼,而她,則是那個倒黴的小紅帽。

呸,呸,見鬼的才是小紅帽呢!“……不麻煩。”她抽動了一下嘴角道。這個男人,根本就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狼。

看著步出休息室的背影,蕭懷雪斂下眸子,掏出手機,按下了接通鍵。

“阿奇,是我。”

“有什麼事?”渾厚的聲音再度從話筒的另一端傳出。

“除了周清雯的事,你再替我去查一個人,我要知道她的事情以及和她相關的人。”

“是誰?”

“席采綾,我的秘書。”

蕭家的大宅

一個六十來歲的老人坐在大廳的沙發上,麵前的茶幾上則攤放著一份報紙,報紙是幾天前的,而那上麵的頭版頭條,則是“影視明星周清雯懷孕,生父是鑽石總裁蕭懷雪”。

“懷雪,這是怎麼回事?”蕭墨望著站在自己麵前的兒子,歎了一口氣問道。

“沒什麼,隻不過是娛樂圈的人一種無聊的炒做罷了。”蕭懷雪彎腰,拿起報紙,翻開了幾下道。

“無聊的炒做?那為什麼報紙上說這個女人是你的女朋友?”

“隻是前女友,我和她的關係已經結束了。”他淡淡道,“所以父親,即使這個女人真的懷孕了,孩子也絕不會是我的。”

“懷雪,你——”蕭墨窒了窒。想要說些什麼,卻還是沒說出口。

“如果父親是擔心這事對蕭氏有影響的話,則完全沒有必要。”

蕭墨定定地看著站在麵前一臉閑適的兒子。

他的兒子,過早的早熟,過早的失去歡笑,過早的戴上了名曰“偽善”的麵具。而他……則老了,老得快要看不清兒子麵具下的真實麵貌了。

“我不擔心蕭氏,我知道你有能力把它打理得很好。我也知道你身邊不乏女人,但是,懷雪,聽我的話,好好地去愛一次吧。爸也希望能夠在有生之年看到你結婚、生子。”

結婚?生子?恐怕父親的這個心願,他是永遠都完成不了了,“我會的。”他恭謹地說道,至少語氣聽起來不像是敷衍了事。

“你真的會?”蕭父懷疑道。

“是的,我會。”盡管現在說的隻是一個謊言,但是他卻願意為了自己的父親,把這個謊言說得無比的真誠。

“不,你不會!”蕭墨苦笑著搖搖頭,“我人是老了,眼是花了,但是你有沒有說謊,我還是看得出來的。你是不是還是擔心著那個?可是醫院早就已經給你做過全身檢查,你完全正常。”

是啊,正常。可是即使正常,也不能掩飾掉他身上所流淌著的讓人厭惡的血,“我常常在想,為什麼我這樣的人,會出生在這個世界呢?”

“那是因為……”蕭墨張了張口。

蕭懷雪垂下眼眸,沒有再去看父親的眼,“不必解釋了,我知道,那隻是神的一個惡作劇而已。”

而他,則需要為那個惡作劇承擔結果。

端著一疊要給蕭懷雪過目的文件,席采綾到了總裁室門口。不過有一人,顯然比她到得更早。

“對不起,我們總裁說過了,不想見到周小姐你。”總裁室門口的秘書正拚命地攔著想要闖進總裁室的女人。

妖嬈而凹凸有致的身形,襯著那張略施粉黛而顯得楚楚動人的臉龐,沒有人會覺得眼前的人是個孕婦。

“我今天一定要見到他!”周清雯努力地想要格開秘書小姐阻攔的手。

“但總裁交代過……啊,周小姐,你別進……”隨著兩人的拉拉扯扯,周清雯已經闖進了總裁室,而秘書小姐也尾隨而入。

房間裏揚起了一些交談的聲音,片刻之後,秘書小姐退出了房間,並反手關上了門。

“采綾,你來送文件啊。”秘書小姐瞧著站在一旁的席采綾,苦笑了一下道。

“嗯,剛才那是周清雯吧。”她問,畢竟在這之前,她可是隻從報紙和雜誌上看過這位大美女的模樣。“是啊。”對方點點頭,“不知怎麼的,今天早上就找到公司來了,吵了半天要見總裁。我看哪,一定是想逼婚。”

“逼婚?”

“可不是嘛!也不知道她懷的是不是蕭總的孩子……”秘書小姐徑自嘀咕著,然後看著席采綾,“如果你要找總裁的話,可得在這裏等一會兒了。”

總裁室內,蕭懷雪淡淡地望著站在眼前的女人,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

“不請我坐一下嗎?”周清雯揚起一抹巧笑,扭動著纖細的柳腰。

他的嘴角,輕輕地掀起了一抹弧度,“周小姐,請坐。”

周清雯不客氣地坐在了辦公桌前的一張沙發椅上,單刀直入地問道:“為什麼這麼做,你是想封殺我嗎?”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蕭懷雪攤攤雙手。

她冷哼一聲:“公司一下子把我當成瘟疫一樣,擺明著想要封殺我,難道不是你做的手腳?別告訴我你對這事不知情。”

“哦,你說這事啊。”他淺淺一笑,“我想,當初如果你沒有無端地對媒體說什麼懷孕的事,如今自然也就不會有這事了。”

“你真的那麼絕情?”她輕輕地眯起了那雙迷人的眸子。

“你說呢?”

“即使我懷了你的孩子?”

“是的,即使你‘真的’懷了我的孩子。”他揚揚眉,“更何況,你我都心知肚明這話的真實性有多少。我想你並沒有多大的機會懷上我的孩子。”

“你——”她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周小姐,我很忙,如果你來隻是說這事的話,我想你可以走了。”他優雅地下著逐客令,猶如看著一個小醜在自己麵前拚命地表演。

“好,我走!”周清雯霍然站起身子,“可是蕭懷雪,這事沒那麼快了結,除非你讓公司收回封殺令,不然我會讓你追悔莫及的!”

放下狠話,周清雯重重地踩著步子走出了總裁室。

蕭懷雪把身子靠在真皮椅子上,抬手輕揉著太陽穴。為什麼有些人明知道繼續往前走隻會是死路一條,還拚命地往前走呢?

周清雯,似乎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聰明!

叩!叩!

兩聲敲門聲響起。

“進來。”他出聲道。

一抹熟悉的身影步入了室內,“蕭總,這些文件需要您的簽名。”席采綾說著,把手中的那疊文件放到了對方的辦公桌上。

“嗯。”他低頭,過目文件,然後簽名,卻並沒有叫她離開。

席采綾隻能這樣老老實實地呆在原地,看著他的手握著鋼筆,在紙上翻飛著。

直到所有的文件都簽名完畢,蕭懷雪才抬起頭,“會玩遊戲嗎?”他突兀地問道。

“遊戲?”她一愣。

“賽車的遊戲。”他指了指放在辦公室一角的液晶電視機,以及連接著遊戲卡槽。

她的心中揚起了一顧莫名的異樣,“我……”

不會二字還來不及說,蕭懷雪已經先一步道:“我知道,你會的。”

嗄?他怎麼知道的。自從進入這個公司以來,她從來沒有當著別人的麵玩過賽車的遊戲,或者該說……她已經有好些年沒有去玩這類型的遊戲了。

不去理會席采綾詫異的眼神,蕭懷雪站起身子,拉著她來到了電視機前坐下,“陪我玩一下。”

“但……”

“還是說你是在害怕著什麼?”他的眼直直地看著她,像是要望進她的靈魂深處,把她所有的秘密都挖掘出來。

“當然不是。”她趕緊拿起了遊戲的操控器,借此避開了他的目光。

心……似乎跳得劇烈了一些。她的秘密,他應該不會知道才對!

進入遊戲界麵,選擇好了各自的車型後,兩人開始操作著控製器,進行賽車。

十碼……二十碼……三十碼……一百碼……一百八十碼……

速度開始越來越快,她的手也不覺地開始顫抖,一種名曰——興奮的顫抖。

即使隻是握著遙控器,即使隻是在玩遊戲,依然會讓她興奮至此。這種感覺,就算她再如何想埋葬,卻還是無法掩蓋住。

兩輛賽車一前一後,相距不過一個車身。

席采綾全神貫注地盯著屏幕,手指在一點一點地找回當年的感覺。而蕭懷雪,則用眼角的餘光瞥著身邊的人,嘴角掀起了一抹幾不可見的笑意。

一場雙人大戰,足足進行了好幾輪才結束。席采綾長長地喘了一口氣,整個人半倒在沙發上,“好痛快!”是啊,很久沒有那麼痛快了,她的某種情緒,已經被壓抑得太久了。

他有些著迷地望著她所展現的神情,如此的灑脫,如此的不羈,像是一道風似的,隨時會從人的手中溜走。

“如果你喜歡這個遊戲的話,隨時可以再玩。”

“好是好玩,就是要精神力一下子高度集中,累了點。”她閉上眼睛喃喃著道,過度的興奮感,使她忘了他是總裁,她是秘書。

他雙手撐著沙發,側身湊近她,“告訴我,你到底有多少不同的麵貌?”

“什麼?”

“你覺得月神美嗎?”他在她的耳邊低低地問道。

她猛地睜開眼睛,所有的興奮感迅速消退。她的身子,不知何時已經被圈進了他的懷中,而他的臉距離她如此之近,甚至連他的呼吸,都能撫動她的發。墨黑的眼珠,透著一股迷離之美,迷惑著所有注視著他的人。

舔舔唇,她小心翼翼地答道:“我……聽不明白總裁的意思。”他是發現了什麼嗎?還是說……

“不明白嗎……無所謂。”他的手指輕輕撫上了她的眉,“至少,我覺得月神很美。而我,可能也沒法放過你了。我想是的,無法放過你了。”

在席采綾尚未反應過來之時,蕭懷雪已經吻上了她的唇。

溫溫的,卻帶著一點冰涼的感覺,那……是接吻的滋味……

天!她怎麼會那麼呆啊!居然會傻傻地讓蕭懷雪吻了她,甚至在這之後,她隻是很狼狽地落荒而逃。這簡直有辱她的一世英名,至少,她應該狠K他一頓才是。

“小綾,你在想什麼?”何少卿身子前傾,湊上腦袋問道。

一張放大的臉就這樣出現在她的麵前,讓她完全沒有任何的心理準備,也使得她一看到他的唇,就聯想到了蕭懷雪的唇。

“沒什麼!”她一記鐵砂掌,把何少卿的臉推開。

“你打算謀殺啊!”何少卿痛得哇哇亂叫。

“禍害遺千年,你絕對不是憑我的力量可以謀殺得了的。”她撇撇嘴,而後由直直地瞪著何少卿。

“怎……怎麼了?”他被她瞧得有些害怕。

“你說,為什麼會有人無緣無故當著我的麵提起‘月神’兩個字?”她表情認真地問道。

他一愣,嘴巴張得半天大,“月……月神……怎麼可能,你已經五年……”

“沒什麼不可能的,我也以為這個名字已經被埋葬得差不多了,沒想到居然還會有人提起。”之前的紀慈恩也就算了,可是偏偏連蕭懷雪也會說出這兩個字,尤其是他當時的眼神,像是知道了她想要隱瞞的一切。

“是誰?”何少卿問道。

“我們公司的總裁。”

“蕭懷雪?”他想起來了,有一次他去接小綾,曾經看到過這個男人一次。有著俊雅的外表,卻也有一雙深不可測的眼眸,“那怎麼辦?”

“能怎麼辦,涼絆唄!”席采綾聳聳肩,“不過現在我也不能肯定他是不是真的知道了什麼,再看一陣子吧。”

“不行,你馬上辭職,別再呆在蕭氏。”莫名的,他有點心慌,仿佛小綾再呆在蕭氏,就會被拉入他所無法觸及的漩渦。

“辭職個頭,蕭氏福利好,工資也高。”席采綾擺擺手,對此意見不予采納,“我好不容易才有個穩定點的工作。”

“可……可是……”

“拜托,你除了會說可是,還會說點什麼啊!”她掏掏耳朵,受不了眼前人的支支吾吾。

“那……那大不了我養你好了,你辭職。”他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道。

“你養我?”她眉一挑,“那好,你先把上次哭濕了我的香奈爾套裝的幹洗費還我,還有去年弄壞了我的MP3的修理費,另外每年來我家吃我的零食、小學時候每天吃我一支冰棍的費用,初中時候每天要我保護你的保鏢費,高中時候幫你泡妞的泡妞費……”

“等……等……我有欠你那麼多嗎?”

“還有當年給我家的狗亂吃東西,害得我家狗死翹翹的損失費,附帶……”

“這……這……當初我給狗吃東西,你不也是同意的嘛。”他抗議道。

“我哪知道你給它吃冰淇淋,它會拉肚子。”

“那你也有連帶責任。”

“連帶個鬼!”

“……”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在餐廳裏細算著從小到大的賬,完全忘了原先討論的話題。而在餐廳一邊的馬路上,因為紅燈而停下車的白向真,則無意中透過玻璃窗,看到了席采綾和何少卿。

“咦,這不是你的那個秘書嗎?”他對著坐在副駕駛座上的蕭懷雪道。

“哪個秘書?”他隨意地問道。

“姓席的那個。”

“席采綾?”眸子微微眯起,蕭懷雪側頭,順著白向真所指的方向望去。

一男一女,靠得很近,似乎在說著什麼。在說話的時候,臉還幾乎貼在了一起。

這個男人……他見過!

“真沒想到,這女人也有男朋友。”白向真對席采綾可說沒什麼好印象。

“不過是無聊的家家酒遊戲罷了。”蕭懷雪輕哼一聲,別開頭道,“向真,綠燈了。”

“哦!”白向真趕緊發動車子。瞥了一眼身旁人突然沉下來的臉色,“怎麼了,臉色突然難看起來。”

“沒什麼。”他淡淡道,垂眸看著自己的胸口。

心有些刺痛的感覺,這是否就是——嫉妒呢?

不知道為什麼,這幾天她看到蕭懷雪,總是會有種膽戰心驚的感覺。拜托!她又沒欠他什麼,就算真欠,也是他欠她一個解釋才對,一個莫名其妙吻她的解釋!

被留下來加班,已經夠衰了,卻還偏偏和蕭懷雪一起加班,簡直隻能用人間地獄來形容。

時間已經九點了,但是蕭懷雪卻絲毫沒有放人的打算。

胃在哀嚎,席采綾卻沒有多餘的“怨念”來抱怨她這位不人道的總裁。

“席秘書。”優雅的聲音突兀地響起在室內。

“什麼事,總裁?”她馬上起身問道。

“如果你餓了的話,在左手邊的櫃子裏有些點心,你可以吃。”蕭懷雪一邊看著文件,一邊道。

這一刻,席采綾絕對懷疑對方其實是有讀心術。不過眼下還是填飽自己的胃最重要。沒有多想,她從櫃子裏拿出了幾包餅幹。

“你不吃?”她疑惑地看著他。

“我還不餓。”更何況,剩下的這些文件,他需要趕緊看完。

“但你晚飯也沒吃吧。”從下午四點開始他和她就呆在一起處理這批文件,如果他吃了晚飯的話,那麼她直接把頭剁下來得了。

“那又怎麼樣?”

“如果你不想得胃炎的話,最好還是吃點東西。”不知不覺,她又忘記自己秘書的本分。

視線總算從文件上移開,他抬眼看著她,“為什麼要關心我?”

她一怔,瞬間結巴起來:“哪……哪有……”

“如果不是關心的話,那是什麼?”他反問。

就算是,也不用說得如此曖昧吧。席采綾深吸一口氣,“你是總裁,我是秘書,我自然‘應該’關心你的身體健康。”

“是嗎?”他輕輕一笑,喃喃自語道,“原來隻是這樣啊……”

放下手中的文件,他伸出手,“那好,給我一包餅幹吧。”

“哦,好。”她把一包餅幹遞給他後,便徑自埋頭啃起了手中的餅幹。

蕭懷雪背靠在沙發椅上,盯著手中的餅幹片刻,才緩緩地伸出手,拿了一塊放到嘴邊。真是奇怪,向來隻是作為充饑用的東西,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的甜美了?像是一種讓人戀戀不舍的美味。

心髒的跳動在一點一點地加速,和她共處一室,看著她的唇角邊沾染上了餅幹屑,看著她伸出舌尖,舔著手指的稚氣模樣……都讓他想要擁有。

“你那青梅竹馬的鄰居,是叫何少卿吧。”他輕輕地說著。

啪嗒!席采綾手中的餅幹掉在了地上,“你怎麼知道?”她不記得她有對他說過少卿的名字。

“這很容易知道。”他拿著紙巾,擦拭著剛拿過餅幹的手。

他調查她了嗎?席采綾的頭皮一陣發麻。除了少卿,他還查到了什麼?會不會……

莫名的,她想逃開這裏。

蕭懷雪則像沒事人似的,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我可以自己回去。”她忙不迭地站起來,打算逃離這裏。

“我送你。”他一把拉住她,語音堅定地道。

手被他抓住,她忘了反抗……

坐在蕭懷雪的車內,席采綾暗自唾棄自己的懦弱行為。該死的,她是怎麼了?膽子真是越來越小了,僅僅隻是因為他幾句不著邊際的話,就心慌成了這樣。莫非真的是安逸的日子過得太久,久得讓她忘了自己的本性?

“怎麼了,從公司出來,你好像就一直心不在焉。”他瞥了她一眼。

還不是因為他!她回以一記白眼,“沒什麼。”

“你和你的那位青梅竹馬關係似乎很不錯。”他繼續扯著話題聊。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車的後視鏡,看來,從出公司後,他便被人跟上了。

“哎?”她眨眨眼,不明白他說這話的意思。

“昨天我和向真經過XX路的時候,看到你和他在一家餐廳裏說笑。”看到她和另一個男人如此親密地在一起,讓他覺得很是刺眼。

席采綾鼓鼓腮幫子,“是不錯。”

“沒有想過和他交往一下嗎?畢竟你們看上去很相配。”他的嘴角擒著一抹看不透的笑意,如是說道。

她翻翻白眼,這位總裁,啥時候關心起她的私人問題來了?這種隱私類問題,已經超出了公事範圍,她好像也沒必要回答,“沒想過。”

“那你覺得我怎麼樣?”他語音一轉,問道。

席采綾的腦袋差點撞上擋風玻璃。暈,今天他是不是吃錯藥了?

“總裁很好,所以才會有那麼多的女人愛上你。”畢竟她是拿他家工錢的,總得撿好聽的說。

“愛上?”他反問道,“你說愛上一個人,會是什麼樣的滋味?”

“應該是很美好,很甜蜜,充滿幸福吧。”她純粹瞎說,因為她至今為止,也沒談過戀愛,“總裁難道沒有愛過人嗎?”

“沒有。”淡淡的嗓音,擴散在車廂內,“不過我有想要得到的人,無論如何都想要得到。”把她緊緊地抓在自己的手心中,讓她的雙眼,隻注視著他一人。

真不知道他想要得到誰,不過可以肯定,又有一個女人難脫他的魅力了。席采綾如是想著。

車子停在了她家社區的門口,她打開車門準備下車。

“等等!”蕭懷雪一把拉住了身旁的人兒。

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身子已經欺上了她,手指輕輕地撥著她的發。

身子貼得好近,尤其是在這悶熱的車廂內,更是讓人容易胡思亂想。席采綾的臉也很不爭氣地開始紅了,“還……有事嗎?”

“你的頭發上粘到了東西。”他又撥弄了一會兒,才放下手,移開了身子。

呼!她不自覺地噓了一口氣,忙不迭地道:“再見。”今天晚上,真是夠狼狽的。

“明天見。”他淺笑著,眼睛的餘光則意味深長地瞥向了五米外的某處。

第六章 打賭

生平第一次,席采綾總算明白怪物平時是啥感受了。當所有人,總是把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的時候,那滋味,絕對算不上好。尤其是那些目光之中,還夾雜了羨慕、嫉妒、怨恨……

媽的,她是招誰惹誰了,一大早來上班,全公司的人都用看外星人似的眼光看著她。

尤其是那門口的警衛和掃廁所的大媽,更是在她身邊繞了N個圈,口中還不停地喃喃著:“真的很像,很像啊……應該是同一個人吧。”說得她簡直是莫名其妙。

一路走到秘書室,她拉著正在打報表的紀慈恩,“你說,我是今天衣服穿錯了,還是臉上長了大包了?為什麼我走到哪兒都有人盯著我?”

“你不知道?”紀慈恩倒是驚奇了。

“知道什麼?”她翻翻白眼,要是知道,她還會問嗎?

“你沒看今天的娛樂早報?”

“認識這些年,你應該知道我沒看早報的習慣。”

“這倒是。”紀慈恩點點頭,隨即從一旁抽出了一份報紙,指著其中的一頁給席采綾看,“別說報紙上那人不是你。”

一張彩色的照片,赫赫醒目地印在報紙上,一男一女,正坐在車內,拍照的角度是側麵,所以從這個麵看上去,就仿佛這一男一女正在接吻。

男的,一目了然,正是他們公司那風流無比的蕭總。而女的,雖然照片照得模糊,再加上男的身體擋住了一小半的臉,但是……很不幸的,化成灰席采綾都認得,那人就是她自己!

“這……這張照片……”如果她沒看錯的話,應該是昨天晚上蕭懷雪送她回家的時候,替她取下粘在頭發上東西的那一瞬間。

“采綾,你和蕭總談戀愛,瞞著別人也就算了,怎麼連我也瞞啊,搞得這麼偷偷摸摸,太不夠意思了。”紀慈恩抱怨道,如果不是看了報紙,她還不知道這事呢。

“我和蕭總談戀愛?”她詫異道,音量不覺放大,惹得整個秘書室的人紛紛側目。

“這不明擺著的嘛。”

“我……”她何其無辜啊。再看一眼報紙上那些亂七八糟的話,幾乎已經點名了她的身份:神秘女郎A,蕭氏集團的秘書,二十七歲,曾參與過盛事的收購案……

好吧,好吧,她至少……呃,她也許應該感激這家報社,沒有點名道姓地指出她是誰,而是給她扣上了一個神秘女郎A的稱號。

“如果我說不是,你會不會相信?”她壓低聲音道。

“你在開什麼玩笑?”紀慈恩明擺著不相信,“你們好歹都接吻了。”

“沒接吻。電視電影中不也常常會利用角度,給人以錯覺嗎?”她舉出實例。

“真的沒接吻?“

“沒有。”她說得臉不紅,氣不喘。除去上次那意外的吻,起碼在這張照片的時間段裏,她和蕭懷雪的嘴唇,絕對沒有貼合在一起過。

“哎,真沒勁。”遐想的空間沒了,紀慈恩雙手托著下巴,“不過我是相信你的話了,但是別人不一定相信啊。”

“呃……那就麻煩你向人民群眾解釋一下吧。”她趕緊把重大包袱丟給了好友。

“哎,我去解釋?”紀慈恩反手指著自己。沒搞錯吧!

“當然是你了。”席采綾笑得獻媚,“誰讓咱們是死黨呢!”

死黨者……美其名曰:要死一塊死,要活一塊活。

本來事情也就到此為止,不過席采綾顯然沒想到,上帝並沒有如此簡單就放過她。

到了下午,在蕭懷雪的辦公室裏,她在那張偌大的辦公桌上,發現了大咧咧攤著的娛樂早報,而攤開的那一頁,正是印有她和蕭懷雪照片的那頁。

她看著那報紙,隻覺得自己的眼珠子快瞪出來了。

“你看過這報紙了嗎?”比起她的驚訝,蕭懷雪倒是一派優雅地拿起了報紙,揚了揚。

“我……”她的嘴角抽搐了下。

“看來你應該是看過這報紙了。”他了然道。

她吞吞口水,然而他的下一句話,卻讓她差點下巴掉地。

“拍得還不錯,就是稍微模糊了點。”

是的,蕭懷雪是如此說的,一副純欣賞的語氣。

“蕭總……”她訥訥地張大了嘴巴,這會兒是說這話的時候嗎?“你難道不覺得應該讓報社澄清一下此事?”

“為什麼要澄清?”他揚揚眉,反問道。

“因為這根本是子無虛有的事,我和你的關係,根本就不像這報紙上說的那樣,昨天你隻是很簡單地送我回家而已。”

“也是,昨天我的確隻是送你回家而已。”他點點頭,把手中的報紙放在一旁,“不過我也並不覺得報上所寫的,有什麼不妥。”

什麼意思?她瞪大眼睛。

“如果這是事實,不也很好嗎?”他走近她,俯身貼著她的耳際輕輕道。

溫溫的氣息,吹撫著她的脖頸,麻麻癢癢的,席采綾不禁渾身一顫。

“做我的女人,采綾。”他低低地喚著她的名字,優雅而又妖媚的呢喃,像是甜美的迷藥。

見鬼,這個時候,可不是欣賞對方聲音有多動聽的時候。席采綾在心中拚命地對自己說著,“你在開玩笑嗎?蕭總?”

“我從來不會開這樣的玩笑。”他的眼對著她的眼,“原本我打算放過你的,可是你偏偏自己主動撞了上來,如果在慶功會那天你沒有特意給我送藥,如果在昨天,你沒有特意讓我吃餅幹,那麼我也許……真的會放過你。”

而事到如今,卻是再也不會放手了。他向來習慣遵照自己的心意辦事,這次也不會例外。

暈,原來都是藥和餅幹惹的禍!“我那是無心……”

“無心也好,有意也罷,結果卻都是一樣的。”他打斷了她的話。

惡!她什麼時候如此有魅力了,居然能引得這種花花公子看上她?席采綾瞪著眼前的人,“你的目的是什麼?”

“你猜不出來嗎?”蕭懷雪輕彈了一下手指,“記得我之前所說過的話嗎?我有一個很想要得到的人。”她頭皮一陣發麻,“別說那人是我。”

“真聰明。”他讚許一笑,手掌輕輕地拍了拍她的頭頂心。

“可是我想我們兩個並不適合。”她別開頭,拒絕他這種像在對待小孩子似的安撫動作。

“哦?”他退開一步,雙手環胸,“那若這則花邊新聞繼續炒作下去,你是‘月神’的事,會不會也被媒體挖出來呢?”

呼吸一窒,她的臉色由紅轉白,“什麼月神,我不知道。”

“你知道的,因為你就是月神,五年前叱吒一時的月神。幾乎統一了全市一半的高校勢力,在飆車界也赫赫有名。光是你的檔案,就有很厚的一疊。”

他果然是知道了。席采綾緊抿著唇,眼神一冷,“你調查我?”

“差不多。”對此,他並不否認。

卑鄙!她在心裏低咒著。她早該知道,這個男人是陰險到極點的人。

貝齒咬著下唇,她死瞪著他。也許她現在應該快速地衝上前,像當年那樣,狠狠地把腳踩在對方的背上,用著威脅性的口吻說著那些狠話;或者是直接把他打暈省事;更或者,可以無所謂地讓他去揭穿事實……可惜,她不是當年的她,不是處在那個什麼都無所謂的年代了。

“不如這樣吧,我們來賭一下。”清雅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賭?”席采綾微微地眯起眼眸,猜不透他的意思。

“對。”蕭懷雪頷首,“如果我贏了,那麼我們就交往,我同時可以保證,沒有媒體敢登出你是月神的事,若是我輸了,那麼交往的事情,就當我沒提過,從此以後,我也絕對不會來糾纏你。”

就目前而言,還算是公平的做法,她想了想道:“交往的時限呢?”

“無時限,直到我對你沒興趣為止。”

席采綾沉思著,蕭懷雪的這句話,同時也代表,若是她輸了,那麼主動權就在他的手上了。

“你不想試試嗎?畢竟若是賭一把的話,你起碼有二分之一的勝率。”他的聲音像是惡魔的誘惑。

而她,偏偏該死地陷入了這誘惑。

“那賭的方式呢?”席采綾問道。

蕭懷雪淡淡一笑,“猜拳吧。”他向來相信自己的運氣。

……

兩分鍾後,女人死瞪著自己的手。輸了,她居然又輸了?!

天理何在!

酒吧裏,兩個男人對飲著紅酒。

“這真不像你一貫來的作風。”白向真打趣地看著眼前的人,“以你平時的警覺心,絕對不會讓媒體拍到這樣的照片。”

“你說今天的報紙?”蕭懷雪挑挑眉。

“不然你還被人偷拍了別的什麼照片?”

他聳聳肩,“偶爾被拍一下,難道不好嗎?”

白向真盯著好友,片刻之後,他遲疑地道:“你……是故意的。”隻有故意才能解釋為什麼懷雪會被記者偷拍下這樣的照片,甚至還是那樣的角度。

“是啊……故意的。”蕭懷雪笑笑。

“為什麼?別說你純粹想上一下報紙。”

他搖搖頭,輕啜了一口杯內的紅酒。

“難道說你是為了轉移媒體的注意力,想把周清雯的事情壓下去,才故意和別的人……”說到最後,白向真不覺住了口。這個解釋,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能。

其一,周清雯的事情根本就已經淡了,至少現在沒有哪家的娛樂記者會報道關於周清雯的事情。在娛樂圈內,對周清雯采取封殺令已經是不爭的事實。

其二,如果他真想鬧出別的新聞讓人們遺忘周清雯的事,大可以光明正大地和女人出現在媒體麵前,用不著如此麻煩。

“和你一起被拍到的那女人,就是你公司姓席的那個秘書吧。”白向真問道。

“嗯。”

“你為什麼非要讓她和你一起被記者偷拍?”他無論如何都想不透其中的因果關係。

蕭懷雪目光直視著白向真,“你真想知道?”

“是朋友的話就老實說!”就算本來沒好奇,這會兒也有了。

潤澤的唇緩緩開啟,蕭懷雪晃動著手中的酒杯,“因為我無論如何也想要得到她,即使不擇手段。”

什麼?

白向真訥訥地瞪大眼睛,嘴巴久久合不攏,一副活見鬼的模樣。沒搞錯吧,這些話……怎麼可能會從懷雪的口中說出?他甚至覺得好友是一個視女人為無物的男人。

一個從來不曾在女人身上發過一絲感情的男人,居然會不擇手段也想要得到一個女人?

“向真,我好久沒有看到你這樣的表情了。”蕭懷雪悠然地笑著。

白向真趕緊合上了嘴巴,“你說真的?”

“當然。”

“沒想到你居然會想要這樣的女人。”他可看不出那個姓席的女人有何魅力。

“想要,很想要,這是我第一次那麼的想要一個人。所以即使是用最卑鄙的方法才能得到她,我想我也會去做的。”

“你……”白向真看著眼前的人。和以前一樣的臉龐,一樣的聲音,一樣的淺笑。但是……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如果一個男人,無論如何也想要得到一個女人,那麼這種行為,該稱之為什麼呢?

“小……小綾,你什麼時候成了蕭懷雪的女朋友了?!”一份報紙被擺放在了她的麵前,迎接而來的是何少卿那張皺成一團的臉。

“本來不是,不過現在是了。”席采綾懶洋洋地把整個身體都靠在軟沙發上。

“什麼叫‘本來不是,現在是’?”他有聽沒有懂。

“意思就是蕭懷雪真的知道了我是月神的事,而我,很倒黴的猜拳輸給了他,所以必須做他的女朋友。”她一副“我認衰”的模樣。

“什麼?”下巴掉地,有人可以如此簡單地決定和別人交往嗎?“你……你真的答應了?”何少卿不敢置信地問道。

“是啊。”她攤攤雙手,這是事實,就算想改都改不掉了。

“可……可……可……”他可是了半天,還是沒可出個所以然來。

“你‘可’完了沒?”席采綾掏掏耳朵,按著手中的遙控器,換了一個電台。

“那如果席爸席媽知道了,怎麼辦?”

倒,差點忘了還有爸媽這關!不過好在老爸老媽從來不看什麼娛樂報,隻要跟前的人不去告密就成。

“如果你敢告訴他們的話,你就死定了,何少卿!”她發揮她的瞪眼神功。

何少卿脖子一縮,很沒骨氣地點了點頭,“大……大不了,我當什麼都不知道嘛。”

這還差不多。她滿意一笑,注意力重新回到了電視上。

不過奈何身邊的人還是在努力地發著牢騷:“小綾,我這些天看過不少關於蕭懷雪的報道,雖然他長得是不錯啦,又是公司的總裁,不過他的女朋友太多,簡直就是典型的花花公子,他可以很輕易地讓一個女人愛上他,然後再一腳把對方踢開。”

“這些我早就知道啊。”她在蕭氏,又不是才一天兩天。

“小綾,你可千萬別愛上這樣的人。”

她翻翻白眼,“你傻了啊,我怎麼可能會愛上蕭懷雪,反正這次隻要等他對我沒什麼興趣了,就OK解脫了。”

“呼,那還好。”何少卿拍拍胸脯。

兩個人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

過了良久,席采綾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轉頭問著身旁的人:“阿卿,當別人的女朋友,平時都該幹點什麼?”

“……”何少卿無語,這樣……的小綾和人交往,真的——呃,沒問題嗎?

怎麼樣交往席采綾是不清楚,不過她總算弄明白,為什麼蕭懷雪可以那麼肯定媒體不會把她是月神的事抖出來。

因為接下來的幾天,他每天都在和不同的女人約會,很順利地把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到那些女人身上,自然,也沒人來問她的事了。

甚至每次走在公司裏,她還能收到不少同情的目光。

“總裁,XX部發來的邀請函,要求公司能去兩個人參加會議。”走進總裁室,席采綾把邀請函遞給了蕭懷雪。

“沒人的時候,你可以叫我懷雪。”他淡淡地道,看了一眼那邀請函,便放到了一邊,“在公司裏,我可以隱瞞我們正在交往的事,但這並不表示我放棄情人的權利。”

啥,情人還有權利?她一愣。

她發愣的反應讓他不覺一笑。這樣單純的表情,實在不像是一個二十七歲的女人,“情人之間,互相稱呼彼此的名,應該是理所當然的吧。”

這……好像也對!席采綾抓抓頭,“那……懷雪。”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多少別扭了點。不過既然是自己親口答應要成為他臨時性的女友,似乎應該這麼做。

他站起身子,走到她麵前,“愛丁堡那邊有一個貿易展,我需要過去一下,你也準備一下。”

“愛丁堡?英國的那個?”

“對。”

“我也要去?”出差沒關係,但是一想到是和他一起出差,她就頭皮發麻。

“隻是去五天而已。”蕭懷雪一邊說著,一邊抬起手,想把席采綾拉入懷中。

她反射性地一閃身,卻被他攬住了腰。

媽的,他這是存心吃她豆腐,“蕭懷雪,我隻答應當你女朋友,沒答應讓你抱!”她抗議道,努力地扭動著身子。

但是一股強硬的力道卻死死地卡在她的腰上,“不然你以為交往應該是怎麼樣的?席采綾,你該不會是以為我會像小學生那樣,隻是天天看著對方,說說話,最多偶爾牽牽手而已吧。”

但是隨之而來,她那副“就應該是如此”的表情,卻讓蕭懷雪覺得哭笑不得。

“采綾,我要的不僅僅是這些。”他說著,緩緩地俯下頭,湊近她的臉龐。

老天,不行了。她瞪大雙眸,看著他越來越近的臉龐。盡管他的臉很美,盡管他的皮膚很細膩、光滑,盡管他的唇看起來很誘人……等等,現在不是欣賞對方的時候!這樣的姿勢……這樣的曖昧氣氛……明顯是接吻的前兆!

沒有多想的,她猛地抬起自己的右腳,朝著他的胯下踢去。蕭懷雪抬手一擋,席采綾順勢擺脫了對方的牽製。

“你想幹嗎?”她臉色發紅地瞪著他。

“想吻你。”他攤攤雙手,回答得很老實。

“媽的,你這個……”她沒有罵下去。五年前,她就決定把自己的三字經統統收進垃圾桶裏,“蕭懷雪,以後,沒有我的準許,你不準對我做這些動作。”

“我們不是男女朋友嗎?”他好笑地反問道。

拜托!他就不能想一些純潔的交往嗎?雖然要求一個花花公子突然間變成聖人是難了點。

“男女朋友也不行!”這些事,真正能做的,隻有她所愛的人,而非是一個臨時性的交往對象。

蕭懷雪輕輕地皺起眉,“如果我非要這麼做呢?”略微陰柔的聲音,與他平時的語氣有些不同。

“那麼我們之前的協議就會無效。”席采綾冷著臉道。

“你想反悔?”他笑容依舊不變。

“總比我一輩子後悔要好。”她磨牙霍霍,不喜歡看到他滿臉的笑容。仿佛一切的事情都盡在他的掌握中。

他垂下眼眸,“你就這麼討厭我?”莫名的,一想到這個可能性他便會覺得渾身不舒服。

是魔咒吧。她對他下了魔咒,讓他越來越不像自己了。

她沒做聲。討厭嗎,以前是,現在好像……

“好吧。”過了良久,蕭懷雪出聲道,“我答應你,從今以後,除非你允許,否則除了抱抱你外,我對你什麼都不會做,不過……”

“不過什麼?”席采綾急急問道。

“不過你也必須答應我,當我們兩人單獨相處時,在我的麵前,展現你最真實的一麵。”他想要看清,那最最真實的她。

她真實的一麵是什麼呢?在別人的麵前隱藏得太久,久到她自己都快遺忘了。英國之旅,大部分的時間蕭懷雪都在參加著各種應酬以及會議。

而她,作為秘書,則是親眼看著他的忙碌。這個男人在商場上的圓滑、世故,實在讓她佩服。如果不是如此的話,蕭氏恐怕不會在他接手後,成長得如此迅速。

但是佩服不代表欣賞。她和蕭懷雪畢竟是兩個世界的人,就像天上的鳥,永遠不會懂得水中魚的好。

站在酒店房間的陽台上,席采綾掏出打火機,點燃了手中的煙。

煙味環繞在鼻尖,那是一種讓人忘記煩憂的味道。

“哎……”她把整個前身都靠在陽台的欄杆上,抬起手,吸了一口煙。什麼時候,她變得那麼多愁善感了呢,以前自己不是總相信船到橋頭自然直的嗎?

“在想什麼,一副沉思的表情?”一隻手橫過她的腰際,她的後背貼上了那略微冰涼的胸膛。

“沒什麼。”她掙脫了一下,沒掙脫開那懷抱,便不再掙紮,而是徑自抽著煙。

蕭懷雪不以為意地揚揚眉,“我倒不知道,原來你會抽煙。”她似乎總會帶給他意外。

“你不介意我抽煙?”她回轉過身,挑眉反問道。

“為什麼要介意?”他撥弄著她被風吹亂的秀發。

席采綾聳聳肩,“很多男人似乎都討厭抽煙的女人。”

“抽煙與否是你的自由,隻要不過量就成,畢竟抽太多對身體沒有好處。”

“我隻會在自己覺得心煩的時候抽煙。”不自覺的,她竟然對他解釋起來。

“哦,現在有讓你覺得心煩的事?”他笑笑問道。

有!就是他。她的目光直直地射向他。

蕭懷雪雙手捧著席采綾的臉,“當一個女人這樣看著一個男人的時候,會讓男人覺得這是一種誘惑的。”

誘惑個鬼!

她揮開他的手,走進了室內,他尾隨著跟了進來。

“對了,你怎麼會在我房裏?”席采綾一邊擰滅手中的煙一邊問道。

“你房間的門沒鎖,我就進來了。”

“……”當她沒問吧。坐到電腦前,她打開郵箱,開始寫著郵件。

“這麼晚了還發郵件?”他狀似無心地問道。

她十指不停地敲著鍵盤,“如果不發的話,我回國後,會被那家夥叨念死的。”

“那家夥?是誰?”語音之中,有著一絲絲的異樣。

“何少卿。”

啪!

隨著她這三個字的落下,他的右手按在了她打字的雙手上。

蕭懷雪居高臨下地俯看著。

席采綾皺皺眉,“你這是幹什麼?”

“你和他真的隻是青梅竹馬而已?”他淡淡地問道,似乎和平時公事上的問話沒什麼區別。

“一起長大的,不是青梅竹馬是什麼?”他的話讓她覺得奇怪。

“你喜歡他?” 為什麼胸口像是堵著一層氣,讓他不舒服。

“還行吧。他算是我這輩子除了爸媽外,在一起時間最久的人了。”她說著,“還有,別按著我的手,我還要發郵件呢。”

蕭懷雪抬起手,麵無表情地坐到了一邊的椅子上,靜靜地看著席采綾把郵件發出。

直到她關了電腦,他才出聲:“好了?”

“啊……呃,好了。”他冷冷的神情,讓她覺得怪怪的。

“明天開始,別再給何少卿發郵件了。”他雙手交疊置於膝蓋上,優雅地說道。

她一愣,“為什麼?”

“我們現在正在交往,不是嗎?所以……喜歡我,至少在這段時間裏,喜歡我,隻喜歡我。”他幽幽地道。

沒有道理的,他好像變得越來越貪心了。

第七章 誓約

有那麼多的女人喜歡他,為什麼他還要她也喜歡他呢?抑或者,這隻是蕭懷雪為了證明自己的男性魅力?

站在落地玻璃門前,席采綾透過玻璃看著正在大廳裏和一個女人談笑風生的男人。似乎不管走在哪裏,蕭懷雪都是女人們所注目的對象。

要喜歡這樣一個男人,也許不是一件太難的事。

唉,她在想什麼呢!席采綾使勁地甩甩頭。說到底,她和蕭懷雪交往,不過是因為有把柄握在他的手上而已,隻是暫時性的交往。甚至連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哪裏吸引了這位花花公子。

“席秘書,可以走了。”

“啊?!”席采綾一驚,不知何時蕭懷雪已經走到了她的麵前。迅速地壓下自己的吃驚,她恢複成平時的表情,“去哪裏,總裁?”

“約會。”

“約會?”她沒聽錯吧。

二十分鍾後,當席采綾被蕭懷雪拖著來到海邊的時候,終於確定自己剛才沒聽錯。

“你帶我來這裏幹嗎?”滿目的海,還有那絲絲的涼風。

“難得來到愛丁堡,不看看海就離開,未免太無趣了。”他說著,拉著她下了車,漫步走到沙灘上,“知道嗎,海是上天的恩賜,蘊藏著巨大的財富,但是卻也有無數人因此而喪命。就像是甜美的毒藥,明知道會死,卻依然讓人經不住誘惑地吃下。”

“毒藥?第一次聽到有人用這個詞來形容海。”他如玉的聲音,夾雜在涼風中,讓她覺得像是在聽著某種頌唱。

“難道不是嗎?”他一笑,隨後問道,“可是卻有很多人想要得到這毒藥。”

“你也想要?”她好奇地問道。

“想要。”沒有猶豫的,他說出了這兩個字,“遲早有一天,蕭氏會涉足海洋的開發。”

她咋咋舌,沒想到他居然有這樣的打算。

他長長地籲了一口氣,望著那海天相連的一線,喃喃著,“真想把大海握在自己的手心中,也許這樣我才會滿足吧。”

莫名的,他說話時候的神情,竟然讓她覺得——好看。三分寂寞、三分空虛,三分執著,外加一分的迷惘,他的身上,散發出一股說不出的味道。

蕭懷雪這樣的男人,冷血、果斷、狠厲且花心,他怎麼可能會露出這樣的神情?所以……是她看錯了吧。

“是為了想賺更多的錢嗎?”話不知不覺地問出了口。

蕭懷雪一怔,隨即點了點頭,“是吧,畢竟我是商人。”

“但是你賺的錢已經夠多了,蕭氏每年的盈利都在翻倍。”

“沒有一個商人會嫌錢多的。”他淡淡地道,看著她被風吹起的發,“冷嗎?”

席采綾搖搖頭,“不冷。”在這裏,隻會覺得涼爽,卻不會感到冷。

“通常女人在這種情況下,都會說冷,這樣男人才有機會把外套脫下來給女人披上。”

“那是因為那些女人都太嬌弱了吧。”她撇撇嘴。

“也許吧……”她似乎總是讓他覺得意外。

“哼,女人不一定非得要男人的百般嗬護,若是有一天,她的男人比她早離開世上,她會變得無法麵對這個世界。”

蕭懷雪側頭看著身邊人,靜靜地問道:“那麼若是我死了,你依然能麵對這個世界?”

“什麼?”他的話,讓她一下子反應不過來。

“沒什麼。”他自嘲地笑了笑,“就當我問了一個不該問的問題吧。”

因為他怕聽到這問題的答案,無論是哪一種,都不是他所想要的答案。手輕輕地搭在了她的肩膀上,他俯下身子,在她的耳邊悄然道:“你知道嗎?對我而言,你也是一種毒藥,甜美,卻會害死人。”

她是毒藥?席采綾的身子一僵,不知道是因為他的話,還是因為他吹拂在她耳邊的呼吸,“我……不懂你話裏的意思。”

“不懂嗎?嗬……沒關係。”他知道,她從來沒有發現過自己吸引人的地方,也許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她不經意間所散發的美,才會那麼的純粹。

也許,他根本就不該去碰觸她,不該去沾染她。心中隱隱產生著預警,在告訴著他,遲早有一天,他會因為她,而變得完全不像自己。

可是……又好像遲了,這預警,來得太遲了,因為他已經被這毒藥的甜美芳香所吸引了,快要……無法自拔。

“采綾,告訴我,我該拿你怎麼辦?”

來到了愛丁堡後,蕭懷雪似乎變得有些不一樣了。又或者,變得那個人其實是她?

半躺在酒店房間裏的床上,席采綾隻覺得腦子漲成了一團,“倒黴,早知道死也不來愛丁堡了。”抓抓頭發,她懊惱地道。

如果不來這裏的話,就不會想東想西的,也不會有所謂的煩惱。

蕭懷雪是個花花公子,他有過太多的女人,有過太多的情場經曆。她在他的麵前,根本是一個不堪一擊的對手。

“席采綾,你該不會是對蕭懷雪這樣的男人都有好感吧!”她自言自語地道。隨即又一陣哀嚎道,“老天,若真是這樣的話,還不如讓我死了幹脆。”

白癡都知道,愛上蕭懷雪這樣的男人,隻會是死路一條。

因為他最愛的人,絕對會是他自己。若是你對他有利用價值的話,那麼也許他還會施舍一點愛給你,若是連利用價值都沒有的話,那麼就可以趁早自己閃人了。

“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喃喃著,“我對蕭懷雪沒有任何的好感,所以更加不會去愛上他這樣的男人。”她像是自我催眠似的,不停地重複著這句話。

直到心情平複之後,席采綾才慢吞吞地從床上爬下,坐到了電腦前,打開了自己的郵箱。差點忘了要給何少卿那家夥發郵件了,給自己的這位青梅竹馬寫信,多少也能發泄一些。

十指敲擊著鍵盤,在寂靜的房間裏,這樣的聲音顯得尤為清脆。記得昨天在發郵件的時候,還因為蕭懷雪而停了好一會兒。

而在她發完郵件後,他還對她說了一些話,是什麼話呢?

——“明天開始,別再給何少卿發郵件了。”

——“我們現在正在交往,不是嗎?所以……喜歡我,至少在這段時間裏,喜歡我,隻喜歡我。”

他的聲音,似乎還在她的耳邊響著。

打字的手猛然一頓,席采綾使勁地晃了晃頭。是否給何少卿發郵件,根本是她的自由。她不用去理會他,也不用去在意他!

對,就是這樣,郵件她想發就發,想不發就不發。

但是為什麼……手指按著鍵盤,卻敲不下去?腦子裏反複充斥的,就是他的聲音?

“見鬼!”她喃喃地低咒一聲,幹脆關了電腦,站起身,看了看放在床頭櫃前的行程表。明天,又有惱人的宴會了,即使到了愛丁堡,這種商人間的聚會,還是讓她提不起興致。

虛偽的應酬,永遠都閃爍的燈光與喝不完的酒,臉上的微笑則是最好的麵具,戴得太久,忘記了摘下。而他,也是那戴著麵具的一人。

又應酬了一個新結交的商業人士,蕭懷雪抬手揉了揉額角。

“你今晚已經喝了不少酒了。”席采綾在一旁提醒道。雖然她沒見蕭懷雪醉過,但不代表他的酒量是無限製的。

“我知道,如果可以的話,我也不想喝那麼多。”他苦笑了一下。商人之間,酒似乎成了必備產品。

“要解酒藥嗎?我有帶。”她打開皮包,打算取出藥片。

“蕭總,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你!”一道聲音插入,兩人都抬頭望去。

一個中年男子走了過來,一臉大笑地看著蕭懷雪。

“是汪總啊,難得,難得。”蕭懷雪笑笑,認出了來人。

“在這裏碰見,也算是緣分了。上次沒有合作成功,真是遺憾。聽說你那次的工程,賺得不錯。”

“哪裏,都是小錢而已。”

“你蕭總的小錢,恐怕是我的大錢咯。”汪總笑嗬嗬地拍了拍蕭懷雪的肩膀,“走,我們喝幾杯,順便可以討論一下以後的合作機會!”

“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了。”他溫文一笑,稍低了一下頭,湊近席采綾的耳邊,“你的解酒藥,看來我是暫時吃不到了。”說罷,他隨著汪總走到了附近的一張酒台邊。

她皺起了眉。他該不會是……還打算繼續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