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醉飄香(江雨朵)
大廳裏收拾得一塵不染,兩邊高懸著銘誌的楹聯。
左聯是:鏟強除惡為我輩本分本分,
右聯是:伸張正義乃理所當然。
橫批——請先給錢。
三個女人正有氣無力地的趴在一張八仙桌上,用同樣有氣無力的目光睥睨桌上那盆清湯掛麵。
終於有人按捺不住仰天長嘯:“我不要再過這樣的生活!我要吃魚!我要吃肉!我要……”
“鏜!”對麵的姑娘用竹筷子清脆地敲擊碗邊,打斷某人的癡人說夢。
“是啊,住嘴吧,再說下去,這盆麵連我都吃不下了。”左邊的人勉強地舉起一勺湯,卻怎麼也放不到進嘴裏。
“啊——我不要再過這樣的生活!”第一個那長嘯的聲音再次爆發,“桃夭!我們已經吃了一個月的清水麵了。再這樣吃下去……”
“忍耐一下,等大姐回來就……”
“等曇華回來,我們三個都會變成麵條的!”哭。想象一下吧。當大姐回來一推門的霎刹那,看到三根細長的麵條正幹枯地倒在大廳裏,餓殍滿地,那是多麼淒慘的畫麵啊。
錦江啜泣。她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嗎?她能繼續忍受這種沒有品質的生活嗎?不!她不能!
“桃夭,最近連一樁生意都沒有嗎?”她抬起小臉,充滿希冀地望向對麵。對!她要抓住生的希望,不能輕易地自我放棄。
對麵的姑娘慢吞吞地開口:“有是有一個……可是……”
“喔!”錦江激動地撐住桌子站起身,“親愛的桃夭。有你為什麼不早說呢?已經到了這種時候,還輪得到我們挑挑撿撿嗎?不管是張大嫂的小狗走失,還是李二夫人要查出李老爺在外麵新納的小妾姓甚名誰。我錦江都接了!”愛說笑!大生意等不來,小貓小狗的買賣也要接他它幾檔塞塞牙縫啊。
嘖、嘖、嘖。花雕搖了搖頭。這就是貧窮的悲哀!當初她們這間正氣館初成創立的時候,四個人信誓旦旦,揚言一定要幹得轟轟烈烈。起初嘛,也還是做了幾票漂亮的買賣的。幫王員外護院打退了強盜啊,、替宋四小姐找到了證據幫她申伸冤啊,但!自從本府城來了一個鐵麵無私的大清官以及他那個鐵臂神拳的超級捕頭之後。她們這裏就開始門庭冷落車馬稀……生意水準不斷滑坡……
“我恨那個神鷹!我恨他!”不愧是姐妹。同樣想到了導致她們淒慘現況的仇敵,錦江尖銳的聲調再次撥起高。
桃夭飛快地看了看左右,警告道:“小聲點!要是在蘇州的大街上敢說大捕頭的壞話,保管雞蛋青菜立刻向你飛來!”不是她危言聳聽啦。滿城府的百姓都對這位捕頭相當有感情。“神鷹”這個別號就是當地百姓對他的尊稱。
“真的?”錦江雙眼一亮。“雞蛋青菜立刻向我飛來?”太好了。“那我們馬上拿著筐子,去大街上罵他吧。”回來可以炒一盤好菜耶。
四道目光沒好氣地向她射來。兩個人決定不理她,低頭繼續挑戰胃口的極限。
錦江皺起小臉,幹嘛幹嗎啦。人家隻也不過是想換換口味嘛。忽然靈光一閃,她精神一振震,“桃夭!你剛才不是說有一票買賣嗎?”
桃夭托著臉,懶懶地撥弄相看兩相生厭的麵條,“那個啊……我正要拒絕呢……”
“拒絕?”小嘴張成標準的橢圓。錦江懷疑地的掏了掏耳朵,她沒聽錯吧?在連續吃了一個月麵條之後終於等上門的買賣,桃夭想拒絕?
小心翼翼地探詢:“是要委托我們去……殺人?”
對麵的腦袋搖了搖。
疑惑地小聲猜測:“那是……要我們去放火?”
對麵的腦袋再次晃了晃。
錦江右拳向左掌上一敲,篤定道:“那肯定是窮光蛋來上門,給不起錢!”
對麵伸出三根手指,有個聲音涼涼地在耳邊響起:“不!對方開價三百兩銀子。”
“接了!”錦江當場敲斷一根筷子。曇華不在家!錦江是老大!她說要接就是接,三百兩耶!白花花的銀子耶!兩隻眼珠當場突起成元寶狀!
桃夭和花雕互看了一眼,異口同聲:“那這個任務你去幹。”
“沒問題。”錦江得意洋洋,嘴角含笑。憑著她的好功夫,肯定是手到擒來。說吧!、是要去當保鏢?、還是懲惡賊?
“委托人乃蘇州城內二十三家妓館,據說是老鴇聯合委員會。控訴新開業不足月餘就已聲名大噪燥的飄香樓不守行規。委托我們一定要探聽出飄香樓大紅大紫背後的種種秘密隱私。還要彙總成書麵資料以供她們分析研究予以反擊破。”涼涼地掃過已呈石化的錦江,“就是這樣。你努力吧,青樓密探小姐。”
“我、……呃……那個……”不安的視線轉向花雕。
對上的是一個“我相信你”的微笑,“加油!”
“你們……”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我們的幸福就取決於你了。錦江姐。”
錦江額角現出涔涔冷汗涔涔。但麵對那四道看好戲的目光,她硬生生吞下示弱的心虛,“哈哈——事情就交給我錦江好了。”
滿麵幹笑一頭大汗的女子,為了兩個妹妹的生計和自己的口糧與尊嚴,就這樣接下了“青樓密探”的任務。
飄香樓,於六月初在蘇州城內新開張的紅粉買賣。
僅月餘間便已擊敗城內城外上百家妓館,成為尋芳客賞花觀柳的第一首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