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部尚書礙於丞相虎視眈眈的凶厲目光,站出來拱手道,“陛下日後必然多子多福,貴王爺所言不無道理。”
立太子是件極為嚴肅的國事,好的壞的,隻要立了就沒有輕易廢黜的道理。這會兒陛下年輕,心係在一個女人身上也可以理解,大家都是男人,哪個年少沒經過那段輕狂,但是隨著歲月流逝,當他今日喜歡的女子紅顏遲暮,他還會真的像現在這般在意她嗎?
一個失寵的女人不稀奇,但是這個女人還有個做太子的兒子,那就麻煩了。
牽一發而動全身,這事兒留下的後遺症沒完沒了,煩不勝煩。
又站出幾個官員,說的是重複之詞,沒什麼大的新意,顏曦等了一會,確定再沒誰能提出更有力的辯駁觀點後,才用手指點住司禮局負責記載宮妃品階封號的官員,勾勾手指道,“你出來。”
那平素根本不必跟著上早朝的小辟低著頭走出來,三跪九叩,行大禮覲見。
“眾愛卿對朕所選之皇兒的生母,微詞甚多,你來告訴他們,太子顏贏的生母究竟是什麼身份。”顏曦眼中閃過一抹倉促的笑意,轉瞬即逝。
“臣遵旨!”司禮局的小辟捧著他燙金的掛塑的記錄本站起來,翻開第一頁,朗聲念道,“紫浩帝元年,祭天拜請河山,封齊國三公主桃小薇為正宮皇後,授金冊,鳳袍,賞賜若幹,皆記載於備錄。”
才到臘月,怎麼天空淨是響炸雷呢?
貴王爺臉漲成豬肝色,顫微微的手指著那司禮局的小辟員道,“朝堂之上豈容你胡言亂語,新皇登基,後位虛空,這事兒誰不知道,是誰給你的權利篡改後宮檔案,你你你。你就不怕偽造此等大逆之言而被千刀萬剮嗎?”
“貴王爺您這話不太對勁,我的確是個上不得台麵的小辟,也沒吃雄心豹子膽的敢胡亂篡改,這檔案上的確如是記載,除了未舉行封後大典之外,該有的手續半件不少,您不信,可以去查啊!”皇上就在頭頂上端坐著,司禮局的小辟員底氣十足。
查?
去查吧!
怎麼查,結果都是一樣。
在顏曦繼承皇位當日,桃小薇的玉牒就已經送入司禮局,後宮冊的第一頁,就是帝後的詳細記載,下首處烙印著皇帝的玉璽和皇後的鳳印,雙重保護,決計造不了假。
這司禮局的小辟員事先得到過暗示,今天有備而來,連當日主事官員簽字的收入憑據也一並帶來,就等著誰不服氣,上前來查。
丞相麵色很差,此時終於明白過來,今日又一頭鑽進皇上設好的套子裏去了。
事已至此,再無更改可能,恨的牙癢癢的用餘光掃射一圈忠實擁護顏曦的幾位一品大員,怪不得今天沒半個出來聒噪呢,看來是早就得到了消息,就準備看他一個人出醜。
這梁子,他記下了。
被丞相恨在心頭的一品大員們瞥見這樣狠辣的目光,心裏也憋屈,暗道這麼明顯的痕跡您老都看不出來,怪咱們有什麼用。
沒瞧見陛下一上來就直接讓人念聖旨嗎?
那可是加蓋了玉璽,同時昭告了天下的終局結論,即便在朝堂上把皇帝說服了,難倒還能命令陛下把發出去的旨意再追回來?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一口唾沫一個頂,皇帝的龍唾沫,砸在地上就是碗大的坑,覆水難收啊。
瞧司禮局那揚揚自得的模樣,顯然是早就得了皇上的密旨,隻不過一直沒公布而已。
這事兒即便追究下去,也絕對是名正言順,沒有一絲紕漏。
新皇登基到現在,大都數朝政的放手交給各部決斷,他每日在朝堂之上,聽的時候多,發表意見的時候少,從今天起往前推溯,但凡是陛下肯開啟龍口,又有哪次不是胸有成竹,一語中的的?
立太子是多麼重大的事情,難倒陛下本人會不知道嗎?隻有傻子才以為燕國的新皇是個被女色衝昏頭腦,胡亂拿儲君大位開玩笑的昏庸之君。
即便冒然立這位剛出生的小皇子為太子稍微有些衝動的嫌疑,也被群臣自己的話給堵回去了,不是說立子以母為尊嗎?這下,後宮之內,還有誰比帝後更加尊貴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