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又恢複到從前的樣子。每天與羅亦風一起吃早餐,然後去“冠群”開晨會,之後上枯燥的課程。楚賽斯熟悉這樣的生活,也一直在這樣的生活中自得其樂。她的笑容一如從前,仿佛她從未遇到穀靜浪。
羅亦風還在“天陽”就讀,從未提及與穀靜浪有關的事情。他們很快速地分道揚鑣,沒有痕跡,沒有傷痛,連回憶也消失殆盡。
“你最近胃口很好。”羅亦風看著她滿足的吃相。
“嗯,”她笑著點頭,“大概是天冷的關係。”
羅亦風看著她,維持著寵溺的笑容,“這樣很好,吃得多,長點肉,就不會生病了。”
她重重地點頭,臉上帶著無懈可擊的笑容。
羅亦風突然無法直視她的笑容,連忙把頭別開。他揣摩著要說的話,不知道應不應該開口。
“你怎麼了?”她看出他的矛盾。
他歎氣,“賽斯,也許你的選擇是對的。那個穀靜浪根本就是個不成器的家夥。最近一個禮拜他每天都是一副落拓模樣,整天和外麵的人打架滋事。和齊騰一起混的那幫小子被他折磨得四散逃竄。”
她隻是笑,感慨:“他一直適合那樣的生活。”
“你——不覺得遺憾嗎?”羅亦風皺眉,企圖從她的笑臉中找出破綻。
她搖頭,“我沒有遺憾,因為他不要我。”
“賽斯,”羅亦風握住她的手,“你認真地回答我,你還喜歡他嗎?”
她正色道:“你在問楚賽斯,還是六小姐?”
他看著她,雙手暖和她有些冰涼的手指,“賽斯,你知道的,我從來隻要你是賽斯。”
她笑,“可是我就是六小姐。”她原本以為這兩個身份可以切割,可是現在她終於接受她就是六小姐,隻是叫做楚賽斯。
“你耿耿於懷,對嗎?”羅亦風為她這樣的反應而安心,起碼她不是爺爺培養出的機器人。
她誠實地點頭,“我一向聰明,從未失敗。”
“隻是這樣嗎?”羅亦風不肯相信。
她沒有回答,隻是微笑。一定有些秘密是隻能自己獨享的。
羅亦風不強求,拿起外套起身,“走吧,我們要趕這一班校車。”
她沒有動,看著他,“你先走吧,我今天不坐校車。我有其他的事。”
羅亦風看她,“那我走了。”她的事不是他可以過問的。
她點頭,看他離開早餐店。她對羅亦風又說了謊,她沒有事,隻是不願意坐校車,不願意聽任何人提起有關穀靜浪的事。
等了十分鍾,她起身離開。她今天不想上學,隻想睡覺。她坐上去往“木頭小屋”的公車,準備到那裏躲避熙攘的人群。
她坐在公車上看著擁擠的街道,幾個橫衝直撞的不良少年在拚了命地追趕一個人,那個人看向她的方向。她漠然地把頭扭開,假裝沒有看到。既然是陌生人,她就會裝作從未相識。
她低頭輕輕地笑,怨怪這莫名的相遇。她還是不夠灑脫,因為她無法釋懷。
“木頭小屋”還沒有開門。她拿出花盆下的備用鑰匙,徑自開門。她進門的瞬間看見對街有一個人在看她。她低頭繼續微笑。這一次不是巧遇。
她坐在第六排書架的最裏麵翻找著泛黃的書冊。這裏的書非常齊全,隻是沒有人光顧。所以,她可以獨享這難得的好運。
門開了又關,她沒有抬頭,從書堆裏抽出自己想要的那一本。
穀靜浪看著書架裏麵的人影,轉身在門口的玻璃上審視著自己的倒影。他剛剛經曆一場惡戰,臉上掛了彩,襯衫也七零八落。他勉強穿上校服外套,遮蔽已經血跡斑斑的襯衫。
她嘴角依然掛著慣常的微笑。她果然不愧是六小姐。
他在書堆旁坐下,直視她,“你今天曠課。”
她看他,“你也一樣。”
他怪笑,“我是穀靜浪。”
她也笑,“我是楚賽斯。”
他直視她的眼睛,“你躲我做什麼?”
“你怎麼知道我在躲你?”她反問。
他又靠近幾分,“你不看我。”
她看著他的眼睛微笑,“你可以不看我,我不會介意的。”
他雙手緊握成拳,“你知不知道這裏隻有我們兩個人?”
“你怕嗎?”她笑,“我今天不想要打你,你可以放心。”
“你——”他一拳打在書堆上,頓時灰塵揚起。
她捂著口鼻,別開頭,待塵埃落定,她才怨怪道:“這裏的灰塵真多。”
他移坐到她身邊,與她沉默對視。他撫摸她的手指,緩緩握住她的手。她沒有躲開。
他捋起她掉落臉頰旁的頭發,“你哭過嗎?”
“你說呢?”她看他。
他撫著她的臉頰,“你哭過。”
她一徑地笑,“你呢?你哭過嗎?”
他將她的手放到唇邊,輕輕地吻,頓時,曖昧籠罩著幽靜的空間。他們享受著一室的安寧和內心的波濤洶湧。
他笑,自顧自地躺到她的腿上,閉上疲累的雙眼。她撫著他光潔的額頭,看著他臉上的鼻青臉腫。
“讓我休息一會兒,我累了。“他歎著氣。
“也許我會殺掉你。”她威脅著。
“殺掉我吧,”他睜開眼睛看著她,“那樣我就不用天天想你了。你呢,想我嗎?”
她看著他,不發一語。
他放棄,閉上眼睛,“不要說了,我知道。”
他知道什麼?他不知道。她想過他,而這他可以不必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