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好熱,體內仿佛有一把火在灼燒。
忍不住,低吟一聲,緩緩睜開了眼。映入眼簾的是龍晃雲焦急的黑眸:“晃雲……你的眼睛真好看。”他怎麼了?搖搖晃晃的。
聞言,他勉強勾了勾唇角:“你的解藥呢?裴夢製的解藥呢?”裴夢是醫者,能讓侄女帶在身上的,定是能解百毒的聖品。
裴止天虛弱一笑:“還有一粒。”
“在哪裏?”
全身的熱讓她難耐地去扯領口:“在……你肚子裏。”對了……他為什麼要解藥——猛的,她睜開又要合上的眸子,“我中了什麼毒?”
他向來溫熱的大手撫上她的臉竟讓她覺得冰涼,舒適得讓她歎息一聲,斂上眸子。體內的熱,似乎淡了一些。
他困難地吐出幾個字:“是媚藥,蝕骨散。”催情的毒藥。
“蝕骨散……”她無意識地跟從,隻是貪戀他手心的涼。好久,他才看到她的眸子再度慢慢打開,長睫毛下的琥珀色眼眸竭力保持著清醒,“蝕骨散?”
當機立斷,裴止天將倔強的神色努力顯露:“不要救我!”
他笑容很苦:“我做不到。”他曾親眼看過中了這毒的人在得不到解藥的三個時辰後,七竅流血而死的恐怖神態。
“那……殺了我……”她的眸子再度開始渙散,“否則……我……會……恨你……”她不要他看到她醜態百出的樣子。
他緊緊閉了閉眼,再睜。
龍晃雲解開她的衣,丟至一邊,再扯掉自己身上的裳。
緩慢地壓下身去,而她已經難耐地主動貼上他冰涼寬闊的胸膛。歎息,自她嬌唇中溢出,雪白的玉臂纏上他的頸。
而他,低下頭,一寸寸印下他珍愛的吻。
一個吻,一個誓言。
他,愛她。
睜開眼,眨一眨,不明白身子為何這般異樣的累。
長歎一聲,裴止天自床上坐起。
一絲不掛的身軀讓她趕忙拉起被褥裹住自己。昨夜的記憶猛地全部湧入腦海。
天哪……
捂住嘴。天哪……他……他做了!
門開的聲響傳來,她慌亂抬頭望去。
龍晃雲走進來。見她已起身,忙走過來,關切道:“你,好一點了麼?”
她怔怔地望著他。
“止天?”他試探地搖搖手。
裴止天垂下眸子,終於開了口:“你出去吧,我換衣裳。”他做了……而她此刻的心情如何?是怨是恨還是亂七八糟?
他張口欲說什麼,終沒開口,轉過身頓了頓,沒敢回頭地大步出門。
她慢慢拾起衣服一件件穿上。
掀開被子,床上暗紅的血跡令她又是一呆。
門外的龍晃雲來來回回踱了好久,聽見門響,馬上轉過身來,見到裴止天蒼白的麵孔,擔心得皺了眉:“止天。”
“讓我靜一靜。”她無神地躲開他伸出的手,一步步回到她的屋,關上門。
他撇過頭,劍眉打了個結。手重重掄向一邊的牆壁。
直到早膳時分,裴止天才出現。她已換回男裝,再也不見任何女人的嫵媚呈現在她身上。
“早,嬸。”龍烈奇怪地望望龍晃雲的皺眉,“昨兒你沒事了吧?”
“沒。”淡淡坐到位置上。
“止天。”龍晃雲擔心地望她。
“沒事。”裴止天無動無波地看向他。
龍晃雲閉了閉眼,喉結上下跳動一下:“用膳吧。”
一頓飯下來,龍晃雲和裴止天都不是滋味。
好容易用完了,龍烈伸了個懶腰,按計劃道:“嬸,叔叔,我要出去玩了。”昨夜在裴止天昏迷期間,他已和龍晃雲簡單商量過。
“怎麼又出去?”龍晃雲這回的擰眉不用扮假了。
“昨兒和朋友約好的嘛!”龍烈笑嘻嘻,“冷炎、冷炙,走吧。”回身對裴止天道,“嬸,我走了。”
“哦。”裴止天腦裏仍是一團混亂。起身,轉回屋了。
龍烈奇怪地望龍晃雲:“嬸怎麼了?”
“你要走就快走!”龍晃雲脾氣很糟,猛地起身離去。
龍烈歪了歪頭,仍是興高采烈跑了。他們可能發生問題又鬧矛盾了吧。不過這次可能大了點兒,連裴止天都換回男裝。嘖,美男裴止天還是不如美女裴止天養眼。
正午時分,龍晃雲、裴止天、向陽及數十名家仆一齊動身赴東郊山上打獵。
一路上,裴止天由於思緒混亂,再加上身子異常疲憊,根本沒發覺帶隊的向陽有任何不同。
龍晃雲倒是不住地叫向陽慢些。但大部分注意都投在了裴止天身上。她的臉比平時更白,見鬼!他昨晚傷了她麼?還是她的腦子裏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麼了?相處這麼久,由她時常提出的怪問題就可知她有多麼矛盾的心理。連一件看起來很小的事,用她去分析,都可以弄出一大堆摸不著頭腦的忌諱來。全天下女人都如此嗎,還是隻有她會這麼愛跟自己作對?
唉,算了,隻能待她自己想開了。
走了一個時辰,向陽的馬程加快。
令龍晃雲感到不對勁的是向陽越來越快,一會兒功夫,已經不見人影。
內奸是他!
沒待這個念頭消失,鋪天蓋地的箭雨讓龍晃雲怒吼一聲,拔劍擋開,並立即催動疾風向受驚的炭王靠近。
家仆們紛紛抵擋突如其來的箭雨,並冒死向龍晃雲靠過來,護主。
一直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裴止天被炭王的驚跳醒了神,才發現無數利箭襲來,中計了!
沒待她有任何反應,一隻健臂猛地將她帶開受驚不止的炭王,緊接著她撞進熟悉的胸膛中。
他用身體和劍為她擋住飛來的所有危險。
“王爺!走!”家仆們大吼,已有抵不住之勢,眾人紛紛中箭下馬,而炭王已倒地,血注如流。
龍晃雲一聲悶哼,令裴止天慌忙大叫:“你怎麼了?”沒法回頭,他用身體牢牢地固定住她,不允許她回頭。
“沒事。”用劍劈掉右肩上中的箭,他敏銳地覺察兩個人的重量已經使疾風速度減慢了。
“抓牢。”他低喃,在她耳邊偷了個吻。
“你……”裴止天剛要大叫。他猛地向後一躍,用力拍向疾風的背,“快跑!”使出全力,揮劍擋掉所有飛向她的箭矢。
“晃雲!”她尖叫,被狂馳的疾風迅速帶離飛箭的範圍。
龍晃雲剛要轉身,被另一枝長箭射穿左腿。頓時跪倒在地。他隨即滾向一邊,讓地上釘上了一排奪命箭。
龍晃雲低咒,剛要砍斷腿上殘留箭身,卻感覺到一股透心灼熱由後背貫穿前胸。
他不可置信地睜大眼,低頭。
他的胸口,插了一把劍!
他的血,狂流向沙地。
龍晃雲高大的身子一歪,跌趴向地,執著的黑眸緊鎖住天邊那個小小的黑影。
快跑,疾風!帶她安全的離開!快跑!
天猛然暗了。
“晃雲,晃雲!”
裴止天突然睜眼,抓住她額上的那隻手,以為是龍晃雲。見到是龍烈才鬆開,支起身子:“晃雲……”
“太傅。”龍烈緊擰住眉抓住她,“你要到哪裏去?”
琥珀色的眸子盛滿驚恐:“我要去救他……”她看見了!他自己躍下馬,為她擋劍,他後邊的人高舉那把劍刃刺穿了他的胸膛。她拚命地叫,拚命地扯韁繩,卻根本止不住疾風。
“他不在那裏。”龍烈不敢告訴她,他們趕過那兒時,隻見了十幾具屍體和一攤驚人的血跡,“我們半路被阻截了,所以沒趕到。”拚了命殺掉對方,隻趕上她從馬上被摔下,頭磕到了石頭昏過去。她推開他,跌跌撞撞向門外走:“我要去救他,我一定要救他!”
“太傅!他不在那兒!”龍烈隻得抓住她,用力搖晃她的雙肩,“太傅!你聽得到我說什麼麼?”此刻的她無助得令他心驚。
她無力地仰高頭,任他搖晃,淚從眼角流出來。
“我要救他……求求你……他……他流了好多好多的血……”她哭了,咬住下唇,不敢哭出聲,隻是緊緊抓住龍烈的衣襟,企求地望著他,“他在那裏……流血……我怎能不去救他……他在那裏……無論我怎麼拉扯疾風……我要救他……”他浴血的身影罩住她所有的神經,根本無法覺察麵前人在說什麼。
“求你……求求你……讓我去救他……”她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卻不知自己已淚流滿麵,“求你……”她雙膝一軟,跪下去。
龍烈嚇得放手:“太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