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笨蛋把他們留在鎮南……你敢騙我!”鳳眸大睜,平淡的語調到了一半突然提高。
龍烈、裴無邪同時望向門口。
龍晃雲笑咪咪地走近,身後正是他那兩個寸步不離的死士:“京域也有鎮南王府。”他揚了揚眉,坐到廳中另一張躺椅上。
冷炙隨即到廳中為主子倒了杯茶奉上。
裴止天轉過身去,不再理人。
倒是龍烈興致勃勃:“怎麼還不出發?皇叔?”
龍晃雲微笑:“至少得三天。我們得先派人在那邊購了房產,再讓士兵化裝成家丁搬些家當過去,而且我們還得習慣稱謂,你得叫我叔叔,而非皇叔,而她,”瞟向裴止天,邪氣一笑,“叫她嬸嬸。”“嬸嬸?”龍烈低笑,“太傅,你扮女裝,我看不僅是那賊人被引出來,八成連皇叔也會變成采花大盜。”
裴止天慵懶地支起身:“哦。”懶洋洋而毫無生氣一眼瞟過去,立馬叫龍烈住嘴。
裴無邪笑,姐的美麗是驚人的,但那張臉板起來,也少有人敢直視她的怒氣的。
龍烈摸摸鼻子,吐舌。
裴止天這才慢慢道:“你派誰去?”問的對象是那邊隻盯著她的龍晃雲。嘖,就不會收斂些麼?“向陽。”龍晃雲的微笑隻給她一個人,“冷炎、冷炙用以保護烈兒的安全,向陽去購置田產,追風在後邊領兵,你和我在一起。”
為了保命,她沒得選擇:“這次對手完全不明,向陽、追風最好各自負責,不要有任何聯係。”
龍晃雲明了地一笑,手揉一下後頸,歪歪脖子:“放心,向陽和追風跟了我五年,不會有問題。”
“誰知道。”裴止天不以為然,亭亭起身,“來吧,太子,我領你四處看看。無邪,你陪王爺繼續聊,小女子不參政。”嗤!大男子主義!誰理他!
龍晃雲睜大眼,好一會兒才拍額笑出來。
裴無邪滿眼是對姐姐的疼愛:“王爺,您惹惱她了。”
龍晃雲隻是笑,看著裴止天和與她一般高的龍烈一齊往門外走後,才笑望向裴無邪:“紫微院拆了?”
裴無邪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二哥說的?”漂亮的琥珀眸看過去,“那就一定拆了。”
龍晃雲挑了挑眉,沒再說什麼別的,話題轉向公事:“你在京城和我另外兩個副將落日、逐月加上翰銳他們,隔五天陸續以遊客的身份入京城。”
裴無邪沉思了一下:“對方有消息?”
龍晃雲搖搖頭:“我隻是不想出任何差錯罷了。”他最愛的女人和得拚命去保護的侄子,哪一方出了事他都不會原諒自己。
裴無邪理解地一笑。
廳門掀起,侍女在門外道:“老爺。”
裴易揚見著龍晃雲,行禮:“王爺。”才回府就聽管家說九王爺和太子都來了,不知是何事,而且……太子在哪兒?
“丞相。”龍晃雲起身回禮。麵色冷峻得一如朝中。
裴無邪挑了挑眉,開始懷疑他未來的姐夫會不會是龍晃雲,怎麼麵對未來的嶽父都這麼一副酷臉?
裴府另一頭,紫微院
“太傅,你都是住在這種樓上麼?”龍烈咋呼著,在搖擺不已的樓道架橋上蹦跳,“真有意思!”
已上到二樓的裴止天靜靜在圍欄邊等待。早支開的侍女,為的是讓這個太子適時露一下本性。無論怎麼說,保留住一份真,日後對天下百姓會有太多的好處:“我在屋裏等你,自己玩,小心些。”看龍烈高興地玩著,胡亂點頭,根本沒聽見她的話,不禁搖搖螓首,仿佛又回到了她帶著無邪的日子。都十六歲了,和他同高的龍烈,比無邪還要孩子氣。
轉身入屋。這棟是書樓,想讓龍烈在出發前看一看叔叔生前著的兵法書。有一定危險性的事,在第一次麵對時,萬全的準備總比一知半解要好。
抽幾本書,擱在一邊,隨意地斜臥上靠椅,翻看著最上麵的一本。
龍烈在外邊各飛橋之間盡情地蹦跳飛躍,想象著自己是在兩座崖頂間的架橋飛過,盡興得很。晚膳在太古院用。
入夜,龍晃雲被踢到太微院住,龍烈乖乖跟著裴止天回紫微院攻書。
又下雨了。清涼得讓她打了個哆嗦。
心細的隨侍立即取了厚皮裘幫她裹了。
龍烈抬起頭,燭火下的他雖年少,卻已充分顯露皇族的優秀麵孔了:“太傅,你回去吧,我看累了自己會休息的。”裴止天美,但是身體虛弱,這麼點微涼的天,就受不了了。
裴止天揚高美眉,琥珀眸子看一下外邊驟然降溫的夜,濕冷的氣息忽然襲上鼻頭,她忍不住掩口打了個噴嚏。這種時候她一般是窩在床上的。但她不願一個人睡在那張床上……
“太傅?”龍烈的聲音打斷她的沉思。
“嗯。”總得麵對的,她總要克服這一切,不可能讓它纏她一輩子的。起身,拉緊皮裘,“你別胡鬧。”示意周圍侍候的一圈侍女。他十六歲了,如何胡來,她管不著,別惹上她的侍女就成。
龍烈皮皮一笑:“不會啦。”
裴止天走幾步又側過身:“太子。”
他挑高劍眉,唇邊彎出個笑。
“背完那三本書,明日我出實例,你答辯。”布下對他來說小意思的任務,亭亭出門。侍女們提燈跟出去。
樓與樓之間都有侍女在兩端燃著的燈火,以照明。
移步搖晃的橋麵,感覺晃悠悠的,加上作響的樓梯令她放鬆下心情。
隻是……冷。沒辦法,怕冷又不是她的錯,天生的。
繞了幾座樓回到她的臥居。
門口的侍女掀了簾讓她入內,隨即在屋內加點燭火。燃上她隨身暖爐才全數退出門外。
待屋裏夠暖了,才道:“你們去歇吧。”
“是。”數聲回答,樓道作響逐漸遠去。
裴止天移到窗邊,推開它。
清冷的夜,不知為何,讓她想起龍晃雲,他的懷抱溫暖而誘人,不像這涼夜,黑暗、冷濕。
怎麼夏夜還會有這般冷?
夜風襲來,她覺得涼了。
仍開著窗,吹滅了小廳的燭火,僅留了床邊的,抱著小巧的暖爐,爬上床,習慣地燃了第二盞,取了本書來讀。
讀到眼乏,才滅了燈,入寢。
入夢。
“止天哪,嫂子很喜歡你呢。”嫂嫂美麗的嬌容笑意滿麵,巧手剝去瓜子殼,將仁放入清茶擱到她麵前。
“哦?”讀書有點心不在焉,“大哥又去和客戶商談了?”大哥也真是,新婚就丟下嫂不管,“您該講講……喚無邪過來,一道陪嫂子聊天?”
她嬌笑:“嫂子我找的可是你。哦,上回嫂為你做了件衣服,我喚人拿來,你試試,有什麼不合適的,嫂好改。”
裴止天淺笑了,拂開垂落的發:“嫂費心了。”哥娶對人了,以後她若嫁出去,爹娘也會享福的。“止天,你怎麼老不專心聽嫂子說話?”嫂子手在她麵前晃。
“沒呢。”淺合眼,卻嚇得睜開眼,嫂……在幹什麼?
嫂嫂執起她的手:“止天,你的手真嫩,比嫂子這個女人來得都白。老實說啊,嫂子第一眼見到你還以為你是女孩子呢,瞧你俊得,比你大哥好看太多了。”
裴止天微偏頭,閃過她拂上頰的手:“嫂。”示意手還在她手中。這個嫂真活潑。就是舉止……大概她娘家不曾在意過這些小地方吧。
她仿佛沒聽見,隻是一個勁兒地笑:“止天哪,你……”
“若兒,止天!你們做什麼?”裴無非大步踏進來,麵色有些難看。
她不緊不慢地鬆開止天,起身迎向他:“無非,你回來了啊,我正來止天這兒借東西呢。”挽住他一同坐下。
“什麼東西?用得著這麼親熱?”裴無非緊繃著的臉被她小手在胸口上揉了兩下後緩下來,抓著她,“別亂來。”
她嬌笑。
裴止天咳嗽兩聲:“哥,嫂,拜托你們回天市院好不好?”
“趕人了。”裴無非含笑起身,揉揉她的發,“止天,沒事多去陪無邪,他剛考上狀元,許多官場事你得教著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