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柳月哀楚的目光,我點了點頭:“我答應你……”
我將柳月抱緊,柳月也抱著我,我們就這麼躺著,沒有再說話,互相從對方的體溫和身體裏默默地讀著對方,直到小紅和妮妮回家。
周一,柳月開始上班。
在單位裏,柳月將內心巨大的悲痛深深埋在心裏,打起精神,開始處理報社的各種政務。
柳月上班後,張書記馬嘯天和梅玲都先後分別專門來看望了柳月,安慰了柳月。
梅玲的表現尤其感人,甚至抱著柳月哭了起來,說雖然建國走了,但是,她們還是親戚。
對他們的看望,柳月都表示了深深的感激和謝意。
看望完柳月,馬部長還專門到我辦公室站了一會兒,說了會話,問了問報社最近經營的狀況。
我都如實給馬部長彙報了。
馬部長聽完我的彙報,說:“柳月不簡單啊,比我強,到報社這8個多月,取得了讓人矚目的成績,你也幹得很出色,經營這一塊,業績不菲啊!”
我忙說:“這還不都是馬部長基礎打得好,沒有你打下的好基礎,我們怎麼能有今天的成績呢?特別是我,沒有您的重用和提拔,我哪裏有今天……”
馬部長似笑非笑地看了看我,然後說:“嗯……你是我一手提拔起來的,我一直很看好你,你能不忘本,很好,嗯……今後,個人有什麼想法,可以多和我交流,我走了這8個多月,你可是基本沒進我的辦公室門檻……”
我忙說:“不是不想去,是不敢打擾領導,領導日理萬機,那麼忙,哪裏敢去煩擾啊……”
馬部長說:“別人找我,我可能不見,但是你要是找我,我在忙也會接見你的,就看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老領導了……”
我一聽,做放鬆狀:“那好,那以後我就去多多打擾您,多給您彙報,您現在是常務副部長,還是我的頂頭上司,我的成長和進步,當然還是離不開您的教誨……”
馬部長點頭笑笑,然後出去了。
張書記也來我辦公室轉悠了一下,沒有再調侃,而是嚴肅地叮囑我:“柳月遇到了這樣的事情,不可避免要承受精神和心理的巨大折磨和壓力,你作為副手,要多關心體諒她,要主動多替她分憂……一些工作,能不讓她操心的,盡量不要打擾她,自己主動處理好……”
張書記的話很有人情味,我心裏有些感動,忙點頭答應。
梅玲看完柳月,沒有來我辦公室,而是一頭紮進了劉飛的辦公室,呆了很久才離開,離開的時候,正好遇到我,我看到梅玲的神色很是不定,和我點了點頭,就匆忙下樓走了。
在柳月沒有上班期間,劉飛主持的報業大廈的財務賬目資產審計工作陷入了停頓狀態,柳月先找老邢問原因,老邢說是劉飛的指示,說柳書記不在家,遇到重大事情無法請示,讓先暫停,聘請的審計人員都回去了。
柳月立刻就叫了劉飛過來,劉飛也是同樣的理由解釋。
柳月的神色有些微變,接著就平靜下來,指示劉飛迅速恢複審計工作,不得延誤。
劉飛立刻答應照辦。
然後,剛開始了不到一周的審計工作又在柳月的專門關注下開展起來。
這段時間,我每天下了班之後,都到柳月家,陪柳月吃飯,聊天,直到柳月安睡了,我才告辭回去。
柳月沒有留我住下,我也沒有提出這個要求。
我和柳月的心裏似乎仍然不能突破沿襲了好幾年的模式和障礙,似乎晴兒仍舊在我們的身邊,雖然晴兒已經離去,雖然晴兒的離去是為了成全我們,雖然晴兒在訣別信裏真誠地希望我們能在一起。
時間很過過去了半個月,到了5月底,這天,我下班早,去柳月家的路上,遇見了正放學自己回家的妮妮。
妮妮脖子上掛著用毛線繩栓著的家裏的鑰匙,正沿著馬路邊一蹦一跳地往回走,背上背著幾乎有她身體一半大的書包。
妮妮看見我,高興地跑過來,書包在屁股後麵一顛一顛的。
“小爸爸,今天我在學校門口遇見一個叔叔,誇我長得漂亮可愛呢,”妮妮說:“他還誇我是好孩子,說我放了學不用大人接就知道自己回家,還特地摸起我脖子裏的鑰匙看了一會兒,說我好厲害,自己就能回家開門……”
我此時腦子裏正在考慮工作上的一件麻煩事情,沒有仔細認真聽妮妮的話,隨手拉起妮妮的手,說:“是啊,妮妮是大人了,小爸爸也要誇你呢……”
此刻,我絲毫沒有多想,絲毫沒有在意妮妮說的那個脖子裏掛的鑰匙被那人看了一會兒的事情。
晚上在柳月家吃完飯,和柳月說了會話,等柳月睡了,我才離去。
晴兒走了,家裏就剩下了我自己,沒當我回到空蕩蕩的家裏的時候,心裏就不由自主想起晴兒。此刻,晴兒在哪裏呢,她過得好嗎?
想起和晴兒這麼多年的時光,想起和晴兒的往昔,想起那過去共同生活的一幕一幕,我的心裏不由泛起陣陣悲酸。我的心裏依舊泛起對晴兒的疼憐,我擔心她在外麵過得不開心,擔心她被人欺負。
我沿著濱江大道回家的,獨自走在昏暗的路燈下,隨意地走著。
不知不覺,走到了濱江別墅,也就是梅玲的別墅在的地方。
我隨意往門口一瞥,正好就看見劉飛剛剛下了出租車,正在急匆匆往裏走進去。
我心中一動,悄悄尾隨著劉飛,跟了進去。
劉飛直接到了梅玲的那幢別墅,敲了敲門,梅玲出現在門口,劉飛一閃身就進去了,接著門就關死了。
我悄悄接近過去,從客廳沒有拉嚴實的窗簾縫隙裏往裏看去,看到客廳的沙發上坐著馬嘯天梅玲,還有就是劉飛。
劉飛正在說著什麼,馬嘯天和梅玲專注地聽著。
馬嘯天麵無表情,梅玲的神色則顯得有些不安。
過了一會兒,劉飛起身離去。
我趴在窗縫繼續觀察。
這時,我看到馬嘯天的臉色非常陰沉起來,梅玲則顯得比較慌亂,一會兒又激動起來,指手畫腳說著什麼。
我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過了一會兒,看見馬嘯天將煙頭熄滅,臉上帶著陰沉地笑說了幾句什麼,接著就伸手把梅玲按到在客廳的沙發上……
我沒有興趣看他們的活動,悄悄離去。
回到家,我琢磨了半天,劉飛一定不是第一次給馬嘯天和梅玲接觸了,他找他們,一定是報告報社的最近動態,特別是關於報業大廈的審計動態。
從馬嘯天和梅玲的神色看,似乎審計查賬的事情,觸到了他們的痛處。當然,是什麼痛處,我不知道。
要是此次審計能查出什麼牽扯到馬嘯天和梅玲的事情,倒也是件好事,正好可以找到把柄把他倆一起放倒。劉飛雖然分管這塊,但是,老邢可不是那麼容易聽他擺布的。一旦查出問題,是無法遮掩的,是誰也不敢包庇的,誰都負不起這個責任。除非是市委書記親自發話,放他們一馬。當然,如果真查出了問題,柳月是要逐級往上彙報的,她是沒有權力處理這個的。
我當然知道,柳月查賬審計,並不是要針對什麼人來搞陰謀,她是純粹從盤活國有資產的角度來考慮的,賬目不查清,就無法將大樓賣出去,就無法在和人家談價格的時候占據主動。
我此時沒有覺察到,一個巨大的歹毒的陰謀正在暗處悄悄開展實施著。
我沒有覺察到,柳月同樣毫無覺察,她每日都在考慮忙碌著報社的各項事務。
我也很忙,報社經營這一攤子的工作,很繁重,我開始考慮如何開展多元化經營的事情了。
多元化經營,報業實業公司是第一個所謂的試點。
這時,我開始將注意力轉移到實業公司上來,開始關注王勇了。
我先讓老邢把實業公司開張以來的所有經營財務賬目報給我,我要親自全麵審閱實業公司的經營狀況。
看完老邢提供的報業實業公司經營報告,我吃驚了,實業公司開張到現在,經營狀況竟然是虧損,不但沒有往報社上繳一分錢,還倒虧了幾十萬。這就是說,創建實業公司以來,報社沒有得到一分錢的利潤,還連當初投進去的50萬老本也虧進去了。
這怎麼可能,別的不說,光我聽說的實業公司轉手出去的報業大廈建設裝飾等項目,就空手套白狼白賺好上百萬萬甚至幾百萬。實業公司的錢究竟到哪裏去了?
我怒了!
我決心徹底整治實業公司。我要對王勇開刀。
我把老邢提交給我的實業公司全部經營財務賬目整理好,給了柳月。
柳月看完,半晌沒有說話。
我說:“我決定對實業公司動手,徹底清查,實業公司有問題,王勇有問題!”
柳月看著我說:“憑什麼?就憑這個經營報表?”
我說:“是,實業公司不可能不賺錢,而且一定賺了很多錢,但是,這錢都被私人侵吞了,公家沒得到。”
柳月說:“證據呢?光憑猜測就能行?這個經營報表可是一筆筆寫的很清楚,收支明確,合情合理……凡事要有證據,不可以亂戴帽子!”
我一時語塞。
柳月說:“這樣吧,這個東西先放在我這裏,你安排實業公司自己寫一個自查報告上來,把他們的經營報告交上來,我先看看再說……”
聽柳月的口氣,她似乎是不想讓我插手這個事。
我不知道柳月是出於什麼考慮和用意。
我按照柳月的吩咐找了王勇,讓他們弄一個自己的完整經營報告,王勇痛快地答應了。
我親自去的王勇辦公室,他對我的到來很熱情。
我也裝作如無其事的樣子和王勇抽煙喝茶,談笑風生,眼睛隨意一瞥王勇的辦公桌,看到上麵放著一本印刷地非常精致的廣告宣傳圖冊,是介紹某種品牌的大型音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