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辣粉。”聲音還是有些悶。
“沒搞錯?這裏哪裏有酸辣粉啊,哥哥?”她受不了地搖頭,隨便走到一個沒人圍著的攤子前,“這烤紅薯多少錢一斤?三塊?真貴!好了,來五塊錢的。”
“我不想吃。”
“那等一下再買你想吃的。”她忍耐地從褲兜掏出五塊錢,遞過去,再接過裝了熱紅薯的袋子,繼續走。
“我就是想吃酸辣粉。”人家還在堅持。
“……先讓我吃了這烤紅薯行不行?”她歎口氣,“我餓了半天了。”
於是,某人閉嘴。
“喂,鬆開手啊孟小洲,你這樣子,我怎麼吃烤紅薯?總不能讓我帶皮吃吧?”
袋子被人家一把奪了過去,然後擺到她麵前。
她翻個白眼,心裏卻想笑,右手慢慢伸上去,先將袋子打開,再細細地剝下幹皺的外皮,她咬上一小口。
唔,不怎麼甜,怪不得沒人買。
“這有什麼好吃的啊?一點也不甜!”
“又不是白糖,要多麼甜?”她才不肯承認自己買錯了呢,再去咬,卻見原本被自己咬了一小口的紅薯已經變成了被咬一大口的樣子,頓了頓,她視而不見那大牙印,再咬上一小口。
“真噎得難受。”再一大口咬上小牙印。
“好啦好啦,這紅薯跟你又沒有仇,你這麼惱火做什麼?”她歎口氣,卻也沒了繼續吃的興趣,索性帶他走到一個垃圾桶前邊,揚揚下巴。
“你真不吃了?”
“前麵我記得有老肯,我們去吃炸雞腿。”她眼珠子轉轉,“不過,我沒錢了,得你請客。”
“請就請,我如今財大氣粗,難道還怕你吃垮了我啊?”將紅薯丟進垃圾桶,他昂首挺胸,大步往前走。
她一邊跟著他走,一邊樂。
哈哈,財大氣粗,財大氣粗!
還真是小孩子呢,這性子,根本沒變嘛。
“你樂什麼?我說的是實話啊,我就是財大氣粗啊,不然怎麼會有那麼多的漂亮妹妹追著我攆也攆不走?”人家還很是理直氣壯。
“哎呀,好羨慕哦!”她笑到彎腰,卻被人家緊拉著左手繼續走啊走,走啊走,咳嗽一聲,她笑眯眯地問:“小哥兒,如今你既財大氣粗又才貌雙全,不是應該整天樂嗬嗬嗎?卻怎麼這樣的陰陽怪氣的?”
“沒有漂亮姐姐追求我,我當然不高興。”人家很直白地瞪她一眼。自今晚同她會麵以來,第一次地正麵瞪她一眼。
“哦,漂亮姐姐,漂亮姐姐。”她很受教地點頭。
“所以,你不覺得你應該拿出好一點的態度嗎?”人家再很直白地瞪她一眼。
“我又不想追什麼帥氣哥哥,我要好態度做什麼?”她繼續樂嗬嗬,視而不見人家立刻擰了的眉頭,慢悠悠地隨著人流往前走啊走,走啊走,“哎呀,王小明,你雖然模樣變化了一點點,可本質還是沒變的嘛!”
“王蓮花!”
“喊姐姐!”她“啪”地很習慣地一巴掌過去,卻被緊緊挾在半空。
“王蓮花,王蓮花,王蓮花!”左手,狠狠抓住她右手,鏡片下的眼睛,黑亮到可怕地緊盯著她的眼睛,“王蓮花,王蓮花,王蓮花!”
“……真不習慣。”她首先敗下陣來,哼一聲,她不管自己的兩隻手都被人家控製著,轉身繼續走。
“王蓮花!”
“明明知道我最討厭人家這麼喊我,你還喊什麼喊?”被抓著兩隻手,走路真別扭,她有些惱火地再哼一聲,“什麼生活?什麼電視?我不想是電視,可也不應該是這樣的生活。”
“那你想要什麼樣子的生活?”這樣抓著兩隻手走,真的很不方便,他放開她的手,連右手口袋裏的那隻手也放出來。
她有些驚奇地望他。
他咳嗽一聲,微錯到她身後,右手抓右手,左手握左手,一環一帶,繼續目不斜視走自己的路。
“喂……”
瞪一瞪幾乎是搭在自己肩上的自己的兩隻手和人家的兩隻手,她有些哭笑不得。
“少打岔,快說,你想要什麼樣子的生活?”人家則是老神在在,將她圈在自己懷裏,繼續走啊走。
“現在這樣的生活啊。”她笑一聲,慢慢放下所有,慢慢跟著他的步子,隨著人流走啊走,走啊走,“有爸爸媽媽,有一份還算喜歡的工作,有三五知己,有……”
“有一個帥哥哥,再加上一家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姥姥姥爺叔叔阿姨,難道不好嗎?”他低低地說。
“……好啊,怎麼會不好?”她微笑。
“那你還這麼折磨我做什麼?”聲音悶悶的。
她突然停下來,抽回自己的雙手,轉過身,很認真地望他。
“蓮花?”
“你喜歡我哪裏呢?”
他看著她,沒有說話。
她卻不看他了,卻望著身邊走過的男男女女,輕輕再問一遍:“你,到底看上了我哪裏呢?”
“我也不知道。”這一次,他回答她,聲音同樣輕輕的。
她笑笑,聳聳肩。
“可是我隻知道,如果我錯過了你,我會後悔一輩子。”潤潤的唇漸漸挑起來,挑起來,有了些成熟男人氣質的臉龐上,歎息似的笑,毫不遮掩地,捧在她眼前,“我永遠記得那天,浪漫的情人節的晚上,酒吧裏的宿命邂逅,一個很生氣很生氣地揍了我一巴掌的女人,紅撲撲的臉蛋,亮晶晶的大眼睛……”
她切一聲,難得地紅了臉。
“那時候,我就告訴自己,說:快一點,快一點,這個女人,就是你一輩子的女人。”
從第一次見麵起,他就心裏有了她。
想起她,會不由自主地笑。
看見她,會滿心滿心的歡喜。
微笑著低頭,凝著她紅了的臉兒,男人低低地歎息。
“我告訴我自己,這個女人,就是我心裏麵的女人。”
一輩子的,唯一的,愛的女人。
一輩子的,唯一的。
喜歡。
“孟小洲,你不問問我喜不喜歡你嗎?”
靜靜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頭,她笑盈盈的,閃亮亮的眼兒,輕輕凝著這個還是有些孩子氣的男人。
“好吧,蓮花,你喜不喜歡我?”男人很篤定地回凝著她,不再娃娃臉的麵龐上,是很得意的笑。
“好吧,我是有點喜歡你了。”她咳嗽一聲,很直接地說。
“那我順便再問一句,隻是‘喜歡’我嗎?”紅紅的唇高高翹起。
“隻是‘喜歡’啊。”她還是很直接地回答,不過在看到這個男人很不敢置信似的垮了臉的時候,笑眯眯地補上一句:“如果你真的將我們社區整體搬遷到你們社區,我就或許不隻是‘喜歡’你了。”
“……還要我孤枕難眠多久啊!”男人聽到這句回答,不僅僅是垮了臉了,而是快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