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丁明卻不依不饒,“沈夫人,我很高興看到你如此相信沈萬三,他確也沒有辜負你,那些大屋裏住的不過是……”
他看到羅硯織停了腳步,笑容爬上他的眉梢,“不過是三爺的紅顏知己,真的隻是紅顏知己而已。”
“柴公子,告辭了。”羅硯織快步朝外走,得到柴丁明眼色的仆人也放了海棠,海棠見主母走得匆忙,也急急趕上去。
始終躲在幕簾後的柴正權此時走了出來,斷指處套上了黑色的指套,時時提醒著他的斷指之恥。
“哥,這樣真的有用嗎?”為了那張要命的地圖,他可帶人在外跑了大半年。
柴丁明信步走到窗邊,向市廛望去,川流不息的人群早已不見羅硯織的身影。
“正權,你知道打擊敵人最厲害的招術是什麼嗎?”
柴正權握緊拳頭,“殺了他!”
柴丁明翻起白眼,“無知!”
“哥,我是你弟弟,就不能留點情麵嗎?”柴正權抗議。
“打擊對手最厲害的招術是攻心。”柴丁明續道。
“攻心?”
“不錯,而沈萬三的心就是羅硯織。隻要羅硯織離開他,沈萬三自然會慌了陣腳,到時我們不費一兵一卒就可以將生意拿下。”
“那個八婆?”柴正權聲音提高三個音調,“也不知道沈萬三看上那女人什麼,容貌不是一等一,家世更是不用提……”
“我看羅硯織比你那些女人可好上許多。”柴丁明厭煩地打斷他。
“哥,不會你也看上她了吧?”
柴丁明不理會柴正權的怪叫,徑自品著茶,他還是喜歡陳年的普洱多一些,這龍井雖可口卻缺了一份回味。
“海棠,那天你陪夫人去市集發生了什麼事嗎?”沈萬三將海棠喚到書房詢問。那天羅硯織回來晚了,他擔心出了意外,剛要派家丁出府找尋,就見她在海棠的攙扶下回來了。他迎上前去,她卻躲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讓他擔心。
“沒什麼事啊。”海棠低著頭不敢看沈萬三,羅硯織早已吩咐不可將當日的事泄露半分,她怎敢違抗?但三爺的威懾力卻讓她背上冒汗。
“海棠,我知道夫人平日對你不薄,你也對夫人願效犬馬。”沈萬三緩緩道,“但我希望你明白,我們最終的目標都是為了夫人好。”
“是,我知道。”海棠回答。
“自從市集回來之後,夫人的改變你也應該看在眼裏……”
“是。”她自是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但主母從那天起便憂心忡忡,常常走神,有時還自言自語,令她不知如何是好。
沈萬三高聲道:“那你還不說實話!”
海棠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三爺,我不敢欺瞞你,但海棠確實不知發生了什麼事,隻曉得……”
“曉得什麼?”
“曉得……”海棠囁嚅道,“那天半路上就有人把我們攔下了,夫人被請到了仙客來,當時我被安排在樓下,並不知道和夫人見麵的是誰,談的又是什麼。隻是夫人下樓時,隱約間我看到是一個男人的身影。”
“男人……”沈萬三的眉頭皺了起來,“好了,你先下去吧。這幾天夫人那邊你多照顧點。”
“是,海棠自當竭力。”海棠支撐著起身,這才發現自己竟嚇得腳軟。
“一個男人……”沈萬三踱步到窗邊喃喃自語著。
沈萬三走進廂房,揮揮手讓丫鬟們都退下,拿起桌上擺放著的蓮子羹走到窗邊。窗邊羅硯織捧著繡了一半的絹帕正在失神,連他的腳步聲都沒有聽見。沈萬三歎口氣將窗戶關上。
“你來了?”羅硯織有些嚇著,但馬上恢複了鎮定。
“天都涼了還吹風,不怕惹上風寒?”沈萬三將手上的羹湯遞給她,“快把甜點喝了。”
“我不想喝。”羅硯織放下手上的女紅,走了開去。
沈萬三依著她,“是身體不舒服嗎?還是懷了孩子太辛苦了?要不要我請大夫來看看?”
看著沈萬三緊張的表情,羅硯織心裏掙紮不已,這些天她一直告訴自己不要相信柴丁明,是他使壞,是他不安好心,是他要製造他們的矛盾。可他言之鑿鑿啊!確實,她對沈萬三了解得太少了,與其說她不相信他,不如說她對自己沒信心。
她到底要不要問他?可問了又如何?一個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平常,更何況是他沈萬三。她不該嫉妒的,她不是妒婦,可心中那把無名火卻將她燒得猛烈。
“硯織,硯織?”沈萬三輕輕喚著。
“啊?”羅硯織嚇得退後了一步。
他歎口氣,“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你……”他難道知道了?
“你說吧,我們既然結成夫妻,自是要患難與共,你的心事不妨讓我分擔。”
羅硯織見他誠意滿滿,心裏一鼓暖流湧起,是啊,他是她的夫君,她怎可懷疑他。
“我……”
“你不必考慮太多,我自是不會怪你。”
沈萬三的話卻讓她傻了眼,“怪我?”她有何錯手可被他責怪?
“你是因為那個男人這幾天才魂不守舍的吧?”沈萬三的心裏滿不是滋味,卻仍要故作大方。
羅硯織看著他良久,繼而笑出了聲,可笑著笑著卻落下了淚。
“沈萬三,你竟然懷疑我紅杏出牆?”
“我自是相信你。”
“相信我就不會問我!”她大叫。
“我隻是想聽你的解釋,為你這些天的反常做解釋!”沈萬三不依不饒。
“解釋?”羅硯織跌坐在椅子上,冷冷道,“我以為該解釋的人是你。”
“你什麼意思?”
羅硯織從懷裏掏出那幅始作俑者的地圖扔給沈萬三,沈萬三看了一會兒後突然恍然,“你竟派人查我?”
“查你?你的意思是這圖上的確實是真的咯?”縱使她早有心理準備,但當他親口道出時,她還是發覺自己受傷了,“你真的在外金屋藏嬌?”
“你……”沈萬三憤然道,“你不知所謂!”
“我不知所謂?”羅硯織失笑,“恰恰相反,我覺得自己大方得體,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有權利知道你的這些風流韻事。當然,如果你覺得哪個女人可以取代我的位置,我也會讓位於她,這個沈夫人的頭銜我並不稀罕!”
“好好,你不稀罕!”沈萬三一拳捶在花梨木桌上,“羅硯織,我不計較你與男人私會,你竟然反來指責我,這是你的蓄意安排嗎?”
“沈萬三,你這個混蛋!”羅硯織順手抄起一旁的茶壺就朝他擲去,沈萬三微一側身躲了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