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八章 不可琢磨(2 / 3)

初識的時候,驚愕於她那一首詩,沉浸於對過往的回憶中。可是交往以後,他已經一點點從兒時的影像中走出來了不是嗎?他試著去愛她,愛方珊這個人,這個從詩經裏走出來的江南女子,這個和兒時的羅素素有著一些相似卻已不再是影子的女子。

在一起的時候,方珊總是那麼安靜,就像兒時的她。每一次都是季嵐在滔滔不絕的講,而她,隻是報以溫柔的一笑。就是這一笑,季嵐卻認定了,她,是懂他的。懂他說的笑話,懂他談的理想,懂他要的未來。一個懂他的女子,他怎麼可能鬆的開手?

每一次,贈她詩詞,她總會小心的收好,就像收起一件珍品。偶爾的時候,她會帶回來一首和詩,雖然知道那不是出自她之手,卻也讓季嵐心花怒放。有一個會寫詩的女子願意為你寫詩固然是一種享受;而有一個不會寫詩的女子會費盡心思的去為你找尋一首和詩,隻為博你一笑,是否這情,更深更濃?

談論起那些古典文學,她的話依舊不多,可是卻字字在理。有時候都讓季嵐佩服的不得了。這個女子,總給人一種內斂的感覺,可是事實上,她的才華卻不遜於任何人。

偶爾的時候,她也會撒嬌,不帶任何矯揉造作的嗲氣。偶爾的時候,她也會眉目傳情,那一屢眼波足以訴說千言萬語。她似乎就是那樣的女子。愛的不張揚,卻總在適當的時候點明自己的心。

這樣的女子,又有誰舍得放手?季嵐也隻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小男生,這樣的情感,他怎麼放得下?更何況,七班的那一場“戰爭”還曆曆在目。他要敢提分手,以後怕是七班門都進不了了,何提再尋他們的班長夫人?

小時候,覺得,喜歡,就在一起,要不顧一切。長大了才發現,有些感情,錯過了,貌似就很難再回來了。就如小班長和班長夫人,那些都已是陳年往事不是嗎?羅素素再闖入,她,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第三者,雖然,明明是他們有情在先。

因了對方珊的感情,因了對流言的畏懼。季嵐最終還是選擇了按兵不動。有些感情,就讓他一直留在心裏,成為一個人的事情吧。

隻是,一個人的時候,總是會不自覺的拿起那一輪彎月,在脖子上整整掛了七年的小木月亮。都已經被歲月磨出痕跡了。每一次他想狠狠心把它扔了抑或者藏到一個永遠不會再看見的地方,就像把那段感情藏到心靈的最深處。再不要泛起。可是,每一次,他都舍得不。他依舊記得,記得她腳踝上的那一顆星星,那一顆從不被人注意,同樣已磨得陳舊的星星。他依舊記得,當年她送他星星的模樣。

那一天,是他11歲的生日。他請了所有的好友去他家過生日,也包括她——他的班長夫人。

那時候的羅素素,依舊很安靜,卻不再把自己孤立起來。那時候的羅素素,已經學會了在人群裏微笑,淡淡的笑,卻給人一種深刻的印象。也許,是因為那一抹笑裏依舊有一絲落寞,也許是因為那時候的她已開始顯露出她的美麗……

也不知道是羅素素生來就是一副讓人憐惜的樣子,還是因為她在季嵐家住過一個星期的緣故,季嵐的父母對她,亦是特別的疼愛。這樣一來,就更做實了班長夫人這一說。童言無忌,他們隻是單純的一對璧人。在家長眼中是過家家,在孩子眼中是金童玉女。在他們眼裏,也是一份純純的感情。沒有尷尬,沒有做作。就像詩經裏走出來的感情。直白而又美好。

生日的聚會,開的熱鬧非凡。主角是季嵐,羅素素也逃不脫。豐盛的晚餐,美味的蛋糕,激動人心的拆禮物時間……

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有意安排,羅素素的禮物竟是壓軸的。11歲的季嵐還是個調皮搗蛋的孩子。每一份禮物都被他拆的不成行,包裝紙落得滿地都是,盒子也被他拆的四分五裂。現場的氣氛high到了極點。

直到拆羅素素那一個小小的盒子時,季嵐變得小心翼翼。所有人也都靜了下來,開始屏住呼吸,等待著班長夫人的禮物。連季嵐的父母都好奇的湊過臉來。雖然羅素素給人一種鬱鬱寡歡的樣子,但人們卻沒有辦法不喜歡她,季嵐的父母亦如此。

當季嵐小心翼翼的從包裝紙裏拿出那個盒子時,空氣都凝固了。看著大家一副期待的樣子,羅素素的臉紅了。別的同學的禮物看上去都比她的要好,那時候的他們還不怎麼會攀比,但是在這樣的氣氛下,羅素素依舊覺得這份禮物有些拿不出手。因為,她沒有太多的零花錢,又不願意伸手問父親要,即使要也不一定要的到。所以,這份禮物是用她一個星期的早飯錢再加上她少的可憐的一點“存款”買的。

誰知,當季嵐拿出那一對掛件時,所有人都歡呼了。似乎這,才是世界上最好的東西。

同學們起哄著要季嵐親手把星星掛到羅素素脖子裏,又要羅素素幫季嵐戴上月亮。季嵐的父母也隻是在一邊笑著看著這一切。他們隻當這是兩個好朋友,他們隻當這隻是孩子的一個遊戲。他們又怎麼會想到,在不懂愛情的年月,他們已深深的愛上。

季嵐大方的把星星掛在羅素素的脖子上,羅素素雖然有些臉紅,但也不扭捏。兒時的感情,就是那麼的單純而又不造作。

這星星,季嵐一掛就是八年,相見的時候,他認不出羅素素,很大的原因也是因為看到她脖子裏是空空的吧。因為,那一個晚上,在掛上信物之後,他們曾經當著所有人的麵,用童稚的聲音起誓過,會一輩子戴著它們。他,一直都是當真的。直到遇到她,直到遇到愛情之石,直到對再見到羅素素不再抱任何希望,他才解下那一彎月牙。

雖然在羅素素不辭而別之後,季嵐一再懷疑她是否對他也如他對她一樣有情,可是,在內心深處,他還是沒有想過她會摘下那一枚星星的。

直到那個晚上,那個羅素素穿著裙子,露著腳踝的那個晚上。在她慌亂的跑開的時候,季嵐看到了已被她變成腳鏈的星星……

原來,她真的就是她,原來,她一直都還是惦記著他們的感情的,原來……

他以為他已經做出了選擇,他以為他已做得很好。卻不知,心的流露是怎麼也掩藏不了的。更何況,方珊既然能走進他心裏,必是和一般的女子不一樣的。她的美麗,她的溫柔,她的才情,她的知心都是打動男子的地方,卻不是她最大的優點。她最大的優點是聰明。不是小聰明,而是真正的洞察一切,或者說是智慧更貼切吧。隻是,愛情裏,太聰明的女子往往都會遍體鱗傷。況且,像她如此細致的女子必定也是敏感的。

季嵐的變化是微妙的,甚至可以說,季嵐的變化看上去隻是變得更愛她。他變得更體貼,變得更愛哄她開心,變得……可是,這一切的一切,看在別人眼裏是豔羨,加到方珊身上卻是不安。

她看不出有哪裏不對,有時候她也會嘲笑自己太敏感,可是每次在一起的時候,那種不安就會變得很深很深。上天,在賦予男人理智的同時,也賦予了女人直覺。直覺,那是一種很微妙的東西,越聰明的女子,直覺就越準確。

方珊相信他,相信他們的愛情,更相信自己的直覺。她知道,他一定有什麼事情瞞著她;她知道,那一件事情已經讓他們的感情岌岌可危。雖然,表麵上,他們恩愛如初……

她急切的想要知道這一切的根源,急切的想要切除著一份焦躁不安,可是,她卻不敢問他。她知道,有些事,他不說,是因為不想說,問了也沒用。她更擔心,有些事,問了,就再無挽回的餘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