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後,餘沁正糊了一臉的海底泥麵膜,套著寬大的浴袍,像隻鬼一樣在屋裏走來走去,看都沒看他一眼。
原傑昂著頭大步朝臥室走去,“砰”地推開門,然後“嘩啦啦”一頓好找,拿出一些洗換的衣服塞進旅行箱,然後一手拉箱子走出大廳,隔著茶幾拋在沙發,找了衣服到浴間洗澡去。
慢騰騰脫掉衣服,準備痛痛快快洗個熱水澡,淋濕頭發的當兒,半閉著眼睛伸手一摸……感覺洗發水移位了,再摸,逮到圓圓的一支,匆匆掰開蓋子就往頭上倒去,鼻腔立即鑽進一股刺激得近乎鹽酸,卻硬是在裏麵加點香精的氣味!他全身一僵,腦海立即冒出三個字——潔廁精!
“餘沁,你給我死進來!”他閉眼大叫,一邊拿著花灑朝頭頂猛衝。水花撞擊起泡沫,沿著頭際一直往下淌,眼睛毫不例外地覺得微刺,再要張嘴大罵,刺激的味兒已經被味蕾反應出來,立即“嘔……嘔……”地大吐一頓。
“咦?何事令原先生大呼小叫?”門外傳來不慌不忙的聲音。
這口吻分明暴露她就早有預謀!原傑大怒,“把潔廁淨放在洗頭水的位置!想謀殺親夫哇?!”
“笑話!咱們早已離婚,對我而言你和街角某位不知名人士差不多。”
“你……你對我心懷怨恨!”
“我怨恨你什麼?!你又有什麼可以令我怨恨?”
“因為我和你離婚!”
“似乎我一直在慶幸你有這個決定。”她嘲笑說,“親愛的前夫,還是小心潔廁精滲進眼睛吧,那可不是玩的。”
“笑得這麼陰險,還說不是你的傑作?”
“我不會回答這個問題,畢竟你看不清楚不是我的錯。”她挑挑眉毛,拂手碎步作狀朝臥室飄然而去。
“臭女人,就你這德行還以後誰還敢要你!”他隔門嘶叫。
“這不勞你費心。”她溫柔回應。
“陰險毒辣!”
“彼此彼此。”
“我以前是瞎了眼才會娶你!”
“你現在也不見得眼明多少。”
“你……你這個臭女人!”他再次嘶叫。
不過,咒罵歸咒罵,他可是個有道德有骨氣的人,即使受了此般委曲,洗完澡後還是黑著臉拍開臥室的門,自櫃子拿了一套舊被鋪在大廳睡沙發當廳長。
站在大廳正中,他望著那硬皮沙發直皺眉頭——結婚時餘沁是要買那種矮背子的織染布沙發,他卻覺得牛皮沙發看起來更莊重氣派,配奶白色的牆漆也很合適,堅決讓她服從自己。哎,早知道結婚沒多久便離婚,還很風度地睡了沙發,當時真應該聽她的。
也罷,好男不與女鬥,不過是兩個月的時間,能忍就忍吧!
這一夜,他感覺會睡得非常香甜!一切都太美妙了!不會在夢中被踹上幾腳,不用睡到半夜被卷走被子,不用今晚嗅著這種香味明晚又是另一種香味而擔心嗅覺受損!
不過如果家中是一廳二房就更好了,那他就可以在自己的天地亂扔襪子,狠吸香煙,通宵達旦看影片或者雜誌。公司分配宿舍時本來有大房子的,可他就是夠義氣,覺得另一個同事兼死黨一家三口的,住寬敞一點對孩子有利,硬把那間大的留給人家,自己要間小的。
新居入夥的時候,餘沁高興得怎麼似的,揪著他的手雀兒似的叫,要把牆壁漆成粉藍色,要裝四盞風鈴草壁燈,要在的門邊弄個小酒櫃,要在大廳正中鋪一張西藏的手織的萬字圖騰棉毯子……
看著她純真的臉,他覺得很快樂,感覺這種快樂會一直延續一輩子。怎知兩三年光景,當初以為可以一生一世的伴侶,現在卻互看一眼都覺得心煩。
第二天清早起來,原傑隻覺脖子酸痛。睡眼惺忪地揉搓幾下脖子,左腳還在找拖鞋,右腳就想前進。偏偏這種時候的鞋子總喜歡和人捉迷藏,遍尋不著之後,隻得有一隻沒一隻地往洗手間衝去。
走到洗手間門口,便聽到裏麵有花灑灑水的聲音。心中立時罵開,這臭女人不知道從什麼開始,早晚都要洗澡,淨在身上臉上塗塗抹抹,什麼香薰、美白、滋潤淋浴液大罐小罐堆滿櫃子。現下離婚了,那些東西樣樣不見,隻留一支潔廁精侍候他,其陰險表露無遺。想當初真是瞎了眼,還覺得她純情可愛。幸好現在已經徹底清醒過來。
原傑突然覺得心情很好,吹著口哨順手拉開浴室門跨進去。
剛剛掀起馬桶蓋子準備方便,突然聽到她“啊”地尖叫起來。
原傑嚇得尿都幾乎憋回去,一揚手拉開浴簾看去,也不望她身子,仰著頭大聲吼叫,“一大早的你鬼叫什麼?!”
餘沁嚇了一跳,慌忙用浴巾掩著胸口退到角落裏去,同時手指著他的鼻子訓斥,“你……你還是不是男人啊,有沒有羞恥之心啊,女人洗澡的時候進來解手!”
他一翻白眼,“全屋子就這洗手間,總不能叫我到門外走廊尿去吧?”
“我不管!今時不同往日!你,你不能在我洗澡時冒失鬼般闖進來!”
“你不滿意大可到外麵洗去。”
“不知羞恥!”她用力拉上浴簾,又扯了扯簾子兩邊,緊貼著牆壁,似怕他偷窺了去。
“我怎麼不知羞恥了?”原傑被她這行為惹火了,“就你那身體我看了七年了,閉上眼睛都知道什麼樣子!值得我偷窺嗎?”
“你……”她氣得說不出話來,快速用毛巾包裹著自己,又再“謔”地拉開簾子,拿起還灑著水的花灑就朝他噴去。
原傑嚇了一跳,迅速避到門邊,心中也覺得自己說的話著實難聽,心裏有點內疚,訕訕退出門去。卻不離開,站在門邊仔細聽著裏麵有沒有傳出哭泣聲,聽了半天,確實沒有,才訕訕走出洗手間,沒幾步又倒回來替她掩上門。
到沙發坐下,內急膨脹,越發難受,便又覺得剛才太遷就了她,反正都離婚了,房子也是自己的,幹嗎還要受這閑氣!他朝洗手間狠哼了一聲,低罵道:“潑婦!這麼尖刻,看以後還有誰敢要你!”
千辛萬苦地等了半天,實在忍無可忍之時,才見餘沁黑著臉出來,狠瞪他一眼,然後走進臥室,“砰”地關上門。
原傑火速到洗手間洗漱方便,然後直奔沙發穿衣服上班去。心裏暗自慶幸昨晚有先見之明,把該用的都拿出來了,否則以她那臭脾氣,還不故意關著臥室門讓他等個半死。心中有點得意,覺得自己還是想得很周到的,拿起公文包吹著口哨跨出門到樓下巴士站等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