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曜滿麵春風地跨入遠航集團,辦公樓內小到打雜的清潔工,大到部門主管,沒有一人攔住他,任他直搗黃龍,門也不敲地擅入董事長室。沒辦法,誰讓他是遠航集團董事長最寶貝的外孫呢?
“外公,我請你吃午飯來了。”他沒戴墨鏡的臉有著說不出的迷人魅力,笑著的眼更是光彩四溢。
“曜兒!你出院了?讓外公看看有沒有傷到哪兒。”歐陽明慣常嚴肅的臉露出少見的慈藹。
“傷都養好了,你放心,我還是你風流倜儻的萬人迷外孫。”他也不顧忌什麼尊敬長輩的規矩,一屁股坐在高級紅木製成的大辦公桌上。
“真是的,也不讓我同你外婆去醫院看你,害我們一個勁地擔心,越大越調皮。今晚上你一定得去看你外婆,省得她一天到晚叨念著你。”
“遵命。”楊曜嬉皮笑臉地答應道,接著便不著痕跡地迎入正題,“不過外婆叨念的不光是我吧?舅舅也有很長時間沒回家了吧?”
“不要提他,好好的家財不繼承,非要搞不出名的舞台劇,還搬出家裏,說什麼為了方便,其實還不是嫌我們老倆嗦。”一提起與自己逆向而行的兒子,歐陽明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三十二歲的人了,也不想成家,更別提立業。外孫都二十五了,可孫子在哪兒還不知道,我一大把年紀了,還要在商場上同小自己一輩的年輕人鬥智鬥勇,養子不肖,等於沒有。”
“這也不能說是舅舅不肖,他隻是喜歡舞台劇,我不也是把我老爸氣得常常暈頭轉向的,置於結婚、抱孫子……”他故意賣個關子,“說不定……快了……”
“嗯?你說什麼?”他沒聽錯吧?他那個眼裏隻有舞台劇的兒子能有成家的希望?
“舅舅好像在同一個叫裴易安的女孩談戀愛,我也是在出車禍的前幾天知道的。”楊曜的陷井越挖越深,越挖越大。
“裴易安?名字不錯,就是不知人怎麼樣?曜兒,你給我大概地說說。我怕睢挑老婆的眼光同挑事業的眼光一樣差。”歐陽明說。
“這個……嗯……”另一人一副難以啟齒狀,“我也是第一次見那個女孩,說不上來。”
“長得怎麼樣?”
“嗯……啊,想起來了,我這兒有她同舅舅的合照。”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照片,但卻又故意將準備好的其餘照片不小心地帶出口袋,撒了一地。
“糟了……”他的呻吟與驚訝失措絲毫不見做作的痕跡,欲蓋彌彰的狼狽更使得另一人注意一地照片上的人影。
“別遮了,讓開,我仔細看看。”歐陽明推開狀似用身體盡量遮擋他視線的外孫。
“沒什麼好看的,都是些失敗的攝影作品。”不愧是影帝,在歐陽睢的調教下,他的演技堪稱一流。
“哼,別幫那小子說謊,我都看到了!”歐陽明氣得所有的皺紋都擠在額頭,頭上的白發一下子增加三成。
“我就知道……他竟會同這種不正經的女孩在一起。你看她還抽煙……還同別的男人摟摟抱抱……太不像話了!”
“說不定有誤會……”不到落幕就不能鬆懈,這是一名優秀演員的必備條件。
“什麼誤會?氣死我了!”他不讓外孫再辯解,“這些年我已經夠縱容他了,支持他搞舞台劇,才會弄到今天這個地步。現在也該是要他收心的時候了,遠航集團我還要個姓歐陽的人繼承。”
“外公的意思是……”
歐陽明拍拍外孫的寬肩,“你也老大不小了,別老是惹你爸生氣,多為他想想,他是司法部長,你行事就收斂些。”
“知道了,外公。”楊曜又擺出一副受教的乖樣,“我們吃午飯去好不好?我肚子快餓扁了。”
“知道就好。走,今天中午就讓你請一頓。”
而陷入熱戀中的兩人並未感覺到情途前方已有一個大大的陷井挖好了埋伏著,就等他們中的任何一人掉落,一拍兩散的結局。
裴易安醒來的時候已是下午了,很正常,她的白晝黑夜是顛倒的。靜悄悄的公寓隻聽到窗外遙遠的人車聲,還有廚房裏沒擰緊的水龍頭滴水的聲音。
她赤著腳走在冰涼的地板上,先是雜亂的客廳,然後是廚房,最後是衛生間,洗了臉,刷了牙,她還是無精打采的頹廢樣。
歐陽睢去哪兒了?剛才睡得迷糊時他還吻過她,是她做夢嗎?
她從冰箱裏取出一瓶牛奶,也不倒進杯子便一口喝下一半,還沒喝完卻又因意識到拿錯了飲料而無趣地皺皺眉,然後換了罐啤酒,回到客廳。
“我出去一會兒,等我回來。”
茶幾上有張未署名的紙條,她看完後就揉皺隨手扔在牆角落。她見電視機櫃旁有一排錄像帶,便走近看看是否能挑出一盤。
最前麵的是《吸血鬼與小姐》,她略過,這是上星期首演的那部電影改編的舞台劇。從而她猜到這近二十多盤的帶子都是歐陽睢排的舞台劇。
她的手指在排列整齊的帶子上一一劃過,一直到最後一盤。
《會說話的木偶》?她將有著奇怪名字的帶子抽出來,似乎記憶裏聽誰講過這部舞台劇,她決定就挑這盤。
拉上窗簾,打開電視機、放映機,她坐在地板上開始認真看起來,可是才放了個頭,她便按停止鍵,將畫麵定格在扮演木偶的少年臉上。那雙令人迷陷的魔眼……絕不會錯的!是楊曜!他同歐陽睢認識?她突然感到那日馬路上的相遇似乎並非偶然,也為此隱隱不安。
她凝視不動的特寫畫麵,就連手中的啤酒罐翻倒,酒液流了出來都沒發覺。
“嘭!”房門被一腳踢開,歐陽睢雙手捧著一疊堆得高過頭頂的書籍,端著氣,如他們初次在樓道間見麵時的狼狽。
“你去書店了?非要買這麼多書嗎?”裴易安幫他卸下一半。
“有些是買的,有些是圖書館借的,下一部舞台劇的劇本我還沒想好。你什麼時候起來的?”他學另一人的樣子將書就地一放,於是兩人如同站在書山頂,“看到我留的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