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她青兒雖沒本事將這來路不明的女人給趕走,但至少也不會讓她有好日子過。
性子本就大大咧咧的青兒根本做不來這樣的細活兒,幾次三番傷到手之後便被杜淩煙吩咐在一旁打下手。
杜淩煙聞言,立刻亮了一雙眼:“真的?他會高興嗎?”
“那是當然,大夥兒誰不知道焰爺有多喜歡小姐呐!”青兒誇張地昂起下巴,說得信誓旦旦。
“可是,我都已經快一個禮拜沒見到他了。”一陣嬌羞後,像是又想到什麼似的,她微微垂下了螓首,低垂著的側臉有著隱隱的失落。
“那是因為到年關了嘛,焰爺身兼吏部尚書與上官家大當家二職,自然是比常人要忙很多。”青兒笑著安慰道。
其實,她也知道,這很反常。
自從那日與那來路不明的女人打過照麵後,焰爺便一直沒再露麵。雖說年關已近,要忙的事情多到數不清,但一連一個禮拜不見人,著實教人擔憂。
青兒轉首,圓眼微微眯起,若有所思地瞅著那笑意吟吟的女人。
怕隻怕……同那女人有莫大的關係。若真是這樣,那可就不妙了。
“煙小姐。”身後,毫無預警地傳來男人低沉的嗓音。
“喝!”青兒回頭,嚇得倒抽一口涼氣:“大冰塊,你做什麼走路不出聲呐?”
是祁彧。
“是祁彧呀。”杜淩煙笑著站起身來,獻寶似的將手中繡到一半的荷包遞到他麵前,“看,這是我繡的哦,你說大塊頭會不會喜歡?”
祁彧斂目,靜默不語地看著她手中的荷包,然後扯出一抹牽強的笑意。
杜淩煙見狀,原本燦爛的笑靨僵了,“怎麼了?不好看嗎?”
“焰主子讓屬下來向小姐知會一聲……”
“知會什麼?”杜淩煙好奇地問道。
“若水姑娘從今日起便調往主樓,任職為焰主子的……貼身丫鬟。”
“什麼?”幾乎是話音剛落的瞬間,青兒便怒不可遏地跳了起來,一把揪住祁彧的衣襟,“你說的可是真話?”見他為難地頷首後,又轉頭目光淩厲地射向春若水:“你這女人,到底是用什麼狐媚妖術勾引焰爺的,今兒個青兒我非得把你趕出去,一定要!”
“若水沒有,若水自從上次之後便沒再見到過焰爺了。”春若水不知所措地慌忙搖首否認,急得兩泡眼淚在眼眶裏晃晃悠悠,“求求你青兒姐,不要趕我走。”
“你還敢狡辯?若不是你耍了什麼手段,焰爺又怎麼會……”
“青兒,別說了。”杜淩煙突然出聲喝止,素麵微凝,這樣的她……似乎又回到了未失憶前的威儀。
“小姐,你……”青兒怔愣地停下未竟的話語,圓圓的大眼裏有著疑惑。
“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呢,當然可以。”她燦爛地笑開了顏,“可是……他為什麼不自己來同我商量呢?”
“焰主子……他很忙。”祁彧沉默半晌,方才遲疑地開了口。
“你過來,我有話問你。”青兒一把拉過祁彧,拽著他的袖口急急忙忙地便往院口拖。
屋頂上未化去的積雪順著屋簷往下淌,除了滴滴答答的化雪聲,偌大的院落裏卻是靜得沒有一絲兒聲音。
“小姐?”見她半晌不說話,春若水試探地輕喚。
“你先去收拾收拾,一會兒就去主樓吧。”杜淩煙笑著轉身,“我再繡會兒。”
“若水先退下了。”春若水咬唇,不再言語,輕輕福了福身便退下了。
杜淩煙笑意斂去,纖長的玉指緊緊攥住掌中方才繡到一半的荷包,尚未拔去的綉針斜斜紮進掌心,殷紅的血一縷一縷地染紅了荷包上咧口咆哮的猛虎,模樣猙獰。
似乎被這錐心痛楚所驚醒,她掌心一鬆,染上血光的荷包便這麼被狠狠扔出掌心,落在雪水上濕了大半。
棄之如敝屣。
聽說,春若水就住在他隔壁的廂房裏。
聽說,他走到哪兒都會帶著她。
聽說,他已開始手把手地教她看賬。
聽說……
“一個月了。”杜淩煙倚窗而立,玉姿倩影,窈窕嫻靜,突然歎息出聲。
“什麼?”在身後忙著收拾屋子的青兒被她突如其來的歎息弄得一臉茫然。
“若水去主樓已經一個月了。”她回頭,對著青兒淡淡地笑。隻是那向來清澈如水的明眸已不再純粹,仿若輕輕覆上了層薄紗,朦朧而縹緲,教人瞧不清思緒。
“小姐。”青兒停下手中的動作,正色地朝她走來,“有件事青兒一直想問你。”
“哦?”她輕挑秀娥眉,語氣裏卻不見半分疑惑。
“小姐你……莫不是已經恢複記憶了?”
“嗬。”杜淩煙扯唇輕笑,“我以為你早該看出來了。”
“真的想起來了?”青兒詫異地睜大了眼。
她不語頷首。
“什麼時候恢複記憶的?小姐你為什麼都不告訴我,害青兒好一陣擔心。”她嘟嘟囔囔地小聲埋怨著。
“在見到若水的那時候吧。”
“那為什麼還讓那個來曆不明的女人留下來?”青兒大呼,語氣裏盡是憤慨:“難道小姐你不怕焰爺被她搶走嗎?”
“這是一個賭。”她抬首,目光炯炯。
青兒怔住,沉默了。
“我出去走走。”她朝青兒笑了笑,便舉步往門外走去。
春節剛過,天氣漸漸開始暖和起來,湖麵上厚厚的冰層也慢慢消融。
她是愚昧的,曾經那般決絕地想要逃離一切,卻在失憶後再一次可悲地愛上了他。
這是一個賭,她沒輸給任何人,隻是輸在了悲哀的奢想下。
該不該……該不該再留下?
“小姐。”身後突然傳來春若水的聲音。
杜淩煙轉身,有些詫異。“若水?”她現下不是應該在主樓伺候著麼?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嗬。”春若水輕笑:“若水是特意來向小姐辭行的。”
“辭行?”杜淩煙驚呼:“你在主樓過得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