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住了她的手,承諾:“我答應你。”
她悄無聲息地歎了一口氣:“至於山本水,能忍則忍吧。終究是——我們負他在先。”
“水和純不同,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他。”夜澤炎的語氣中有了幾分倦意,“其實,我早已經厭倦了這種打打殺殺的生活,在遇到你以後,這種感覺更是一日強烈似一日。今天我帶你去的‘草入簾廳’中國餐廳,其實是我開的,我想讓東和會慢慢地全部轉入正行。”
“夜澤炎,和我在一起,還是令你為難了,是嗎?”
“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
……
夜澤炎一向不喜歡灝雪過問和參與東和會內部的事情,自從和灝雪在一起後,他盡量避免在家中商議幫會中的事情。有時,事情緊急,不及去到幫會處理,他也總會帶著他的手下躲到書房裏。他曾經對西素宴和手下的親信們說,不許拿東和會的事情去煩她和打擾她。
可是,她又怎麼能夠真的做到不聞不問?
他好像變得更忙了,從來很少因為工作而將情緒掛在臉上的他,最近,卻總是在不知不覺中不由得眉頭深鎖。
私底下,她和西素宴瞞著夜澤炎,達成了一個一致的協議,無論夜澤炎發生什麼事情,都必須在第一時間讓她知道。她不希望夜澤炎有事情發生以後,她永遠都是最後知道的一個。西素宴權衡良久,想到了她的身世背景,覺得這是一個不錯的提議,便答允了她。
在西素宴那裏知道,夜澤炎承諾過她以後,真的開始漂白東和會。這些倒也罷了,因為東和會本身也有很多正當的投資。隻是,他開始下意識地減少毒品交易,遭到了方方麵麵的質疑。東和會的年收入在1000億美元以上,其中35%來自毒品。幫中許多元老級人物,因為個人財產的嚴重縮水,紛紛表示了不滿。
灝雪明白他的壓力,卻恨自己不能為他真正分擔心什麼。隻能每日裏做他喜歡吃的食物,多晚,都等他回家一起吃。
今晚,她知道他會很晚才回來,她也知道,他要和山本水一起吃飯。所以,她沒有準備晚飯,而是給他煲了一鍋當歸紅棗花生湯,不僅可以補血養肝,還可以強健筋骨滋補五髒,緩解夜澤炎最近因為工作勞累而產生的疲乏等症狀。以前,父親工作很辛苦時,母親總會做給父親喝。
她貌似安詳,心中卻是波濤暗湧,洶湧澎湃。山本水眼中那一閃而逝的冷冽殺氣,令她心中泛起的寒意,延續至今。
可是,夜澤炎卻是滿不在乎的表情。她不解,麵對山本純的時候,他總是如臨大敵,對待山本水,卻是如此輕心。
西素宴遲疑著,終是對她說:“水——曾經深愛著炎哥,他愛得單純、熱烈、而又執著。他寸步不離地跟在炎哥的身邊,和我一起守護著炎哥,幾次三番用自己的生命保護著炎哥。為了炎哥,他什麼都可以做,什麼都可以犧牲。可是,他向炎哥表白了又表白,懇求了又懇求,炎哥總是對他說,他可以為他做一切的事情,隻是——永遠無法接受他的感情。”
“水,終於心灰意冷,聽從的他大哥山本純的安排,遠走異國,遠遠地離開了炎哥的身邊。後來聽說,水在美國遇到一個很疼愛他的人,過得還算不錯,炎哥這才放下一顆心。也是因為著水這一層關係,炎哥總覺得虧欠水良多。所以,以前,不管山本純做得多麼的過分,總是狠不下手,放他一馬。”
“但——我的心中總覺得忐忑。”灝雪說,“阿西,答應我,寸步不離地守在他的身邊。”
“你放心,我會的。”
灝雪舉首望向了窗外明亮的月光,櫻花在如水的月光下開得繽紛絢爛。而那個性烈如火、卻又有如水般優雅邪肆的少年——水,愛如烈火,是否恨——也如烈火?
沉吟間,電話鈴聲忽然在這靜夜裏,狂妄的響起。那一端響起了西素宴強自鎮定、卻掩飾不了慌亂的聲音:“灝雪,炎哥出事了。”
夜澤炎被指控為一級謀殺,拘押期間,拒絕探望,拒絕保釋。
死者是竹中次郎,東和會的二老板,是曾經選舉東和會教父呼聲最高的人選之一,亦是如今反對夜澤炎縮減毒品交易呼聲最高的人。
凶殺案現場,山本水是唯一的目擊證人。他一口咬定,親眼看見,夜澤炎拔槍擊斃了竹中次郎。
尹灝雪找到了父親,說:“爸,夜澤炎是無辜的,請你相信我,幫幫他。”
尹懷仞的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起伏,他隻是看向了西素宴,淡淡地問:“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西素宴說:“那晚,我陪著炎哥到了餐廳,包廂裏除了我,隻有炎哥和山本水。後來,山本水說,想單獨和炎哥談一談。炎哥示意我出去,我想,隻要守在門口這唯一的出口,應該也沒有問題,就沒有拂逆炎哥的意思。我可以對天發誓,我一直守在門口,從來就沒有看見竹中次郎走進去。”
“槍響時,我剛剛衝進包廂,就看見炎哥提著槍,呆呆地、失魂落魄地注視著竹中次郎的屍體。容不得我和炎哥說一句半句,警察隨後就來了。一切的事情,都巧合得天衣無縫,巧合得讓人無法不生疑。”
尹懷仞聽過後,隻說了一句:“如此顯而易見的栽贓陷害。”
灝雪麵露喜色:“爸,你相信他?”
尹懷仞說:“他曾經親口答應我,會為了你和你肚子裏的孩子,會退出江湖。一個已萌生退意的人,怎可能如此意氣用事?”
這是尹灝雪第一次聽見這件事,不由得怔住。心中,一時之間百轉千回。
尹懷仞又說:“況且,以夜澤炎的智商,如果他想要一個人消失,一定會做得滴水不露,天衣無縫。怎麼可能像是患了失心瘋一般,在大庭廣眾之下胡亂開槍?我想,我女兒的眼光應該也沒有這樣差吧?”
尹灝雪喜極而泣:“爸,謝謝你。”
尹懷仞擁住女兒,輕輕地拍撫著她的後背,安撫著她說:“別擔心,別讓你肚子裏的孩子也跟著你一起難過。你放心,我一定會救出夜澤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