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這裏住不住得慣?”
璀色猛點頭。
“那就好,小娘還怕招待不周,怠慢了大小姐。”
“怎麼會?”璀色忙說,“小娘待我如上賓,折殺璀色了。”
“那麼,不如以後你都和我一起住?”嬌娘故意說。
璀色呆了呆,很用力地擠出笑容,但她沒有忙不迭地點頭說好。
“怎麼?你還舍不得你娘不成?”嬌娘不齒她的懦弱,轉開話題,“聽說你當著鎮南侯的麵否認你認識他?怎麼,害羞?”
“璀色真的不認識。”璀色低下頭,說。
“哼。”嬌娘皮笑肉不笑,“果真?”
璀色隻好再次點頭確認。
“一個小女孩被人圍攻欺侮,有人出手相救,她會不記得整件事?不記得那個人?小娘如今是人老珠黃了,但小娘曾經年輕過!小女兒的心思小娘子自問還記得!你根本從頭到尾一直記得小英王!璀色,小娘脾氣並不好,而最容易惹小娘發脾氣的事,就是有人拿小娘當傻瓜一樣欺瞞,你爹是被你哄過去了,怎麼,你以為小娘我也會信你那套鬼話?”
“小娘!”璀色嚇得雙腿一軟,撲咚跪倒,“璀色不是故意的。”
嬌娘看不起璀色動不動就給人下跪,口氣更加不善,“我可當不起你這個正牌大小姐的一跪,而且你故意也好無意也好,統統與我無關,還不起身!”
璀色爬起來,臉上仍是堆滿笑。嬌娘越看她越生氣,恨不得動手打掉那滿臉卑屈的笑容,“你爹要你來和我學歌舞,你應該清楚你爹的打算了?”
璀色搖搖頭。
“既然鎮南侯一廂情願認定你是他青梅竹馬的小夥伴,又自作多情地認為你們曾有過一段前緣,你認不認都好,你爹一定會把你們撮合在一起,鎮南侯此次回京就是為了和你爹為難,你娘喝醉之後最愛縱談天下大局,你沒理由不知道鎮南侯進京的真正目的。還有,我想你應該更加清楚,政治聯姻的好處,你爹你娘就是個很好的榜樣,不是嗎?若非借助你外祖父的影響力,你爹哪有那麼容易收服那班文臣,進而架空瀾帝呢?”
璀色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她努力地笑,笑得越來越牽強。爹要撮合她和鎮南侯?
“還有,把你身上那些亂七八糟的玩意都給我拆了,我不會教一截木頭跳舞的!”
璀色這才明白嬌娘方才在她身上那一摸是為了什麼。
璀色換好衣服出來,嬌娘眼前一亮,心中竟然湧起幾分敵意。璀色的身材玲瓏浮凸,絕對不是嬌娘樂於見到的。
璀色長相奇異,一直被人說成奇醜,但此刻嬌娘細細打量璀色,她不得不承認,璀色的奇異,其實是種奇異的美麗,所以心無旁騖的伍神醫看到璀色也會神魂顛倒,所以鎮南侯這樣的心懷天下的英豪對璀色念念不忘。
“年輕男孩的嗅覺果然格外靈敏!”嬌娘慨歎了一句。
英驊帶著五千精騎入京之後,接二連三給乜大將軍來了一連串下馬威,迫使乜崇愚不得不把逼瀾帝退位,自己取而代之的計劃一再延後。
英驊年少有為,誠然是後生可畏,而最可畏之處在於他是皇脈,雖然英驊之父曾經謀反,但當時太後在世,以青木王族子嗣單薄為由保下英驊,英驊被褫奪親王封號,貶往南流,後又因軍功卓越被封為鎮南侯,瀾帝無後,如果瀾帝遇害,皇位就會順理成章落在英驊手中。
所以乜崇愚雖然手握兵權,又把持朝政,但他就是不敢對瀾帝下手,他怕他忙到最後是為英驊作嫁衣裳。
為了如何對付英驊一事,乜崇愚想破了頭也想不出個所以然,豈料老天爺幫他,英驊竟然對他家的黃毛女有興趣。
嬌娘親自為璀色伴奏,她十指一動,箜篌之聲燦然迸出,似小小煙花鑽入聽者之耳,又依次爆開,就在這滿耳劇烈的弦樂之聲中,一個高約六尺的蓮花寶座被推了出來。
為了烘托這支舞,嬌娘事先把攬星閣的大廳布置了一番,四麵椒牆上都蒙了一層名為霧山月的青綢,素衣的樂班安排在兩邊,以水晶簾阻隔,水晶簾外分立著兩隻銅鑄的仙鶴,高約四尺,紅晶為眼,嫋娜的香煙從鶴嘴中散出。
圍著蓮花寶座是一十六名螺髻少女,手舞雪白的丈長飄帶,隨著樂聲不斷揮舞,營造雲霧飄緲之態。
璀色立在白玉雕成的蓮花座上,頭梳雙鬟高髻,手挽披帛,狀似飛天,她身上的舞衣完全用金絲織成,外嵌珍珠和玉石,璀色膚白勝雪,雙目又流轉著奇麗之色,如此的堆金砌玉之下,她奇詭的妖豔反而全部被烘托出來,英驊看得目不轉睛,他根本不是在看璀色練了十幾個日夜的舞蹈,而僅僅是看璀色的模樣。
“我家的黃毛小女這次可真的是獻醜了。英驊,不要見笑。”乜崇愚笑道。
“不,很美。”英驊脫口而出,說完才意識到乜崇愚是在試他,英驊臉上有些難堪,他並不喜歡落入圈套的感覺,即使是他自己心甘情願跳下來的。
“我以為你這次必然不肯再赴約,這樣三天兩頭往我府上跑,要是傳到瀾帝的耳朵中,怕是不妙呀。”
“怎麼會呢?我與將軍一朝為臣,關係融洽,瀾帝高興還來不及呢。”英驊一邊賞舞一邊又要和乜崇愚打機鋒,心中十分不耐,英武的濃眉越皺越緊。
瞧著英驊這副色授魂與的模樣,乜崇愚嘴角挑起嘲弄的冷笑,他承認英驊英才天縱,得天獨厚,他難以望其項背,但如今他總算發現英驊也有弱點,那就是癡情。
不管是癡於情也好,還是因情而癡也好,總而言之他們家的黃毛女可以令英驊全身上下一千二百個心眼全部盲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