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貓騎在她的頭上抓她的脖子?什麼貓這麼大膽?
“我看看。”
“不用!”璀色斷然拒絕。
獨益一怔。
“傷處比較私密,所以——”璀色急忙解釋。
“你怕我順藤摸瓜找到更多的傷處?”獨益直言不諱。
璀色被獨益說破了心事,臉上一紅。
“我是大夫,你在我麵前避忌什麼?”獨益理直氣壯地說。
璀色隻好給他瞧。獨益湊上去,璀色發端的幽淡香氣拂著獨益的麵頰,獨益心神不寧,幹咳幾聲,“你娘戴著金指套?”
“不,不是我娘。”璀色還想為她娘親掩飾。
“怎麼,府中還有女眷可以戴金製的指套不成?你的傷口上還有殘餘的金屑!”獨益再度不留情麵地拆穿璀色。
金屑?璀色無語。過了一會兒,才怯怯出聲問:“怎麼會有金屑留在傷口中?”金子哪裏那麼容易掉屑,又不是酥皮糕點。
“我亂說的。試試你。”獨益歎了口氣,他再不通人情世故也知道璀色和她娘之間的恩怨是非不是他可以置喙的,“傷口這麼深,人的指甲沒有這麼硬,一定是利物劃傷的,我僅是隨口一猜。”
璀色又一次沉默。
獨益幫璀色上好藥,璀色立即退開幾步,那絲暖融融的香氣遠離了,獨益悵然若失,“璀色,以你的年紀,癸水應至,為何你形體還像個孩子?”獨益淡然問。
璀色聞言大驚,瞠視獨益,確定他並無惡意,這才稍微安定一點,“這個……”這個問題要她怎麼答?
“我是大夫,在我麵前百無禁忌。”獨益一本正經地說,同樣的話他不知道說過多少遍,不知道為何這次說得這麼理不直氣不壯,剛剛他貼近璀色為她上藥的時候,無意觸及她的背部,這才發現她身上似穿了藤甲一般,硬邦邦的。
“其實我是用布條把身體纏住了。”璀色為難地道出真情。
“你怕你的母親下手太重打壞你的要害,所以把胸腹都纏起來當作一種保護?”
璀色心中十分難過,他一定要揭穿所有的真相嗎?他是故意要她在他麵前無地自容?“好晚了,我要回去了。”璀色收起那封書信,急著離開。
“璀色!”獨益知道自己可能說錯話了,但他不曉得怎麼補救。他眼睜睜地看著璀色轉身走到門邊,他是很沒用的男人,那天他目睹乜夫人虐打璀色,他隻是捂著眼睛流淚,卻不敢出聲製止。
“璀色!”
璀色停住,卻沒有轉身,她不喜歡對著人流淚,她寧可對著人拚命地笑、拚命地笑。
璀色聽見獨益慢慢走近,越來越近,最後幾步簡直是跌跌撞撞的。璀色感覺背後一重,獨益從後麵抱住她。璀色沒有動,她不能確定獨益到底要對她做什麼。
“璀色,我娶你吧,這樣你就可以離開這裏了。”獨益說,說得結結巴巴的。
獨益也知道自己這樣抱著璀色很不對,但是他忍不住,“我希望,你娘再打你的時候,我可以這樣在你身後。”獨益不知不覺說出心聲。
璀色一直沒有轉身,過了好久之後,她才輕輕掙紮了一下,“獨益,很晚了,我真的要回去了。”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異樣。
獨益不得不放開手。璀色拉開門走出去,一直沒有轉身看他一眼。
獨益懊悔極了,他以為他唐突了璀色,月光移到洞開的門邊,灑在門檻上,細細碎碎,像鋪了一層雪粒,獨益一低頭,突然發現靠近門邊的地上有好大一塊濕跡,像潑了一杯茶水,獨益想到璀色方才異樣的嗓音,他終於明白她為何一直不肯回頭看他一眼,她在哭,她一直在哭。
“璀色……”明知她聽不見,獨益還是忍不住叫她的名字。
璀色的身影陷入夜色中。
月光中的北靜園旖旎而芬芳。
北靜園中的鮮花總是開得格外的明媚,鮮花叢中曖昧的低喘此起彼伏,獨益知道北靜園是個很肮髒的地方,他沒有因此輕視璀色,相反,在獨益眼中,璀色更柔弱更需要保護,雖然他不夠力氣,但他還是想保護她,好想。
夜探北靜園是為了確認伍神醫是否安好,和奴完成任務之後腳尖在窗格上輕輕一點,身體上拔,本來她該穩穩地落在屋頂上,但她落腳的地方恰好有一瓣不知何時被風吹上屋頂的廣玉蘭的大花瓣,和奴腳底一滑,翻落下去。
璀色急忙轉身,“和奴?”她麵露喜色,“正好,我有封信想請你幫我送一下。”
“是。”
“送去伍獨益大夫家。”
“是。”
“在惕勵巷,巷口有家很小的香料鋪,巷尾最後一家就是了,大門是新換的。”
“是。”
璀色用力擠出一個笑容,“麻煩你了!”她心裏有點忐忑,她剛剛哭過,眼睛紅彤彤的。
和奴似乎知道璀色心裏在想什麼,一直低垂著頭,不與她對視,“奴婢不敢當。小姐的吩咐,就是奴婢的分內事。”
“哦。”璀色又笑了笑,這才準備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