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毛裏求斯去塞舌爾的飛機,在一路興奮中不知不覺落地了。到達的時間是上午。我們沒有提前訂酒店,想隨遇而安,但心裏是有準備的。Y在國內就了解到了,塞舌爾的酒店、度假村都很貴,小旅店一般在80美元左右,度假村就上百美元了。我倆說好了,Meha島屬於城市,隨便住個小旅館就好,到了Paslin或者La Digue再奢侈一把。
塞舌爾的首都維多利亞港可以說是世界上最小的首都,我們隨便晃了晃就走出了地圖上標的市區範圍。我們一邊逛一邊找小旅館,還真是不容易,不是很貴就是已經客滿。Y有點失落,嚼著口香糖站在路邊,“怎麼辦?不會露宿街頭吧?”我看見一個小夥子從遠處朝我走來,於是對Y說,“我再問最後一個人,沒有,就回剛才那個地方。”他點點頭。
沒等我開口,小夥子先和我打招呼:“你好!從哪裏來的?”
“中國。”
“中國,我認識中國人。”
我問他知道不知道周圍有比較便宜的旅館,幹淨就行。他搖搖頭,我剛想歎氣,他馬上興奮地說:“我認識中國人,他會幫助你們的。”我本來想拒絕,不好隨便打擾別人。但他太興奮了,我又不忍心打擊他的情緒。“就在前邊,來吧,來吧!”他在前邊帶路,我向Y解釋他要帶我們去見一個中國人,Y一臉的迷惑。
三拐兩拐就到了一座白色小樓前,開門的是個小夥子,他在澆花,手裏還舉著冒著水花兒的管子。說明來意後,他高興地說:“請進請進,我去叫我嬸嬸。”帶路的小夥子對我們說:“放心吧,他們是中國人,會幫助你們的。”我倆看著朝樓上叫嬸嬸的小夥子,小卷發高鼻梁,黝黑的皮膚大眼睛,怎麼也聯想不到中國人。從二樓陽台探出頭的嬸嬸,灰白的大卷發,黑色的皮膚,深深的眼窩,個頭不高有點像印度人。我倆越來越詫異了,他們怎麼會是中國人?
嬸嬸跑下樓把我們讓進屋,又是倒紅茶又是拿餅幹。
拉著我的手問這問那,不住地說:“我先生就要回來了,他見到你們肯定特高興。他是中國人!”一會兒聽到汽車的聲音,澆花的小夥子的聲音,開門的聲音。一個大叔興奮地推門進來。“你們是中國人?太好了,歡迎來我家。”Y用中文和大叔打招呼,他不好意思地擺擺手:“我不會講中文,我也沒有去過中國。不過我真的是中國人。
我爺爺是廣東人,我爸爸是在中國出生的。”他看看我們放在門邊的兩個大包,“你們找到住處了嗎?”我倆搖搖頭。“太好了!住我家。我有很多房子。快帶他們上樓,洗洗臉,然後下來啊!”嬸嬸重重地答應了一句,“哎!”
口氣像是期盼已久,如願以償。
嬸嬸拉著我的手往樓上走,Y隻好一個人拎了兩個大包跟在後邊。她家一共4層,每層有3個房間,都帶獨立衛生間。嬸嬸引我們到三樓最裏邊的一間。“我女兒原來住這裏,現在她去中國上學了。你倆就住這兒吧,幾天都行。”我倆放好大包,拿出昨天洗的衣服,重新洗洗曬上。大叔在下邊叫我們,我倆趕緊跑下去。大叔坐在一層側邊的涼椅裏等我們:“你們知道北京嗎?”
“當然,我們就是北京人啊。”
“太好了,我女兒在那裏讀書。”
“哪所學校?”
“北京醫科大學,學中醫。”
“了不起啊,中醫很難啊。”
“她成績很好。”大叔一臉自豪。嬸嬸按大叔的指點從抽屜裏拿出一張對折的紙,裏邊加了一封信。“幫我看看說的是什麼?”
我打開一看,是一張地契,和一封公函。地契是叔叔老家的,在廣東順德。公函是政府寄給他親戚讓轉交給叔叔的,大概意思是說,他們家的地被政府征用了,找不到他本人就聯係到了他的親戚,政府給了他們一塊新的地方。我翻譯給叔叔聽,他笑笑說和他猜的差不多。
後來他又拿出一個小本本,上邊是歪歪扭扭的中文字:
“大”、“小”、“中國”什麼的,像個小學生剛剛練習寫漢字的樣子。“我和中國大使是好朋友,他教我的。但我沒有時間練習。你看我寫得對嗎?”叔叔認真地看著我。“很好,寫得很好。”“那你再教我幾個吧。”“你想寫什麼?”“富強,祝福。”我在本子上幫他寫好字頭,他皺著眉看了看轉身遞給嬸嬸。嬸嬸也看了看然後對他說:“你需要寫好長時間。”我倆忍不住笑了。我們開始聊起他們是怎麼相識的。
叔叔說,他是在肯尼亞認識嬸嬸的。嬸嬸是中國和印度的混血,他一見到她就覺得親切。他倆相視一笑,甜蜜的樣子一如初戀。叔叔現在還在家族企業裏任職,但是正在逐步交給他的孩子們。他說等兩年後他退休了,就帶嬸嬸也像我倆這樣環球旅遊。還要去中國參加女兒的畢業典禮。
問起我們喜歡不喜歡塞舌爾,我笑著說,光顧著找住處了,還沒有好好玩呢,想去Paslin看看。叔叔問我們在Paslin有沒有預訂房間,我們說還沒有,到時再說吧。
他笑笑說:“不必擔心,我明天打個電話,晚上告訴你們。先在Meha好好轉轉吧。”嬸嬸拍拍我的手說:“不必擔心,什麼都不必擔心。”
晚上我和Y就像商量好的一樣一邊聊天一邊向白天在河邊看見的小飯館走去。氣氛相當熱烈。木質長條桌椅上坐滿了大人小孩。這個地方比較偏,所以都是當地人,沒什麼遊客。可能跟店主比較熟了,拿著菜單翻閱的隻有我們倆。其他人都是大叫著點菜,服務生也大叫著回應,用的是當地語言,克魯奧耳語。一張張比薩現烤現賣,啤酒也新鮮得如同剛釀出來。服務生一看就是在這裏很長時間了,要不就是店主的兒子什麼的,每次上菜都眉飛色舞地和客人聊上幾句,客人也跟他開玩笑,弄得滿屋人一起大笑。雖然我倆啥都沒聽懂,但歡樂的氣氛是可以感染人的。
“挑什麼呢你,先來兩紮啤酒。”Y已經控製不住激動的心情。我招手叫服務員,他站在大爐子邊沒動,隻是看著我。我隻好學著當地人的樣子大聲叫道:“兩紮啤酒,涼的!”可能嫌我聲音不夠豪邁,鄰桌的大叔又重複了一遍:“兩紮啤酒,涼的,快!”然後衝著我憨憨地笑:“好!好喝!要這種比薩,好吃!”他指指桌上的比薩。
Y合上我的菜單,搖了搖頭,潛台詞就是舍近求遠。我站起來,誇張地走了一圈。每桌都停下來看看。他們都熱情地且帶自豪地向我介紹,他們點的什麼,哪個是這裏比較著名的。有的得到讚同,有的得到質疑。很快我們就熟了,我指了指肚子,告訴他們我們飯量很小,能不能精簡一下。於是他們又開始幫我們出謀劃策。最後鄰桌大叔笑著說:“別麻煩了,你倆過來,到我這裏吃吧。
我家人多,點的菜種類全。給老板省張桌子吧。”我不好意思地看著Y,他倒是一點不拘謹,拿著酒杯就坐到了大叔一邊。“再來4紮!”Y的語調已經入鄉隨俗了。“哈哈!”大叔爽朗的笑聲又一次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