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色雖說不再似昨夜陰沉,但依舊冷的令人如墜冰窖。
門口猶豫多時的年老內侍便再次收回意欲近前的腳,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夜陵越修長十指撫平高高束領,頭也不回的問道,“有事”。
內侍不由一愣,隨即近前躬身回道,“王,公主殿下已經在殿外跪了三個時辰了,老奴擔心……”
夜陵越將未央抱回宮中的那一幕很多人都看到了,與一具屍體幾乎無異,如今見她長跪寢宮門前,雖已恢複生氣,但還是擔心她的身體吃不消,本想近前勸說,可有害怕惹得夜陵越發怒,隻好作罷。
因為如果不是犯下極大的過錯,未央極少會出聲認錯。
夜陵越猛地轉身,正為他佩戴玉佩的侍女未來的及反應,竟將他腰間未來的及固定的玉帶扯了下來,頓時衣衫大敞,露出內裏白衣。
侍女立刻跪伏在地,開口即為哭泣。
夜陵越卻是看也不看,邁步就朝門外走,走到半路卻又折了回來,依舊讓眾人將他衣衫收拾整齊,不冷不熱的吩咐內侍“告訴她,朕現在不方便,讓她回去吧。”
“這……”內侍猶豫不決,可半晌也不見夜陵越再有反悔隻好答道:“是”,轉身退了出去。
夜陵越極力克製,卻還是在殿門開合的瞬間將餘光拋了出去。
隻有一道薄薄的暗影,映在殿前冰涼的青石板上,單薄脆弱。
夜陵越迅速將目光收回,仿佛再多出片刻的凝望都會令他強撐的堅持瞬間塌陷。
未央聽到腳步聲,抬起頭,也帶些許期許,可是看到內侍的表情,已知無望,但還是不死心的問道“王兄醒了嗎?”
內侍不忍心將原話告知她,隻好勸道,“公主,您先回去歇歇吧,如此跪下去,您的身體會吃不消的。”
未央笑著搖搖頭,不再說話,今早她二哥麵色蒼白的入宮,告訴她,她竟因為一些小事與太傅家的三小姐動了手,雙雙滾下長廊,而夜陵越向來最是尊師重道,所以等她恢複之後,訓斥懲罰隻會重於往常,雖說未央對軒口中的“鬥毆”毫無印象,可對夜陵越的懲罰卻是怕到深處。
隻好聽從軒的安排,主動承認錯誤。
一處廊柱的暗影裏,軒靜靜坐在輪椅中,身後的小斯看他臉色越發蒼白,不無擔心的問道,“王爺,您已經守了三個時辰了,要不要先回去歇一歇?”
軒掏出袖中的白色錦帕擦了擦額角滲出的汗珠,搖了搖頭。
對於他們每個人來說,這已是最好的退路,所以他才狠下心來讓尚在病中的未央長跪宮門,賭他大哥的堅持。
日頭一寸寸上升,漫過宮殿,滴米未盡的未央早已力竭,此刻再也難以支撐,身體軟軟的倒下去。
軒從未覺得自己哪一刻像此時這般慌亂和自責,是的,他後悔了,懊惱不該想出這樣一個糟糕透頂的主意。
口中大呼著“小央”,顧不得腿上的刺痛就要衝過去,而另一道身影卻在他有所動作之前就接住了未央下落的身體。
這場賭局,他握的最大王牌便是夜陵越對未央的寵,果然。
軒長舒一口氣,陽光越過廊柱落上蒼白臉色,不複初時擔憂,轉而換成了一道釋然,開口說道,“回去吧”。
身後的小斯推著他遠遠離去。
生而為人,終有弱點。
即便冷硬一如夜陵越,也有軟肋,而未央便是他難以言傳的死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