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睿有些絕望,身體裏的血流得快差不多了,兩條腿也跟灌了鉛似的重若千斤。
可他一秒都不能停!
後麵那群挨千刀的,從緬甸果敢一直追到雲南臨滄,追了十來個小時了,還在玩命追。
這種追殺遊戲要擱平時,他就算打不贏,也早把他們甩到千裏之外了,但今天帶著這一身傷一身毒的繞著北金三角跑了好幾圈,這會還能喘氣兒,已是奇跡中的奇跡,何況他身上還掛著個半死不活的阿陌,想要徹底脫身,那機率簡直就跟國足拿世界杯冠軍的機率一樣——小的令人絕望。
所以他此刻已經沒在想要怎麼脫身,而是在想,他要怎麼死才能讓那些人連屍體也撈不著!
天色漸暗,密林裏越發變得深幽闃靜,那群雇傭兵依舊鍥而不舍地攆著他倆一路狂奔。
蘇睿全身上下跟被血水洗過似的,黑紅色的液體從鼻子裏流出來,糊了他一臉。阿陌窩在他胸前的掛袋裏被濃烈的血腥味熏得都快失去嗅覺了,它吃力地抬頭望了一眼蘇睿,恍惚中卻隻瞄到一個弧線優美的下巴尖,剛想吱聲,便被蘇睿一巴掌又給摁了回去。
蘇睿腦子裏跟在過火車似的轟隆隆直響,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但一直在拚著最後一口氣——沒記錯的話,前麵不遠應該就是懸崖,懸崖下是水流湍急的南汀河,隻要跳下去,就算是死,他也能瞑目了。
越來越稀疏的林木和逐漸開闊的視野也讓後麵那群追兵腦中猛地拉響了警鈴。
這下真由不得他們再多做考慮了——雇主說了,盡量抓活的,要是萬一抓不到活的,那就要屍體,可照蘇睿目前奔跑的方向和速度來判斷,如果再繼續對他“手下留情”,幾分鍾後,估計他們連蘇睿的頭發絲都撈不到一根。
‘啾啾’的槍聲再次響起,子彈擦著空氣疾掠而過,打在粗壯的樹幹上,木屑橫飛。
危險對潛意識的強烈刺激所產生的爆發行為令蘇睿的體力達到了極限,他的世界已經變得搖搖欲墜,還好老天爺在他快要完全絕望的時候終於滿足了他一心想死的願望,400多米高的斷崖近在眼前,他沒有絲毫猶豫,飛箭一般衝了過去……
跳下去的瞬間腦中閃過一個人影,不知怎的,他心裏竟突然升起了一股報複性的快感來。
邢風,我真心誠意地祝福你——孤獨且長命百歲!
下墜時的呼嘯風聲猶如一把鋒利的鋸齒,鋸斷了緊繃的神經,蘇睿終於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隨後趕到的雇傭兵在懸崖邊上生生刹住車,每個人心裏都恨得咬牙切齒,但是沒人敢跟著跳下去,一百五十層樓左右的高度,即使下麵是河流,在沒有緩衝設備的情況下,以他們目前這種極度疲憊的狀態,如果跟著跳下去,不死也得去掉半條命,他們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生意人”,有錢拿固然好,但是沒命花,再多錢也是白搭。
隊長盯著水流湍急的河麵不甘心地握緊了拳頭,沉聲道:“下去再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