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前塵有因果1
突然間，常天眼角一顫，不由得放慢腳步。隨著他的腳步，眼前濃霧中徐徐出現一座木橋。
此地無水無溝，有的隻是一片黑土。這座木橋建在這麼一片平地上，顯得極是突兀。且木橋上掛滿蛛網，木柱開裂，橋身在風中搖晃不定，早不知在這裏立了多少年。
此處地形平坦開闊，理應處處是路。但不知為何眼中有一種強烈刺痛的感覺，四下隻有那座橋才是惟一的路。他別無選擇，緩步走到橋前，仔細打量著這座木橋。木橋橋頭一根方柱上刮開一片白木，上麵刻著三個古篆。因年久失修之故，三個篆字早已被風雨侵蝕剝落得七七八八。常天吹撫去篆字上的浮灰及蛛網，仔細辨認，才依稀認出三個字。
奈何橋。
此時橋上一陣濃濃的香味傳來，與陰冷毫無生命氣息的陰間極為不符。常天舉步上橋，整座木橋都隨著他的動作晃動起來，橋板、鎖條甚至榫頭都在跳動著，吱吱呀呀亂響，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四分五裂。
一踏上橋，原本稀薄的霧氣突然從四麵八方湧動擠壓過來，茫茫一片，不但看不到此橋通向何處，連來處也隱沒了。隻回頭看了一眼，攝定心神，毫不遲疑地舉步向前。
這濃霧遮蔽了四麵八方的視線，甚至連兩旁本應近在咫尺的橋欄都分毫不可見，僅能看清雙腳站立處的木板，顯示他還身在橋上。異香絲絲縷縷不絕傳來，彷佛一隻無形的鉤子牽引著常天行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霧裏現出一個年愈古稀的老太婆，正用一根木棍撥著炭火，火上架著一尊大瓦甕，不知煮著什麼東西，陣陣異香正是從甕中散出來的。
她滿麵溝壑縱橫，生著一個極大的鷹鉤鼻子，發色枯槁，形如亂草，嘴中早沒一顆牙齒，這麼一笑，隻翻出上下兩片粉嬾肉色的牙床。
她已老得不能再老，惟有一雙碧綠雙眼深不見底，似能勾魂奪魄。
老太婆如烏鴉般嘎嘎笑了幾聲，站了起來，不知從哪裏摸出一隻破碗，自甕中掏了一碗黑乎乎的湯，遞向常天。
那老太婆又嘎嘎笑了起來，道：“喝吧，喝吧，喝了就會把那些煩心的事都忘啦……”
孟婆湯，忘情水。常天不禁想起了天魔九寶中的那滴水。
點水之韻，可知滄海桑田。
一葉知秋。
常天喝盡了碗中之水，大步走進酆都。
酆都幽冥殿
一陣陰風驅散了冷霧，大殿中又隱約響起陣陣冤魂的呼喊，聲聲淒厲哭喊，每一聲都似是要將周圍生靈的魂魄生生拉出體外。
甲士的頭深深地低了下去，周身玄鋼精甲的甲葉片片豎起，猶似一隻豎起了尖刺的刺蝟。甲葉尖端亮起蒙蒙玄光，顯然已動了法力，方可抵禦著殿中傳出的冤魂嘯叫。
又是一陣徹骨冰寒湧出，一個白裙的女子如踏波般從殿中行出。殿中清冷的光華從她背後斜斜落下，被高高挽起的雲鬂擋住，隻得不情不願地繞過那隱於黑暗之中的容顏，映亮了她一點唇角。
這一刻，世間隻有黑白二色。那露於月色下的半點櫻唇，其線如鋒，令人望而生寒，卻在心底最深處，不知不覺間又隱約想去招惹。
她從兩名甲士中間穿過時，守殿甲士深深埋頭，不僅僅是不敢直視她的容顏，就連看到她一片裙角，也似是深有所忌。
她款款立定，右手輕挽水袖，黑夜中白得耀眼的左手自袖中伸出，纖指如曇花靜放，揮動間有殘影片片如蘭，久凝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