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訴說(1 / 1)

永不訴說

佳麗

我大學畢業後留校任教,剛領了安置費和一個月工資,學校就放暑假了。精神上的鬆弛和經濟上的獨立令我感到從未有過的輕鬆,我決定去遠一些的地方旅遊,順便探望幾個神交已久,但尚未謀麵的詩友。

時值80年代中後期,旅遊業遠不及現在發達。所謂旅遊就是到能有人給解決住宿的地方轉一轉,這樣吃住方便。我先到北京同學處,又去了鄭州朋友處,又趕到連雲港與一位女詩友見了麵,最後踏上了開往上海的火車。

到火車站來接我的是男詩友喬。他在一所中學任曆史課教員,年長我七八歲,那時也有30歲了,因為對詩的癡迷和愛戀,他一直都沒有談女朋友。

上海太大了,我坐在擁擠的汽車裏大約有半個世紀的時光,喬終於對我說,咱們該下車了。我隨他在窄窄長長的弄堂裏穿來穿去,等坐在我“臨時旅館”的沙發上時,我離開火車站已經3個小時了,喬苯拙地給我做了熱湯麵,說,這算夜宵吧。這裏條件不好,是解放前幾年蓋的房子,叫石庫門房,沒有下水道,是典型的上海民居,很有地方風味的,連廁所也是老式馬桶呢!

又窄又黑又陡的木質樓梯已經害得我心跳過了一百次,還要下去上廁所我不被嚇得背過氣去?!我顫著聲問,這層樓還有別的人嗎?喬說,這種房子每層隻一家,現在我們樓下這間沒人住,聽到有人上來就準是來這裏的。天哪,就是說如果有人蓄意謀殺的話,堵在樓梯口是絕對沒有別人知道的。想到這兒,我覺得無論如何不能住這兒了。但此時已是更深夜靜,我與喬初次見麵的拘謹還未完全消失,怎好開口提及?況且喬也是一番好意,費盡千辛萬苦在舉世聞名住房緊張的城市借來了這間有濃鬱特色的房子,委實不易,隻好拖住喬,與之進行徹夜長談吧。

到了東方出現魚肚白的時候,我終於挺不住了,奔波了一天,又一夜未合眼,未免哈欠連天。喬說,你睡吧,我也靠在沙發上眯一會兒。我掙紮著不肯,眼皮艱難地支撐著,最終無奈地合上了。

上海的第二個夜晚來臨時,喬送我至樓下,說,昨晚你沒睡好,今天早點睡吧。“不——”我被自己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尷尬地笑了一下,低頭說:“我不敢一個人上去。”

喬隻好陪我上樓,然後告訴我:“我知道你會害怕的,所以做了在這裏陪你的準備。你安心地睡吧。”陪我過夜?莫不是有什麼叵測之心吧?我可是尚未婚嫁的大姑娘,日後如何向男友交待?知人知麵不知心,也許是早就設好的圈套,真個是男人沒有好東西。我竟有些憤憤然了,哼,我倒要看看你能把我怎樣!

我執意不熄燈,合衣躺在床上假寐。當我迷迷糊糊睜開眼時,天已大亮,身上多了條被子,喬已在外麵準備早餐了。

第三天晚上,我們洗漱完畢,各自躺在自己的床上,熄了燈。黑暗中,傳來喬的聲音:“未婚男女同居一室,如此純潔,心無旁鶩,會有人相信麼?”“也許——會吧?”我感到自己的聲音底氣不足。別人是否相信,於我,十分重要。“可是我們真的沒什麼呀。”

“最簡單的,就是不要叫人去評價,說是或不是。”喬很哲理地說。

在隨後的幾個晚上,我們仍這樣和諧地相處著,讓白天疲憊的身軀在夜晚得到安歇,讓活躍的精神在睡前去暢遊。勞逸結合,其樂融融。所有旅程中,惟有這一段最開心、最浪漫、最刺激。

旅遊結束,我返回我所在的北方城市,認識我的人都問我出去玩得怎樣,我回答說開心極了。

我知道,這種事情隻能永不訴說。

命運真太刁難人了。女友要早跟我說清楚(透點底兒)不就省事了嗎?我還以為她在出國之前也不忘捉弄我一下呢。什麼都是假的,但她的眼淚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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