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盛夏剩下剩夏(想做貓的兔子)
楔子
窗外桐樹上吱吱的蟬叫一刻也不肯停下,空調的冷氣凝結在空氣中,吃剩的西瓜擺在桌子上。悶熱,從天氣到心裏,也屏蔽了人的思想,小滿窩在沙發上用無聊的偶像劇打發比偶像劇更無聊的時間,腦袋卻心不在焉地處於放空狀態。
美麗優雅的女主角說:“離開這裏之後,你的願望實現了嗎?”小滿正打開一盒冰淇淋,聽到這句話抬起頭來看著屏幕,女主角流著眼淚繼續說:“你知不知道,我們像魚一樣不能回頭。”
淚水在小滿的眼睛裏掙紮了一下,最終輕輕地掉在冰淇淋的上麵。眼淚的溫度,在甜蜜漂亮的冰淇淋上融化出圓潤的小洞,空氣裏忽然滿是酸酸的味道。
“知道嗎,這是沒有你的,第一個夏天。”
在小滿19歲之前的生命裏,除了好姐妹晗晗,再也沒有遇到第二個刻骨銘心的人。她常常想,這個人,會不會來得晚了點?讓她等了這麼久,久到在一開始無法意識到這一次是多麼的不一樣。在小滿的記憶裏,19歲的那個夏天在後來的日子裏一天比一天矚目,仿佛那一年隻有夏天,她生命裏最盛大的夏天,在記憶裏開放著碩大的花朵。
高考結束後,情緒除了輕鬆,更多的是複雜。像原本繃得很緊的皮筋一下子鬆開一樣,作用力反彈,在每個人的心上抽了一下,有點疼,有點猝不及防。但是不管怎麼說,忙碌結束了。
小滿和晗晗無所事事地在家晃了大半個暑假,直到軍訓快開始,才約定一起去買住宿用品。超級戀家的小滿在晗晗賭咒發誓她們會分到一個宿舍的情況下才同意住校,這讓晗晗很開心。當初選同一個學校並沒有經過什麼複雜的商榷,兩個人分數相差無幾,自然而然報了同一所學校,而且理由居然都是這所學校門口有漂亮的小廣場。所以有時候,女孩子的想法的確很難理解。
“暗無天日,起早貪黑”的軍訓結束後,新的生活便正式開始了。晗晗沒有食言,和小滿在同一間宿舍。
“怎麼樣,我沒說錯吧。”晗晗得意地對小滿說,一邊把自己的被子扔到上鋪。
“我就知道,晗晗最好了。”小滿撒嬌地在晗晗身上蹭了蹭。
“你們早就認識啊?”對床的女生見她們聊得開心,忍不住問道。
“嗯,很早哦。基本上,在我能記住人的時候就認識她了。”小滿樂嗬嗬地跑到她身邊,“我叫蘇曉曼,不過朋友都叫我小滿。”
“哦,因為諧音吧。”女生嗬嗬地笑,眼睛彎彎的。小滿不由得在心底感歎,好可愛的眼睛啊。
“也不隻是諧音,因為她是個非常容易滿足的姑娘,我們就都這樣叫她了。”晗晗放下手裏的東西也湊過來,“我是沈晗晗,小滿同學的好朋友。”
“認識你們真好,對了,叫我杜言佳就好啦。”
三個人很快熟悉起來,各自表達著能住在一起的喜悅。但是宿舍裏的最後一個床位,卻遲遲沒有人來。大家正猜,大概是外地的學生,還沒來得及來學校,一個線條很粗,卻響亮悅耳的聲音響了起來。
“嗨,這裏是217室吧。”一個皮膚黑黑,個頭高挑打扮帥氣的女生站在門口,背著一個大背包。
三個人有點茫然,還是晗晗反應快,跑到門口仰頭看看門牌,然後對帥氣的女生點頭,“是217哦。”
“你們好,我是伊靜,以後就住在一起了。”說著她利落的把背包拿下來甩到剩下的床上。
“哇,好帥氣的女生啊。”小滿歡天喜地的叫起來。
伊靜很大方地走過來拍拍她的肩膀,“覺得跟我的名字不配吧,嗯?”
“有點哦……”小滿還以顏色的拍拍伊靜的頭。
“哇你個子好高,我要踮著腳才拍得到你。”
“……”
一個下午就在初次相識的喜悅和了解中慢慢過去了。那個晚上,她們聊了幾乎整夜。在大家陸續睡著後,小滿依然睜著眼睛,興奮地睡不著,心裏想,真是美好的一天,希望剩下四年的時光遇到更多美好的東西。後麵那半句,小滿是當作願望許下的。
這個願望借著夜色,隱秘地在小滿的心裏生根發芽。
如果在相遇的時候能知道哪一次才是那個願望實現而帶來的就好了,不過,既然不知道,我就把遇見你,當作是實現了我的願望吧。多年以後的某個安靜的中午,小滿這樣說。
懷著期待和願望,小滿同學的大學生活開始了。
第一天的上午,居然就有她深惡痛絕的體育課。小滿訕笑著站在隊伍裏抬頭瞅瞅大大太陽,心裏哀歎了一百遍啊一百遍。直到體育老師悠悠地吐出這樣一句話:“看你們一個個,哪像剛軍訓完的啊。要精神沒精神,要氣勢沒氣勢,來吧,先跑個800熱熱身。”
800?熱身?
小滿一臉苦大仇深地湊到身邊晗晗的耳朵上,說:“咣當。”
晗晗扭頭疑惑地看她:“咣當?”
“這是我英勇的倒下的聲音……”小滿說著,做了一個大義凜然的表情。
晗晗腦門冒汗地看著這小抽妞的表情,心裏說不是吧這是第一節課啊。事實證明,晗晗對小滿的了解足夠深刻。體育老師一聲令下的時候,小滿就兔子一樣躥了出去,不過不是在跑道上,而是背對體育老師,跑出了操場……晗晗看著她的背影,心裏歎息這小妮不是跑得挺快的麼。
“我撤了啊,中午吃飯見。”跑到體育老師視線不能及的安全範圍後,小滿給晗晗發信息說。
“算你厲害,既然跑了,去幫大家把小熊買來吧。”
昨天,宿舍裏四個人就商量好,一起買四個不同顏色的小熊掛在手機上,來見證她們將要一起度過的四年時光。伊靜本來不太讚同,她比較喜歡手機上什麼都不掛。後來見大家都很高興這個提議,便爽快的同意了。
四隻小熊,小滿扳著手指頭數,晗晗喜歡白色,給她買一隻白色的,杜言佳適合粉紅色,伊靜手機是黑色的,買個顏色深一點的,自己要個藍色的,和晗晗的擺在一起才好看。校門口的廣場對麵有很多賣這些小東西的店鋪,離學校這麼近,生意應該不錯。小滿轉了好幾家,總算買到了滿意的四隻熊。自己的藍色,晗晗的白色,伊靜灰色,杜言佳粉紅色。小熊唇膏那麼高,胖嘟嘟地,帶著毛線帽子,除了顏色,四隻長得一樣。小滿越看越覺得可愛,小心翼翼地抱著往回走。
再次穿過廣場的時候她忍不住停了下來。本來臨近中午,廣場上人很少,幾隻麻雀蹦蹦跳跳地在彩色的磚上尋找吃的,一兩個曬太陽的老人安靜地坐著閉目養神,還有零落的幾個路人。這麼一來,就襯托的中間圍在一起的一小群人特別顯眼。他們圍成一個圈,不知道在看什麼有趣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