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沒有選擇,他沒有。他也想當個好父親,他也想讓自己的女兒有個好歸宿。可是迫於生活的壓迫,他隻能做一個無情的父親。她罵他也好,打他也罷,他認了。
一種不安籠罩了她的全身,讓站在雨中的她不禁打了一個大大的寒戰。這寒戰不是無情的冷雨帶給她的,是她父親的眼神和隱藏著秘密的口吻。
笑了笑,她小小的心靈就像被刀割一樣疼,一滴不知名的液體滑出她的眼眶,混合著落個不停的秋雨,流連在那細滑卻又被哀傷占滿的臉頰上。
“我們走吧!”沒有看他一眼,女孩走在前麵,佯裝一切都沒有發生似的,輕鬆地在雨中穿行。而她的心卻在滴血,不管他帶她去哪兒,不管她要被他賣到什麼地方,她唯一能做的,隻能是認命!
“柳兒……”男人的一記高呼,穿過雨水,來到她的耳邊。
當她帶著微笑回過頭來的時候,卻瞧見男人雙膝跪在地上,低著好像被雨澆得抬不起來的頭,活像一個要受死刑的犯人。
“爹對不住你,可、可爹沒辦法,你三個妹妹還小,不能叫她們再過著這種貧苦的生活。爹……原諒爹吧!”老淚縱橫在他那張枯黃蠟瘦的麵容上。
她沒有上前扶起他,隻是站在原地。
雙手緊握著自己的衣襟,小小的貝齒死死地咬住下唇,流出血了,她也沒有疼痛的知覺。
她不會忘了今天的一切。她知道,他的這一跪,她該受,她也受得起。
“我該承受這一切,因為我是你的女兒。”莞爾地輕道,她轉過身,不管他的爹是否還在懺悔著一切,她隻能向前走,遵從他給她安排好的一切。
冷苑?她的一生是不是隻能在那兒度過?
冷苑,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初夏的清風席卷著整座京城,柳絮漫天飄舞在大街小巷,拂過人們的臉,美麗地輕舞著。
朱漆大門,兩根紅色喜慶的柱子立在兩旁,二樓的門窗旁、樓下的路街處都是些花枝招展、手拿小扇的女人,猶如燕子般輕盈舞動著婀娜的身軀,傾力釋放出她們的魅力。
白天,白天還會有人這麼大膽,不顧禮儀廉恥地當街叫賣,拉攏客人?一群群美麗的姑娘,和一撥撥身著華麗服飾的男人,進進出出於那朱漆的偌大門庭,把白天本就喧鬧的街市渲染得更加燥熱非凡。
隻要抬頭一看,就能瞧見那朱漆的大門上,掛著一個巨大的牌匾,匾上隻有兩個用金色銅漆漆成的大字,娟秀、細致。細看,還隱藏著些傲氣和隨意。
冷苑——全京城的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不管什麼時辰、什麼日子、什麼季節、什麼氣候,它的大門都是為之大開的。
隻要你有錢,隻要你夠分量,就能進出這京城首屈一指的風塵之地——冷苑。
到底這冷苑有著什麼背景,沒人知曉,也沒人去探聽!
男人們隻管花錢消遣、女人們隻管伺候陪客,誰還會在乎別的?隻要有錢出、隻要有錢進,是誰的都一樣,沒人去在乎冷苑的“曆史”。
冷苑的姑娘個個都是美若天仙,漂亮得沒話說,想要哪一類型的都是一應俱全,隻要客官說得出口,冷苑就拿得出手。
但是,所有的一切還都要看銀子辦事。
沒銀子?想都不要想冷苑的名字。
冷苑,是一座三層古樓的建築。
冷苑的鴇娘,就如同冷苑的名字一樣,冷冰得出奇。她就像一座冰山,很少有人敢靠近她,也很少有人敢同她講話。而她,身邊也總是帶著一個小丫環,大多的事宜也是從那個丫環口中傳出來的。
今天的鴇娘身邊沒有丫環,也沒有往日冰冷的氣息,她好像突然轉變了性格,像一簇炙熱的火焰,溫暖著冷苑每個人的心。
“我說紅梅呀,王員外可是慕名前來找你,在‘紫林’等著你呢,別怠慢了他呀。”一個尖銳的聲音回蕩在冷苑裏,倒是把在場的人都嚇傻了眼。
一向冰冷如霜的冷苑女主人,竟然這麼柔聲柔氣地開口說話,這不是天下第一奇聞嗎?
被她喚作紅梅的女人怔愣地點了點頭,望了眼身旁的李公子,就把手中的酒壺放在了桌子上。
歉意地攀上李公子的肩頭,她就像一隻八爪魚似的把整個身子都貼了上去,“李公子,真是不好意思。王員外在叫我了,我一會兒再來陪您,好嗎?”
被女人用舌尖輕舔耳廓的男人,像失了魂似的點了點頭,還不忘在女人那白皙的手背上輕吻一記,以表他內心渴望得到她的情欲。
“那好,您稍坐,我去去就來,可不要趁我不在,找別的姑娘哦!”紅梅輕言輕語,聽在耳裏雖不像警告,卻也有一絲威懾。誰敢跟她紅梅搶男人,除非那人不想在冷苑混了。
她可是冷苑的紅牌,是冷苑的搖錢樹。到目前為止,還沒哪個窯姐敢招惹她,她也從不怕誰。她唯一怕的就是那個冷若冰霜的鴇娘。
可今天,她倒是分外奇怪了。這平時根本就不開口說話的女人、她們的女主子,今天怎麼開口說話了?而且不再是一副能嚇死人的冰冷麵孔。
雖有萬般不解,但也隻會在她腦子裏停留半刻。因為,她要做的隻有一件事,那就是賺錢。
蓮步來到二樓被命名“紫林”的廂房,紅梅有禮地輕輕敲了敲門,附耳貼上門旁仔細聆聽,卻聽見由房內傳出的朗生大笑。
她納悶。既然這王員外都有了作陪的姑娘,何必又來找上她呢?可想歸想,她從都不會嫌棄銀子多。
見裏麵的笑音越來越大,紅梅甚是怕那王員外沒聽見敲門聲而遺忘了她,清了清喉嚨,故作嬌媚的音色,她輕喊了起來。
“王員外,我是紅梅。我可以進來嗎?”低頭整理了自己的紅衣,紅梅換上一張人見人愛的妖豔笑容,仿佛能勾了人的魂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