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女的終極克星(西西)
前言
驕陽漸漸退去,留下火紅的餘暉映照著早已熾熱的大地,天是紅的,雲也是紅的,連漫天的黃沙也一樣。
沙場上,工人們在下班的鍾聲響過以後,都紛紛散去,喧鬧的沙場安靜了下來,原本漫天揚起的沙土慢慢地平複下來,也許這可以稱作是塵埃落地。一個小男孩坐在沙場邊上,一邊等著遲歸的父親,一邊用淩亂的思緒回憶著老師今天上課的內容。
空茫寂靜的沙場,漸漸遠去的夕陽,偶爾疾馳而過的車子和一個神情淡漠、若有所思的小男孩,那畫麵似乎有些傷感,卻很動人。
一種超過了小男孩實際年齡的滄桑淡然讓他看起來多了一份超越年紀的憂鬱,少了一份該有的稚嫩。眼簾微垂,飄渺不定的眼神遊移,瘦弱的肩膀下垂,微微低下的下巴,使他看起來那麼落漠無助,又拒人於千裏。
突然一陣啪啪、啪啪不規則的腳步聲愈行愈近,在空曠且安靜的平地上這樣突兀的聲響吸引了男孩的注意,他收起飄蕩的思緒,斂起落漠的眼神,轉首向聲響傳來的方向望去,有一些防備,有一些厭惡。
是誰打擾他安靜的世界?
一個女孩?
是女孩吧,蓬蓬的公主裙說明了她的身份,雖然裙子上的蕾絲蝴蝶結被扯掉了一半,紮起的兩條羊角辮,一邊依然高高豎起,另一邊已經耷拉下耳後,喘著氣的嘴巴微張著,向眾人展示她缺了一顆門牙的牙齒。
她沒有注意到他,至少他沒看到她的眼光停在自己的身上,半空中展翅難飛的大風箏占滿了她的注意力,她奮力地奔跑著……
拖鞋?
一雙稍大紅色的拖鞋勉強地穿在她的小腳上,有一種她的腳很快要破鞋而出的衝動。
她盡可能地伸展著自己小小的身體,企圖要將快要和地麵親密接觸的風箏揚向空中。她盡力奔跑著,用力揮動著,這樣的動作讓她很吃力,可是,一切依舊徒勞無功,風箏依然振翅乏力。
嗤然一笑,像是在嘲笑小女孩的笨拙,但是原本那狀似淒美、傷感的畫麵被她的喧鬧和突兀打破了,連小男孩淡然的憂鬱也被她雜亂的跑步聲打亂,仿佛籠罩著的深沉氣息都淡去了。
也許是因為灰心了,也許是因為累了,小女孩放棄地停下腳步,短短的雙手捏著手中的細線,站在沙場邊的空地上喘著氣,距離男孩隻有幾步之遙,她看見了男孩,她對上男孩有些戲謔的視線,尷尬地移開,遊移在空曠的四周,再好奇地看向他,又對上淺黑色眼瞳,結果還是尷尬地移開。
膽小鬼。
小男孩心中輕嗤。
小女孩手中的線越理越亂,男孩看了看空蕩無人,偶爾一陣風吹過,還會揚起一片黃沙的四周,然後歎氣地跳下台階,走向女孩。
“不是這樣弄的。”
女孩被突然而來的聲音下了一跳,羊角辮晃動了好幾下。
“關你什麼事。”她倔強地回了一句。
“怕你太笨。”男孩蹲下來幫她解著纏在一起的線,口氣不饒人。
誰叫這裏四處沒有人呢,他隻好犧牲一下做個好人啦。
“你不要動我的東西,弄壞了你賠給我啊?你……”
她話音未落,糾纏不清的線在他手中聽話地解開了,服服帖帖地躺在他的小手裏,讓她到了嘴邊的話又活生生地吞了回去,兩眼發光地感歎道:“哇!你好厲害。”
將女孩天真的感歎視作無物,把線卷進線軸裏塞到她的手中,看了一眼比自己矮半個腦袋的她,轉身要回到自己原來的位子上,兩隻短短、白白的手阻止了他的去路。
“幹嗎?”
女孩指指躺在地上的風箏,又指了指漸漸昏黃的天空,眼中流露出可憐兮兮的神色,仿佛看到了救世主,遇見了大英雄一般,“幫我放上去。”
男孩無動於衷地站在原地,看著開始撒嬌似的搖晃他的手臂的女孩。
“拜托你嘛。”
男孩無奈地眨了一下眼睛,說:“我沒放過風箏,我不會。”
小女孩水亮亮的眼睛中寫滿了詫異,原來拯救了自己的風箏的大英雄不會放風箏。
“你不會啊。”小女孩追著男孩逃避的目光,問著。
男孩幹脆將目光停留在正飄過頭的紅雲上,掩飾自己的尷尬。
小女孩無奈於自己過矮的身高,尋不著對方的目光,於是,她拾起躺在地上的風箏,尋著男孩注視的那片雲彩,也盯著看。
“那我教你放風箏好不好?”
男孩蹙眉低首看向眼前這個自不量力的小女孩。“你?”
女孩驕傲地抬起已經抬得很高的下巴,想要充分表現出她值得炫耀的一麵,她的小朋友們個個都會放風箏,好難得發現一個不會的。
“哼!”他不屑地輕哼,“就你那半桶水?不知道剛才是誰一直拖著風箏在地上跑?”
男孩用眼角瞄了瞄女孩身後那條因沿著路麵拖拉風箏而留下的長長的痕跡,諷刺她的不自量力。
“那、那、那是因為風不夠大。”小女孩怎麼受得了這樣的譏諷,反駁道。
呼——
一陣強風吹過,吹得兩人滿頭滿臉的沙子,宣判了女孩所說的話——無效。
讓男孩更懷疑眼前這個女孩沒有由來的自信。
“我、我……剛剛……明明……”
驕傲的牆被風兒吹倒了,沒了底的她在男孩麵前顯得更嬌小了。
看到她噘起的小嘴,男孩無奈輕笑,接過她手中快被捏成一團的線,說:“我們兩個一起來放,看看能不能放起來好了。”
“好啊,好啊。”女孩高興地點著頭,看起來就像小雞啄米似的,緊跟著男孩的身後跑。
餘暉淡去,炫目的火燒雲漸漸消失,吹了一整天的熱風慢慢改變了溫度,涼下來了,幽暗的路燈亮起來了。
人還是一樣少。
那天的沙場沒有以往的空寂和蕭瑟,取而代之的是奔跑的兩個小小身影和一隻一直保持與地麵“親密”的風箏。
可憐的風箏!
“你一定要等我回來找你,知道嗎?”
一樣的夕陽午後,一樣的空蕩沙場,一樣的塵土飛揚,一樣的小人兩個,男孩叮囑著有些漫不經心的女孩。
從那天兩人努力地擺弄那隻“垂死”的風箏到現在,已經過了整整一個月,每一天的同一個時間他們幾乎都會出現在這個空曠的沙場上。
對,幾乎。
因為有一天女孩回外婆家了,沒有到沙場來,男孩煩躁不安地在那裏等了足足兩個小時。第二天依舊來到沙場,卻偏偏不和女孩說話,小女孩委曲求全地說了一百句對不起,連哄帶騙地說了兩個小時,還把自己那隻最心愛卻一直都無法翱翔天空的風箏送給了男孩,男孩才消了氣。
好小氣的男孩子哦!
“你要去哪裏?”女孩終於把注意力從手中七色彩帶上轉到他的身上,疑惑地問道。
“下個星期,我要和我爸爸媽媽到國外去。”男孩把從父母那聽來的話告訴她。
“哦,那你不能陪我玩了。”女孩話語中包含了明顯的不滿。
“嗯,不過我一定會很快就回來的。”
“有多快?”她隻知道沒有人陪她了。
“等我……等我當上博士。”
“當上博士?”什麼是博士啊?女孩不解。
“嗯。很快的,然後我要你做我的新娘。”
“新娘?好啊。”過家家呀?她最喜歡玩了。
“所以你一定要等我。”男孩強調道。
“好。”
“你一定要等我。”男孩再次叮囑。
“知道了。”嗦!
男孩離開的前一天,他依舊到沙場上等待,可是女孩沒有出現在沙場上,男孩等了她很久,很久……
不負責的女人,男孩帶著這樣的想法離開了這個城市。
俗話說得好:早起的鳥兒有蟲吃。
廢話!這句話有什麼好的?這句話的意思是:早起的蟲兒被鳥吃。
所以呢,早上一定要等到太陽公公拍你屁股的時候再起床,要不然會被小鳥吃掉的。
哦——
她還正在甜夢中向世人傳播自己的惡女文化時,絲毫沒察覺一隻大腳高高地抬起,重重地向她裹在棉被裏的屁股踹去。
然後,那個肇事者被鬧鍾、枕頭、台燈、拖鞋……給狠狠地砸出了房間,四腳朝天地倒在大廳的角落裏呻吟著,手裏還握著一個平底鍋。
那狀態真的很慘,非常慘。
據受害者稱:簡直是慘絕人寰。
可是沒人理睬他的控訴,因為家裏就兩個人,注定了其中一個人是要被欺負的,誰叫他的父母狠心地逍遙自在去了?剩下他這個苦命的兒子在這裏飽受惡人的欺辱。
他什麼時候才可以從這樣的日子中解脫出來?
但是想到很快就能暫時脫離某某惡女的剝削壓榨,心情就已經很爽啦!
在他剛把平底鍋放回廚房以後,那個為老不尊,教壞小孩,扁了人一點歉意都沒有的家夥,頂著一個鳥窩,睡眼地從房間飄到洗手間,再從洗手間晃到餐桌前,橫坐在椅子上,可是她肩部以上是貼著餐桌的,雙手也搭在上麵,與蛇無異,讓人不禁懷疑她的腰是做什麼用的。
軟體動物?
“早……”飄忽的聲音響起。
“我拜托你,做個正常點的女孩子不行嗎?你以後要是真的嫁不出去,你叫我拿什麼臉見老爸老媽?”沐瑜靠在餐桌旁,無奈地看著幾乎霸占了半個餐桌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