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一章(1 / 3)

淺葉情深(針葉)

楔子

地無常,犯天罡。五濁惡世,三毒熾盛,無有盡已。人與天地,參比三極,災祥之興,各以類至。時天垂象,見吉凶,日月薄食、神返幽玄,不遐有臨。

狼煙起時,人號於市;狼煙滅盡,人泣於世。適至元八年,蒙古大汗忽必烈並西夏、金、宋、大理,合蒙古本土,取《易經》“大哉幹元”之意,國號“大元”。元分人種為四:蒙古、色目、南、漢,盡及輕鄙之能事。在這世局繁亂間,猶以一殺手組織最懼於人。

以草葉為綱,以草葉為令——淺葉出,絕命誅。

時人皆稱——淺葉組。

淺葉組神秘、凶殘、財力雄厚。殺戮之後,無論在場眾物或屍體,必定幹淨整齊不留一滴赤朱之血。但,它是恐怖的殺手組織,由一群嗜血無人性的凶惡之徒烏聚,也成為熱血正道之士得以誅之而後快的組織。

提起“淺葉”二字,人們皆緘口不語,聞之變色。在世人眼中,它是血腥的象征。

無論高官爵位、無論貧富貴賤、無論善男信女,若收到一枚黃木雕刻的淺葉令,即是閻羅索命的通告函,是滅族滅門、追殺到天涯海角的絕命誓。

萬象歸宗,死!

沒人喜歡這個組織,包括三歲孩童。

遍野叢草,一眼掃去全是綠意。茂盛的草會掩蓋行蹤,無論動物,或人。

若是翱翔蒼天的雄鷹,或許可見到草叢中行走飛快的一道黑色身影。黑影在生機盎然的草叢中縱越如飛,手中提著一尺見方的黑色包袱,隱隱散著血腥味。

蒼鷹被血腥吸引,尖嘯一聲俯衝而下,堅硬的喙意圖叼走男子手中的包袱,一飛衝天,劃出完美的弧度……包袱,依舊在男子手中。

殘忍的笑剛剛掛起,男子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鷹頭。鷹身拔高三丈後頹然落下,血濺草叢,沒了蹤影。舔拭手上的鷹血,男子收起笑,絲毫不受這段小插曲的影響,繼續在一望無際的草中趕路。

不,不能說是一望無際的草,在層層綠波後,突然閃出一道萬壑深淵,附首下看,一片蒙蒙霧氣,深不見底。

急忙煞住身形,男子仰頭,似在深吸濃鬱的青草氣息。他有一副粗獷的麵容,端正的臉上帶著霸氣和凶狠,一雙灰色的眼滿是冷漠,古井不波。

突然,他一躍而起跳入深淵。無聲無息。

萬丈深淵下,別有洞天。

“夏統領,恭候榮成歸來。”未落地,下墜的男子便聽到地底傳來恭喜聲。

“該死的!又是這隻鸚鵡。”男子冷漠的臉上突然升起怒意。下墜的身形臨空轉向,飛腳踢向崖壁古鬆上大叫的五彩鸚鵡。

“夏統領,恭候榮成歸來。”

鸚鵡似乎知他心情欠佳,未等腳到便飛離古鬆,躍到男子身後突然出現的人肩上。

“我的鸚鵡得罪你啦?”一個穿著非常隨意的俊儒男子皺眉道。隨意是抬舉的形容,用淩亂才最為合適。撫著肩上的鸚鵡,他搖搖頭,歎氣。

“已經正午了,你剛睡醒。”不是疑問,是肯定。

“對。”男子撥開散亂的頭發,轉身。

以五行手法拍打凹凸不平的崖壁,便聽得轟然巨響,百米高的山崖竟自行左移五丈,打開一個巨大的洞口。

“主人昨夜三更才歇,你晚些時辰再去見主人。”走進洞,待男子貼立身後,散發男子啟動洞口邊的機關,巨石自行移回原處,了無痕跡,“對了,把手洗幹淨。”回頭淡掃,見到他指間幹涸的血跡,他叮囑。

“莊舟,如果我殺了你的鸚鵡煮湯喝,你會不會生氣?”跟在他身後,男子突問。

“不會。”走在前方的男子輕聲答道,聽不出一絲火氣,完全聽不出。

穿過數丈岩洞,兩人來到一方晴天之下。這是個美麗的山穀,夾在萬壑叢山之間,鳥語花……不,沒有花,全是綠油油的草。

“真的不會?”殘忍地盯著五彩斑斕的鳥,男子嘴角有了淡笑,開始幻想拔了毛的鳥是何模樣——鸚鵡山藥蟒蛇湯,大補啊!

“不會!但我會剁了你拔毛的手。”突然轉身,喚做莊舟的男子微笑,輕撫肩上的鳥兒,答得好輕好輕。

縹緲的語氣引來男子全身的雞皮,但,鸚鵡眯眼舒暢的神情讓他刺眼,那雙輕撫鸚鵡的手更讓他刺眼。總之,刺眼!抖抖身,男子冷不防曲指彈向鸚鵡,引來火雞般的鳥叫,人已飛快消失。

“記得洗幹淨你的手。”安撫著受到驚嚇的愛鳥,莊舟衝已無人影的方向輕聲叮嚀。

無人應他,連哼都沒有。

“夏無響,聽到了嗎?”這一句,帶著威脅。

片刻,百米外傳來一道輕哼,極不耐煩也極輕的哼。

“要喝鸚鵡湯,也沒見你進過廚房。”勾起唇角,莊舟拉拉散開的領口,飄然離開。

“夏統領,主人沒起身,您不能進去。”墨綠衣衫的守衛抬壁攔住急衝的人影,臉上是盡忠職守的嚴謹。

“滾開。”將手中的黑布包丟給守衛,夏無響濃眉一挑。

“夏統領……”接住勁道十足的包袱,守衛上前一步,死死攔住不讓他魯莽。

“無妨,進來吧。”低沉慵懶的男音突然響聲,飄蕩著充斥在兩人耳邊,震得兩人心頭一麻。

“主人!”守衛驚異低頭,為自己的失職不安。

“沒你的事,退下。”低沉的男音仍然帶著些許慵懶,卻聽得出清醒不少。

“是。”將手中包袱放在門邊,守衛退下。

“無響嗎?還不進來。”屋內的男子催促著。

“我進來了。”挑眉一哂,推開緊閉的丈高朱門,夏無響依言踏入,心頭竟湧起莫名的緊張。他也會緊張?是的,在麵對他的主人,即便是嗜殺成性、冷血無情的他,仍是忐忑不安。

“咿——呀!”隨著朱門的慢慢開啟,映入眼中的是一片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綠色。

在踏入門檻時,他不忘抬頭看一眼門上的大字——淺葉苑。這片山穀是世人聞之變色的殺手組織,淺葉組的隱身之所——淺葉草穀。這兒,是他的主人特別修築的居所——淺葉苑。

一個很寬闊的院子,除了背靠山崖修築了一幢二層高的居所,整個院子裏全是草,而且,是特意讓人挑選上好的草種,一顆一顆種出來的草。

兩層高的居所全是石塊堆砌而成,頂部朱紅的岩石上,刻著三個淡淡的大字——淺葉樓。石樓內,寬廣的石廳中掛著墨黑的“淺葉居”三字,蒼勁有力。而……石樓之上,住著一位……未聞其聲,未見其人的……女子,莊舟是這麼告訴他的。

想必女子是主人的禁臠。好在他素來對女人沒多少興趣,也不想多問。

作為淺葉組的主子,殺手的主人,必定是個凶殘成性,嗜血嗜殺的男人。但……夏無響自問清醒,卻始終摸不準這個主人的真性情。

“想什麼?”

突來的叫喚驚醒他飛遊的神思,夏無響心中微驚。立在石樓外,他仰首叫道:“無響任務完成,請主人驗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