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九章 承諾(2 / 3)

於是,葉雲蘿悲慘地感覺到,她好像又回到了跟隨莫星辰一路趕去洛岬城的日子,她是他的丫頭、老媽子、出氣筒!

不不不,不隻如此!

莫星辰甚至還規定,葉雲蘿晚上睡覺必須睡在他房裏,當然不是睡他的床……而是打地鋪!

因為他晚上睡覺有時會做噩夢害怕,需要人陪伴壯膽……

老天呀!葉雲蘿欲哭無淚。

她和他一起睡了那麼多夜,怎麼就沒發現他做過噩夢害怕過呀?

真是隻有他想不到的,沒有她做不到的!

終於,過了好多天水深火熱、日夜勞累的艱辛日子後,葉雲蘿可以略微休息一下了。

因為,蒙胡使者已經到達明珠城,入住城中驛站了。

莫星辰作為堂堂大齊國的蒙胡接待使,當然要前去接洽,履行他作為接待使的一應職責。

歡欣鼓舞地目送莫星辰離府,葉雲蘿簡直是感激涕零,就差撒花慶祝!

這一天,葉雲蘿是在極端的輕鬆與閑暇裏度過的。

等到傍晚迎接莫星辰回府,葉雲蘿也沒有收掉臉上的笑容。

而踏進大門的莫星辰似乎不怎麼高興,板著俊臉,手裏托著個信封,走到她麵前一丟,“那,你那個混蛋弟弟寫給你的信!”

“什麼?無愁來信了?”葉雲蘿頓時大喜,手忙腳亂把莫星辰丟飛在空中的信搶回來,迫不及待拆開翻閱。

呃……怎麼是拆過的!

抬頭,葉雲蘿狐疑又譴責地瞪視莫星辰一眼。

真是太卑鄙了啊,連她的信都要拆!

不過看莫星辰還肯把信轉交給她的樣子,想必信裏並沒什麼觸怒他的語句。

信紙展開,清晰的字跡躍入葉雲蘿眼簾。

[阿蘿:

我的傷口已經不痛,差不多快要愈合啦。

很多天沒有看到你,你還好嗎?

想起那天遇到蒙胡人的情景,真是後怕。

你會不會也晚上做噩夢,嚇醒呢?

等我以後把下毒的本事學得更好些,一定要找那個蒙胡惡人報仇!

我不會放過他的,一定不會!

長大後的無愁會很厲害,阿蘿要相信我哦!

大約再有六七天,阿蘿就能接到我寫的這封信了,必定會很高興吧?

無愁。]

葉雲蘿把信從頭到尾細細看了一遍,心裏的一塊大石頭轟然落地,感覺說不出的輕鬆與安心。

嗬,無愁沒事,她的無愁已經沒事了!

雖然這封信很簡短,但已足夠讓她知道無愁安全。

忍不住,葉雲蘿抬眼,又要從頭到尾再細看一遍。

“喂!一封信而已,又沒多少字,你要看多久啊!”莫星辰冷眼旁觀,卻有些不樂意了。

“這就看完啦!”葉雲蘿開心地笑,正要把信合起,忽然眼角餘光一掃,又把信展開。

然後,葉雲蘿臉上的笑意更深更濃,到最後竟然格格地笑出了聲來,一邊笑,還一邊轉頭瞥了莫星辰一眼。

這一眼非常古怪,有快樂,有輕嘲,似乎還有些憐憫。

“你看到什麼了?”莫星辰一怔,馬上踏前兩步搶過信紙。

他因為不放心葉無愁,所以接到信時已經拆開翻閱過一次。雖然看得匆忙,但沒發現有什麼情話呀!

搶過信從頭到尾看了兩遍,莫星辰勃然大怒,用力把信撕成兩半,衝葉雲蘿吼道:“那個小混蛋!再讓本殿下看見他,非狠狠揍他一頓不可!”

信的秘密很簡單,把每一行的第一個字連起來讀,就是:我很想你,等我長大。

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藏頭信而已,可惜莫星辰匆忙又大意,先前竟沒看出來,白白讓葉雲蘿嘲笑了一通。

當然,現在的莫星辰,也不會真的再去吃葉無愁的醋。

但自己喜歡的女子被其他男人惦記著,總歸不是件好事。

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嘛!更何況惦記葉雲蘿的,還是那個人小鬼大、千伶百俐的葉無愁!

於是這天晚上,可憐的葉雲蘿被餘怒未消的莫星辰從溫暖的地鋪裏喊起來無數次,或奉茶或捶腿或掖被角或拿痰盂……

第二天早晨,葉雲蘿兩眼迷離、半醒不醒把莫星辰送出了大門,終於可以回房補眠。

可是還沒等她睡夠回籠覺,就被府裏另外的侍女叫起來了。

戶部尚書周大人的千金,周婷兒小姐過府遊玩,特傳府內侍女葉雲蘿前去伺候!

花園裏,明媚嬌俏的周婷兒沐著春光而立,尊貴不凡。

“奴婢見過周小姐,請問周小姐有何吩咐?”馬馬虎虎行了個禮,葉雲蘿在距離周婷兒五步處停下。

她睡眠不足,見的又是周婷兒,難免心情不佳。

“嗬,我還以為是府裏的丫頭們說笑呢,原來你果真還在府裏當侍女。”周婷兒上下打量葉雲蘿幾眼,笑道,“怎麼,我表哥哪裏不好,你居然不肯當他妾室?!”

葉雲蘿撇撇唇角,淡然道:“奴婢自知身份低微,又怎敢高攀殿下。”

“真的?”周婷兒格格嬌笑,道,“我看你是如我姨母所說,心太高了吧!”

心,不能太高。越高,就越容易碎!

這是從前寧貴嬪召見葉雲蘿時,送給葉雲蘿的話。

葉雲蘿自嘲一笑,道:“周小姐,你看我如今的模樣,像是心太高嗎?”

“嗯,倒也是。”周婷兒點頭,笑意深長道,“明明是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卻甘願當個伺候人的卑微侍女,不知道,你以後會不會後悔?”

“這個不勞周小姐操心。”葉雲蘿冷下臉,不想再應付周婷兒。

後不後悔,都是她自己的事,與周婷兒又有何幹!

“好,好!”周婷兒撞了她一個軟釘子,竟然沒半點生氣的樣子,反倒嬌笑道,“那本小姐就等著看你那一天了!”

送走周婷兒,葉雲蘿站在花園裏皺眉,實在有些想不清楚。周婷兒這麼過來隨意說笑一通,到底什麼意思?

古怪,真是古怪!

既然想不通,葉雲蘿也就不想了。

可是葉雲蘿忘了一句古話:事有反常,必為妖!

就在周婷兒見葉雲蘿這一天,蒙胡使者入皇城,朝見齊帝。

這次蒙胡王庭上呈了大量禮物,且另有大汗親書奏表一份,表中大肆宣揚齊國天威,把齊帝恭維得簡直如同玉皇大帝降臨凡間一般。齊帝龍顏大悅,當即決定於皇城內擺設宮宴,歡迎蒙胡使者到來。

晚宴設於明德殿,因明德殿極其寬暢,足可容得下數百人共同飲宴。

為表示大齊王朝對蒙胡來使的重視與禮待,明德殿內列席的不單有上百位皇親大臣,連後宮名位靠前的嬪妃,也在大殿一側擺了好幾桌。於是,本就寬闊宏偉的明德殿更增幾分輝煌與燦爛。

莫星辰今次身為蒙胡接待使,位列上席,與那幾個蒙胡人對麵而坐。他的眾皇兄皇弟們大都列坐下席,隻除了兩個——莫懷炎與莫淙月。

莫懷炎是齊帝長子,莫淙月是中宮嫡出,兩人身份自然不同,於是,莫懷炎和莫淙月便也坐在上席,與莫星辰相鄰。

莫星辰時不時與莫懷炎低聲交談幾句,兩人臉上也同樣堆滿笑意,友好麵對那幾個蒙胡人。在齊帝的舉懷示意下,和滿殿皇親國戚、文開百官一起歡慶這蒙胡王庭與大齊王國和諧共存、親切友好的重要一刻。

放下手中酒杯,齊帝今日麵色不錯,顯得紅潤而有光澤,興致也非常高,對著蒙胡使者朗聲笑道:“你們大汗這次派遣使臣過來朝見朕,又送來這許多禮物,倒也頗顯誠心。來而不往非禮也,朕身為大齊天子,自然也要回敬些許。這樣,諸位使者替朕尋思尋思,朕回贈些什麼禮物比較好?”

為首的年輕蒙胡使者站起身,右手貼胸躬腰,先恭恭敬敬地向齊帝行了個蒙胡大禮,才笑著回答:“我尊敬的天朝帝王,汗王派遣我等前來貴朝時,說我等化外小邦之民,能夠到達皇城謹見天顏已經萬分榮幸,至於王上的回禮,汗王卻曾說過不敢收受,還請王上體諒我等。”

他話音落下,大殿內的群臣頓時湧出一通什麼天國威儀,引百邦來朝的喜慶之語。

齊帝頓時更加高興,搖頭嗬嗬一笑,道:“你家汗王送了朕禮物,卻不肯要朕的回禮?我大齊國自居禮儀之邦,怎可如此失禮!”

蒙胡使者聽了,忽然離席而出,快步走到殿前又施一禮,大聲道:“尊敬的天朝帝王,您的帝國疆域遼闊,山川雄偉,人物秀美!我汗王不允我等收受王上回禮,但我湛別在此,卻想問王上請求一件禮物帶回家鄉,不知道王上能否答應?”

齊帝想了想,心情很好地點頭答應:“嗯,這倒也好。你家汗王不肯收禮,你是他的使者,收些禮物倒也過得去!說吧,你想求什麼?隻要是朕可以做到的,必然不會令你失望。”

湛別聞言大喜,到席位旁取出了一卷畫軸,走上幾步對齊帝道:“王上,這件禮物是湛別在前來明珠城的路途上看到,一見之下便再難忘懷,還請王上成全!”

說著一揚手,那畫軸頓時應手滑開,露出長幅畫麵。

畫上所繪,卻是一美麗少女身著輕衣、憑花而笑的圖像。

原來,湛別所求的卻是一女子。

這少女別人見了還不怎樣,但坐於上席的莫星辰一見,卻如同芒刺在背,氣得差點跳起來一劍刺向湛別。

莫淙月在旁看看畫卷,又看看莫星辰,低笑吟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畫中少女不是別人,正是莫星辰府中的葉雲蘿!

湛別在西北小城與喬裝成少年的葉雲蘿匆匆一遇,竟然念念不忘?!

“十二弟,慎思!”眼看莫星辰俊臉生寒,莫懷炎立即低聲阻止,防他當場發作。

如今齊帝被那蒙胡人哄得正開心,若此時上前阻了齊帝興致,定然不妥!

而齊帝原本看湛別打開畫卷,還以為湛別要求娶哪位大齊公主為妻,不免有些生氣。可再仔細一看,畫上所繪卻是個陌生少女,不由釋然笑道:“湛別,這名女子是你的意中人嗎?她是何家女子,你可向朕道來。待朕問過之後若這女子並無婚配,朕倒也樂意成就一段異國姻緣。”

“是,王上,湛別對這女子一見鍾情,但她姓名住處,湛別卻是一概不知,還請王上及各位大人,幫助湛別尋找!”湛別手持畫卷,笑著緩緩轉身向宮殿四方展示了一圈。

莫星辰看到他得意的模樣,眼裏簡直要噴出火來!

但噴火的方向,卻不是手持畫卷的湛別,而是……同樣坐在上席、位於他側方的三皇子,莫淙月!

莫星辰接到過司徒冰封快報,知道葉無愁是因為與湛別一行起衝突才受的傷,當時葉雲蘿伴在一旁,明明是男裝打扮!

而眼前畫卷上葉雲蘿穿著輕絲衣裙、俏立花叢的模樣,分明是當日誤入明暉園、遇到莫淙月時的情景!

這畫像,除了莫淙月故意繪製給湛別,令他打擊激怒自己,還會有誰!

莫星辰越想越生氣,與笑意昭然的莫淙月對視,雙手緊握,手背上青筋突現。

“咦,皇上,這畫上女子婷兒倒是認得呢!”殿側,後妃飲宴之處忽地傳來少女的清脆嗓音。

“是嗎?那你告訴聯,畫上女子是誰?”齊帝舉目一看,卻是坐於寧貴嬪身側的周婷兒,便和顏詢問。

“是,皇上。”周婷兒離席走上大殿,向齊帝盈盈一禮,嬌笑道:“畫上所繪的女子婷兒認得,應是十二殿下府裏的侍女,葉雲蘿。”

“哦?原來是星辰府中的侍女?!”齊帝笑著轉過頭,向莫星辰發問:“星辰,你來認認,可是如婷兒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