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鍵上的舞蹈(淡夏)
臨近黃昏,貪婪的陽光暖暖的穿過大榕樹,灑落在地上,斑斑斕斕,和煦的風中散發著沁人的清香,仿佛有著某種催眠的魔力,會使人沉沉睡去。小路上,七彩圓潤的的鵝卵石更是增添了甜美的氣氛。這一切美的太過自然,這簡單的一切,會讓你忘記匆匆忙碌的生活和頭腦裏紛亂蕪雜的思緒……
塵茉依亦是如此,揉了揉酸痛的脖頸,輕輕的閉上眼睛,把呼吸融進空氣中,淡淡享受秋天的靜美,把思想折疊好,染上一成不變的顏色燙平,沐浴在太陽下,所有的疲憊無影無蹤,真實的自己啊,永遠逃不過這最簡單的美麗心動……
“我叫塵然川。我想跟你做朋友。”小男孩一臉天真的說,如黑鑽石般的眼睛亮亮的。
“不要,我才不要跟你做朋友呢,我不的要跟沒有爸爸媽媽的小孩當朋友。”
“那我給你糖好不好?”小男孩攤開可愛的小手,手中放著一棵小小的糖果,然後小心翼翼的把手伸到小女孩眼前,然後渴望的看著她。
“把手拿開,我說過了不和沒有爸爸媽媽的小孩做朋友。”說完,她跑開了……留下然川孤獨的一個人。
“我有爸爸媽媽哦,他們在很遠很遠的地方,要贈到好多好多錢,給川川買好多好多的好東西。”小男孩收回自己的手,呆呆的望著手中那棵被手心微微融化的糖果,緩緩的蹲下身子,小小的肩膀開始輕微的顫抖,哽咽著“爸爸媽媽,川川不想要什麼好東西,川川要和你們在一起,你們回來好不好?回來看看川川張大了,川川真的好乖哦,每次考試都是100分呢,是不是很厲害啊?你們回來看看我好嗎?哪怕隻是讓我看一眼,抱我一次,好不好?爸爸媽媽……川川要你們。”淚水從黑亮的眼睛裏溢出來,無法形容的悲傷……
看著眼前這瘦小的身影,塵茉依的心底有什麼東西碎了,她突然明白了,無論怎樣,姐姐始終無法代替爸,媽在然川心中的地位。從小到大,弟弟很懂事,從來不會哭著鬧著要同齡孩子都有的玩具汽車,偶爾也會帶著他到遊樂園,旋轉木馬是他最喜歡的,每次玩的時候,看他開心的笑,塵茉依就會覺得滿足,至少他現在是幸福的。在弟弟一歲時,茉依才十五歲。那次意外的車禍卻奪取了爸爸媽媽的生命,奪取了一個美好的家庭。
茉依明白,隻有用心去照顧唯一的親人,她要保護她幼小的心靈,她告訴然川,爸爸媽媽去很遠的地方,掙到好多錢,就會來接我們的。她給弟弟了一個美麗的謊言。弟弟的開朗,一直是茉依前進的動力。可她卻忽略了一點,原來自己根本就沒有照顧好他,一個孤獨的靈魂,懶散的訴說著他的痛苦和憂傷,那一刻,所有的情愫似乎被絲絲抽取,消失在空中,彌散……飄蕩……
“嘩”小小的身體,突然的,直直倒下去了……
“然川,然川”茉依大驚失色,背起暈倒的然川,瘋了似的跑向醫院……
黑暗的醫院走廊,緊張中透出些詫異。
鎮定,鎮定,內心的焦慮,終於被壓製下來。是的,他沒事,她也絕對不允許他出意外。
搶救室刺眼的燈終於滅了。手術室的門被推開。幾位醫生也陸續出來,臉色有些凝重“你跟我來一下。”
手指開始冰涼,黑暗中的一絲慘白浸上了她潤澤的雙唇。但茉依還是讓自己先冷靜下來了。
默默的跟隨醫生來到工作室……
“醫生,他怎麼了?”貌似鎮定的話語中還摻雜了些顫音……
“情況很不妙,患者患的是先天性心髒病”醫生拿著手中的病例,用紙巾擦去額頭上的汗珠。
“不可能,如果是先天性心髒病,那麼在然川很小的時候就會檢查出來的,不會等到現在。”她反駁道。
“因為他患的是心髒病中慢性病,這種病不同於一般的心髒病,會隨人年紀逐漸增長才會伴隨著一些並發症出現。”
突然,塵茉依感覺到身體變沉,好像連站的力氣都沒有了,臉上沒有一點血絲,血液仿佛開始凝固,手指無力的握成拳頭,自己該怎麼向爸媽交代?然川,那麼可愛的孩子,他還那麼小,他還有他的夢想,他還有他的人生旅途,他的人生才剛剛開始而已,不能,不能那麼殘忍的對待他。難道是上天看我沒有能力讓弟弟幸福,而要讓他跟爸媽團聚嗎?
“醫生,有治愈的可能嗎?”她揚起那蒼白的麵容,眼眸中有薄薄的霧氣。其實,她明知道是自己在騙自己,那種病治好的機率微乎其微。可是,她寧可騙自己。
“其實,治好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現在醫學這麼發達,隻是,要動手術的話,成功的機率隻有20%,而且手術費用是相當昂貴的。”
“我知道了,謝謝。”她起身,走向弟弟的病房。哪怕隻有一絲希望,她都不要錯過,不管多少錢,就算傾家蕩產,也要把病治好,她不能讓爸媽擔心,她不能讓然川離自己而去。
病床上的然川睡的很熟,嘴角邊輕輕的揚起,是在做夢吧。就這樣凝視著然川……她祈禱:佛啊,我請求您,別讓然川離開好嗎?我就隻有這麼一個親人了。
“其實,治好病也不是沒有可能,手術成功率隻有20%,而且手術費用相當昂貴”。茉依腦子中不斷地回蕩著醫生的話。
手術費該怎麼辦?她突然想到,家中還有父母唯一留下那架價值不非的鋼琴,那架鋼琴伴隨著茉依一直到大,在她心中,鋼琴已經成為她生命中的一部分,因為鋼琴是她的夢想,她要成為出色的鋼琴家,要把音樂中的那份快樂帶到世界上每個角落,讓愛點燃每個失意人的心。當手指歡快的劃過琴鍵,一個夢就開始了,自己可以盡情的再另外一個世界裏的暢遊……陶醉其中,那樣的無拘無束,不用顧忌煩惱的挑釁。不用忍受別人異樣的眼神,可以隻活在自己的音樂中。
“難道,要把自己最心愛的鋼琴賣了嗎?”痛苦悄悄的藏進心中,如刀絞般……
可,她轉念一想,如果因為我的夢想而讓然川失去生命,我又有何顏麵去見爸,媽?我也將永遠不會原諒我自己。沒有了弟弟,夢想也就沒有意義了,旋律下,也隻有不快樂的自己,又怎能給別人帶來快樂。
美麗的手指撫摸著沉睡中然川那嬌嫩的臉頰,輕柔的給他掖了掖被角,銀色的月光從窗邊鑽進來,一個美麗的夜晚,寧靜的沒有一點雜質。夜空很高,很遠,線條流暢的月兒主宰了星空的色調,沒有一絲虛偽的氣氛。茉依獨自欣賞著,享受著美的意境。
在這難得幽靜的夜晚,她可以不受任何打擾的想一些事情,漸漸的,一些畫麵呈現在她眼前;懂事之前,世界總是這般陌生,擺在自己麵前的是一條狹長的小路。我帶著弟弟蹣跚在這條路上走過,。為了讓弟弟能過上更好的生活,自己在周末總要兼職幾份工,有時候常常會忙到錯過了弟弟放學的時間,而然川也總會乖巧的一直等到她來,從不會指責姐姐的過失,茉依感覺自己虧欠弟弟的真的很多。盡管銀根緊縮袋中羞澀,茉依還是會時不時的帶然川去遊樂園玩他喜歡的旋轉木馬。他每次都會很興奮。歡呼著,雀躍著騎在馬背上,還一邊向姐姐招手,笑容燦爛無比。
茉依是堅強的,聰穎的。她認識的朋友都會這麼說。果真如此嗎?她知道,那種堅強是多麼的不堪一擊,是偽裝自己的一種無形的麵具。會壓的自己透不過氣來。但是,她不能揭下麵具,隻有那樣的偽裝,才不至於被別人看不起。
一襲窗簾般的黑雲,毫不吝情的遮擋住了月亮的光華,眼前的美景,全部都黯淡消散。
那麼,就沒有別的選擇了,要更好的照顧然川,隻能放棄比賽了。
把放飛的思緒收回,茉依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她突然感到這個難免夜,好長好長……
原來放棄真的好難,並不像自己想像中的那樣簡單,茉依停滯在空中的手不禁又收了回來。門驟然推開了,米老師看到門口的塵茉依,微微的驚訝寫在臉上。〈注:老師的名字叫米良〉
米良目光就轉回手中的樂譜。不經意的問她“茉依,你怎麼在這裏?”
現在,在老師麵前,她還能當作什麼都沒發生的說那個決定嗎?
“我……很抱歉。我……對不起”茉依的聲音低了下去,用含混到隻有自己能聽清楚的話說:“我不能參加這次的比賽了”
曾經,她經過多少努力才爭取的來的機會,她明白,可能錯過了這次機會,將等於放棄了自己的前途,也許在她一生中,這次超大陣容的比賽,意味著自己可以走向世界,實現願望。讓爸爸媽媽看到一個出色的塵茉依。
“嗯?”他的語氣很平常,沒有感到特別的驚訝。
甚至,連看都沒看她一眼。他放下手中的樂譜,想聽聽她到底有什麼事情。
茉依痛苦的咬緊雙唇,一時間有些語塞。
“我不能參加這次比賽了,老師,真對不起”她俯下身,給老師鞠了一躬,那一刻,心,刺痛的沒辦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