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四章(2 / 3)

王騰嗤笑了一聲,“看幾遍都一樣……”他翻開,低頭——愣住了。

許嘉文慢慢揚起得意的笑容。她當然知道他為什麼會愣住,真是的,不過是幾張照片而已,用得著這麼驚訝嘛!

“所以我一直都說羅奕太善良嘛,放著好料的不采訪,老是玩隔靴搔癢的把戲。”她在王騰身邊繞啊繞的,表情很是促狹,“你說,我要是把你在夜店狂歡的照片和你爸媽辛苦工作的照片放在同一個版麵上,取什麼樣的標題好呢?”

王騰的臉色早已經難看到極點,他瞪著她,“你——”

“你想說我卑鄙?”她笑容可掬地點了點頭,“我承認是有那麼一點,不過這也多虧你給這樣的機會不是嗎?”

“你想怎麼樣?”他的憤怒中還帶點挫敗。

“簡單得很,我隻要你好好地配合我們的工作,讓大家順利地完成這個專題。”

王騰盯著許嘉文,良久沒有做聲。

忽然他又笑了,笑得很大聲,並且刺耳。笑著笑著,他突然轉頭譏諷地看著羅奕,“這就是你的搭檔啊,果然物以類聚不是?”

許嘉文在一邊撇嘴,“或者也可以說是,見人變人,見鬼變鬼,那你說你是人還是鬼呢?”

“嘉文!”羅奕低喝,製止她再說下去。

她擠了個大鬼臉,卻還是聽話地閉緊嘴巴。

王騰卻還是瞪著羅奕,聲音恨恨的:“我本來以為你真的變了,至少不會像以前那樣自以為是不懂得為別人考慮了。但是現在看來,應該是我誤會了。像你這樣的人,大概永遠都不會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他又轉向許嘉文,唇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你以為幾張照片能證明什麼?你以為我還是當年的黃毛小子敢怒不敢言嗎?你以為我找上你們,是為了讓你們順利完成工作嗎?”

“我並沒有這麼以為。”許嘉文抬起下巴,直視王騰,“我也不是鼎雲高中的學生,所以你們之間發生過什麼我一點都不知道。我知道的是,如果你現在做這些是因為過去羅奕做錯了什麼而故意刁難,那麼你和那時候的他根本沒差!如果每個人都用別人的錯誤來當自己犯錯的借口,那這個世界就太混亂並且太可笑了。”

“如果真的像你說的,那麼——”王騰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你又為什麼要拿這些照片來威脅我?”

“威脅?”許嘉文無辜地眨了眨眼,“我哪裏威脅你了?”

“哼,現在又開始裝傻充愣?是你親口說要我配合你們的工作,否則就把我在夜店玩的照片登報上去的。”

“你沒聽到我剛才用了‘如果’兩個字嗎?”許嘉文又擺出一副驚訝的樣子,“我隻是在跟你假設,什麼叫假設你懂嗎?”

“許嘉文。”王騰眯起眼睛,“你覺得這很好玩是嗎?”

她聳肩,“是你覺得好玩吧?我隻是配合你一下。”

一直在一旁沉默著的羅奕忽然站起身,不由分說拉起許嘉文就向外走去。

“你幹嗎啦!”被拉著走了好一段路的許嘉文終於掙開了他的鉗製,站在原地氣呼呼地質問男生。

羅奕看也不看她,“采訪王騰的事,我一個人跟進就可以了。明天開始你不用再來了。”

“你傻啊?”他的話讓她氣急敗壞,“不知道他在耍你嗎?”

“我知道。”

“你知道還——”

“因為,”他眉目平靜,“這樣我會好過一點。不是為了他,而是為了我自己。”

許嘉文愣了愣,繼而,對於他一再隱忍的不理解,在一刹那,好像都清楚明白了。

也在那一眨眼間,知道自己對他有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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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來,許嘉文看到的羅奕一直是個淡定的男生。她原本以為他永遠都會是那個樣子,王騰卻忽然出現了,並讓羅奕變得不像是她原來認識的那個人。

她當然好奇在高中的時候他們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麼事,可又怕那是羅奕不願再碰觸的疤,所以忍著,忍著,不問。卻忘了,隻要王騰出現了,站在那裏,就已經無時無刻地提醒著羅奕某一段過去。

“一開始,我們真的是很好的朋友,是室友,又是同桌,幾乎吃喝玩樂都在一起。我們一起參加記者站,隻不過後來他自己又退出了。”羅奕開始說這些的時候,他和許嘉文坐在記者站辦公室門口,抬頭閑看月光。

許嘉文很安靜。她以為他不會向她提起的事,他卻說了,她心底莫名地發熱。這使她覺得,自己和他的距離似乎更近了。不知道為什麼,但她確實為此歡喜了。

羅奕說的故事並不長,他說他漸漸喜歡上采訪和報道,而王騰則開始加入學校的籃球隊。四月的一天,他看到學校的清潔阿姨暈倒了,就把她送去了醫務室。那位阿姨醒來以後對他很感激,兩個人聊著聊著,竟然也越說越多,羅奕開始漸漸知道了她的故事。征得阿姨的同意,他把它寫成了一篇人物通訊交稿。

說到這裏,已經漸漸有了眉目,“那位阿姨,就是王騰的媽媽?”

“是。可是當時我並不知道。可因為那篇通訊,事情卻被發現了。”

當時記者站所有的人都說這將是多麼有意義的報道。羅奕猶豫過,所以把這件事告訴了王騰。他隻說了句,了不起就是兄弟沒的做。羅奕去找站長,提出要撤下那篇稿。可報道最終還是發了,王騰和清潔王阿姨一下子在學校出了名。有捧的,也有踩的,集中成巨大的無形壓力,王騰最終轉學了。後來,羅奕退出了記者站。

羅奕輕輕吐了口氣,笑得有些無奈,“原來說起來不過幾句話的事,似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你對他心存歉疚。沒想到現在又碰上一樣的事,還是采訪報道,還是他和他的家,而那段過去對你來說又太深刻,所以你被束縛住了?”

他沒有說話,當是默認。

許嘉文歎了口氣,“羅奕,你不知道嗎?人都是會變的。”

“再怎麼變,對於曾經受過的傷害,一樣會記得,並且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