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憐月靜靜地瞪視著綺羅,眸光越來越冷,臉色越來越陰,突然她怒極反笑道:“好!好!你救他!別忘了,是誰教你解毒的?”
“是姑姑!”
“哦,難得你還記得!那又是誰教你武功的?”
“綺羅不敢忘,是姑姑!”
“你小時體弱多病,是誰將你帶在身邊,調養你的身體?”
“姑姑!”
“既然都記得,為何忘恩負義?竟然救姑姑的仇人?”
“姑姑!感情的事誰又能說得清楚,姑姑一生恨歐陽家的人,但我又偏偏愛上歐陽家的人,隻能說世事弄人,姑姑一生受情愛所苦,難道忍心侄女也受此煎熬嗎?求姑姑成全!”綺羅雙眸盈然,語氣誠懇,陡然間,雙膝著地,跪在姑姑麵前。
“我就是不想讓你重蹈我的覆轍,才阻止你的啊……天下間任何男兒都可以娶你,惟獨他歐陽誠然不行!”
歐陽誠然一直靜靜地凝視著綺羅,那雙清亮的寒眸中竟多了一抹複雜難懂的表情。
“姑姑,我既然決定救他,就不會改變!”
“好,那我今天倒要逼你了……我與歐陽家隻能任選其一,你會如何?”
若能兩樣都選該有多好啊!綺羅深深地皺眉,最後,仰首望向一臉寒霜的姑姑,靜靜地吐出兩個字:“歐陽!”
身旁的誠然身形陡然一震,眸光閃爍,心中翻江倒海般,再也平靜不下來。
韓憐月冷冷地一笑,“這就是我疼你寵你的報答?”
綺羅閉了一下眼睛,再次睜開,眼中已無絲毫情緒,寧靜無波,表情淡然,這是綺羅的另一麵,連歐陽誠然都未見到過,那般的冷靜無畏、淩然自若,卻又光彩照人,哪還有平時的迷糊、恍惚。
她靜靜地開口道:“隻要姑姑答應放過我們,我便在此起誓,今生今世除了誠然,我不會再用你教的醫術醫治第二個人,如若違誓,就讓我被心愛之人唾棄拋離,一生無情無愛,孤苦至死!”
“你……”韓憐月難以置信地倒退兩步,“癡了!癡了!當真是癡了!”
此時,原本表情陰晴不定的誠然反而平靜下來,眸光深幽,心中感歎,想不到你會對我情深至此!
許久,韓憐月歎息般地道:“好吧!你既然心意已決,我也不再多說什麼了!隻是……別忘了你的武功也是我傳授的!”
綺羅淡然一笑,“這有何難啊!我還了姑姑就是了!”說罷,綺羅突然運功,隻聽她全身骨胳劈啪作響,她竟自廢了武功!韓憐月想要阻止已是不及。
“綺羅!”誠然大驚,衝過來俯身抱住她,嘴裏喃喃低語,心痛地道:“何苦!你這是何苦啊!”
綺羅痛得渾身冷汗直冒,連陰冷的五少爺都不禁動容,他是學武之人,自然清楚自廢武功會有多痛!綺羅強撐著口氣,對韓憐月道:“姑姑……”
韓憐月沒想到侄女會烈性至此,韓家的女子竟都是這般倔強,此時的綺羅與年輕時的自己何其相似,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罷了,罷了!她長歎口氣,道:“綺羅,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說完轉身離去,毫不遲疑。
綺羅渾身虛脫地躺在誠然懷中,艱難地問道:“姑姑……走了……走了嗎?”
誠然心緒翻湧,澀然一笑道:“走了!”
“走……遠了?”
“遠了!”
綺羅長籲一口氣,“那就好!”又露出平時的憨態,呲牙咧嘴痛叫道:“痛死我了!我要暈了!”說完當真雙眼一閉就要暈倒!“幸好,苦肉計管用!”合眼間,她嘴裏低低地呢喃一句,淡淡的眉頭因疼痛緊皺著,嘴邊卻帶著滿足的笑意,放心地睡倒在誠然的懷中。
誠然聞言,嘴角卻泛起一抹苦澀的笑意,凝視著懷中臉頰蒼白的綺羅,他竟為她心痛了!
“三弟……”大少爺看著此時表情沉重的誠然,欲言又止。
誠然突然抬起頭道:“大哥,五弟,現在什麼都不要說!”說完,抱起綺羅大步走了出去。
綺羅昏睡了一天一夜,醒來後渾身泛力,昏昏沉沉。沒了武功,更容易跌倒了。幸好誠然時時在她身邊照顧,過了十數天,綺羅才慢慢適應這個新體質。
熬藥的事都交給了奔兒,綺羅隻要用嘴說就成了,誠然體內的毒素漸漸減輕,少有嘔血。綺羅也不時吩咐奔兒給她自己熬些藥來喝,說是健身的。如此又安靜地過了兩個月。
其間,給綺羅送信的家仆回來報說,她的爹娘雲遊在外,沒在家中。綺羅歎口氣,她早就知道,她的爹娘不會那麼安分地待在家裏,韓家惟一的乖寶寶——自己,也於兩前年離家出走。敢情離家出走是遺傳!
爹娘沒請到,倒把姑姑給招來了,不過,這樣也好,事情過去了,也算了了一塊心病,也省得她天天提心吊膽。
“啊!好冷啊!”綺羅推開厚厚的門簾,哆嗦著身子跑進誠然的書房,小臉凍得紅撲撲的,雙手護著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