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章(1 / 3)

“不是吧,老大,我已經請假了……還有別人啊……那份文件又不是光我一個人負責……什麼,他們都不在……好了好了,你別叫天了,我這就去。”溫柔放下電話,向蕭淩走過去,在他臉上輕輕地親了一下。

蕭淩的臉板得非常不好看,一點也沒有軟化的跡象,順便從鼻子裏頭哼了一聲。

溫柔低低地笑,聲音在他耳邊輕得像嗬氣,“好了好了,別生氣了,我公司裏有急事,我必須趕去,你等等我,我盡快回來。”

蕭淩的臉板不下去了,卻又在溫柔要走的時候,拉住她的手,“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你受了傷,現在大白天,我搭計程車,到公司,辦完事就回來,不會有事的,而且昨天害我那人,應該已經得到警告了。”溫柔用力按他坐下去。

蕭淩有些不甘心,但看到溫柔嚴肅認真的表情,知道她不會改變主意,隻好心不甘情不願坐下去。

溫柔開開心心,又彎腰在他額前一吻,像哄小孩一樣,“這才乖。”

蕭淩啼笑皆非。

溫柔拿起皮包要出門,才一打開門,蕭淩又叫:“溫柔。”

溫柔一手按著門,回過頭,笑盈盈地問:“什麼?”

蕭淩一時想不出什麼話要說,半天才冒出一句:“早點回來。”

溫柔輕輕微笑,輕輕點頭,輕輕地回答:“好!”

一瞬間,兩個人心中都升起非常非常奇怪的感覺,就似是多年的夫妻,曾無數次這樣彼此叮嚀,彼此應許,彼此等候著,等對方忙完了之後回到這個溫暖的家。

從來沒有過過正常家庭生活的蕭淩,對於這種感覺尤其陌生,感觸更深,甚至當溫柔走出去,大門輕輕關上的聲音,都讓他奇妙地有一種溫馨感。

這種感覺,像是忽然間把五髒六腑都變成了一團棉花,柔軟得讓他覺得有些不認識自己了。

這樣奇異的心境,令他坐在沙發上,怔怔地發起呆來。

大門在這個時候,再次被敲響。

蕭淩站起來,一邊打開門一邊說:“溫柔和溫馨都不在。”

門外的人,看來像五十幾歲,衣服雖然不知是什麼牌子,不過看起來似乎很高級。這個身上像是有一種和普通人不太相同的氣勢,感覺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人。蕭淩忽然間,有了種不太舒服的感覺,忍不住又皺了皺眉。

“你是蕭淩?”

這聲音,讓蕭淩震了一震,忽然記起來了,送溫柔回家的那一晚,那半路冒出來的豪華車,那忽然間讓他的心情一團糟的聲音。

“你是誰?你想幹什麼?”蕭淩聲音很不客氣,臉上的表情,簡直就像要立刻揍人。

不過,這個人,不像林偉倫那麼好嚇,明顯是經過風浪的厲害人物,臉色都不變一下,“有關溫柔的事。相信你和我都有興趣,你覺得,站在門外聊,很好嗎?”

蕭淩咬咬牙,罵出一句粗話,把門摔得大開,自己回頭,走到大廳,大模大樣地坐下,“有事,請說。”

溫柔出門,還不到三分鍾,就接到了溫情的電話。

“溫柔,立刻回家。”

“什麼?”

“你公司沒有事,你的主管是受人指使打電話把你引走的。”

溫柔握緊了手機,“什麼意思?”

“昨晚我回家,和他們大吵了一頓,特別嚴重警告了她,她應該被我嚇住了,不會再做什麼過分的事,可是,老頭子後來卻和林偉倫通了很長的電話,我懷疑他們另有什麼手段,就拜托沈逸飛想辦法監視他們。現在看來,林偉倫知道了你和老頭的關係,老頭也知道林偉倫喜歡你,兩邊一拍即合。聯姻明顯對雙方都有好處,老頭現在覺得你珍貴了,不會願意讓你和他看不上的人在一起,而林偉倫,明顯對你背後的資產、手頭的財富,還有溫氏的背景,更加愛得厲害。他們看起來是要找蕭淩攤牌了。”

溫柔憤怒無比,一邊聽著手機裏的話,一邊回頭往家裏跑,“我立刻回去,你呢,你現在在哪?”

“我?我在你家的房間裏。”電話裏的聲音帶點笑意。

“什麼?”

“你沒注意你的房間沒關窗嗎,要進去非常容易,何況我身邊還有一個可以算潛入專家的人,有沒有興趣也悄悄潛進自己的家一回。”

聽了溫情帶著笑的話,就連滿肚子火氣的溫柔,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五分鍾後,在潛入專家沈逸飛的幫助下,溫柔輕而易舉,也偷偷摸摸地潛進了自己的房間。

剛想要開口問溫情,溫情已經伸指壓在唇邊,示意她別出聲,然後再指了指房門,做了個手勢。

溫柔立刻把耳朵貼在門上,很容易就聽到了大廳裏傳來的話。

“你這是什麼意思?”蕭淩的怒喝非常響亮,震得人耳朵發麻。

溫情伸手揉揉耳朵,看看居然還側耳貼在門上、動也不動的溫柔,忍不住做了個佩服的表情。

“我的意思你還不明白嗎?如果不滿足的話,你自己開價,我一定讓你滿意。”

不用看都可以知道大廳裏在上演什麼鬧劇了,這種劇情,在小說、電影、電視裏,已經重複過無數次了。

溫柔氣呼呼在心裏暗罵俗爛。

溫情卻和沈逸飛交換了一個隻有他們才理解的笑容,又一起暗笑,溫家大家長做事真的太沒創意,太沒新意了,為什麼每一次都用相同的手段。

客廳裏的蕭淩多少也理解了對方的意思,憤怒的火焰在他眼中猛然躥了起來,“你把溫柔當成什麼了?她是可以用錢買的東西嗎?“

“你又把她當成是什麼?有關她的過去你知道什麼?你知不知道,是我的錢,供她吃飯穿衣的,你知不知道,沒有我的支持,她什麼都不是?你知不知道她和我的關係……”

男人的話咄咄逼人,而且語意模糊不清。

連房間裏的溫柔眼睛裏也快冒火了,這個死老頭居然這樣故意引人往歪處想,這樣肆意踐踏、抹黑她。

溫情眼中也有怒氣,她不再抱著好玩的心情躲在這裏偷聽,伸手就要開門出去反駁,卻被溫柔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然後搖著頭說:“我相信蕭淩。”

說這話時,她的眼神明亮燦爛得無以倫比,聲音輕柔地不可思議。

溫情一呆,然後聽到,外麵,蕭淩緩而慢地說:“我隻知道,我愛她。”

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勝過了千千萬萬的理由,千千萬萬的言語,勝過了所有驚天動地的誓言。

溫情看到溫柔明澈的眼睛,忽然有些朦朧,滿是怒氣的臉,忽然流露笑容。於是,也忍不住輕歎了一聲,居然連歎息,也會因為這一句話而溫柔起來。

我愛她。

這樣簡單的理由,這樣甚至不能算理由的理由,就把一個輕易掀起商場無限風雲的大亨堵得半天說不出話。

“你愛她?你又有什麼資格愛她,你是什麼人,混黑社會,坐過牢,到現在,還不上不下,什麼都沒有,你愛她。說得真是輕巧啊。”林偉倫的聲音忽然從大門口傳來。

明顯得到溫家大家長,本城商界數一數二大人物的支持,他的底氣足了很多,雖然隻進門三步,守著一看不對,隨時可以拔腿就跑的安全位置,望著蕭淩那凶狠的表情,拚命抑製內心的害怕,鼓足勇氣說。

“你怎麼愛她?你給不了她幸福的生活,你給不了她足夠的經濟保證,你的背景亂七八糟,全都是些又髒又臭的東西,肯定會連累到她,就連你的長相,都這樣難看。你配得上她嗎?走在一起,怎麼看都是美女和野獸的笑話。你要真的愛她,就不該這樣自私。你應該放手了。放手讓她可以自由,放手給她機會去尋找好的生活,好的對象,讓她去找配得上她的人……”

林偉倫滔滔不絕地說。溫情暗中冷笑,真不錯,很有點兒兵法的味道,誘之以利無效,就改而動之以情了,這一招,憑他林大少肯定想不出來的,一定是老頭子的主意了。

溫柔暗中把上下牙咬在一起,拚命地磨,手在房門上,輕輕抓兩下,心裏幻想是用尖尖的指甲狠抓林帥哥那張自以為很俊的臉。

客廳裏的蕭淩聽林偉倫一口氣說下去,開始臉上還有怒氣,卻又漸漸沉寂下去,無聲地垂下頭,目光深邃,看不見底,一聲不吭,過了很久,才抬頭,望著林偉倫。

林偉倫感覺他的確在自己的話裏受到了很大的打擊,眼看就要屈服了,立刻再接再厲大聲說:“除非你根本不愛她,除非你自私到,為了你自己要害了她……你幹什麼?”

他理直氣壯的訓斥在蕭淩忽然間撲過來,揪住他的衣服,把他當小雞一樣拎起來時,立刻變成驚慌的大喊。

蕭淩怒瞪著他,眼中是無窮無盡的憤怒火焰,“讓她去找配得上她的人,那個人就是你嗎,這就是你的愛嗎?你看她受羞辱,自己卻躲在一邊,你一遇到暴力,立刻就縮成一團,你還敢說你愛她?”

他的聲音裏全是難以抑製的憤怒,右手把林偉倫越舉越高,左手把拳頭握得咯咯直響,因為太用力,傷口像有些迸裂,血又開始從繃帶裏隱隱透出來。

憤怒的喊聲,猙獰的表情,可怕的拳頭,鮮血的氣息,懸在半空的暈眩感,讓林偉倫麵無人色地發著抖狂喊:“放下我,放下我……”

蕭淩本來是氣得想要打他,可是看他這樣沒用,居然連拳頭都懶得揮下去了,隨手一扔。

林偉倫差點一屁股跌坐到地上,忙扶著牆站穩,可是看蕭淩還是惡狠狠地盯著自己,就覺得本來好不容易站穩的腳,又有些軟了。

蕭淩看看林偉倫,又看看坐在沙發上,臉色也有些變的男人,怒容滿麵地說:“你們,一個說和溫柔有多年的特別關係,一個口口聲聲說愛溫柔,可是,你們當她是什麼,是一件東西,可以用買賣,是完全沒有思想,沒有權力為自己作決定的東西,隻要你們在旁邊說兩句,別人就也應該把她當東西,讓來讓去,還口口聲聲說是為她好。這就是你們的愛,這就是你們的密切關係!”

他越說越憤怒,越說越為溫柔不平,提起拳頭,在林偉倫無法控製發出的驚呼聲裏打了出去,拳頭挨著林偉倫的腦袋,打在牆上,而林偉倫,已經兩腿無力,差點真的跌到地上去了。

蕭淩的憤怒,讓他感覺不到手上的疼,傷口的痛,“我知道你們看不起我,你們覺得我是社會渣滓,是黑社會分子,我以前也覺得我的確混得很不怎麼樣,可再怎麼說,我還是個人,是個會愛女人的男人,比你們這幫披著人皮的下流混賬強一百倍。我是沒有什麼好條件,可是,我愛她,我愛溫柔,我會用我的一切來保護她,照顧她。我會努力讓她的生活過得好。我不會在別人羞辱她的時候逃走,我不會在她遇到危險時離開,當她需要我,我就一定在她的身邊,我為什麼要自卑,我為什麼要打著為她好的旗號,把她讓給你這種無恥的懦夫。”

他的憤怒,像足可燃盡一切的烈火,他的聲音,像震天響起來的雷霆。

在他的怒吼聲裏,林偉倫的臉色越來越白,沙發上的男人,也坐立不安。

房間裏的沈逸飛點了點頭,溫情卻悄悄在溫柔耳邊說:“你可真沒看錯男人。”

但是溫柔卻根本沒有聽見溫情的話,她耳邊回繞的,一直、一直是蕭淩為她憤怒,為她委屈,為她而無可抑製的大喊聲。

“別說你是這種人,就算你真的好,真的非常喜歡她,真的有一切的好條件,我也不會把溫柔讓給你,溫柔不是東西,她是一個人。”蕭淩大聲說,“我喜歡她,我愛她,而且,我知道,她也喜歡我,她也愛著我,以前她身上發生過什麼事,我全都不管不理,我隻要愛她,我隻要以後和她在一起,可以保護她,而我的一切,她也根本不在乎,我為什麼要在乎,我為什麼要為她不在乎的事情去離開她,去傷害她。如果我真的做了這種事,就真的比你們兩個混蛋還混蛋了,我……”

他的心情無比激動,有許許多多難以按捺的激情想要宣泄,有無窮無盡,不知道怎麼對溫柔說的話,想要繼續這樣吼出來。

但是,這個時候的溫柔,卻已經等不下去,聽不下去,躲不下去了。

他的每一句,懷著無比激動的心情喊出來,叫出來,聽在她耳中,打在她心裏,讓她的心情,也同樣激動起來。

激動到難以自抑的時候,她就索性不再控製,放任那股熱流,流轉全身,湧上腦子,讓喉嚨哽咽,鼻子發酸,讓眼眶濕潤起來。

任憑衝動的情緒帶動著已經不由大腦指揮的身體,打開房門,飛撲出去,歡叫著衝向蕭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