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時,一道亮光在他們眼前閃過。循著光而去,龔長天看到一個男人拿著相機對他們拍個不停。
“我是報社記者,沒想到在這裏看到秋水小姐,所以忍不住多拍了幾照,您不介意吧?”
“介意!當然介意。”秋水半真半假,蹙起的眉頭不像開玩笑,可嘴角又分明掛著職業化的笑容,“我難得陪兒子出來吃頓飯,你們這些‘娛記’還跟在後麵拍個不停,換作是你,你介不介意?”
娛記充分發揮厚皮的防禦功能,以一反三追問到底,“要是能解決眾多Fans的好奇,我是不會介意的。”話鋒一轉,娛記直切眾人關注的焦點問題,“秋水小姐,請問坐在你身邊這位先生跟你是什麼關係?”
從T台上活躍的內衣模特轉行做廣告模特,秋水不再總是以酷著一張臉的形象出現,她可以盡情地將喜怒哀樂帶到形象裏。她臉盤嬌小,身材瘦弱修長,說話的語氣也甜甜柔柔的,如風拂麵。加上近兩年傳聞她常常在拍攝現場忽然暈倒,在大眾眼中更是有了“現代林黛玉”的美稱。
不過經常跟蹤她的娛記們心裏都清楚,能在娛樂圈裏如魚得水混下去的絕對不可能除了柔弱毫無個性。就拿秋水來說吧,表麵看去什麼人都能捏扁搓圓她,可實際上她將以柔克剛發揮到了極致。
有人說她是典型水做的女人,可水一旦結成冰,便堅固無比,甚至可以變成鋒利的冰刀。
她剛滿二十就結了婚,然後以超音速恢複單身,可是沒有人知道她的前夫是誰;她是單身媽媽這是業界無人不知的秘密,可依然沒有人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
無數位精明強幹的娛記發揮過自己的大嘴功夫和死纏爛打的作風,可至今為止仍沒有人撬開林黛玉的金口。
於是,這個秘密顯得愈發誘人。
好不容易逮到秋水帶著兒子跟一位與孩子神似的男子一同吃快餐,幹練的娛記當然要抓住機會一問到底。
“秋水小姐,我看您兒子跟這位先生長得很像,他們該不會是父子吧?”
秋水不是第一次被問到這種問題,卻是她頭一次感到難以回答,以前這樣的懷疑都是發生在有容跟她的男性同事之間。秉著“是為是,不是為不是”的觀點,她可以坦蕩地否定。現如今,說實話怕給龔長天帶來不必要的麻煩,說謊話又怕傷了兒子的心。
她不想在有容幼小的心靈裏留下“親生爸爸不承認我”的壞印象。
該怎麼辦呢?
秋水正煩惱著如何作答才好,龔長天已經用一句話將問題擺平了——
“我是這孩子的父親,你有意見嗎?”
大概是玩得太開心了,回家的路上,有容就累得睡著了。龔長天握著方向盤,卻能感覺到秋水正時不時地偷望著他。
“有話就說。”她從不是那種吞吞吐吐的人。
“對不起!”
再相見,道歉的話一茬接著一茬就沒斷過。回憶起來,這段日子她不是惹他不高興就是給他帶來麻煩。
他都習慣了,“跟我道歉幹什麼?你沒做錯什麼。”
“可那個記者……”
不用想都能猜到,明天早上各大報紙、網站、電視娛樂節目就會登出她、兒子和兒子他爹的全家福。很快記者們就會摸清他的身份、工作單位,連同祖宗八代有的、沒的都能曝光於鏡頭前。
他會不勝其擾,這樣也不介意嗎?
“要不,我去跟記者澄清,你隻是我的普通朋友。”
龔長天握著方向盤的手指緊了些許,“你想讓有容誤以為我不想要他嗎?”
“你想當有容的爸爸嗎?”她的心不由自主地狂跳起來。從她告訴他,有容是他們倆的兒子起,他就沒有表示出一丁點的興奮或欣喜,她一直以為他隻把有容當成負擔。
進入一種全新的身份,總需要時間去適應。“爸爸”這份工作也許龔長天還做得不太好,可他正在努力。
“有容身上流著我的血,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我改變不了,也不會逃避責任。”
這個答案得不到滿分,不過還能接受。小心翼翼地瞅了他一眼,她真為他擔心,“也許用不了多久,那些娛記就能查出我們曾是夫妻,共有一個兒子,現在還住在一起。”
他默不作聲。
“你不介意?”
“娛樂新聞紅不過三十天,再說我介意也改變不了現狀。”
剛戀愛那會兒,他最怕記者追在他們後麵。不知道如何應對鏡頭,更害怕暴露在鏡頭前的自己與秋水相差太遠。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已能夠在鏡頭下遊刃有餘地施展魅力,這算不算一種成長?
再圍繞這個無聊的問題就比娛記更顯乏味,龔長天索性岔開話題:“今天吃得很一般,我知道一家新疆風味的餐廳,很有特色,如果有容不介意羊膻味,下次我們一起去?芽”
下次?也就是說他們一家三口還有機會一同出門?
她忙不迭地點頭應允:“好好好!我隨時都有時間,有容的功課也不算多。隻要你不忙,不計較那些蒼蠅蚊子跟在我們後麵盤桓,我們每天晚上都能一家人開開心心地出來吃飯。”
秋水美麗的臉龐寫滿沉甸甸的笑容,布滿病容的憔悴似乎也退盡。能換她開懷一笑,龔長天也沒什麼好計較的,“隨你高興。”
他的寵溺深藏在心底,不願被她瞧見。
龔長天把有容抱上床,秋水堅持要再陪兒子一會兒。做爹的前腳剛走,兒子後腳就睜開眼來,巧都沒這麼巧。
“媽媽,我今天覺得自己幸福得快要暈倒。”
有容已經會用“幸福”造句了嗎?可是“幸福得快要暈倒”是什麼感覺?“小孩子別亂說話,早點睡吧!”
有容從床上跳起來為自己抗掙,“我沒有亂說話,媽媽,你難道不覺得爸爸陪著你和我……我們一家三口一起吃飯,一起坐在家裏,那種感覺暈乎乎的,讓人想要暈倒,可還是感覺很好嗎?”
孩子的心單純得能感應到每一種情緒細微的變化。
是啊!這個夜晚,她決計讓自己幸福得暈倒。
床前的燈亮著,若影若現藏著她玲瓏的曲線。她身上薄如蟬翼的睡裙穿比不穿更引人犯罪,他從浴室裏走出來撞見的就是這副場景。
這叫“惡意誘惑”?選他三十多歲的成熟男人,要是連這個都看不懂也太窩囊了。
鎖緊眉,他連同心也一起鎖了起來,“不困嗎?回你房間去睡吧!”別逼他說出更惡劣的話,他不想傷她,除非她自找。
隻是可恨……可恨他一向驕傲的自製力竟在這時逃跑了,明知是她的又一次花招,他竟控製不了自己,想要跳進她的陷阱。天殺的,麵對她的S身形,他的欲望居然高喊著要解放。
軟若無骨地攀上他的身體,十根柔指上下探索著他的身體,她的意圖已不言自明。
深呼吸,深呼吸,繼續深呼吸。
在秋水很滿意龔長天反應的同一時刻,他的手無情地將她推開了,“別這樣。”
“別哪樣?”她裝糊塗,同時身體曲線與他膠合,“是別這樣?還是……”她出其不意親吻他的頸項,話語呢喃地問道,“還是別這樣?”
熟悉的氣息、熟悉的溫度、熟悉的香味、熟悉的誘惑讓龔長天覺得好熱。欲望戰勝了理智,他一把抱住秋水,狠狠啃噬著他鍾愛的她的鎖骨,那一瞬間,理智滾到一邊,他為男性天生的衝動所掌控。
迷茫的眼神無意識地瞥過懷裏動情的女人,那一瞬間他認出了這張讓他又愛又恨的麵龐。
媽!媽,你醒醒啊!媽你別死!
那一瞬間,他回頭看見的正是這張臉。
一個冷顫讓龔長天擺脫欲望的束縛,迅速恢複清醒,再看坐在他腿上的秋水,他除了厭惡,再不肯流露其他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