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九章 落葉不止在秋天(1 / 3)

陳染的生日。

八點已過,朱以丹還沒到。

來給陳染過生日的全是以前的一些同學、朋友。

看了無數次表,臉上的表情終於由期待變成了黯淡。

“陳染,今天是你生日,我敬你一杯!”

張亞麗很少喝酒,這一刻倒是豪爽得很,一杯酒一仰頭就喝了,那可不是純淨水,是正經八百的五糧液。

見張亞麗喝的那個痛快樣,陳染也來了勁,同樣跟旁邊的人要了一杯五糧液仰頭就喝,酒能解百愁,真想就這樣喝到全身麻木,跟死屍一樣躺那兒動都不能動。

“陳染,還喝嗎?”

張亞麗眼神已經開始飄忽,滿臉通紅。

“喝。”

“那我陪你喝。”

“亞麗,你是不能喝酒的!”

齊曉剛從洗手間出來就看見張亞麗跟個女狒狒一樣在那兒跟陳染叫板,嚇得比看到她被人把刀架脖子上都厲害。

自從她把腎捐給陳染以後,醫生就說了她滴酒不能占。

“幹嘛,我能喝。”

張亞麗的那一杯五糧液已經開始來作用,都認不清誰是誰,隻認得酒,仰頭又喝了一杯,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得太急被嗆著還是怎麼著,眼淚就大顆大顆地往外滾。

“曉曉,你說這是什麼世道,”張亞麗開始說胡話,“想讓她來的人不來要傷心,想來的人來了沒作用也得傷心,我怎麼就這麼倒黴呢,好不容易喜歡一個人,他還不喜歡我!”

越說越傷心,張亞麗仰頭又是一杯酒下肚,這一次已經嚐不出味來了,分不清是酒還是水,反正和著眼淚就往下咽。

“什麼都不說,說了傷心,我們接著喝。”

陳染也開始兩眼冒金光,像兩顆鑽石一樣閃閃發光。

仰頭也是一杯。

“陳染,你也不能喝!”

齊曉拉了這邊顧不得那邊,等她忙活一陣子,張亞麗已經躺那兒睡著了,陳染還抱著酒瓶子不肯撒手。

飯一直吃到燈火輝煌的時候,沒有主角他們照樣玩得很盡興。也許是受到張亞麗那些話的影響,全都喝得有點多,到最後個個原形畢露,唱歌跳舞,跑得滿屋子都是人。

朱以丹在路上臨時出了點車禍,一輛自行車莫名其妙就鑽她坐的那輛出租車肚子下去了,還沒搞清狀況就全被叫到警察局做筆錄,這一呆就是幾個小時,等她趕到陳染的生日地點,戰爭差不多已經快結束了,該走的人都走了,走的時候沒幾個是正常出門的。

就剩下還躺沙發上的張亞麗,依舊抱著酒瓶滿臉通紅的陳染,和在一旁不知所措的齊曉,她已經打電話給陳染的家裏了。

“以丹,你快點來吧,他們倆都喝醉了,我正不知道該怎麼辦呢!”

齊曉一見到朱以丹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她還從來沒見過張亞麗喝成這個樣,真跟死屍一樣躺沙發上動都不會動了。

朱以丹默默地走過去。

她也從來沒見過陳染喝酒喝成這副模樣,她低下來,心疼地摸著陳染的臉。

隻有趁著他醉了,她才有勇氣這樣靠近。

“對不起!”

朱以丹用隻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說。

“陳染,陳染!”

張亞麗翻個身,嘴裏不停地喊著陳染的名字。

齊曉和朱以丹都愣在那裏。

“陳染,我愛你!”

齊曉和朱以丹驚得都張著嘴巴,心裏像百味雜陳。

“陳染,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是真心地希望你跟以丹幸福快樂,白頭到老,可是看見你們現在這樣比讓我拿刀抹脖子還難受啊!為什麼你們就這麼不知道珍惜?為什麼?為什麼……”

聲音越來越小,最後隻剩下低聲地抽泣了。

陳染依舊無動於衷,抱著酒瓶坐地上,臉漲得通紅,像個雕塑一動也不動一下。

朱以丹呆坐在張亞麗身邊,用手抹開她額頭上的發絲。

“她喜歡陳染是真的,你也知道的對吧?”

朱以丹輕聲問齊曉。

“我是無意中知道的,她不讓我說,她說不想給你壓力,隻要看到你們幸福快樂地在一起,我們做一場朋友也就值了!”

齊曉輕拍朱以丹的肩膀。

“意思就是我看見亞麗寫給陳染的那封信也不是誤會咯?”

朱以丹捏著齊曉的肩膀,用不可置信的口氣說話。

她真的沒辦法承受,那又是一個騙局。

陳染十八歲的生日也是這麼玩的,一幫同學、朋友在一起,喝酒、吃蛋糕,然後唱歌、玩遊戲。

他們揮灑青春,就像小三花大款的錢那麼舍得,連眉頭都不帶皺的。一玩就是淩晨才收工。

陳染喝醉了酒隨手從口袋裏掏出一封信遞給朱以丹。

那封信沒有收信人,但落款是張亞麗。

朱以丹不知道什麼意思,就去問張亞麗和齊曉,她們倆一致認為信是張亞麗寫給班上另一個男生的情書,本來想讓陳染幫忙轉交的,誰知道他喝成這樣就忘了。

一個漏洞百出的謊言,朱以丹卻信以為真。

“那封信是亞麗寫給陳染的,內容你都看到了,”齊曉把頭扭向窗外,“她跟你一樣,是從高一就開始喜歡陳染的,她甚至比你更喜歡陳染,為了陳染,她什麼事都肯做,現在陳染身體裏流著亞麗的血,生命也是亞麗給的你知道嗎?”

朱以丹目瞪口呆,不知道齊曉在說什麼,她隻記得霍傑說過,她走後陳染得了一場重病。

“大一的時候,陳染得了嚴重的尿毒症,”齊曉決定說出所有的事情,“差點就沒命了,他能活到現在,是因為他身體裏現在有一個腎,那個腎是亞麗的。”

朱以丹完全不敢相信事情會是這樣的。

“以丹,如果你跟噶東在一起會很幸福,你就跟他一起回南坪去吧,沒有你在這裏,我們每個人都會平靜很多!”

齊曉平靜得像夏日的梔子花。

朱以丹沉默。

“以前沒有你的消息,雖然我們都很想你,可那想隻是在心裏,我們依舊見步行步地生活,正常地生活、工作,可自從你回來以後一切就都亂了,陳染已經是第二次喝成這樣,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亞麗這麼傷心,我們以前的傷口都因為你的出現被撕裂了,還硬生生地被你塞一把鹽進去,我們每個人都很痛苦。”

齊曉接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