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矛盾著,韓建威已經毫無睡意,索性翻身下了床,聽著鬧鍾發出的滴答聲……
為什麼自己會這樣,這麼不安,這麼煩躁。從未有過的感覺,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後悔”嗎?那為什麼偏偏是她呢,一個不起眼的小丫頭。但,不起眼嗎?那為什麼要這麼在意她的感覺。在意她對他的看法,在意她擔心的樣子,在意她憂愁的樣子。以至於,不讓她出現在自己眼前。不是都說,眼不見心不煩嗎,但自己的心反倒變得更加煩躁了呢?在漆黑的房間裏,韓建威反反複複地問著自己,心頭始終糾纏著無法解開的結。
第二天的清晨,被刺眼的日光從沉睡中驚醒,韓建威無奈地睜開雙眼,這才發覺自己一晚都睡在床邊的沙發上。渾渾噩噩地走出房間,已經習慣的動作,也就不需要什麼思考地來到了餐桌旁坐了下來。
眼前是自己的早餐,一杯牛奶,盤子裏是麵包和半生的雞蛋。和她做給自己的早餐一樣。
“我不想吃了!”韓建威像是反射性地站了起來。
他反常的無禮舉動立即引起其他用餐者的注意,“為什麼不想吃了?”老頭子嚴厲的聲音響起。“對不起,身體不舒服。我回房間了。”韓建威沒有反駁他,轉身離開了,“今天我請假。”
不去上班了,隻想空著腦子好好休息一天。
沒想到,腦子裏空空如也,一天的時間也是那麼容易過去的。聽到門外家人催促吃晚飯的聲音,韓建威才發覺窗外已經一片漆黑。打開關了一整天的手機,又一次撥下前一晚未通的號碼,但傳來的還是無人接聽的短音。
真的沒希望了嗎?老天也告訴他,已經無法挽回了嗎?不可能的,從小到大,自己沒有得不到的東西,即使老天也無法阻止!
門外已經沒有了敲門聲,大概放棄了吧。
韓建威此刻已經顧不上這些了,他打開衣櫥,拿了惟一一件可以擋風的衣服。
“砰!”門被重重地撞開了。是錢馨如,他未來妻子暴怒地踢開門。
“你在幹嗎?!收拾衣服準備離家出走嗎?不滿意我們的新關係嗎?我還不滿意呢,但還沒到離家出走的程度吧!你一整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你知道你家人有多擔心你嗎?你這個人為什麼從來不顧慮別人的感受,老是那麼任性。有事就好好和你爸說,他會聽的。我們的事還是可以解決的啊!”
聽了她一通話,韓建威隻冷笑了下,“你少自以為是了。根本與你無關。”
他換上了剛從衣櫥裏拿出的那件毛衣,“這個是……”錢馨如也注意到了,突然明白過來,“你還是忘不了她。是因為她才……”
“你怎麼沒有笑我?你不說我總有一天會遭報應的嗎?!”
“……那你那天為什麼……”
“生日會上我沒叫她,是因為顧慮到她,才沒叫她的。”
“怕她看到你的那些情人,怕她多想吧。”
“可能吧。”
“那你為什麼不和她說清楚?是你死要麵子吧,還硬要當情聖,其實隻是什麼都不懂的任性小鬼。”
“你盡管笑好了,我現在沒時間理會你。”
“你真的要出去?”
“是的,你幫我擋著吧!我知道你會幫我的。”
“你怎麼知道我就一定會幫你呢?”錢馨如有些不服氣就這麼任他使喚。
“謝謝了,姐姐!”韓建威用十分肯定又信任的眼神看著她。
待他走出房間,錢馨如才緩過神來,“臭小子!以後不準你叫我姐姐!”
已經走出大門的韓建威沒聽到她的抗議,他已經迫不及待地要去找那個一直困擾著自己的人。
他現在想的都是那個人,那個人的身影,那個人的相貌。他從未這麼渴望過,渴望見一個人,而且是他一直以來都以為自己對她是持不屑態度的女人。直到他正視了自己的心,他無法再回避自己真實的感情。就如同錢馨如所說的那樣,往往要等到失去時才知道重要性。為什麼,在還來得及的時候,他從沒這麼想過呢?
開著車,依照記憶中的線路,找到那個已經許久沒有去過的地方。在韓建威迷惑著自己是否走錯了路時,他才反省,藍思雅是以什麼樣的心情在等待著他。又是多麼長久的等待?
他無法責怪藍思雅,一個女孩子的確沒有那麼多時間來等待一個不確定的愛。何況,藍思雅是個不會賭博的人,她不會把她的所有都賭在一個對她沒有愛的男人的身上。在她的眼裏,自己不是闊少爺,不是隻有錢和外表而已。在她的眼裏,她所愛的隻是一個叫韓建威的男人而已。在她看來,兩個人在一起並不是什麼遊戲,她是惟一認真對待這份感情的人。
看到她痛心地說要退出時,他的心也不由得一震。難道真的是太多女人蒙蔽了他的眼睛,讓他太過於自信了,一直沒有料到會有人那麼做——主動提出分手!
從未有人這麼對他,隻有她,藍思雅。因為她不需要他的錢,更不需要用錢來填補的愛情空缺。她要的並不多,但卻是傷得最重的。為什麼當時自己就沒發覺呢?
終於到了那所公寓,但看著那扇窗,沒有燈光,沒有人在。隻有在下麵等了。或許是出去了,這個時候,她應該是在打工。
所以,韓建威決定等待,即使他還沒想好待會兒碰到藍思雅時該怎麼解釋。但他還是決定等待。她以前不也是一直在等他嗎?為什麼自己就不能等等她呢!
一分鍾,二分鍾……一個小時,兩個小時……
韓建威站在車外已經明顯地感到秋天的寒意。身上穿的那件毛衣給了他再等下去的力量。藍思雅親手織的毛衣,是他自出生以來第一件由送禮者自己親手做的禮物。當他從錢馨如的手中收到這件既普通又特殊的禮物時自己隻是笑她的傻,隻是隨手把它放進了衣櫥,而並沒有打算去穿。除了她,不會有別的女人會送你這樣的禮物了吧!
等待著的韓建威忽然想起了錢馨如對他說的這句話。其實,當時的錢馨如就在暗示著他,要他好好珍惜這份感情。
但那時,自己怎麼反應的呢?隻是一笑了之,毫不在乎。
自己可能真的遭到報應了。她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韓建威的心裏有這種可怕的感覺。一整夜漫長的等待並沒有等來什麼。隻有身旁路燈的昏黃光亮伴著他,直至東方天空隱隱泛藍、變白。淩晨略顯寒意的溫度,讓韓建威不得不回到了車上,看著副駕駛座上扔在那裏的手機,猶豫了會兒,拿了起來。“阿鳴,是我,建威。”
“……是你啊,怎麼這麼早打電話,擾人清夢啊!”另一端,還帶著朦朧睡意的聲音不怎麼耐煩地回答著。
“我有事想問你。”
“說啊。”
“假如你讓一個女孩子傷心了,你該怎麼辦?”
“道歉啊。”
“那她不見了呢?”
“找她啊。”
“找不到呢?”
“繼續找,直到找到為止。”
這原本是很簡單易懂的道理,自己應該知道,竟然還向好友請教。難道自己還在猶豫嗎?那個帶著甜甜笑容的女孩真的值得自己去尋找嗎?
韓建威又一次矛盾了。他抬頭看了眼依舊沒有動靜的窗戶。這間公寓是自己和藍思雅交往後,為她找的房子,是為了方便兩個人相處。當時,藍思雅是在自己再三勸說下才答應的。雖然不願,但臉上的紅潮看得出她心裏的喜悅。隻因為自己做了件輕而易舉就能辦到的事,她就視為自己對她的關心體貼。當時的自己真的在心裏笑話她的單純,因為她不知道,自己曾經為了其他的情人做過比給她的多得多的事。然而,那些女人沒有滿足過,她卻心滿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