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希望他會懷疑我。”“你等到班主任忙不開交時跟他說，他沒心思聽你說話的。”“今晚十二點我去找他，他趕著要上床睡覺了，哪兒還有心思聽你說話？”“但是、但是……”“但是什麼？”“但是你要鎮定，不能像做賊心虛的樣子。”“嗯！”黃碩點點頭。“你都記住了？你臉上的肌肉要放鬆，像平常那樣……”
黃碩還來不及把這最後一句話說完，便鄭重地點頭：“嗯！”
回到學校，已經上自修了。白玉嬋進去了很久，似乎平安無事了，黃碩才從課室後麵的門溜進去，剛巧和一個人碰了個滿懷。他走得太急了，那人退了兩步，才站定了，於是，他的麵前出現了一個張牙舞爪的鷹鼻子、一雙蝙蝠一樣的大耳朵，一雙戴著金絲的眼鏡，哎呀，這正是班主任！黃碩的舌頭吐了出來，身子在瞬間縮了下去。
班主任推推眼鏡，向黃碩的臉上掃視一遍，點點頭，咧嘴笑了笑，腦袋下麵青筋嶙嶙的脖子伸得長長的。他說：“我正要找你呢，你來一下。”
黃碩的雙腿發軟，差點跌到地上。他跟在班主任的後麵，到了班主任的家裏。他看到班主任坐到沙發上，然後很親切地拍拍旁邊空出來的地方：“你坐。”
黃碩的半邊臀部輕輕落到了沙發上，他習慣地望了他一眼，斜著眼，從下向上望，剛好看到亮光在班主任的牙齒上閃動，不由感到在自己身邊的是一條鱷魚。班主任問：“你昨晚到哪兒去了？”
這是黃碩最害怕的問題，也是他最也想好了答案的，然而此時，黃碩不知道把眼睛朝哪裏看好，他一緊張，打了個噴嚏，總算掩飾了一些不安。
“你感冒了？”
感冒？黃碩心裏一激靈，立刻說：“我、我我肚子痛。”他不按編好的謊話說了，覺得說出來，就是自己也不會相信。
“什麼？你肚子痛？”“我昨晚肚子痛——-我肚子痛不用吃藥的，一吃沙仁水便行了。我到學校對麵的坡地去偷沙仁，在沙仁地裏走了大半個晚上，隻摘到些葉，一個沙仁也沒摘到，還沒長沙仁的。”班主任笑了起來：“你真是四體不近，五穀不分，還不知沙仁長在哪兒呢——沙仁是貼著地長在頭上的，不是長在葉上麵的。”
黃碩將身子在沙發上輕輕移動一下，小聲說：“我回到宿舍，看到大家睡了，不想影響別人，便從窗子裏爬進去，以前大家都是這樣的，回來晚了便從窗口爬進去……”
班主任鬆了一口氣，笑了起來，說：“我是怕你出事呢，不出事便行了，你很誠實，做人就應該像你這樣誠實，做錯了事，就應該大膽承認……”
從班主任那兒出來，黃碩擦去頭上的汗，伏在一棵樹上哭了出來。聽著自己低得隻有自己才能聽得到的聲音，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和快樂，感到一種說不出的幸福在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