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章 爾虞我詐(1 / 3)

將軍府裏,孝勤將軍已經來回踱步有半個多時辰了。

“我告訴你,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你們小孩子家家草率做主!仲狩是我兒子,宋佚也是我兒子,他們兩個的媳婦都必須由我精挑細選,親自過目了才算數。”

“是是,”霍橙逸揉了揉快合上的眼睛,“您老人家也說了是由您做主,那把我叫來做何?”

“廢話,還不是因為我那兒子看上了你!”孝勤將軍眉毛與胡子齊飛,唇齒相碰臉變大色。

“你兒子,”霍橙逸疑惑地重複,“看上我?”

“你少給我裝糊塗,我都問過宋佚了,他說你冰雪聰明,可愛伶俐,人小鬼大,機智果敢,善良溫和,心地純潔……”

“慢著,你確定宋佚是這麼說我的?”霍橙逸打斷兀自回憶中的老將軍,吃驚地問。

“廢話,難道老夫會這麼說你嗎?你這丫頭人小鬼大是不假,但充其量也就隻能耍耍小聰明,難登我仲家的大雅之堂。”

“將軍,莫怪我插句嘴,宋佚姓宋啊,而且你也是武夫出身……。”

孝勤將軍如雷轟頂,“還沒過門就頂嘴,將來可怎麼得了!”他撐著額頭,“我不行了,仲狩,長兄為父,你弟弟的婚姻大事就交給你這個當哥哥的了!”

“父親請放心。”仲狩目送將軍顫巍巍地走出書房。

“仲狩,宋佚真的是在將軍麵前那麼說我的?”她還是不大相信。

“是啊,父親問他是不是對你有意,他滔滔不絕地誇你起來,父親試探性地問及他提親之事,他也但笑不答,父親差點兒暈過去。”

霍橙逸也樂得差點兒暈過去,但表麵上還是裝做漠不在意。

“我可沒有答應……”

“真……的……嗎?”仲狩拖長了聲音慢條斯理地問,“那我就去告訴宋佚說,你沒那個意思。然後再請父親給他挑一位門當戶對的千金小姐,父親一定非常樂意。”

“仲狩,你想死啊,封第可是就等在將軍府外!”

提到臧封第,仲狩忽然惱羞成怒,“明明是你自己說對宋佚沒意思——”

“那是女兒家的矜持,不行啊?”

“你也有矜持?這兩個字怎麼寫,你寫給我看看!”

兩個人沒頭沒腦地爭執了一番,仲狩長長地吸了口氣,冷靜下來。

“你不是說過,宋佚是完美沒有缺點的嗎。”仲狩的嘴角揚起勝利的微笑,“那麼你覺得我會容忍一個渾身都是缺點的女人來陪伴她度過一生嗎?”

“如果是那樣,”霍橙逸不卑不亢地回答說,“不要說是你,就算我自己都覺得無以複加地羞愧。那麼,你要我如何才能證明自己配得上他,配得上你們將軍府的公子?”

“很簡單,四季聯盟排名賽就要開始了,我很期待秋苑菊派和冬苑鬆派能夠一較高下哦。如果你贏了冬苑鬆派……確切地說,是贏了我所領導的這支隊伍的話,我便承認你、以及你的那點小伎倆在做人方麵無懈可擊。”仲狩話峰一轉,淡淡地譏諷道,“不過,我看以秋苑菊派的實力,怕是連支撐到進入半決賽都相當困難吧。”

“那個不用你管。”霍橙逸把玩著自己的發梢,“既然你覺得我這些小伎倆上不得台麵,我便不用除了它之外的任何方式,贏給你看。不單要到你麵前與你單對單,我還要把你打敗,踩在腳下。”她頓了頓,不客氣地說,“讓你心甘情願把宋佚交到我手上來!”

最後這句話,說得甚是負氣。仲狩一愣,隨即勾起唇角笑了,“好啊,翹首以待。不過,若是你輸了呢?”

“哼。”霍橙逸重重在心裏哼了一聲,“要是我輸了就離開四季聯盟,離開京城回家鄉去種地。”說完拂袖而去。我叫你得意!竟然看不起我,不是我你能白撿一個宋佚這麼完美的弟弟?

話說回來,她不止氣仲狩,也氣宋佚。死小子到底是什麼想法,好幾次欲言又止,憑她的直覺,他絕對是要說那一句話差不了,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下去,還用絕好的理由蓋過去,讓她想找岔子反問就等於雞蛋裏挑骨頭般無濟於事。

“你就承認你喜歡本姑娘會死啊?”她豎起五爪惡狠狠地道,隨即將手化為巴掌反摑自己一耳光,“說他,你自己呢?”她自言自語,“為什麼不告訴他自己的心意?你在異聞社狗崽隊混了這麼久,不會不知道麵子這種東西簡直連個屁都不是吧?”

“可是我就是看不慣仲狩那張嘴臉啊——他是宋佚的哥哥又怎樣,我還是宋佚的好友呢!”霍橙逸不甘心地一拍桌子,忽然發現臧封第蹲在角落裏睜著兩個銅鈴似的眼睛看著她,不由得雙手護住頭,“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有一會兒了。”臧封第訥訥地說,像猴子一樣先跳到凳子上,再坐下來,“喂橙逸,你的脾氣爆了很多,我剛認識你的時候你可沒這麼大火氣。”

“還不是被那仲狩氣的。”霍橙逸惡狠狠地剝開一個香蕉,咬了兩口後忽然把手“啪”地拍在臧封第的肩膀上,“好姐妹,你幫不幫我?”

臧封第嚇了一跳,嘴裏包著一大口香蕉,看著霍橙逸鼓鼓囔囔的嘴巴結結巴巴地說:“自……自然幫,好姐妹一條心……不過……”

“不過?”霍橙逸就知道沒好事。

“要是對手是仲狩大人的話,我就……”臧封第不小心已經咽下半塊香蕉,另半塊因為及時卡在喉嚨,準備隨時吐出來還給主人。

果然不愧是結識多年的死黨,霍橙逸立馬伸出手,“你把香蕉吐出來還我!”

看吧,臧封第委屈地把手伸進嘴巴裏摳:“隻剩半塊了……”

“算了,這樣。”霍橙逸趕緊縮回手,“我也不逼你,隻要你幫我讓秋苑菊派進入決賽就可以。冬苑很強,進入決賽後,我的對手一定會是仲狩。”

“隻要進入決賽,”臧封第舔著手指問,“那麼淘汰掉春苑和夏苑就可以啦?沒問題,是要我去給他們的選手放瀉藥還是撂倒主力隊員,你放話吧橙逸,我要是皺一下眉頭,我就不是——”

霍橙逸把一根香蕉連皮塞進她嘴裏,“吃吧你,我不要你幹那些事。”她慢條斯理陰森森地剝著皮,“我在仲狩麵前發過誓,我要用他最看不起,最鄙視,最不齒的狗崽隊絕技叫他心甘情願地敗北,我要叫他知道小看我霍橙逸的下場比死還淒慘。”

臧封第輕手輕腳地站起來準備溜,霍橙逸一邊獰笑一邊頭也不回地順手揪住她的發辮,“去哪?坐下。我還沒教你應該怎麼做。”

“橙逸,背叛仲狩大人……我好有罪惡感。”

“背叛我你就心安理得嗎?”霍橙逸轉過頭來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你倆能有今天,難道我沒有功勞?再者說了,難道你不希望我們既能做姐妹,又能做妯娌?想想吧,我們的相公可是親兄弟,我們即使出嫁了還能住在一起,仲狩那樣的豪門,若是未來公公欺負你,你便能找我商量計策,挽回相公的心……”

臧封第興奮得直捶桌子,“我答應你,我答應你,好姐妹,我一定幫你!告訴我怎麼做,我為你趕湯踩火!”

“是赴湯蹈火……”霍橙逸無奈地搖搖頭,“你也大可不必這麼激動,我並不是要你去挖誰的牆角。我們的對手是整個四季聯盟哎,挖不過來的。你隻要稍微用用你的輕功就可以了。”

“哎,可是剛才你不是說,要用仲狩大人不齒的方法來贏他嗎?”臧封第再度陷入不解。

“傻了吧?揭短不一定要實打實的啊,隻要是人都有虛心的時候,我們隻要虛幌一槍,裝得好像把他摸透的樣子,讓他心裏沒底不就好了。”

臧封第恍然大悟,“不愧是橙逸,果然高招哎!”

就在這樣秋高氣爽的風和日麗天,眾人翹首以盼的四季聯盟爭霸排名賽終於轟轟烈烈地拉開帷幕。

四季拉風進行曲回蕩在廣闊的場地中,由春苑蘭派派出的編鍾隊,夏苑荷派派出的琵琶隊,秋苑菊派派出的竹簫隊以及冬苑鬆派派出的古箏隊各自演奏著拿手曲目,拚命地比誰製造的分貝高,噪音大。

“嗬嗬,崇大人,看來今年的節目也一樣的精彩啊。”

耳朵裏早塞好了棉花的評委之一,笑容可掬地舉起手邊的牌子與崇政孝“交談”。

“所言非虛,所言非虛。”崇政孝一樣戴了厚厚的耳罩,熱情地“回應”著。

這時一個手持油傘,頭戴鬥笠,耳塞棉花,鼻堵宣紙,身穿黑衣的人走上主席台。

“各位!”他沒有拿傘的那隻手,舉起一個碩大的牌子,上書這樣兩個字。

於是編鍾聲、琵琶聲、簫聲和古箏一起停下來,場上安靜無比。

霍橙逸微微側過頭,問身邊的副會長奉杉吹:“他為什麼這副打扮?”

“您看了就知道。”

“在四季排名賽開始以前,我要宣布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那就是,今年的四季排名賽,仍然和去年一樣——將由我來擔任主持人——大家開不開心,興不興奮啊?”

此人緊閉雙目,在一片咒罵中放聲大笑,非常陶醉地雙手抱拳,“謝謝,謝謝,謝謝大家這麼捧場!真是太謝謝了。”

霍橙逸無言地摸了摸鼻子,盡量不動嘴唇地說:“他果然是受刺激了。”

“而且不止一次。”奉杉吹眼神悲戚無比,“會長,我們很快就會比他還慘的……嗚嗚嗚嗚,怎麼辦,會長?我實在不想再嚐試一次被趕下台的滋味了,我們可沒有油傘、棉花和宣紙啊!”

霍橙逸把他的頭按在自己的肩膀上,“乖,你振作點兒,我們不會輸的。”

“真的嗎,真的嗎會長?”奉杉吹淚眼婆娑地問,“真的不需要棄權嗎?我們連理由都想好了。”

“不需要,我們會贏,而且我們會贏多年來蟬聯冠軍的冬苑鬆派,把他們踩在腳底下,讓他們見麵向我們鞠躬讓路,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贏冬苑……贏仲狩……這簡直就是做夢啊會長!”奉杉吹如泣如訴地說著。

霍橙逸把他的頭一把推開,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天空,那眼睛是看著仲狩的,其挑釁的意味不言而喻。

“仲狩,橙逸在看我們哎。”宋佚微笑著說,“她那個姿勢是不是在向你挑釁啊?真不愧是橙逸呢,一點兒都不怕冬苑。”

“讓她看吧。”仲狩悠然地坐在休息區喝著茶,瞧都不往那個方向瞧一眼,教霍橙逸那昂揚的激情如同熱水澆灌在結了冰的湖麵上,立即煙消雲散。

霍橙逸恨恨地收回了手指,往上麵吹了一口氣。

“會長你在幹什麼?”奉杉吹不解地問。

“詛咒。”霍橙逸頭也不回地答。

“詛咒?啊我知道了,原來會長你還精通茅山道士之術……”

砰!霍橙逸揚起的拳頭擊中了他的鼻梁,她往拳頭上吹口氣然後抱臂,“安靜點兒。”

“比賽開始!先比文試,再比武試!”

受刺激過度的主持人,笑容滿麵地宣布完,然後就鑽進了桌子底下。

文試第一關,對對子。

奉杉吹顫顫巍巍地站起來。

“安心,你除了會讀書之外就一無是處……啊不是,你的強項就是會讀書而已,不對,應該說你是一個隻會讀書的人……”霍橙逸做了半天思想工作,最後不耐煩地往他背上一拍,“總之你給我上去對就是了。”

“會長,冬苑鬆派第一關並沒有派宋佚,看來是要把他留到武試的時候。”一個學生附和著說。

奉杉吹壯了壯膽,“對手不是宋佚就好,不是宋佚就好,我還有幾分獲勝的機會,若是宋佚就歇菜拉倒了。”

“啊!那我們豈不是慘了?”那些要參加武試的學生無不哭喪著臉。

霍橙逸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等待第一關測試。

“試題為十題,最佳答案者加十分,詞不達意者扣十分,十題答完後最高分者勝出,最低分者此輪出局。”

“第一題,冰冷酒。”

看台上的宋佚點點頭,“嗯嗯,這個對子好難對啊,冰的部首是一點水,冷的部首是兩點水,酒的部首則是三點水,這一二三點水的部首湊成的上聯,怎麼看都應該對‘丁香花’才好。”

仲狩點點頭,“丁香花,丁的部首是十字頭,香的部首是千字頭,花的部首則是萬字頭。的確絕妙,但是我恐怕考場上麵的四個人,沒有一個能答出來吧。”

宋佚笑了笑沒作答,不露痕跡地瞄了一眼悄聲消失的臧封第。

奉杉吹對著案台上用以作答的紅紙抓了抓耳朵,始終想不到答案,不經意抬頭一看,霍橙逸拿著一枝丁香花在鼻子下麵聞來聞去,使勁瞪他,馬上靈機一動,“對了,是丁香花。”

想到這裏,趕緊捂著笑咧開的嘴在紅紙上寫下答案舉手。

霍橙逸放心地撫撫胸口,看了宋佚那邊一眼。他站在仲狩背後,豎起兩根手指打了個勝利的手勢。

“第二題,守株待兔。”

奉杉吹俯下身,在紅紙上寫下:“刻舟求劍。”

崇政孝評價道:“嗯,比起諸如‘海底撈月’、‘買櫝還珠’等來,確實更加工整一些。”

主持人從桌子底下伸出頭來叫道:“奉杉吹再加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