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寒冷無比的雪夜,一個美麗的女人卻懷抱著一個繈褓在推滿積雪的巷道中奔跑,她滿麵驚恐,仿佛身後有洪水猛獸在追趕,有好幾次都踉蹌著險些摔倒,她穿的異常單薄,外麵裏的黑色的外袍都被紛揚的雪花覆蓋了。
也許是長時間運動奔跑的原因,女人的臉色顯得異常紅潤,寂靜的巷道裏隻有積雪的反光和腳踩到積雪發出的“嘎吱嘎吱”的聲音。
這樣不行,女人絕望地想著,這樣寒冷的雪夜,即使敵人沒有順著腳印追上來,她懷抱裏的小小嬰兒也會受不了的。
終於,對嬰兒的擔心打敗了極度的恐懼,女人停下腳步把懷中裏得嚴嚴實的繈褓掀開一道縫隙,借著積雪的微弱反光小心查看。
果然,小嬰兒的臉凍得片片青紫,氣若遊絲,似乎想要哭鬧卻因為極度的虛弱隻能“咿呀咿呀”的小聲叫喚。
女人滿麵心疼地落下淚來,淚水滴落在嬰兒的臉上卻成了冰珠彈開了一一可見氣溫有多麼低。
奇諾正被憋得喘不過氣來,忽然眼前透出一些光亮,不由貪婪地張口呼吸,淚珠子打在臉上也沒什麼感覺,因為他的皮膚早就被寒冷折磨得失去了知覺。
他的手腳也都凍得僵硬,根本連一根手指也動不了。
這會奇諾才依稀明白自己的處境,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變成了小嬰兒被人抱著跑,但他也直覺的感到了危險。
這樣下去,自己大概也會同這個原本的小嬰兒一般死於寒冷和饑餓的吧,奇諾無奈而辛酸地想著,又隱隱期盼著死亡能讓他從這個荒唐的境遇中逃離,再睜開眼還能看到自己臥室裏那熟悉的天光板。
他正胡思亂想著企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不願顯得更加虛弱來叫這個顯然已經很辛苦的美人更加擔心,忽然聽見女子一聲嬌叱:“誰在那裏!”
奇諾費力地轉了眼珠,發現一個年紀很小,約莫隻有*歲的男孩滿臉戒備地從不遠處一個垃圾桶後走出來。
男孩渾身緊繃,手裏攢著一把生鏽的小刀,蓄勢待發,仿佛下一刻就會撲上來搏命。
女人愣了愣,她沒想到會是一個小乞丐,不過一個骨瘦如柴的小乞丐能帶來的危險顯然有限,女人能穿得這麼單薄在雪中奔跑這麼久,自然是有武功底子的。
她看著麵前衣衫襤褸的男孩和他冷漠如冰的眼神,又低頭瞧了瞧像要斷氣的嬰兒,一個大膽的念頭冒出來。
如果,孩子跟著自己逃不掉一個死字,那麼不如把他交給別人,這個想法一出現,就像燎原的火種一般瘋狂燃燒起來。
眼前的小乞丐雖然不是最佳的人選,但這會已沒有空閑再去找別人了,更何況,有名有姓的普通人家更容易追查,反而是路邊的乞丐還要更不惹人注意。
想到這裏,女人的目光變得堅定起來,她向小乞丐走了幾步,見他十分戒懼地往後退,小刀也握的更緊。
女人隻好停下,隔著幾步的距離語氣悲涼道:“你…你願不願意收養這個孩子?”
小乞丐一向冰冷的表情也瞬間閃過一絲愕然。
奇諾也覺得十分荒謬,叫一個明顯自身難保的小孩去養一個嬰兒,異想天開麼,不過這也從側麵說明了目前他們的處境有多惡劣,才會叫一個母親做出這樣絕望的選擇。
女人似乎也意識到這種說法的奇怪,急急地補充道:“不會叫你白白收養的,我會付給你報酬。”
她的臉上有著難以掩飾的焦急。
小乞丐依舊沉默,事實上若不是明白與這個看似走投無路的女人有多麼巨大的武力差距,他早就轉身跑了。
女人卻等不及他的回答,沒有時間了。
她再次向前邁了兩步,強行將懷中捂嚴實的繈褓塞到小乞丐的手中,隨即動作迅速地從手指上抹下一顆暗黑色的古樸戒指,捉著小乞丐的手指給他戴上。
小乞丐沒有躲開——他也躲不開,他默默抱著懷裏多出的柔軟生物,看著女人給他戴上戒指,解開披風給他們裹上,又從脖子上拽了一塊玉佩塞到繈褓裏。
“請你讓他活下來”,這位年輕的母親哽咽著,“不需要多麼奢侈,就算乞討也好,成為一個人渣也無所謂,至少讓他活著。”
說完這樣一句話,這位母親流著淚深深地在奇諾的臉上印了一個吻,又看了他們一眼,隨即狠下心重重推了小乞丐一把,讓他們跌入路邊那個傾倒的垃圾箱,蓋上蓋子。
“千萬不要出來,”垃圾箱裏的兩個孩子聽見她這樣說,“天亮之前千萬別出聲。”
“嘎吱嘎吱”的腳步聲逐漸遠去了,這個不大的垃圾箱裏恢複了令人窒息的安靜。
這樣的安靜並沒有持續多久,不一會便有女人絕望的尖叫聲隱約傳來,最終歸於沉寂,空氣中似乎多了一絲血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