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七章 天涯共此時(2 / 3)

京顏連忙掃視整個房間,一張張笑著的臉裏沒有她,隻有角落的沙發裏有個人戴著帽子低頭坐著,看不清楚到底是誰。

她一步步走過去,直到站在麵前了,那人才伸出細白修長的手,搭上帽簷,輕輕向上一掀,同時抬起頭來,七彩燈光下,露出一張明豔照人的笑臉。

“茗紗!”京顏驚喜地捂住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戴茗紗現在已經是正當紅的大明星,從早到晚忙得不可開交,何況當藝人多方麵約束,不可能隨心所欲生活。京顏怎麼也沒想到會在今晚見到她。她們已經將近一年沒有見過麵,隻在不停更換的巨大廣告牌上能看到她越來越漂亮的臉。

戴茗紗笑著站起來,一把把她抱住,“傻丫頭,還是那個樣子。”

京顏用力地回抱住好友,偷偷把頭埋向她的頸窩,不知道到底是哪種原因,在好友寵溺無奈地說出傻丫頭三個字時,她刹那淚盈於睫。

身後眾人哈哈笑著,熱鬧非凡。

有人打趣著說:“我就說嘛,京顏絕對是茗紗最死忠的粉絲,你們看你們看,抱到現在還舍不得放開!”

又有人插嘴:“也不全是,她們兩個從高中感情就好,好幾年了還都是各自圈子裏最精彩的人,我看她們互相都是彼此的粉絲吧。”

戴茗紗放開京顏,挑眉一笑,照亮了整個包廂,“這話說得還差不多,我可是崇拜京顏崇拜得要死。明星什麼的都是人追捧出來的,京顏和我不一樣,她絕對是實實在在的。”

大家連聲說是,這位大小姐可沒有人敢惹,隻要她高興,她說什麼就是什麼!

戴茗紗拉著京顏在沙發上坐下,那邊有人拿起話筒,對她們笑道:“茗紗,給我們唱首歌吧,聽說你下個月要發專輯了,到時候開演唱會門票肯定特別貴,我們也買不起,不如現在唱唱讓我們過過癮。”

眾人大笑,拍著手起哄。

“可以啊,”戴茗紗曲起手指支著下巴,微微笑,接過遞來的話筒,這首歌不知誰點的,是張國榮的《當愛已成往事》。旁邊人讓她點首喜歡的,她歪歪頭,彎著唇角,嬌俏可愛的樣子,“不用,就唱這個吧。”

“……因為我任由我,依然將你放在我心中,總是容易被往事打動,總是為了你心痛,你留戀歲月中,我無意的柔情萬種,不要問我是否再相逢,不要管我是否言不由衷……為何你不懂,隻要有愛就有痛……”

她的聲音很好聽,唱得不重,語調淡淡的,卻是極致地唱出苦澀和無奈。她閉眼唱著,睫毛偶爾會輕輕顫動,坐在那裏,竟像不可侵擾的公主。

戴茗紗唱完,睜開眼對眾人一笑。

聽呆了的一群人這才回過神,紛紛深吸著氣。白寧搖著頭說:“我不知道說什麼了,你……放心,你的專輯一定火!”

有人把另一個話筒賽到京顏手裏,“你們兩個一起唱一首。”

京顏連忙擺手,為難地拒絕:“我唱不好。”

這麼多人當然不答應,好多人聚在身邊,又歡快熱鬧地吵嚷起來。戴茗紗扭頭看她,安撫地笑笑,“這些家夥是不會放過你的,現在不答應,過一會兒就會要你獨唱了。”

京顏頭痛,看看他們得意洋洋的樣子,隻好說:“我不知道唱什麼啊。”

有人早跑過去點歌,選來選去定了首《知足》,大聲說著:“就這首吧,應該都會唱。”

這才叫趕鴨子上架,京顏無奈,她哪裏會唱歌,還沉浸在茗紗的歌聲裏不能自拔,就要她來合唱,不過這首《知足》,校園裏經常會放,次數多了,她基本上已經會唱。茗紗的聲音輕盈起來,不像剛剛那麼哀傷,京顏努力發揮著自己所有能力,希望難得和茗紗的合唱可以更美好。

事實上還是不錯的,有人說:“別那麼認真,你聽隔壁的人像狼嚎一樣還敢唱呢。”

說得沒錯,隔壁包廂有個男聲正在唱歌,歌詞跟不上,調子更不用說,用狼嚎形容一點不為過,仔細聽了一會兒,才勉強分辨出是《庸人自擾》。由於這歌聲太過好笑特別,大家一時間都沒有再說話,認真聽著,不時地哄笑出來。

那邊刺耳的聲音剛停下來,忽然有人站起來快步走到門口,啞聲說:“你們先玩,我去下洗手間。”然後就開門走出包廂。

默契地安靜了一會兒,才有人歎息:“她恐怕又是聽歌聽得難過了。”出去的女孩名字叫莫蝶,從來都是乖巧溫柔,溫聲細語,淡淡淺笑。京顏對她的印象一直很好,隻是好幾年沒見過,不知道她出了什麼事。

剛才歎息的雲湛低聲說:“我們是大學同學,對她的事了解一點。莫蝶大二的時候交了個男朋友,一開始相處得挺好的,那男的長得不錯,是大四的學長,成績又好,當時很多人羨慕她。但是後來就發現莫蝶總是哭著回來,原來那個學長的前女友三番兩次跑來找她,聲稱自己懷了孕,讓莫蝶把學長還給他。莫蝶當然又傷心又生氣,覺得自己被騙了,偏偏學長不承認,就說自己沒有碰過前女友,孩子不是他的。莫蝶不聽,就哭著分手了。中間的事情我不太清楚,後來……輾轉了很久,才知道那女人出去胡搞,大了肚子沒辦法才回來找學長,硬說是學長喝醉酒強迫了她。這時候學長已經畢業兩年了,他之前一直來學校等莫蝶,希望她相信他,等莫蝶知道真相的時候,學長已經差不多兩個月沒來。莫蝶去找,才知道學長死了,車禍,就發生在學校大門不遠的地方。”

死死的沉默,雲湛吐了口氣,又說:“聽說學長很喜歡唱小虎隊的歌,從此她一聽到,就會失控。”

“這樣……”有女生捂住臉,“真可怕。”

“啊……我想起,”另一邊沙發上坐著的裴秋忽然說,“我大學時同宿舍的女孩,家庭條件特別好,長得也很漂亮,偏偏喜歡上一個KTV的服務生。那男孩無父無母,生活特別困難,但我見過,人真的很好,清清秀秀很靦腆,對她全心全意。她就陷進去了,完全不在乎那男孩的條件。自從她們在一起以後,女孩也越來越節儉,偶爾會努力賺點錢,兩個人居然還有少少的積蓄,看起來很幸福。她回到宿舍還經常說,男孩雖然在KTV打工,但完全不會唱歌,有次逼他唱,他的聲音就像狼嚎一樣難聽。但是說這些的時候,她也是充滿愛意的。後來她父母知道了,氣得不得了,想盡各種辦法阻止他們見麵。她當然反抗,卻不知道自己這樣是害了那男孩,父母把她關在家裏,等她能和外界聯係的時候,已經找不到那個男孩了,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再找到他。”

有人已經在昏暗的燈光裏流下眼淚。

謝雨非舔舔幹燥的嘴唇,雙手交叉握在一起,苦澀地說:“這樣的愛……是錯的嗎?”

是否都是錯愛一場,才會流散天涯,永遠不能再碰觸。

裴秋說:“我不知道。但是聽過那麼多故事,也看過真人經曆,凡是誤會不解,互不信任,或者身份懸殊,像剛剛說的千金小姐和KTV的窮小子,學曆極高的和沒怎麼讀過書的,乖乖女和每天打架生事的街頭混混,這樣的——往往都是悲劇。也許,就是一場錯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