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音的左手抓住蘭修斯的右手,右手立掌成刀,拚命切下去。
但是死靈法師的身體軟弱無力,根本不可以切得開蘭修斯的右臂,再這樣不停打下去,斷掉的,隻會是她自己的手。
蘭修斯輕輕歎口氣,右手任憑聖音抓住,左手忽然一拳,打向路邊一塊大石。轟然一聲巨響中,碎石亂飛。蘭修斯找到一塊比較鋒利的石頭,信手一召,一道風箭把石頭帶起,飛到蘭修斯手裏。蘭修斯把石塊送到聖音手裏,“不要傷了你自己的手。”
聖音的手一接到石塊,就立刻對著蘭修斯的右手用力割下去。石塊不像刀劍那麼鋒利,而聖音的力量又不夠。石塊隻在蘭修斯腕上劃下一道長長的傷痕。聖音舉起石塊再割,石塊割到傷口深處,把傷口割得更大,然後石塊舉起,再割下,舉起,割下,再割下。
如果是鋒利的刀劍,或者是力氣大一點的人出手,蘭修斯一定可以少受很多折磨,可是,他身上既沒有帶武器,聖音的力量也實在太小。而血之誘惑的力量,又使她看準了一個目標,就會不停地一直切割下去,直到成功。
就這樣,用這鈍鈍的石塊,不斷地擊打切割在蘭修斯手上同一個部位,讓傷口不斷擴大,直到骨頭露出來。聖音的石刀重重地又打在骨頭上,一點一點磨挫著他的骨頭。
蘭修斯本來就蒼白的臉色更是灰白一片,額上布滿密密麻麻的汗水,嘴唇都在顫抖。他也算是個硬漢了,如果是被人一刀砍下手臂,他可能連眉頭也不皺一下,可是,這樣被人用鈍刀子慢慢地切割磨挫,實在太恐怖,也太痛苦了。
即使他是死靈,也仍然被這可怕的痛覺折磨得有些站立不穩。但他另一隻手仍然緊緊抱著聖音。他甚至還在向她微笑,笑容明淨得不帶一絲雜質,溫柔得看不到一點牽強。
聖音的手一次一次地抓著石刀切下去,嘴裏卻發出慘厲得不似人聲的叫喊:“你幹什麼,你瘋了,你為什麼……”
蘭修斯微笑,柔和地說:“沒事的,這是最好的辦法。我是死靈,本來就是死人,再死一次也沒有關係。”他痛得全身開始顫抖,可他溫柔的語氣卻沒有絲毫變化。
聖音從來沒聽過蘭修斯用這麼溫柔的聲音說話,他總是飛揚跳脫的,肆意奔放的,他總是出人意料,他總是氣得她半死。而今天,他的溫柔卻比所有殘忍惡毒的話語更令她痛到極點。
但不管心靈有多痛,不管靈魂發出多麼淒厲的慘叫,她的手仍然不受控製地不停紮下去。蘭修斯的右腕終於被完整地切斷了。
蘭修斯隻是微笑,而聖音卻發出淒厲得不似人聲的慘叫,她的雙手開始切向蘭修斯的右手肘。蘭修斯站立不住,靠著大樹,慢慢抱著聖音坐下來。右肘已經開始血肉模糊,而聖音慘烈的叫聲還在不斷響起來:“走啊,你為什麼不走,我求求你,你這瘋子,我恨你……”
蘭修斯輕輕地說:“別叫了,會弄傷你自己。”
聖音拚命想把手收回來,用那石刀對著自己的咽喉切下去,但最後切的,仍然是蘭修斯的右肘。血肉割裂,白骨森然,骨頭被切割的聲音讓人全身都發寒。
蘭修斯也不得不咬緊牙關承受著這種恐怖的痛苦,卻依然用柔和的目光望著聖音。
“你這瘋子,你這樣救不了我,難道殺死了你,我還能活著嗎?你這瘋子,白癡,笨蛋……”聖音破口大罵。
蘭修斯輕輕說:“不,我死去了,你才一定要活下來,別忘了,你是最偉大的死靈法師啊,你一定可以再次把我召喚回來的,所以,為了我,不管十年,二十年,你都會活下來的……”
聖音的眼淚落下來,是的,為了他,她會活下來。這是他留給她活下去的理由。這是他逼著她活下去的方法。她是死靈法師,即使她一寸寸把他殺死,她也一定會用十年,二十年,用一生的時間,去尋找讓他再次回來的方法。為了這一點,無論承受多大的痛苦,她都絕不會自殺。
可是,為什麼她要受這樣的折磨,為什麼她要讓靈魂沉浸在這種痛苦中,為什麼她要欠下他這樣深重的債務?芽不不不,求你讓我輕鬆自在地死去吧。她的眼淚不停地落下來,滿眼哀求地看著蘭修斯,不斷地說:“求求你。”
可是,她的手仍然不住地切下來。蘭修斯的右臂齊肘斷開時,聖音覺得聽到的是腦子裏什麼斷裂開來的聲音,她覺得自己一定已經發瘋了,偏偏神誌還無比清醒地感知所有的一切。
她慘烈地哀號:“求求你,蘭修斯,求求你。”手卻抬起來,開始去切蘭修斯的右肩。
蘭修斯全身的衣服早就被汗水濕透了,但他隻是抬起頭,輕輕地吻在聖音唇上,把她所有的哀呼、慘叫、痛罵全部堵住了。
當琉璃、紫曜、穆博、小胖趕到時,看到的就是如此詭異的一幕。
一個男人緊抱著一個女子,靠坐在大樹上。女子雙手抓著一塊鋒利的石頭,不停地對著男子的右肩紮下去,地上是殘破零落的一隻斷手,一截禿臂。而男子和女子卻還緊擁在一起,深吻。
這樣詭異的情景讓小胖發出一聲尖叫,臉色一片蒼白。
紫曜也瞪大了眼,滿臉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