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九章 賭上性命夠不夠(3 / 3)

左敏慧突然很痛恨自己,為什麼她總要用這樣的方法,才能讓這個孩子回頭呢?!

雪,漫天飛舞。

寶兒的幹涸眼睛刺痛著!

世界坍塌了,白茫茫一片!

……心髒病嗎?

“上次你把昏倒的他丟在街頭,要不是薇安趕到,隻怕……”左敏慧眼睛酸澀,她仍然隻能用這樣的辦法,與寶兒對話,“我們才盡力搶救了他的心髒,你又這樣隨意踐踏!一個不顧自己的身體,病一好就趕著回來見你的人,你有什麼可以懷疑的?!”

所以,上次輕風突然失蹤,是因為心髒病發作,薇安將他救了回去,並帶著他去了美國治療。

寶兒緩緩轉過頭來,看著蒼白的輕風,仿佛風雪能立刻將他吞沒一般。

無數的風雪,從身體裏吹過。

她茫然地往回走,從左敏慧的懷裏奪下輕風,緊緊地抱在懷裏。

輕風晶瑩的眼淚滑過蒼白的臉頰。

寶兒麻木地望著茫茫飛雪。

他們的身體,都化成了紛飛的雪,再也找不到著落的地方。

輕風燦爛一笑,依舊那麼亮晶晶的。

“姐姐的,懷抱,跟我想的……一樣……溫暖……”

輕風一睡就是三天三夜。

醫生說,即使他醒來,再不進行心髒移植手術,他隨時都有可能離開她。

……今天一定會有福氣的!一早就看到這麼漂亮的姐姐來菜市場啊!

……姐姐,剛剛你有叫我的名字哦!好開心啊!

……姐姐叫我白癡,我也很開心。

……糟糕,哥哥歌唱得也很好,這樣我就沒辦法給姐姐新奇的東西了!不過,這樣輕風也很高興啦!

……高興啊,姐姐喜歡哥哥,也還喜歡輕風……

……姐姐,沒關係的,輕風幫你撐一會兒,你可以……歇一歇,讓輕風幫你撐一會兒。

……沒關係的姐姐,多疼多痛都沒關係,都給輕風吧。輕風已經長大了,可以守護姐姐姐了。

……姐姐你聽到了嗎?輕風啊會永遠為你守候春秋與冬夏

……

她不能讓輕風離開。

她金寶兒,絕對不會讓輕風離開的!

絕對不會!

雪一直下,仿佛都不會停止了一樣。

寶兒漫無目的地在夜間行走,她無數次來到這個小區的樓下,凝望著三樓漆黑的公寓。

上官橈一定在睡覺吧?

她坐在路邊,仰望著那個房間。

經曆那這麼多,她想見一見他。

她想見他。

她很想他。

已經到了忍耐的極限。

雪將她覆蓋成一個小小的雪人,她全身上下都是白白的雪。

她不動,隻是盯著手機的屏幕。

屏幕的背景光一暗,她就按一下鍵盤。

屏幕上顯示的是上官橈的電話。

隨後又在二十秒後背景光線暗下去而消失。

她又按一下,又再顯示出來。

始終,她沒有撥出那個號碼。

她找不到,見他的理由。

突然,他的名字跳動起來。

她的心,也隨著快速地跳動。

上官橈,在打她的電話。

半夜兩點多,他打她的電話。

她的手微微顫抖,無法說服自己接電話。

如果她最想見他的時候,他出現在她麵前,她會控製不住地想要將他拉進自己冰冷的生命裏來吧。

電話鈴聲,在空蕩蕩的冬夜裏回蕩。

終於停止了。

短信緊接而至:“寶兒,你現在在哪裏?我想見你。”

他做了個夢,夢見路邊有個雪人,雪人裏麵,竟然是寶兒,他怎麼也搖不醒她。

“畫室的電話也沒人接,告訴我你在哪裏,我去找你。”

寶兒全身顫抖,她望著三樓的公寓,起身。

在她決定離開之前,放任自己靠近他一次吧。

門鈴隻響了一聲,門就被打開。

上官橈看到門口滿身是雪的寶兒,錯愕。

寶兒低聲道:

“我冷。”

他鬆了口氣,又不免揪緊了心,將她牽到屋裏,為她倒一杯熱開水。

她坐在沙發上,端起來就喝。

“慢點,很燙。”

“還是冷。”

他起身將暖氣調高,蹲回她跟前,動手脫她的帽子與潮濕的外套,滿是擔憂:

“下著雪,都去了哪裏?”

“一直在樓下。”

他一怔,更是心疼。

“那為什麼不上來。”將毯子裹到她身上,“冷了就應該上樓,回家來!”

回家來?

她不答,靜靜望著他。

他好氣又無限憐惜。

“還冷嗎?”

“冷。”

他伸手試探她額頭的溫度,還好,沒有發燒。

“怎麼會還冷呢?”他似是在自語,將她冰冷的小手放在手心裏輕輕搓著,捂住。

“好些了沒?”

“沒有好。”她望著他,目光清澈。

“所以……”他的心跳有些快,不敢直視她的目光,“天冷的時候,就不應該在外麵呆著……我再給你拿張毯子來。”

他起身往房間走。

她突然站起來,抱住他的背。

他的背,溫暖的,熨帖這她的心。

當一個人抱著另一個人的背,是因為她的心感覺到冷。

他身子一震,輕喚:“寶兒……”

他終於又叫她了。

“石頭剪子布,我還有一次機會對吧?”第一次打賭的時候,他說猜三次,可後來一直沒用最後那個名額。

“對。”

“現在還算不算數?”

“算數。”

“那我們再猜一次。”

“……好。”身後冰涼的體溫,他皺起眉頭,想要轉身。寶兒緊緊抱著他,不讓他動。

“就這樣,這樣就好。”環抱在他身前的手,輕輕抬起拳頭,嘴裏念著,“石頭、剪子、布。”

她依舊出的是石頭。

他仍舊是能包裹石頭的布。

她貼著他的背,輕聲問:

“我出的是石頭,你出的是剪刀對不對?”

那聲音孤孤單單的,從他的身後傳到他的心裏。他看著自己的掌心,視線有些模糊,微笑道:

“對,我出的是剪刀。”

“那我許願望了。”

“好。”她說什麼,他都答應她。

“今年,我想跟你一起回外婆家過春節。”他說過,外婆的餃子,最好吃了。

“……好。”不知為何,他的心,更疼了。